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泪眼模糊地望着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已经皱纹深深,有了白发。
如果可以,把坏消息藏起来就好了。
但…自己真的没有坚强到顶天立地,甚至还在病情捕风捉影的阶段,就开始摇摇欲坠。
最后,大长腿鼓起勇气,哭着展开一团乱的体检报告,抹泪道:“爸、妈,我可能病了,入职体检时验血,医生说我兴许是mds,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在网上查了查,好像离血癌也不远,我怎么办呀…”
“什么?!”王雯分外震惊,和老伴儿带着花镜仔细阅读那些根本看不懂的名词,自然同样心乱如麻。
足以压垮神经的重担忽然分享出去,花晚也缓过来许多,边哭边说:“但是检查的太少了,医生也不能确定,叫我去大医院专门复查这一项,我不敢跟小树讲,就回家来了…”
王雯眼圈跟着变得通红,坐到旁边握住她的手说:“傻孩子,回家就对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跟我们讲,你先别胡思乱想,明天妈带你去协和找你大姨检查,没准就是那个缺德医院验错了呢,你平时好端端的模样,比谁都健康,怎么可能呢?”
“嗯。”花晚颔首,倒在她怀里渐渐平复了心情。
王雯叹了口气,展现出母亲特有的坚强,一直温柔地拍着她,直到感觉疲惫的女儿已经累得睡着了,才猛地掉落下憋了半天的眼泪。
“别瞎琢磨,我给姐姐先打个电话,早晨我们就过去。”老花摸摸她的肩膀,起身走向卧房。
——
花晚的亲姨是个小儿科大夫,在医院还算是有些人脉,听说这事后立刻为妹妹家两肋插刀,专门拜托了血液科的主任带着花晚抽血和抽骨髓,之后又耐心讲解,多半还是询问了身体状况和病史,并安慰说有可能不是mds,即便是也可能属于早期,毕竟花晚平时没有特殊的感觉,而且此类病症年轻人的发病率本就极低。
众人的陪伴给了花晚很多安全感,离开医院时,情绪已经不再像昨晚那么失控。
她望着门口出出进进的病人,想起刚才王主任说的那些每年患血液病的庞大人数,终于明白这件狗血的事情并不是独一无二的,还有很多很多家庭因为同样的遭遇而经历着悲欢离合,她大概偏偏就赶上了,必需开始试着面对“健康”这个重要的人生命题,仅此而已[猎人]努力成为高富帅。
大姨心疼地摸摸外甥女的小脸:“成了,别哭了,不管怎么样大姨肯定给你治好了,你表哥这两天在家,有空我们一起吃饭。”
“嗯,谢谢大姨。”花晚吸吸鼻子。
王雯送着姐姐进去上班,然后出来握住女儿的手:“那我们就等结果吧,爸妈在这儿陪着你呢,什么也不怕。”
花晚点头,小声说:“那我去小树那看一眼,顺便拿点东西回家。”
在王雯眼里,这两个孩子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皱眉问:“你真的不告诉他吗?”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呢,小树他爸想让他留学,其实都安排好了,因为我在北京,小树就不愿意去,我正想劝劝他,如果他现在知道有这事,肯定不可能走的,那不就全耽误了吗?”花晚小声说:“而且他妈妈胃癌去世,是他永远的阴影,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想被他知道。”
“呸,你可别乌鸦嘴。”王雯心一直揪着,实在讨厌听到这种话。
花晚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我明天就回家,你和爸爸也别太担心,我这个人运气一直都挺好的,八成就是虚惊一场。”
没有人的一生会一帆风顺,王雯毕竟经历多些,看得透些,闻言强忍所有负面情绪,也随之露出微笑。
——
仅仅一天没回的小公寓,再进门已经恍如隔世。
蓝嘉树昨晚大概随便吃过饭就睡了,冰箱里除了少掉一包泡面外,毫无变化。
心事重重的花晚已无力气去上班,自己洗干净盆葡萄,呆坐在桌前却半点胃口不剩。
她发了整个下午的呆,忽然听到开门声,猛地抬头。
蓝嘉树没想到她在客厅,不由失笑:“你回来了啊,给你发消息也不理我。”
“手机忘在家里了。”花晚站起身。
“永远丢散落四。”蓝嘉树无奈,抬手说:“起司蛋糕,别谢我。”
花晚没有向往常一样扑向食物,而是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特别特别用力。
蓝嘉树微怔:“怎么了?家庭聚餐不开心?”
也许没有体检的波折,花晚根本发现不了自己这么在乎他,在乎到此时此刻抱得心都疼了起来,舍不得小树有半点不快乐。
蓝嘉树放下公文包,反手把她搂到沙发上,耐心地询问:“跟爸妈吵架?”
花晚摇摇头。
蓝嘉树实在想不出她还会烦恼什么,淡笑:“那噘着嘴干吗,好像谁欺负了你一样,之前说见表哥不还是很开心,怎么,表哥变化太惊悚?”
“胡说八道,我表哥帅着呢。”花晚心烦意乱鬼面娘子。
“那你去找帅的吧。”蓝嘉树随口说了句,准备起身去卧室换衣服。
可是花晚又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蓝嘉树彻底不懂,平日我行我素的大长腿怎么一下子这么粘人,只能无奈地重新坐好。
花晚小声问:“你工作还习惯吗?”
“嗯。”蓝嘉树颔首。
“梁凉央美的研究生考上了,她挺高兴的,你怎么不考研究生呀?你成绩那么好。”花晚又问。
“我老婆都上班了,自己还去读书,傻乎乎的。”蓝嘉树随口回答。
“怎么能因为这种理由随便决定自己的人生?我不考是因为我根本考不上啊,我这么笨。”花晚发现自己之前竟然从来没关心过他的状况,整天就只知道让小树宠着自己、顺着自己的步伐,实在是太自私了。
蓝嘉树摸摸她的头:“你哪儿笨了?”
花晚依偎着他好半天没说话,瞧着窗外血红的暮光,发了好久的呆,最后才轻轻地道:“小树,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过得比任何人都好。”
——
次日天还没完全亮,大长腿就起了床,简单洗洗脸,拿了些自己日常会用到的东西,便对还在床上的蓝嘉树故作自然地说:“我去上班了,晚上还要去看表哥和奶奶,这几天可能没时间来找你。”
“就知道你表哥。”蓝嘉树抱怨,把床头柜上的车钥匙扔给她:“你开吧,天这么热还跑来跑去的。”
“哎呀。”花晚没接住,惊叫了声。
蓝嘉树半坐起来疑惑。
“钥匙扣断了…”花晚捡起因为时间太久而断开的吊坠,看到手里已然分离的一朵花和一棵树,心里特别难受,但还是转身就扔进垃圾桶里。
蓝嘉树见状立刻就跳了起来:“别扔啊,是你亲手做的。”
“可是坏了。”花晚嘟囔。
“可以修的。”蓝嘉树坚持。
花晚没再多言,只是把车钥匙丢回床上:“不用车,我懒得开,而且晚上我爸去接我。”
“那好吧。”蓝嘉树蹲在那儿翻垃圾桶,尴尬又嫌弃地移开用过的杜蕾斯,抱怨说:“真恶心。”
花晚终于被逗笑了:“不是你的啊,嫌自己恶心。”
“可能就你喜欢吧,什么味道的,说来听听。”蓝嘉树嘴贱。
“不要脸!”花晚拿包打了他一下:“我走了。”
“注意安全。”蓝嘉树站起身,去卫生间冲洗自己心爱的钥匙扣。
花晚默默瞧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淡,终而沉重地闭眸叹了口气,迈着绝望的步伐离开这个充满了美好回忆的小公寓。

第19章

虚惊一场、纯属乌龙。
这八个字是花晚全家最最期盼的结果。
但老天爷就是那么残忍,当插队得到的化验一出来后,叫人担心的状况就落实了。
“当时不确信是MDS,是因为这种病常发于老年群体当中,我们医院这十多年所确诊的两百多名患者里面,处于花晚这个年纪的寥寥无几,而且病因不明,可能和遗传问题有关。”血液科的王主任头发花白,表情严肃:“对比两次化验结果,病变的速度非常快,现在情况是比较危险的,需要尽快住院观察。”
王雯急得嘴唇都没了颜色:“那、那…”
她有千万种疑问,一时间却全都想不出来、问不出口。
王主任认真地继续解释:“更多的数据和治疗方案,我们需要花晚的住院配合,其实你们应该感谢上次体检,否则在不知情的状况中恶化致晚期,质变为血癌的几率会更高。”
花晚坐在旁边沉默不语,倒是忽然讲出很有她风格的话:“不会要化疗吧,我不想变秃子。”
“大部分人对血液病的认识都只停留在白血病的阶段,你要理清观念,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有转变为白血病的危险,但绝不能画等号,这些年我们对此已经形成了非常系统的治疗方法,一定要对医院、对自己有信心。”王主任语重心长。
“晚晚,听话。”王雯握住女儿的手。
花晚垂下眸子,没再多说一个字,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
于此同时,蓝嘉树的精力全在应付老爸的纠缠和忙碌的新工作上面,加之系里还在评审优秀论文,同样操心费力,待他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花晚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出现过了,就连发短信、打电话,也时常得不到响应、寻不到人影。
他觉得特别不安,某个中午连拨了五六次手机,才听到她的声音,不由抱怨道:“你忙什么呢?到你公司找你,你同事说你请假,去你家也没人。”
“啊…在我亲戚家呢。”花晚的声音有些疲惫,像是不愿跟他多讲话似的。
蓝嘉树没心思在公司做事,正开着车子东游西逛,忍不住道:“我想你了,什么亲戚那么重要啊?”
正在病房里输血的花晚晃神片刻,最后道:“下午三点有空没,我们见个面吧。”
蓝嘉树本觉得一切还算正常,可是听到她的语气和她的说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怎么了?”
“我们见面再说,去学校外面的奶茶店。”花晚这样讲完,就挂了电话。
始终守在病床旁边的王雯叹气:“晚晚,你这是不打算跟他继续吗?”
花晚吸了吸鼻子:“怎么继续啊?上演蓝色生死恋吗?那我也太脸大了。”
王雯无言。
“妈,治我这病好贵。”花晚低下头:“我觉得我拖累了你们。”
“瞎说什么呢,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治。”王雯气恼道:“再说咱家也不算困难,你啊,乖乖听王主任的话比什么都强。”
花晚点点头,失神地说:“我准备跟蓝嘉树分手,叫他去美国,他可能短时间接受不了,要是去家里闹,你和爸爸千万别说漏嘴,马上赶他走,我不能因为这种事情,随随便便的耽误他的人生,分手的话他肯定特别生气、特别伤心,但再怎么伤心也比不上…”
王雯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但她当然会尊重女儿的决定,也不想搞出乱子叫她更痛苦,因而无声地点点头。
恰巧此时老花拎着饭盒进了病房:“看爸爸给你带什么来了,你最爱吃的猪肝饭。”
自从知道病症后,两个老人就变着法儿的给她补血。
花晚强打起精神,笑嘻嘻地说:“太好了,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啦。”
——
熟悉的大学校园依旧熙熙攘攘,花晚从医院出来,坐在四年来进过几百次的奶茶店里,把空调衫的袖子拽了又拽,生怕露出自己输液后青肿的痕迹,而后又摸出镜子涂了点唇膏,更怕显得气色有恙。
“又臭美呢,干吗来这儿,给你。”已经不能用熟悉形容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花晚回首,看到蓝嘉树的笑脸,几乎有那么一个瞬间,脆弱到想把什么都说出来,叫他安慰,叫他抱着自己,叫他陪伴走过这段也许难熬成尽头的时光。
但…
那个叫她脆弱的东西,又叫她很坚强。
蓝嘉树把刚买来的老北京奶酪递给她,习惯性地想亲亲花晚的脸。
但花晚却生硬地躲开,望着墙壁开门见山地说:“你爸是不是叫你去留学吗?手续都帮你办好了?”
蓝嘉树微怔,讪讪道:“你知道了啊…”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连人生大事都懒得跟我提?”花晚故意表现得很激动,女人发起脾气本就很会胡搅蛮缠,更何况她完全蓄意。
蓝嘉树满脸无奈:“我就是不想让你烦心,再说我根本也不想去。”
“你去吧,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不适合你。”花晚最开始准备的温柔和诺言,都已经不合时宜了,她认为长痛不如短痛。
蓝嘉树只当大长腿在闹脾气,拉住她的手说:“别逗了,我干吗去啊,我一北京人,就想在北京生活,娶北京姑娘。”
花晚觉得自己眼眶酸痛,担心情绪不稳而露陷,立刻甩开胳膊说:“我是认真的,听了你爸爸的话,我真觉得去美国很适合你,别说你自己不明白,你是小孩子吗?”
“我去了你怎么办?”蓝嘉树发现彼此被路过的学生和店员围观,放低声音:“回家说,别跟这儿闹。”
“什么家,你真把那儿当家啊。”花晚死死地掐着手心儿,终于找到跟他对视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是你一直瞒着留学的事不说,现在我找的工作很好,所以当然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蓝嘉树毫无准备,全然蒙了:“你什么意思?”
“分手。”花晚干干脆脆的回答。
奶茶店在这一秒,变成全然死寂的地狱,好像什么都凝固住了。
这些年的相爱与相处,不管有任何矛盾,这两个字都从来没出现过。
特别是最近,他们常计划以后、畅想未来,情到浓时,甚至会胡思乱想地给以后的小孩取名字。
蓝嘉树死死地盯住花晚的大眼睛,声音都气哑了:“你说什么?”
“如果你没听清,叫我说多少次都可以,但今天我没空。”花晚看了眼表,接近抽血检查的时间,不知道老爸怎么还不出现。
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小小的奶茶店里,忽然走进了个冷冰冰的美男。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是日本漫画似的精致,身材修长笔挺,在这炎热的晚春里穿着衬衫和西裤也显得很清凉。
已经好多年没见到了,花晚也是愣了愣才认出来,喊了声:“哥。”
林寻刚回国不久,今日去医院探望生重病的表妹,发现她不在,便主动请缨来接:“你爸叫我来找你。”
“走吧。”花晚收拾起包,瞧了眼蓝嘉树刚才放在桌上的奶酪,犹豫之后还是没碰。
蓝嘉树很着急,追着拉住大长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之前没跟你沟通是我不对…”
“别跟我啰嗦。”花晚有点崩溃。
但这回蓝嘉树使了力气,怎么也挣脱不开。
最后还是林寻出手帮忙:“你别碰她,你把她弄痛了。”
花晚在得到自由的刹那,赶快钻进奶茶店门口已经打开的车子里。
林寻已经在病房里听到亲戚们议论了表妹糟心的恋情,自然不会给她捣乱,故而对蓝嘉树冷淡地说:“感谢你这两年照顾花晚,但是到此为止吧。”
蓝嘉树就跟傻了似的,直到林寻把车子发动,才赶紧追上去。
但人怎么可能跑得过车?
很快,他就被远远地丢在了后面。
花晚坐在车里,心疼地忍不住哭起来,抱着书包,嘴唇直抖。
“其实你可以自私一点的。”林寻抽过纸巾递给她:“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得到很多爱。”
“又不是感冒发烧,可以用来要挟关心。”花晚眼前一片泪水朦胧:“这几天我的血液指标一塌糊涂,如果让他知道,让他放弃所有陪着我,最后看着我像他妈妈一样死掉的话,我为什么要留下他啊?”

第20章

蓝嘉树疯了。
自从花晚那日在学校外面甩下他扬长而去,这小子打不通花晚的电话,就开始骚扰他们各种共同的朋友,要么就跑到易迅或她家门口堵着,然而对他而言,大长腿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全然消失不见。
为此他被公司三番两次警告,最后因为醉酒一时激动辞了职。
原本井井有条的生活,以光速而变得乱七八糟。
——
花晚对蓝嘉树很了解,她知道他很长情,不太可能这样就放弃。
所以在第一疗程结束后,又出院去了蓝光启的公司,曲折地见到了大律师。
蓝光启依然严肃疏离,表情平静地问:“怎么,现在的状况,就是你保证的会跟嘉树好好谈谈?”
“对不起。”花晚再努力,也难免显得憔悴些,忽然往桌子上放了个录音笔,打开说:“您之前答应过我,如果让小树去留学,我不愿跟去的话,可以获得补偿。”
蓝光启问:“分手费?”
花晚神情恍惚:“可以这么理解。”
蓝光启又问:“你不要他了?”
花晚回答:“不要了,青春就这么几年,我不想浪费在等待他这么幼稚的人身上。”
“好。”蓝光启说完,拿起录音笔关掉,顿了顿才问:“是打算拿钱去治病吗?”
花晚张大眼睛:“您知道?”
蓝光启抽出支票簿,边写边说:“在北京想调查你,还没有多困难,你能这样对嘉树,为他着想,我很感动,所以这笔钱也足够你缓解现在的病痛,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
“既然您知道了,我也不用演了。”花晚苦笑:“希望无论如何,都别告诉他事实,小树的自尊心很强,把刚才的录音给他,他心碎了就不会再留恋的。”
作为父亲,蓝光启非常自私,只将支票推过去,什么都没多说。
花晚看清上面的数字,忽然间大笑起来。
蓝光启问:“你笑什么,嫌少?”
“自从知道您是大律师后,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有这么一天,有句狗血的话准备了两年多,终于可以说了。”花晚依然在笑:“谁要你的臭钱啊!”
说完,她就笑嘻嘻地走了。
人的身体真奇怪,从前明明觉得有使不光的力气,怎么熬夜作死都没关系,可是自从住院之后,反而就越变越乏力,就连多走几步路,都有种累到头昏眼花的错觉。
——
暮色又一次笼罩了温馨的小区。
红着眼睛的蓝嘉树趴在方向盘上,忽然看到花晚父母的身影,赶快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叫道:“叔叔阿姨,花晚呢,你们去哪儿了?”
王雯从前特别喜欢这小伙子,就是因为他跟女儿一样,看起来又阳光又干净,而且特别会说话,如今再一瞧,胡子拉碴、满身烟味,狼狈到不行,故而内心愧疚地说:“啊,最近亲戚家有事,挺忙的。”
“阿姨,都是我做的不好,您能让我见见花晚吗?”蓝嘉树已经不想计较对错,语气近乎于哀求。
“上楼说吧,别叫街坊邻居看笑话。”王雯非常为难。
“好。”蓝嘉树赶快点头。
王雯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她天天瞧着女儿在病床前抽血、输血,于私真的想叫个疼她的人陪着她,可是花晚已经三令五申好多次不许通知男朋友,也实在没办法逆着女儿的心思,再伤她的心。
——
之前蓝嘉树早就准备好礼物计划来拜访二老,实在没想到第一次真正进了花晚家门,竟然是这种情况,他失望地发现大长腿不在家,便只好坐到沙发上认错:“瞒着留学的事是我不对,但我真没想去美国,可能我爸爸对花晚说了难听的话,但那都不是我的意思。”
“花晚这孩子呢,很独立,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我们不好插手。”王雯给他端了杯水:“你呀,就回去冷静冷静。”
“我挺冷静的,我就想见花晚。”蓝嘉树特别诚恳地说:“她对我真的非常重要,您二位也是看着我们这几年走过来的,我…”
王雯为难道:“实话跟你讲,是晚晚早就不想跟你在一起的,现在也没心情见你,你再不回家,就是为难我俩吗?”
蓝嘉树完全无法相信:“那能告诉我原因吗?”
“门当户对,是每个年轻人都不理解、却终究要学会的道理。”王雯苦笑:“你父亲就一个儿子,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去美国也好,去欧洲也好,读研究生也好,读博士也好,都和晚晚有什么关系呢,没有谁能保证人是不会变的,就算有一天你终于把这些事都忙完了,还能跟她走到一起去吗?”
蓝嘉树非常坚定地说:“我永远都爱她。”
“那就等那一天到来,你再说这种话。”王雯实在扮演不了这种坏人角色,想到病床上的女儿,也很难聊下去:“小树,你走吧,以后我们家,你就别再来了。”
——
好难受啊…
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还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