他打量画布:“嗯,长得真不赖。”
不知道在黑暗里等待了多久,最后这群人终于离开。他们留下了一个同伴守在原地等我们回来,然后去了别的地方。
他无声无息的取下画框,溜出去,我听到一声闷响。
他说:“艾伦,可以出来了。”
整个房间已经一塌糊涂,所有的箱子上都有刺刀划拉的痕迹。床到翻过来,床单落在地上。留守的德国男子面朝下倒在血泊里——埃德加手里拿着一把消音枪。
理论上说,这个男人是他的同伴。
他在保护我。
我想起埃德加的话。
“哦,艾伦。你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从满地狼藉中找到一种小袋装的葡萄糖粉末,倒进一只破碎一半的杯子,去旁边水槽接满水。
他走过来,扶住我的背,把杯子凑进我,用几乎是哀求的语调说:“哦,艾伦,喝下去,你要活下去。”
几天的绝食和刚才的紧张让我很虚弱。我从来没有觉得葡萄糖水这么甜蜜过。埃德加似乎很满意,他看着我喝完,然后把杯子扔掉,拉开房间的门。
我第一次看到外面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废弃建筑物的地下室,门外是一段长长的向上的水泥楼梯。楼梯尽头应该有扇门,我们听到的第一声枪响就是德国间谍开枪击碎门锁的声音——现在门开着,微弱的天光从遥远的尽头透进来,仿佛来自天堂。
我一半的力气都搭在埃德加身上,几乎是被他拖出地下室。
再次走到温暖的阳光下,眼睛几乎要被明亮的光线刺痛得睁不开。
头顶上有飞机呼啸而过的声音,刺耳的防空警报划破空气。
我适应了很久。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被炸毁的街区。街道的一半已经不复存在了,满地是破碎的残垣断壁。坍塌的窗户,废墟边有孩子的玩具木马。有些地方有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暗红色的,刺目的留在灰色砖墙的残骸上。
埃德加站在我身后,把我搭在我肩膀上,说:“伦敦空袭已经开始很多天了。”
那是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们换了很多地方。
埃德加在躲避来自他自己组织的追捕,那些潜伏在英国的德国纳粹间谍们。如果被发现,他会被秘密送回柏林接受审判,我会就地枪毙。
我问他,后悔吗?
埃德加不说话,他只是笑笑,走过来,温柔的抱住我。
很久以后他才似乎很抱歉的说:“艾伦,我不能让你再帮英国破译密码,但是我也不能把你交给柏林。”
空袭的警报的余音就在窗外,我们躲在四壁斑驳的旧房子里,德国飞机随时都会投下炸弹。埃德加依然把我锁起来,我放弃了死亡,开始进食。他似乎很满意。空袭之下的伦敦物资紧缺得要命,买普通的爱国面包和限量黄油的队伍可以从街这头排到那头,然而埃德加总是有办法给我们弄回食物,甚至还有牛奶。
有一次他带回了一袋玻璃纸包裹的糖果,小小的圆球,杏仁味道,包着透明的浅蓝色糖纸。那时天空总是干燥惨淡的灰色,伴随着战斗机轰鸣的声音。他喂了我一颗糖,把糖纸抚平展开,对着窗口让我看。
“艾伦,看你,多蓝的天空,像不像剑桥?”
我一直保留着那一张糖纸,没有人的时候就拿出来对着窗口。透过玻璃纸,窗台上的玫瑰会被染成浅蓝,但是往上一点,可以看到一整片蔚蓝色的透明干净的天空。
我不知道在我被囚禁的日子里,安得蒙在做什么,不知道他是忙于不列颠空战,还是分出了时间找我。我知道安得蒙的时间不由他本人控制,所以渐渐的不再在听到门锁转动时,奢求他站在门外。
埃德加没有再提LSD的事情。他与会配置这种药物的医生失去了联系,但是我知道这并不代表他的尝试会终止。
他每一次看我的眼神都含着深情,仿佛要把现在的我印刻在脑海里,因为说不定第二天,或者下一个钟头,那个他爱过的,鲜活的艾伦.卡斯特就会因为药物而消失。
为了防空袭,所有的房屋到了傍晚就会熄灯。傍晚的时候,他总是准时回来,把我另一只手也拷在床柱上,然后脱掉外套上床。晚风吹拂起白纱窗帘,我看见燃烧的夕阳从街道尽头坠落,染红邻街被炸毁建筑物的残骸。
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上演一场强|暴,直到金色的霞光从窗台上消失,世界和我的意识一起堕入黑暗。
埃德加从来不温柔。我们坐在床上,他喜欢抱着我的腰,从背后进入我的身体。做|爱的时候他从来不看我的脸,却强迫我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
如果我喊安得蒙,他的动作会凶狠得让人踹不过气来,第二天醒来,床单上带着清晰的血迹。
他逼问我和安得蒙用过的每一个姿势,然后在黑暗中把它们一一重复,用更加猛烈和暴力的方式。
那段时间里,白天空虚得可怕,而夜晚可怕到空虚。思维仿佛漂浮在空中,不再回到这具身体里。
埃德加甚至把我们做|爱的场景记录在他的画板上,用写实的油画风格和细腻的笔触。他会强迫我看这些作品,然后抱紧我,说:“艾伦,我爱你。”
这种空虚而痛苦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上午,埃德加匆匆从外面回来,解开我的手铐,用枪抵着我的下巴,说:“艾伦,跟我去美国。晚上的轮船,现在出发。”
我告诉他:“滚开。”
我注意到他又换回了那套深黑色西装,神情有些悲伤。
他说:“艾伦,我联系上医生了,一会儿就给你注射LSD。”
第三十五章 ...
纳粹战争席卷整个欧洲,一对犹太夫妇举家逃往了美国,扔下了他们的小房子和里面破破烂烂的家具。埃德加撬开门锁,我们躲了进去。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来不及带走的茶具,缺了口,蒙着很厚的灰尘。壁炉上有全家福的照片,是一对年轻夫妇,怀里抱着他们五六岁的小女儿。小女孩继承了典型犹太人的脸,高鼻梁,卷曲的黑发,樱桃一般饱满红润的嘴唇。
和父母离开时的我年纪差不多。
埃德加逼着我从卧室走向客厅时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照片,最后感叹了一句,真是个美满的家庭。爱的人和被爱的人在一起,他们会永远的幸福下去。
埃德加示意我坐在沙发上,他显得很镇静,仿佛这是预料之中的结局。过了几分钟,响起敲门声,他挡在门口和访客谈了几分钟,然后侧过半边身体让客人通过:“这就是艾伦。”
他转过身来安慰一般对我笑:“艾伦,别怕,一会儿就好。”
医生戴着一顶棕色的宽边软帽,遮住了脸。他放下药箱,向我这个方向看来,仿佛突然僵硬住了一般。
他快步走过来,俯身看我,然后责怪埃德加:“糟糕透了。你这样囚禁下去,他会死的。”
我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没有实验室那样严谨的环境,玻璃试管和针筒被放置在茶几上,溶液最终无色透明。埃德他卷起我的袖子,然后坐在我旁边,一只手抱紧我,另一只手蒙住我的眼睛。
他说:“可以开始了。”
针头推进静脉血管时,埃德加抱住我的手臂突然变得很用力。我感觉到有湿润的东西蹭在□出来的肩膀上,我以为他在哭,可是他的声音很平静。
他吻着我的脖子,低声说:“艾伦,一会儿就过去了…”
那时候与其是感觉到痛,不如说是紧张。我不知道注射进血管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会起什么效果。我相信把它们注射进我身体的人,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我惊喜到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阿诺德也安慰我:“放心,没事,一会儿就好。”
埃德加蒙住了我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想象他细长的眼睛在软帽下面眯起来的样子。阿诺德出现了,说明一切都会有转机。或许我的安得蒙就在不远处,默默控制着这一切。我将会活下去,一直活到战争结束,清醒的,幸福的活下去。
我要相信安得蒙,他能够把这一切痛苦都结束掉。
后来我问阿诺德,他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心理医生得意的翘起腿,靠在沙发上:“生理盐水。小艾伦,你当时看起来糟糕透了,我连安眠药都不敢用。”
埃德加终于放开了我,他拔出枪,阿诺德顺从的举起双手,背过身去,慢慢往门外走。
他走到门廊时,忽然转身拔枪。
埃德加同时拔枪。
可是他的枪口指着我。
“把枪放下,不然我杀了艾伦。”
阿诺德说:“如果你真的想杀艾伦.卡斯特,就不会落到被自己组织的人追杀这种境地了,不是吗?”
埃德加保持沉默。
他的枪并没有放下。
“我会杀了艾伦,然后自杀。”他说,然后孩子气的歪过头,征询我的意见:“艾伦,你不怕子弹痛,是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疯了。”
埃德加很少否认我的话,点点头:“对,绝大部分天才的画家都是疯子。”
他凶狠的盯着阿诺德:“我是疯子!如果艾伦对你们情报系统还有用,就放下枪,滚出去!”
僵持了半个钟头,最后阿诺德耸耸肩,退了出去。他对我比了一个安慰性的手势,然后转向埃德加:“希尔拉特,你最好看看窗外。”
埃德加锁上门,用枪抵着我上了二楼。我们平时不用上面的房间,每踩一步都扬起小股的灰尘。他推开窗户,阴沉着脸看了看外面,然后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到窗前,凶狠得几乎要我胳膊拧断。
“艾伦,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医生是安得蒙.加西亚的人,不是吗?”
“是的。”我告诉他:“因为我还不想变成白痴。安得蒙等我回去,情报局还需要我,我还想活下去。”
埃德加把我推向窗边,用枪抵住我的太阳穴。
我看见了楼下街道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端着冲锋枪,把这栋建筑物包围了起来。
我看见了安得蒙。
他穿着挺直的深蓝色军装,就站在包围圈的外面,还是那么清秀好看。彼得跟在他身后。阿诺德站在旁边汇报情况,可是他似乎没有听。
我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我。他的嘴唇张开,仿佛想对我说什么,最终放弃了,摇摇头,只是远远的凝视着我。
哦,真好。那一刻记忆里灰色的天空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又看见安得蒙,阿诺德,还有我的同事们。他们沐浴在阳光之下,显得鲜活而美好。
安得蒙要求谈判。
然而没有谈判。
不记得这场让人崩溃的对峙持续了多久,埃德加突然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他放下枪,从背后抱住我的腰,说:“艾伦,我输在了永远对你不够狠心上。”
埃德加很久都没有这么温柔的抱过我了。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剑桥那个拘谨古板的青年。
他说:“艾伦,我喜欢你灰蓝色的眼睛,它们让人想起英国温和的天空…我一直想等战争结束后,和你去旅行。就算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我是谁,连简单的计算题也不会做,我也想带着你,去那些当初我们当初计划过去而从来没有实现的地方——阿尔卑斯山麓,俄国开满向日葵的平原,莱茵河畔的葡萄园…我画画,你做我的模特。”
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你不是德国人,如果没有战争…结果可能会不一样。”
埃德加掰过我的脸,吻我。这个吻漫长而深刻,不再带着他之前的侵犯与暴力。最后他放开我,指指楼梯,说:“走吧,艾伦。”
我走到楼梯底部,他突然追过来,趴在二楼布满灰尘的楼梯顶端冲我挥手。他的笑容很温和,眼神闪亮,仿佛还是曾经剑桥那个英俊的求学青年。
“艾伦,你最好离安得蒙远点。同性恋是犯法的。”
这就像几年前我们在图书馆时那种平常的分别,挥挥手,开个玩笑,然后各自分开,第二天再见。
我走出囚禁很久的房子,踏入阳光底下。
安得蒙就在不远处。他向我跑过来。
头顶是传来飞机的轰鸣声,空袭警报响彻街区。
大地开始震颤,热浪席卷而来。
有人喊:“德国佬的飞机!德国佬的飞机!炸弹!”
很近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安得蒙把我压在地上,声音喊:“别动。”
炸弹投了很多轮,女人的尖叫和哭泣声,男人的咒骂求救声。到日落前,整个街区已经被炸得满目全非,包括埃德加所在的房子。
第一颗炸弹就落在它的正上方,点燃了火,把它烧成一片废墟。
第三十六章
我再也没有见到埃德加。他特地为我穿了深黑色的礼服,最后却变成了他的丧服。
废墟被仔细的搜寻过了,没有发现埃德加的尸体,留守的士兵向安得蒙汇报,没有见到任何从里面出来。最后情报局认定“雏鹰”死亡,写了很长的报告书。
可是我觉得他还活着。
埃德加习惯于把他的画锁进一只轻便的铁匣子里,搬家的时候随身带上。那些画大多数关于我们,比方说他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进入我身体时,我痛苦的绷直背脊仰起头,画面总是在傍晚,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把白色床单镀上一层怀旧的金。床头有他带来的深紫蓝色的雏菊。被囚禁止的日子里他总是习惯从外面给我带一点小礼物回来,一小束野花,或者一袋糖果。
这些画有些是真实的,有些只是基于他的想象。
他曾经仔细的锁好这些画,笑着跟我说,这个铁皮匣子里装着他的幸福。
我翻过下属递交给安得蒙的搜查汇报,后面附带了很长的物品清单。清单罗列了很多东西,巨细无遗,包括烧毁得几乎认不出来的餐桌,墙缝里发现的钢笔,扭曲的吊灯残骸。可是我找不到任何关于那只铁皮匣子的记录。
它消失了。
就像是埃德加带着它,离开了这个世界。
战前,政府曾经倡议过伦敦市民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里挖防空洞,以抵抗纳粹空袭。我不知道这对犹太夫妇是否这样做过,也不知道即使存在这条地道,它的入口在哪里,出口又通向哪里。
不管怎样,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从那一天起,雏鹰的活动就从柏林情报的通讯记录上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安得蒙告诉我,埃德加死了。
他用力抱住我,轻轻说:“艾伦,他确实死了。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的轰炸和大火中活下来。我们的士兵仔细搜查过,没有发现防空洞的地道。你是在欺骗自己。”
我很长一段时候不能回普林顿庄园工作。阿诺德说埃德加为了防止我逃跑,在给我的食物里参了放松肌肉的药物,长期服用对身体影响很大。他给我开了病情鉴定书,要求我休息一段时间。
所以我就住在安得蒙的别墅里,什么都不做,每天起床,坐在窗口看书,听广播,睡觉。
空袭依然在继续,炸弹就在不远处的街区落下来。
安得蒙告诉我不用担心,这里是安全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事实上直到战争结束,旁边的街区沦为一片废墟,而我们所在的地方依然安然无恙。
安得蒙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只有周末才能回来。一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我就冲下楼梯,靠着客厅的装饰花瓶上摆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向他抛媚眼:“宝贝,我觉得我全身都是力气,可以回普林顿庄园了。”
他上下打量我,坚定的锁上门:“哦?那我试试。”
然后他把我丢上床,用各种姿势尝试了一遍。
他冷静的评价说:“亲爱的,你连呻吟声都变小了,再休息一段时间。一号办公室还有我。”
安得蒙没有问过我和埃德加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告诉他。我想他知道,但是无法责备。回来之后的每次□他都特别疯狂,时间很长,换不同的姿势。如果我喊痛,他不会停止,只会温柔的亲吻我□出来的背脊,然后更加用力。
每次我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声音沙哑。被压在窗户边做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膝盖发颤,需要他扶着我的腰。结束以后他低头吻我,说:“艾伦,你看你连呻吟声都变小了,再休息一段时间。”
过了一段时间我再提出要回去工作,同样的事情会再重复一遍。
他从来不主动谈起埃德加的事情,我提过好多次,他只是说:“雏鹰死了,艾伦。你不用在想,每个人都会死的,不是吗?”
薰衣草开花的九月过去了,阿诺德来看过我一回。他靠在安得蒙印着小碎花的纯棉布沙发上吸烟,帮我复查。
心理医生很感慨:“看见自己的前男朋友在别人家里。”
我很感慨当时勾肩搭背的日子,问他:“你和你的小女友怎么样了?”
他忧愁又感伤的吸了一口烟:“分了。”
“又换新的了?”
“没有。”
他帮我测了脉搏和心跳,又试了试手臂的肌肉拉伸能力:“恢复得不错。哦,小艾伦,你每次都把你自己搞得糟糕透顶。我在雏鹰那里见到你时,差点以为你活不下去了。”
他仰躺在沙发靠背上,翘起腿,潇洒极了:“艾伦,你还记得我们说过九月去湖区看薰衣草吗?”
“马上就到十月,现在应该已经收割了。明年?”
他眯起眼睛:“好。”
走之前,阿诺德仿佛在犹豫。最后他问我:“艾伦,你问过加西亚先生吗?”
“什么?”
“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阿诺德用力抱了我一下,声音很温柔:“去和加西亚先生谈谈。现在可以回避,可是你能回避一生一世吗?当然,亲爱的,你们能够分手是最好的。”
十月初,我回到了普林顿庄园。安得蒙在红楼自己的办公室里看文件,彼得抱着手臂靠着走廊的墙壁等着,顺手帮我开门。房间里都是清咖啡的味道。
我走过去,帮他在咖啡杯里加了牛奶和方糖。
“宝贝,总是这样喝对胃不好。”
安得蒙疲惫的笑了笑,分开腿,仰靠在椅子上:“我很累,艾伦,坐过来。”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走过去,骑坐在他的腿上,吻了吻他敞开的衬衫里露出的锁骨:“我爱你。”
他猫眼石一样好看的眼睛微微闭起来,抱住我的腰,开始解我的皮带:“哦,艾伦,我也爱你。”
他闭着眼睛接了两个电话,把手伸进我的长裤里。我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耐心的等他挂断电话,凑到他耳边轻声问:“宝贝,如果给你一个选择,我和情报局,你选哪边?”
他几乎马上回答:“你。”
“骗人。”我说:“所有进出普林顿庄园的信件都要经过检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埃德加写给我的信用的是皇家空军过时的信件纸?”
我伸手勾他的下巴:“宝贝,你送我走的时候,没有想过埃德加会真的杀掉我吗?”
我感觉到安得蒙身体僵硬了。他慢慢睁开眼睛,抽掉我的皮带,把我压在办公桌上:“亲爱的,你在说什么?”
“我在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埃德加是雏鹰的?”
安得蒙没有回答我。他仿佛听不到我在问什么,突然把我推到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强行扯开我的衬衣。我背撞在坚硬的桌面上很痛,叫他停下来,可是没有用。他吻我,一直吻到我无法发出声音,然后用膝盖顶开我的腿,亲吻大腿内侧,直到我因为快感而放弃抵抗。这种质问我后来尝试了好几次,每次都以安得蒙沉默无言的做|爱终结。他永远不会回答我,只是用激烈的侵犯让我失去再问他的力气。
顶峰的快感抽走最后一丝思维之前,我伤心的回想请假陪埃德加去剑桥的那个片段。我说我要去见埃德加,安得蒙只是笑着说,那我开车送你。我说不用。他吻了吻我,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被解救出来时整栋房子被持枪的士兵包围着,安得蒙站在他们当中,像是一个死神。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来救我的,后来我明白了,他们是来确保雏鹰死亡的。
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安得蒙温柔的看着我跳进去,然后在接近极限的时候把我解救出来。
他通过监视我的行动,监视了埃德加,并且掌握了与他联络过的所有德国间谍情况。我们最后躲藏的那段日子很安全,那些像猎狗一样追着埃德加的德国间谍突然水蒸气一般的消失了。最开始我很庆幸,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们应该都被安得蒙处理掉了。
我理解安得蒙,他需要处理掉柏林在伦敦的代理人雏鹰,破坏纳粹的情报网络。我只是希望他事前给我一个微小的提示,哪怕仅仅是“艾伦,路上小心”。
我开始试图不在想这件事,专心破译密码。我把目标定在了那个和“迷”很相似,但是解密机无法破译的密码上。因为同样的密码一号办公室已经接到了三份。
秋天在战争中降临,梧桐树宽大的叶子在伦敦街头纷然落下。
我最终解开了这份密码。
它是一份手工加密的密码,因此用机的方式思考完全行不通。我能解开它纯粹出于一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