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嬷嬷站姿一旁,分明的看着四阿哥的嘴角轻勾。
禾青的声色有些冷硬,兴许也是经常看,竟也很跟得上小故事的话儿。读起来朗朗上口,渐渐地也没了那份不情愿,语调随着故事低落高涨起伏,声色清越,禾青面上眉飞色舞的,低着头甚至没去打量四阿哥的神情,顺着自己的思绪快慢而进。
四阿哥转过头来,只能看到禾青那光裸的额头,冷着眉腾出一只手支着禾青的额头顶着,“好好坐着。”
人都快蜷起来了。
四阿哥似乎很看不得,禾青正看得起劲。给某人这么冷话一打,不由得有些悻悻然,低声应了坐直了腰板,一字一句正正经经的念着。四阿哥还不等要奴才递来一杯茶,禾青这厢又如此读着快了起来。
罗嬷嬷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兴奋的禾青,坐在对面俨然不同的一脸淡然的四阿哥。不由得长长一叹气,她这年纪上来了,还真的不明白年轻人的意思了。
明明妾室这么不会讨喜,如今嘴皮子秃瓢似得甩着话,让她这个老人家都听着有些糊涂了。偏偏四阿哥这样喜静的人过来了,竟然也纵着,这以后让她家主子如何是好啊?
罗嬷嬷心里头长吁短叹的,却不知禾青几次翻着书页,不经意抬眼逡了四阿哥一眼,喉咙动了两下的细微动作。
这样的小动作,罗嬷嬷看不到,四阿哥却看得很清楚。
于此,四阿哥更是有些欢喜,让奴才特意端了茶过来,让禾青端着茶喝一口解解渴。他在同丝方那边很是郁闷,面对宋氏那样有喜以后拙笨的争宠,更多的是去了清风苑,也多的和四福晋亲近了两回。若是长子,他自当期盼那是嫡出的最好。看宋氏那样的性子,他就有些担忧。
也由此,四阿哥默认了四福晋对着宋氏那过分关怀的动作。
德妃有意和四阿哥说道了几回,乌雅氏又很聪慧的打扮自己,四阿哥跟着去了。李氏那方见此不敢落寞,府里上下竟比以往热闹了许多。要伶俐一点的又太笨,太伶俐的,又恨不得见着就拉着去房里去,如此半个多月,四阿哥干脆挑了东面的裘絮阁。
论理,禾青面上也算是皇上的人。
四阿哥如此一想,过来见着东面静悄悄的,除了几个工匠以外,竟有些出奇。尤其是这样看着禾青脆生生的不情愿,又低头讨好的那副摆弄着,他心里那丝抑郁,也好了许多。
禾青读了什么,四阿哥一个都没听清。只隐约大概知道那么几个名字,偶尔让禾青去吃口茶,等到午膳好了,禾青当即呼了一口气,趁着回去的时候去了一趟茅房。
整整四大杯茶水灌下去,禾青觉得肚子涨得厉害。
还有走了一趟,禾青又觉得肚子空了一下,给四阿哥夹了一筷子的鲜笋。等低头吃了一些,就觉得胃口不太大,又见四阿哥竟然胃口不错,一碗就要见底。不由得拿起了银箸,给四阿哥帮忙夹菜,一样一些,都是清淡口味的素菜,四阿哥吃的很舒坦,还多用了一碗饭。
苏培盛见此,脸上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是这几年才近了四阿哥的身,比着四阿哥还小几岁,靠的不过是他自己的几分伶俐。四阿哥兴致不高,总会一时不欢喜发个脾气,他这个做奴才也跟着遭殃。如今见四阿哥心情好了,不由的欢喜又看了禾青两眼。
仔细一看,只觉着这个后院新近的格格,还真是一脸清秀稚嫩。若不是四阿哥那些纵容,武格格之前那副嬉皮笑脸的,真看不出是皇上跟前出来的得意人。
苏培盛还想,皇上喜欢的奴才,赏给了四阿哥。兴许,是个稳重的?如今看四阿哥那副模样,他一时还真琢磨不出这纵的是皇上的脸还是武格格这个人?
上面多了打量的眼神,虽然很快,但禾青还是很清楚的。她是做过奴才的,又是皇上跟前,两年余的日子也让她被迫的机敏着感觉和动作快过脑子。禾青笑着没有抬头,却知道是哪个人看的。对此,倒也没说什么,莞尔抬头,不经意的样子。
苏培盛吓了一跳,赶紧低着头,伺候着四阿哥就在裘絮阁里打个盹儿。
这一盹儿,打到了半下午。
禾青想着四阿哥如今让皇上遣着办差,今日正好休沐,也没有多打扰。
连着门外同丝方的奴才来了,一听是乌雅氏的,禾青摆着手就打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今天胃口正常了,巴巴的饿了肚子中午吃了肉肉,结果没福气的腻着了。
下午回去公司帮忙后期制作,听说店长叫59,不过59吃饭躲过了被压榨苦力的机会,本来挺开心的。结果一位负责人叫我一声,59当时做坏了几个钥匙扣,当时惊魂不定忘了自己就在压钥匙扣,手跟着往上了一点,然后右手一松,压得把一会去,把左手手心压着乌黑一团,中间还有一条笔直好看的大红色…妈咪,我要回家┑( ̄Д  ̄)┍!
晚上回去,和基友一起买晚餐,跟着买了两根黄瓜。吃了一根,好清爽,再来一根竟然有点甜,味道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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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东院两情愿
四阿哥醒来的时候,禾青也如实的禀报了。
禾青端了一碗茶过去,四阿哥吃着漱口,点头意思知道,也就过去了。
外头进了个奴才,也没有顾忌禾青,就在那处恭敬的说了同丝方宋格格一日平凡无奇的状况。四阿哥对此早已习惯了,看了禾青一眼。心想当真是十月怀胎的艰辛吧,他惦记明日再去看看。
外头天正亮敞的吓人,禾青在旁听着,等四阿哥想着摆手退开人,又不经意的念道,“宋格格总是吐着身子也受不住,不论好坏的,不若还是让宋格格自己挑着自己想吃的,看可有胃口?”
四阿哥凝眉,他这段时间听到的都是宋氏没有什么想吃的,只晓得吃什么吐什么,那副模样看得他一阵不耐,但怎么会没有想到?
禾青低着头,走在四阿哥的身后,递给了梳发的奴才一根头绳。
四阿哥有些欲言又止,他之前看着禾青,就突然的想到禾青对人身子养生很有一套。也听说以前学过一些医,翻了不少医术。本来要问的话,却被禾青的安慰给咽了回去。如今想想,又觉得有些心烦。
到底是个年轻的姑娘,又怎么会对有喜之事了解甚多?
反而是自己府里,腌臜的事也不见得少。四阿哥面上无甚,心头却有些不舒爽。看着底下那个奴才,“就照宋氏的意思挑选,若是还吃不下,请太医即可。”
那奴才一怔,随即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梳发的奴才走开了,禾青站在了四阿哥的身后,两手就这么在肩头轻放,“罗嬷嬷手艺很好,奴才跟着学了一些,四爷可要试一下?”
四阿哥端着一张脸,眼里含着戏谑,“怕爷是你手下第一人了吧?”
“这才足以可见四爷在奴才心中之重。”禾青也不害臊,随着四阿哥的话,跟着嬉笑。
四阿哥闷着声抿了唇,没再多话。
奴才们见此,纷纷退下。禾青两只手腾出来揉了揉,灵活了一下,手心互相擦了一下,等着手心都热乎了,这才两只手按着下去。按着记忆中罗嬷嬷给自己按摩的手法,小心的揉捏起来。
禾青过于小心,四阿哥未免感觉没什么力气。四阿哥耸了耸肩,禾青这才重了点力。
如此反复的提醒了两下,四阿哥才刚觉得舒服,禾青已经两手酸软,累的不行了。四阿哥却是越发的坐的懒了,人也跟着散开,靠在了禾青的身前。禾青见四阿哥没吭声,索性两手无力的搭在了四阿哥肩头。
四阿哥挑眉,“别偷懒。”
禾青无奈,又轻缓的按摩,却不知自己手下那样的力气和频率,更像是催眠似的。四阿哥坐在那处,打量着地上那略带金色,夺目刺眼的让他昏昏欲睡。一转手,拉着禾青就这么坐到了腿上。
本来就晕乎乎的,禾青头点了又点,四阿哥一拉,禾青整个人倒着,栽进了四阿哥怀里。下巴跟着窝在了肩头,骨头撞着禾青很吃痛。四阿哥冷着脸看着禾青,对禾青的不解风情而不渝,禾青又羞愧,又尴尬的低下头不敢去看。
禾青一只手抱着肩头,一只手摸着四阿哥的肩窝,轻轻揉了一下,已表心意。
四阿哥叹了口气,拍了拍禾青的头。这个武氏,真的是够了。
虽然是相差无几的年纪,四阿哥一时想起,还真难为自己当初见着禾青,还以为这姑娘是个多稳重聪慧的。真的进了自己的院子里,没有芥蒂的相处之后,四阿哥才发现禾青的性子闹出来,实在是太小孩子气。
还好是他的人。
四阿哥很觉自己脾性宽和,容纳了这么一个惹祸精似的,还这么霸占了他的东院。,每日吃喝齐整,玩得也很自在。四阿哥光是想想,就心有不平伸出一手,掐了禾青脸颊的肉。
禾青还在出着神,白日里两人靠着坐就是亲近的了,可这么俨然这么坐在四阿哥的怀里,这份亲近又让她自己都生出了羞态来。脸上却突然的吃痛,禾青龇着牙看着四阿哥,双眼直勾勾的,似乎是喊着疼,眼里水汪汪的一片。
那副可怜样子,引得四阿哥掐着更狠了。
以致松手的时候,甚至是红了起来。
禾青这回是当真委屈的看着四阿哥,一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无辜的看着面前这位爷。心里对于这位爷越发匪夷所思的行径,而心带疲累。难为她这么可劲儿的讨好他,可等来的就算不是千百温柔,但至少也不该这样吧!
这样也算是亲近吗?
禾青撇着四阿哥眼里含着那丝恶作剧而后的欢喜,低着头轻轻地,给了一个粉拳。再抬眼看着四阿哥,别扭的给了一丝笑。
夜里用晚膳的时候,禾青低着头,四阿哥给了一筷子的鸡肉过去。
禾青吃了下去,四阿哥睨了禾青纤细的脖颈,低下头泻出那姣好尖尖的下巴,眉头忍不住蹙了蹙的又夹了一筷子过去。禾青抬头,只见四阿哥眼眸微垂,淡淡的看着自己,带着一股子的魄力,最后一小碟的鸡肉,被禾青尽然消灭。
过后了,四阿哥还抿着唇,把果盘推了过去。
禾青当即脸红,当然知道四阿哥这是调侃自己的意思。脸上笑了笑,看着上头紫黑滚圆的大颗葡萄。这些的时令水果,还是看在四阿哥来此的缘故,她才能看到这样的一大串。见此还真的有些馋了,却抿着唇没有多去看一眼。
四阿哥起身,去了侧面案桌上。禾青瞄着四阿哥当真走开了,伸出手去,拨了一颗吃了下去。微暖的口感,禾青挑着眉头,尝了几口后把葡萄翻了一面放好。喉咙凉凉的,也自觉地想起了方才吃着的鸡肉上到喉里,不由得有些发腻。
禾青拿起一个梨,削好切了几瓣放在碟子上。自己吃了几瓣,端着碟子过去,给了四阿哥。
难得的休沐日子,四阿哥留在了自己的屋里。禾青不得不说还是有些欣喜的,四阿哥笑着没有说话。四阿哥一本正经的坐在前头,禾青也乐得捧着闲趣小书,窝在后面的榻上,懒散随意。
等到屋里头都亮起了烛火,禾青让奴才备好谁,沐浴齐整,躺着等头发都半干了,四阿哥这才姗姗来迟。
和禾青一般,四阿哥披散着长发,禾青扯了一根头绳,轻拢青丝。坐在了四阿哥的身后,禾青难得手上灵巧起来,手指穿着头发,帮着四阿哥弄干之余,还在头上轻轻按摩。四阿哥渐渐地打了个盹儿,养足精神后拉着一手酸软的禾青上床歇息。
一夜春宵很是得意。
四阿哥寅时起身,动作很轻,本没有留下来用膳的打算,以至于走了禾青还沉睡在梦想之中,对此并不知晓。
罗嬷嬷笑着伺候禾青起身,梳妆打扮之后,便去请安了。
禾青已有好几日没去请安了,却不想见到了走着一半了,竟遇到了乌雅氏。按着规矩,各厢行了礼,就该散了。乌雅氏却是站在路中,挑着眼打量着禾青一身上下,长长的勾着嘴角笑起来,“武格格今日看着,气色可真好。”
“安格格大早儿起身面色红润,想来也不错。”
禾青倒不是客气,乌雅氏不论性子如何,但在外人前却是体面人。不说宫里有德妃在,就是相比着处处拔尖的李氏而言,乌雅氏在府里,似乎也了得的样子。只要不是那么针对她,那就更好了。
“武格格大早的来,是去请安的?”乌雅氏轻语,不等禾青说话,却直面的擦肩而去。
禾青站在那处,瞧着乌雅氏袅袅娉婷的走开,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想不起来乌雅氏去清风苑,是为了什么。想此,不由抱怨自己往日太过随意,竟注意不够。
乌雅氏转了个弯儿,撇着禾青在后面漫步前行,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忍不住扭紧眉头。若说对禾青最不满意的,那就是身份地位。她是包衣,而禾青却是正经旗人,以前在皇上跟前办差,等到如今,身上还是会流露出那股子气质做派,实在让她厌恶至极。
“主子莫气。”边的奴才见着,凑前轻声安慰。
乌雅氏听言,眉宇更是含满嘲讽,“我气什么?”
昨日她的奴才铩羽而归,偏偏四阿哥竟然也没说什么,难为武格格还是个所谓体面人。皇上这么怜爱稀罕一个奴才,就这么给了四阿哥,名分尔尔不说。听闻武格格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可想着四阿哥似乎于她不同,就很是气愤。女人皆知花无百日红这个理,乌雅氏期盼着武格格早日没了宠爱,她也能出面了。
当今圣上与孝懿仁皇后的情分,乌雅氏只听闻一二,却也偷偷地心之向往,希冀许久。看着禾青,再想到与自己住在一个院里的宋氏,更是怨恨。
这些个人,都且给她耐心的等着。须知这兔子的尾巴,不长。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排榜出来,59默默地爬上来又更新了O(∩_∩)O~
各人心思各人安
禾青去的时候,乌雅氏已经进去了。
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一个奴才出来,“武格格请回吧。”
禾青一怔,还不等问话,就看四福晋领着乌雅氏出来了。
嫡庶长幼,尊卑有序,这都是历来帝王之家最看重的。四福晋作为嫡妻,除了每月的几个日子,偶尔示表亲近孝顺,都要去永和宫走一趟。
禾青进来之后,整个人安静下来,除了那么几次请安被太后提起跟了去,永和宫鲜少去,皇上也许久不曾见过了。凭心而论,乌雅氏一身桃红色的宫装,一脸神采奕奕,衬着娇花般俏脸霎是好看。
尤其对上了禾青的双眼,乌雅氏蓦地有了一丝扬眉吐气的欢喜。
那一瞬,娇颜又是那般的刺眼。
禾青当即明白,四福晋这是领着乌雅氏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心里还没酸完,又有些好笑。德妃原来对她也不见得多好,头一回见着乌雅氏,禾青更晓得德妃不待见她。如今宁肯不做面子,请安都要见着自己的宝贝侄女,如此疼爱,若是旁人心头早就不爽快了吧!
还好,她倒没这样的小气。
禾青规矩的给四福晋请了安,敛笑,“福晋金安。”
四福晋回头看了那奴才一眼,面容带了一丝赧意,“我这就要去请安,没得还让你白等了。”
不推搡说奴才,也没借故缘头,说话淡淡的,又恰好的带了自身的高傲。四福晋姣好的妆容,看着眉目如画,语气轻轻地,宛若仕女。禾青见之,笑意愈发掩不住,“奴才请安,这就是该有的规矩,哪有什么白等不白等的。”
大气的话,谁不会说?
何况,四阿哥晨起就在东院自己顽耍,而后大半日都在裘絮阁,禾青不来请安,那才是说不过去的话。只是这么一说,也未免让人心里头有些刺。
四福晋臻首娥眉,眸子颤了颤,而后定眼看着禾青温和一笑,“你果真是个识大度的。”
状似别有深意,四福晋言罢,转身走了。乌雅氏脸色不大好,恨恨的看了禾青一眼,也紧跟着去了。留着禾青站在原地,等到人走的没了影儿,禾青含着笑一路回到了屋里,这才抿紧了唇。
识大度?
禾青冷笑,她自小想的就是正妻。若说心头对皇上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也因而皇宫如何好坏,禾青念念不忘远在京外的家人,心头即会涌上该有的冷静沉稳。而今她低着头好好地做一个不出挑的妾室,四阿哥跟着过了一日,所谓识大度的嫡福晋怕也是心里酸了吧?
想想今日没得站在那处落了脸,禾青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客气了。左右她一个妾,管什么大度贤惠的话?她也是个活泼性子,跟着皇上好歹能在后宫上下走动,可如今拘在了一亩三分地之内,心里又如何能痛快!
禾青越想,越是觉得恼怒,恨不得手上就来一条鞭子,让她好好地恼一顿也好。
不过想想,禾青干脆换了一身常服。簪钿纷纷脱下,挽起的青丝也是随意一朵花簪上,以作装饰好看一点。
罗嬷嬷紧跟着,“主子想要弄什么?”
禾青嘴里咂了一下,似是回味,“这会子的葡萄最香甜,我都吃着有些停不下嘴了。”
三儿捂着嘴偷笑,禾青回过头有些不满,“你笑什么?”
禾青话语里带着一股子娇蛮劲儿,而明眼人也听得出禾青根本就是嘴馋,却又无奈吃不够,这才起了这个主意。
两人跟在后面,面容嬉笑实在是很不给面子。禾青低头挽起袖子,大步的走到后院去。
葡萄生长是很需要时间的,禾青想要小后院蔓藤的葡萄,更不会急于这一时。不过是闲着无事,又不愿坐着思绪疯长,只能让自己忙起来,兴许心情就更好了。有这个念头,三儿本来做惯了粗活,罗嬷嬷在边上拉着,禾青始终只是去指指说说,三儿卷着衣襟袖口,手脚很是麻利。
“三儿会农活?”
禾青站在那处,眼见小桌子等搬了几个大的盆景来。三儿拿着小锄头,蹲身把土翻了一个遍。春夏把果苗拿了过去,三儿挖着土放进了盆景里,禾青跟着蹲下去。
三儿低头办事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尤其是这样的农活,即便禾青站在跟前,扭着眉头愁容满面的看着一拨一拨的泥土。三儿笑着,反而带了难得的惬意,“奴才小的时候家里不富裕,为了生计,奴才在家里照顾弟妹,田地里忙了,奴才也是跟着去做活。虽说葡萄奴才是不会摘种,不过帮着浇水松土,奴才还是会的。”
禾青听着三儿低低的,就这么道出了自己年幼时候的遭遇。想来,最终进了宫中为奴,也是家中被迫,指不定还从中盘旋了多少。虽然三儿吃苦耐劳,但也是乾清宫的奴才,身上的衣裳却都是宫中上下逢年过节发的,禾青如今想,兴许那些个的月俸,都给出宫外贴补去了。
也都是宫中奴才们的命啊。
禾青没有再说什么,只念叨三儿帮着,自己也有福了。念着念着还伸出手来,也跟着三儿一起捣鼓,事后罗嬷嬷紧张的拿着凝膏不停的给禾青双手护理一遍,嘴上更是碎碎念起,“这手啊,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手好看,人也跟着好看多了。主子你当真要下土,手可要糙了!”
“我这儿糙了,不还有嬷嬷嘛。”禾青卖乖的道。
禾青看着罗嬷嬷的手,低头看自己一双手,突地手怔在那里。拉着罗嬷嬷手心相对,一对比,手指的指尖比着罗嬷嬷的差了一个指节。怪不得这么暖和舒服呢,手上润着膏,禾青觉得罗嬷嬷手按抚着很是舒服,更有些舍不得了。
罗嬷嬷好笑的看着禾青勾着她的小手指,低着头仔仔细细的按摩着。
四阿哥回来的时候,在书房呆了一会儿,逗了爱宠后,顺道来了裘絮阁。见院子里还多了几个盆景,着人一问,竟然是种的葡萄果苗,好笑的摇了摇头。
“宋氏昨儿传了人,可算是吃下饭了。”四阿哥长吁短叹般,很是感慨。
禾青行礼,听着四阿哥这头一句话,意料之中又觉得有些好笑,“宋格格吃下饭了,倒把四爷您高兴的跑我这来了,哎。”
又该惹着人不欢喜了。
四阿哥睨了禾青那副矫情样,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宋氏性子本分,你闲着没事,也可以寻她说说话。”
禾青除了偶尔矫情话,平日里太乖了。乖得四阿哥都很明白,禾青这是在拘束着自己。想想禾青在汗阿玛跟前也偶尔顽闹,四阿哥对此不免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四阿哥这般劝慰,更让禾青好笑,又恍悟男儿不论妻妾,虽说相对尊敬宠爱不同,但大底吃醋的打闹可以,根底还是觉得女人该大度,当真要一家和美。
看看张氏,也是熬了十多年啊。
禾青唏嘘,想到宋氏的肚子,就有些不自在。对着四阿哥期盼看来的眼神,想到今日的四福晋和乌雅氏,遂点了头,欣欣然的,“这是自然的。”
四阿哥见禾青如此听话,又转头去了同丝方用膳。
禾青并不知晓乌雅氏可有什么念头,只知当夜取近就有乌雅氏的院子里,四阿哥却是挑着灯到了清风苑,与四福晋一同歇下。如此给四福晋长脸,禾青连忙歇下,次日大早起身,准备请安。
宋氏身子不适合,四福晋准了就在院子里不必请安。禾青去的时候,李氏早坐在了一处。近来宋氏有喜,乌雅氏有德妃,禾青怎么也是乾清宫出来的,对比之下李氏再拈酸也只能暗恨了。
乌雅氏姗姗来迟,却又比不过等人齐全了,这才出来的四福晋。
“你们来的这么早,外头如今快起秋老虎,你们可要打紧,莫要贪凉。”四福晋坐下,关怀的看着三人。
李氏摸着手上的护甲,禾青端着茶,只听乌雅氏轻灵灵的道,“谢福晋体恤。福晋掌管院内大小俗物,娘娘也说福晋是贤惠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