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听说宋军进入绥州后,十分恐慌,派大军八天之内三次前来争夺,阻扰宋军筑城,均被宋军击退。谅祚还不肯善罢干休,又增派大军进攻绥州城。种谔派遣嵬名山在前诱敌,自己亲率大军继后出击,大败西夏军队。其后,谅祚几次通过外交途径与宋朝交涉,尽管宋朝廷内部在是否放弃绥州的问题上意见不一,但宋神宗始终没有答应将绥州城拱手让回西夏。
宋将种谔在绥州的胜利还引发“杨定被杀风波”。杨定为宋朝大臣,曾经出使西夏,他在参见谅祚时不但跪地称臣,并在未得宋朝廷允许的情况下私自答应归还沿边熟户给西夏。谅祚对这个软骨头的杨定十分满意,赠给许多金银财宝及宝剑、宝镜等物。杨定回到开封后,只将谅祚所赠的宝剑、宝镜上交给宋神宗,而将金银财宝全部据为己有,并大言不惭地向宋神宗夸口,说谅祚很容易被暗杀。宋神宗信以为真,立即任命杨定为保安军(今陕西志丹)知军,负责准备暗杀谅祚一事。刚好此时,种谔招降了嵬名山,西夏损失了不少人口和绥银二州,谅祚感觉受了杨定欺骗,便借口要与杨定召开重要会议,诱杀了杨定。
宋朝对杨定被杀十分愤怒,宋鄜延镇抚使郭逵派人质问西夏,要求谅祚将杀人凶手移送到宋朝。就在这个时候,谅祚突然暴死,在位十九年,年仅二十一岁,死因不明,死后追赠谥号曰昭英皇帝,庙号为毅宗。谅祚如此年轻便暴毙而亡,不由得让人十分困惑,有传说他是因为好色纵欲过度而死,倘真如此,他便有着跟他父亲一样的宿命,最终死在了女人手里。不仅如此,他还留下了一个做派强悍的女人,在未来的岁月中,西夏和宋朝都要承受这个梁氏女子所带来的巨大灾难。
谅祚的儿子秉常继位,因年纪尚幼,只有七岁,由秉常之母梁太后听政,这位汉人女子因此成为西夏历史上第二位垂帘听政的太后。粱太后一开始执政就面临难题,宋朝坚持追查直接杀害杨定的凶手李崇贵和韩道喜。开始西夏还搪塞说已经杀了李韩二人,结果被宋将郭逵识破。当时幼帝即位,西夏国内局势多有动荡,粱太后反复权衡利弊,终于将李崇贵、韩道喜押送到宋朝。本来人人都以为李崇贵、韩道喜必死无疑,但二人到了宋境后,将之前杨定出使西夏时的无耻行为叙述了一遍,宋神宗认为杨定是咎由自取,因而对李崇贵、韩道喜二人进行了宽大处理,令人大出意外。
谅祚死后,梁太后任用弟弟梁乙埋为国相,再次上演了之前没藏太后兄妹欺主幼小而把持朝政的一幕。令人惊讶的是,汉人出身的梁太后一改丈夫谅祚在世时一力推行的“汉礼”,恢复了“蕃仪”。梁太后此举显然是为了讨好党项贵族,此时宋神宗正任用王安石开始进行“熙宁变法”,无暇西顾,因此爽快地同意了梁太后恢复蕃礼的要求。
尽管梁氏兄妹极力讨好党项贵族,但毕竟他们以汉人的身份统治西夏难以服众,尤其为党项皇族和部落首领所不服,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也为了提高自己的威信,梁氏兄妹策划发动对宋战争。机会,很快就来临了。
当时宋朝在庆州(今甘肃庆阳)修建有荔原堡(今甘肃华池东南),专门用来安置招纳西夏降人。西夏梁太后对此针锋相对,派出十万大军在距离庆州二十里的地方修筑闹讹堡(今甘肃庆阳县境),同时还在十二盘修筑城池。这些地方均非宋朝领土,刚好有一次宋朝蕃部巡检李宗谅率军走近了闹讹堡,与驻防的西夏军队起了争执,双方立即真刀实枪地大打了起来。当时李宗谅只带了一千士兵,庆州知州李复圭闻讯后,立即派副将李信、刘甫、种诛、郭贵等人率领三千士兵前去增援李宗谅,结果宋军大败。李复圭生怕朝廷追究责任,先杀了副将李信以开脱罪责,然后又主动派兵,积极进攻西夏的城堡,连续攻破了金汤(今陕西志丹西南)、白豹(今甘肃华池东北)等西夏城堡。
闹讹堡之战后,西夏梁太后如获至宝,立即下令西夏全国十五以上、七十五岁以下的男子全部当兵,征召了三十万军队,于熙宁三年(1070年)八月倾巢出动,分几路攻打宋朝环庆路,宋大顺城(今甘肃华池东北)、柔远寨(今甘肃华池)、荔原堡(今甘肃华池东南)、淮安镇(今甘肃华池西北)、业乐镇(今甘肃华池西南)等地均受到猛烈进攻,宋军出战频频失利,只能被动地坚守城池。西夏游骑甚至一度直逼庆州城下,宋朝“陕右大震”,形势已经是万分危急。
就在关键时候,局势突然起了出人意料的变化。就在环庆路宋军苦苦支撑的时候,西蕃大首领董毡突然派兵进攻西夏,想趁机渔利。此时西夏的军队都集中在宋境,是以董毡军长驱直入,节节进逼。西夏梁太后担心腹背受敌,这才下令西夏撤军。
这次事件意外拯救了宋军,也给了梁太后一个深刻的教训。这个急功近利的西夏女人,立即采取种种手段笼络西蕃,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西蕃,嫁给了董毡的儿子蔺逋比。董毡出于政治需要,也开始与西夏联合。
西夏从环庆路退军后,宋将种谔率兵到罗兀城(今陕西米脂西北)修筑城堡,以策划对西夏的军事行动。种谔刚到罗兀城,西夏将领都啰马尾便率军赶到罗兀城北面的马户川,预备偷袭宋军。不料种谔早料到并抢先一步,已经派出三千精锐偷袭西夏军营,西夏军毫无防备,一败涂地,都啰马尾在混战中狼狈逃跑。种谔这才开始开始修筑罗兀城,共二十九天完工。修城过程中,西夏军骚扰不断,共与宋军交战四次,均为宋军所败。西夏梁太后勃然大怒,发誓要夺取罗兀城,派重兵大举反扑,罗兀城立时处在危急之中。
当时宋边帅韩绛正在庆州(今甘肃庆阳),听闻罗兀城被西夏军队包围后,立即命令庆州军队出击西夏,以牵制西夏兵力。宋军正准备出征时,庆州突然发生了兵变。事情还要从当时被关在庆州监狱的吴逵说起。吴逵原任邠、宁(今陕西郴县带)广锐军都虞候,之前因买马之事与西夏军发生争执,最终演变成格斗。吴逵率军力战,连斩数名西夏将领,大获全胜,为连战皆败的宋军出了一口恶气。另一宋将王文谅听说后十分嫉妒,为了邀功,不但派兵抢夺吴逵斩获的西夏军首级,还诬蔑吴逵煽动士兵造反。宜抚司不辨真伪,竟然将吴逵逮捕关进监狱,如此做法,自然令那些随吴逵奋勇杀敌的将士寒心。更令人惊讶的是,边帅韩绛到了庆州后,听说煽动士兵造反后,不分青红皂白,立即要斩杀吴逵。吴逵部下群情激愤,准备杀死韩绛。这时候,庆州知州王广渊出面劝解。这王广渊是个典型的文人官员,对军事一窍不通,因王安石变法所引起的党争被排斥出朝廷,才当上了边关大将。史载其人“小有才而善附会,所辟置类非其人”(《宋史·卷三百二十九·王广渊》),意思是说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却善于趋炎附势,所推荐任用的将佐不是贵族子弟,便是胥史之辈,要不就是与其亲厚之人,连宋神宗都说他是个“误朝廷事”的二流子。不过这王广渊口才甚好,在他的劝阻下,韩绛暂时放过了吴逵,但仍然将其关进监狱,严加看守。
就在西夏军队猛烈进攻罗兀城时、韩绛派庆州军出击之前,广锐军两指挥大约一千人决定发动兵变,拥戴吴逵,士兵们事先约定以拍手为号。当天晚上,广锐士兵救出了吴逵,并开始大肆劫掠,叛军人数很快增加到两千余人。庆州知州王广渊闻讯后急忙召集五营士兵共二千五百人阻挡叛兵。此时,叛兵已经占领攻占了庆州北城,王广渊亲自到北城劝降叛兵,许多士兵相信了王广渊的话,决定放下武器。吴逵自知事情闹大了,他本人已经是罪不可免,势单力孤下,只得率领三百名心腹逃离庆州城。而王广渊立即违背承诺,将没有跟随吴逵离开的叛兵全部杀死。吴逵是一员猛将,在边塞颇有威望,许多将士为他平白无故被诬陷而愤愤不平。庆州兵变发生后,柔远、三都(今甘肃华池县境)二寨的戍边士兵军准备起兵响应吴逵,但到达庆州时,才知道吴逵早已经逃离庆州。庆州知州王广渊再一次施展了滔滔雄辩的口才,出面说服了这些士兵,并出钱犒赏,让他们各自回到原来的防区。柔远、三都士兵还不知道就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王广渊,刚刚干出一件违背诺言的事,将所有参与庆州兵变且放下武器的人杀死在庆州城下。就在返回的途中,柔远、三都士兵被王广渊事先设下的伏兵全部杀死。
庆州正忙于内讧,自然无法出军援助罗兀城。尤其可笑的是,就在罗兀城宋军顽强抵挡西夏大军的猛烈进攻之时,宋神宗的特派使者户部副使张景宪、李评正前往罗兀城,目的是要调查罗兀城的情况,由此决定要不要放弃罗兀城。张景宪、李评还没有到达,孤立无援的罗兀城已经陷落于西夏军之手。于是,连罗兀城影子都没有见到的张景宪、李评二人上书朝廷,断定罗兀城是无法守住的,因而宋神宗下诏放弃罗兀城。此时,为守卫罗兀城付出生命的宋军将士,鲜血还没有凝结干透。种谔与宋军将士之前的辛苦经营,也一时间付诸流水。
正如前面所提过的,即使西夏能利用宋朝廷的种种弱点在军事上取得一时的胜利,但在国力上绝对无法与宋朝匹敌,只经济制裁一项,就足以扼制西夏的咽喉。梁太后再如何的疯狂,如何的穷兵黩武,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西夏已经是困境重重,财政拮据,兵员疲惫,政治也不稳定。于是在罗兀城之战后,宋夏重新开始了议和。
之后,宋与西夏之间虽有小规模的冲突,但基本上没有大的战事发生,反而是宋军收复了名义上属于吐蕃的武胜城(今甘肃临洮)和河州(今甘肃东乡西南)地区后,与吐蕃频频交战,各有胜负,但在宋军的节节攻势下,河湟地区最终为宋军所占领,由此斩断了西夏军队进入中原地区的最重要的关口。
西夏皇帝秉常正逐渐长大,他虽然生性软弱,但却本能地有着要主政的雄心,不甘心大权一直为母亲和舅舅所把持。宋熙宁九年(1076年),秉常年满十六岁,终于开始亲政,但实权仍然掌握在梁太后与权臣梁乙埋手中。秉常对中原文化十分倾慕,尤其喜欢宋朝的礼节,因此常在西夏国行汉礼,汉人出身的梁太后非常讨厌儿子的做法。当时对梁太后姐弟把持朝政不满的党项贵族大有人在,在这些人的支持下,秉常决定在西夏复行“汉礼”,废除“蕃仪”,宋元丰三年(1080年)正月,正式下令付诸实施。梁太后极力反对,秉常却不加理睬,母子关系急剧恶化。
此时,梁太后执掌朝政多年,颇有势力。西夏大将李清劝说秉常将黄河以南西夏境内的荒地归还宋朝,由此与宋朝结盟,以借助宋朝力量对付梁氏姐弟的势力。秉常采纳了李清的意见,并派他为秘密信使,出使宋朝。李清正要出发时,梁太后得到密报,迅速召集梁乙埋、幸臣罔萌讹等商议对策,随后由罔萌讹出面,邀请李清饮酒。李清还不知道他的使命已经泄漏,欣然赴宴,一到便被捕获杀死。梁太后随即发兵,将儿子秉常拘捕起来,关押在距兴庆府宫五里地外的西皇陵所在的水砦。此时,秉常亲政仅五年。
囚禁皇帝是件大事,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梁乙埋调兵遣将,控制住了河梁要道,以断绝兴庆府与外界的联系。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秉常被囚禁的消息最终还是传了出去,一时间举国震惊。党项皇族和一些部落首领纷纷召集人马,拥兵自卫,从此不听梁氏调遣。梁太后多次派人用银牌诏谕这些皇族和部落首领,晓以利害,但无人理睬,一时西夏混乱无比,四分五裂,大有内战之兆。
西夏保泰监军司统军禹藏花麻(吐蕃族)一向对梁氏专权不满,得知秉常被囚禁后,立即写信送到宋朝熙州(今甘肃临洮),信中说:“夏国母子不协,杀其重臣,上下汹汹,若发兵来讨,请举族以应。”请求宋朝廷派大军征讨梁氏,他本人愿意率部策应。
宋神宗得知消息后,下令保安军(今陕西志丹)等地方行政长官探明西夏国情况。保安军借口岁赐绢茶等问题给西夏写了一封信,称:“夏国世世称藩,朝廷时与岁赐。比年以来遵奉誓诏,谨修职贡,恩义甚至。今闻国主为强臣所制,不能专命国事,亦未能悬测存亡。今朝廷将差降赐生日及仲冬国信使入界,未审至时何人承受,及本国现今何人主领。请速具报,以须闻达。”梁太后无法作出答复,因此没有理睬。宋朝由此确认西夏内部确实发生了变故。
宋朝上下对待如何应对西夏内乱意见不一。主战派鄜延路总管种谔认为“西夏内乱,宜兴师问罪,此千载一时之会”,更夸口说:“秉常乃三岁孺子不足为虑,我种谔完全可以拎着他的手臂带他来见陛下。”但知枢密院孙固、知谏院滕元发等人反对出兵,认为“举兵易,解祸难”,应该采取从政治上“分裂(西夏)其地”的策略。刚好此时,宋朝派往西夏的间谍送回来消息,说秉常已经被梁太后杀掉。大臣俞充对宋神宗说:“秉常为其母所杀,倘若梁氏拥立另一个皇帝,专门与宋朝作对,必然成为宋朝的巨大祸患。”宋神宗由此坚定了出兵西夏的决心。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战事,有近五十万的宋军受命出征,这似乎是一向软弱的宋朝廷所发出的强烈的“强兵”信号。
元丰四年(1081年)六月,宋军兵分五路,李宪从熙河路出击,种谔率从鄜延路进发,高遵裕领兵从环庆路出发,刘昌祚从泾原路出发,王中正从河东路向西夏进攻。五路同时推进,在西夏都城兴庆府(今宁夏银川)、灵州(今宁夏青铜峡东)会合,李宪为总统帅,负责调度五路军马。
值得强调的是,这五名统帅中,李宪和王中正原本都是宋神宗身边的宦官,高遵裕则是外戚,都是皇帝的心腹之人,但却不知兵。而另外两名身经百战的统帅,刘昌祚受高遵裕节制,种谔受王中正节制。这样的作战安排,未免有些太把战争当儿戏了,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第23章 西北望,射天狼——宋与夏(11)
五路大军中,环庆路和泾原路离西夏本土最近,按照事先的计划,这两路人马合军后,再向西夏进攻。宋将刘昌祚率领的泾原路军到达指定的会合地点后,高遵裕的环庆路军却迟迟未到。此时,梁太后已经调集胡芦河南岸的所有兵力,增援泾原路的边防地区。刘昌祚担心失去战机,于是不再等候高遵裕,只率本部兵马五万人孤军深入西夏本土,在堪哥平(今宁夏同心西北)与西夏三万人相遇。堪哥平有个叫磨脐隘的关口,地势险峻,西夏军据险死守,宋军寸步难进。刘昌祚命令宋军盾牌手在前,神臂士兵在后,弩手在次后,分成几队渡过了胡芦河,并承诺厚赏将士。宋军将士奋勇向前,一举夺取了磨脐隘,守卫磨脐隘的梁太后之弟梁大王也死在此战中。
宦官李宪率领的熙河路军队在西市新城(今甘肃榆中东北)大败西夏军队后,又在女遮谷(今甘肃兰州东)血战一场,之后西夏军队闻风丧胆,狼狈逃窜,宋军迅速向兰州(今甘肃兰州)挺进。兰州附近的部落首领巴令谒率三个部落归顺了宋朝,并为宋军攻下了兰州,随后宋军开始在兰州筑城。
高遵裕率领近九万环庆军从庆州(今甘肃庆阳)出发,进兵清远军(今甘肃环县东北)。清远军是宋夏双方都要争夺的军事重镇,也是宋军出塞的重要关口。高遵裕率军直抵清远军城下。驻守清远军的西夏将领嵬名讹(口兀)见宋军人多势众,知道难以抵抗,于是主动开城投降。高遵裕收复清远军后,张守约建议说清远军距灵州(今宁夏青铜峡东)不到三百里,可以派兵直捣灵州,但高遵裕没有采纳这一建议。其后高遵裕率领宋军直抵韦州(今宁夏同心县东北),西夏军队早已闻风而逃,韦州城已变成一座空城,因而高遵裕兵不血刃地占领了韦州。
另一宦官王中正率领六万河东路军从麟州(今陕西神木)出发,声称是代替宋神宗御驾亲征。一路上,宋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顺利渡过无定河(陕西榆林河),因而这一路军马并未正式参与战斗。有些将领为了邀功,向王中正建议说:“其他各路兵马已经取得了巨大胜利,斩获了许多西夏士兵的首级,唯独我们这路兵马才斩获三十颗首级,不如我们攻占宥州(今陕西靖边西),如此可以多立军功。”王中正采纳了他们的建议,率领军队进攻宥州。攻占宥州后,屠杀城中无辜居民五百余家,以便用这些人的首级来充作西夏士兵的首级。
在讲最后一路宋军之前,先讲讲梁太后的应对。梁太后听说宋朝兵分五路进攻后,便将各监军司的兵力集合起来,交给梁氏家族的梁永能指挥。梁永能将军队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正面抵御宋军进攻;另一部分埋伏起来,作为机动策应部队;第三部分是突击部队,专门在宋军安营扎寨时发动冲击。然而,宋军五路人马各自进击,难以协调一致,以致总进攻的日期一拖再拖。梁永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日夜备战,却始终不见宋军,不由得大怒,干脆派人送信到鄜延路,大骂宋军将帅是草包,想用激将法将宋军引出来。
鄜延路统帅便是种谔。当时种谔所部人马加上从开封府抽调来的将士,总共有十万人。鄜延路军从绥德城(今陕西绥德)出军后,直接进攻米脂城(今陕西米脂县)。围攻了三天,城池巍然不动。梁永能听说宋军终于出动了,立即调派八万军队前来增援米脂,但却被早有准备的种谔打败。种谔随即劝说守卫米脂的西夏将领介讹遇投降,介讹遇见援兵无望,城陷是早晚之事,不得已开城投降。种谔入城后,军纪严明,下令凡是入城后杀人或为盗的宋军士兵一律处死,并就地任命介讹遇为米脂地方长官,继续负责守卫这座城市。
苏轼有《闻种谔米脂川大捷》一诗,称赞种谔之功:
闻说官军取乞誾,
将军旗鼓捷如神。
故知无定河边柳,
得共中原雪絮春。
只是,这赞美诗还是唱得太早了。
战事起初,宋五路大军连连得胜,西夏军则节节败退,宋军完全占据了优势。梁太后束手无策,向群臣问计,一老将说:“不须拒之,但坚壁清野,纵其深入,聚劲兵兴、灵,而以轻骑抄其馈运,诸军无食,可不战困也。”建议梁太后改行坚壁清野,诱敌深入,抄绝饷道,聚而歼之。梁太后无路可走,只好采纳,召集十二监军司十余万精兵,驻防兴庆府等要冲,坚守城堡,不断遣精骑袭击宋军馈运,断其粮道。宋刘昌祚泾原路军围灵州十八天不能破,粮饷很快不继。此时正是冬天,宋军将士正是饥寒交迫时,梁太后令决七级渠水灌宋营,宋军被溺而死者无数,灵州之围由此而解。
其他四路宋军深入西夏境内后,也很快因粮草断绝,先后溃败。尤其种谔鄜延路一军,已经攻克了银(今陕西横山东)、夏(今内蒙古乌审旗南白旗子)等州,正要夺取整个横山地区,进而逼进西夏都城兴庆府,也因为士兵溃变而回师。
至此,这场宋夏开战以来宋朝投入最多兵力的战事,在西夏国内动荡的不利局面下,最后以宋军的败退而告终。
不过,宋军元气未伤。元丰五年(1082年)七月,鄜延路计议边事徐禧、沈括(《梦溪笔谈》作者)等人上书宋神宗,建议在银州东南二十五里险要之地构筑永乐城(今陕西米脂西),不甘心灵州之败的宋神宗立即表示同意。于是徐禧和沈括等征发延州蕃、汉八万余人,浩浩荡荡赶赴永乐城筑城。种谔刚好从京城开封回到边关,劝阻徐禧不要筑永乐城,还说在永乐筑城必然失败,等于将士兵送入虎口。但徐禧与种谔素来不合,而且种谔一直想在横山地区筑横山城,徐禧便认为种谔是故意扰乱军心,不但不听,还上奏弹劾种谔骄横跋扈。宋神宗为了让徐禧等安心筑城,任命种谔为延州知州。
在筑城过程中,西夏军队屡次前来阻扰,均被击退。永乐城修筑完毕后,宋神宗十分高兴,赐永乐城名为银川寨。
永乐城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所处的地理位置刚好是夏、银、宥三州界,对西夏而言如同钉入咽喉的楔子,因而西夏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要夺回永乐城,这也是种谔认为宋军在此筑城无异送死的原因。梁太后随后派大将叶悖麻率三十万军队,前来围攻永乐城。宋将徐禧出动七万大军迎战,却等西夏军布好阵后才出击,导致失去先机,初战失利。宋军随即败退入城中,从此坚守不出。
然而城池一旦被围后,很快就断粮缺水,兵无斗志,西夏将士先是切断了城中的水源,导致城中渴死宋军大半,再全力攻城,新筑成不久的永乐城终被攻破。宋将自徐禧以下,将校死亡数百人,士兵役夫伤亡数万,几乎全军覆没。永乐城陷落后,西夏军气焰嚣张,耀兵于米脂城下,三日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