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禾青眯着眼睛欢喜的道,连着嘴边也有了一抹红。
罗嬷嬷看着禾青嘴唇红艳艳的,呼呼的一会儿,吃着就带上了急躁的样子,不由的摇头,“主子还真爱吃辣。”
禾青点头,从后院里摘下的青椒热水滚烫,切成小圈,和着简单拌料。银箸夹了一圈青椒,正巧遇着是辣的,禾青整个人颤了一下,忍不住吐了舌头,“好辣!”
以前张氏总会克制着禾青不要吃太多辣吃太多冷的,时间长了,禾青也就没太多去吃的念头。只是今天高兴,就是自己摘种的青椒,青嫩嫩,颜色看着就让禾青很舒服。
罗嬷嬷递了一碗温水过去,禾青喝了一口,眼睛还忍不住逡向那碗辣椒圈,“自己种的就是好,嬷嬷也吃着试试。”
禾青这么还想推荐给她,罗嬷嬷不由得哭笑不得,“奴才吃不得辣。”
“后院有大点的青椒,那些不辣。”禾青连忙道,又蹙着鼻子,不太在意,“若是这样下锅子吃,也没什么味儿。不过炒蔬菜的时候先下两个辣锅,倒是不错。”
罗嬷嬷这回勉强点头,“那奴才明日拿些去厨子那儿。”
禾青却连连摇头,“现在就不要了。这大冷天的,新新鲜鲜的送过来,回来炒的老了不说冷了也没那滋味了。”
罗嬷嬷扭眉,三儿又下了肉,禾青低头夹了一口吃,“秋冬你去取不辣的来两个,下锅子里烫吧。”
这样好吃么?
秋冬低头出去了,罗嬷嬷无奈帮着下了丸子,免得禾青馋嘴连着吃了肉,一会儿腻着了可不好受。
禾青吃着冒了汗,喝了一口热汤,忍不住就脱了身上夹袄。又见只有贴身的几个人,禾青索性把身前上头的几个纽扣解了,摸着脖颈处的一层湿汗,很是狼狈。
做主子的吃的这么享受,就是春夏秋冬二人,也放开来在一侧端着碗儿吃的热气腾腾,满面通红。这样欢愉的用完宵夜,禾青撑着肚子在屋里头转悠一会儿,罗嬷嬷端着热水进来洗身子。热气熏着好一会儿,禾青感觉消化差不多了,换上中衣躺下歇息了。
晨起康熙三十四年大年初一的日子,禾青一起身,就让罗嬷嬷忙里忙外的赶着抹了妆。禾青昨夜很晚了才吃完,闹腾着吃吃喝喝,起身后歇息不足。罗嬷嬷叨叨着没有以往的精神气儿了,又说禾青汤水用的太多,脸上似乎浮肿了起来。
禾青坐在绣墩上,随着罗嬷嬷忙活。妾室早早请安,四阿哥才从永和宫处回来。两夫妻从乾清宫,慈宁宫再到永和宫只见周转,等回来时已然很累了。禾青规规矩矩的跟着说了吉祥话,回了屋里,竟有些不知做什么好。
又想起自己昨日吃的痛快,一时又一时的□□夏秋冬去后院摘。禾青过去的时候,只见几株辣椒树已经去了一大半的青椒,土里的小青菜也被摘了不少,似乎一夜之后,蝗虫过境般的可怜模样。
禾青倒不后悔,只是嘴里又馋了起来。眼眸里发着绿光似得,紧紧的盯着土地,都能看出洞来般。三儿见此,赶忙跟下面说好,再带着蔬菜之类的进来。尽早摘种下来,至少要满足主子的果腹食欲的问题才行。
三儿如此灵巧办事,看得罗嬷嬷一个劲儿的摇头。她总觉得禾青带着一个这么宠自己,任劳任怨的奴才在边上伺候,当真是福祸相依,切勿坏了人心之本,才是最好。
罗嬷嬷不是个多嘴的人,如此想着,过后私下再和三儿商讨一下。若是纵着主子坏了脾性,以后可如何是好?怎么说,禾青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三儿也只是单纯的凭着心里头的感激行事。
禾青拉着奴才一同上下忙活,上面无人打扰,裘絮阁过年的气氛也格外的浓。主子不找事儿,奴才过的很自在清闲。以至于四阿哥来,看到这样随着禾青随意的院子,更是不能言说的皱紧了眉头。
这个姑娘,还真的是会过日子。
四阿哥转了个廊道,就看着禾青着着旧的常服衣裳,紧了腰带,卷着衣袖裤脚,蹲在篱笆栏里埋头忙活的样子,沉默的没有说话。三儿在边手脚很快,似乎要上前帮忙,禾青却不依就要自己弄好,更甩手让三儿忙活别的,十分坚持,更固执。
对比那些年节花枝招展的女人,禾青如此看着,朴素的不像话。
若不是怕冷,脖子处圈着他给的狐毛围脖,他都觉得此人有些陌生。没有武小姐的肆意洒脱,没有武侍奉的规矩小调皮,没有武格格的嬉笑娇羞,冬季的天禾青也能起了一头的热汗,胳膊随意的往额上一抹,就此了事。
禾青觉得腰酸背疼的,受不住要起身锤着后腰,嘴里哎呦呦的各种不舒坦,“不行了,做农活可真是累坏人了!”
还真难为还在那处蹲着的三儿。
禾青看着有些心疼,招手叫道,“三儿别忙了,快过去歇会儿。”
“不打紧的。”三儿笑着不见一丝疲累。
禾青扭眉,罗嬷嬷心疼的把大氅给披上,暖炉递了过去。春夏奉上一碗热茶,禾青咕噜噜的大口饮完。见罗嬷嬷把茶端给三儿,禾青更是懒懒的站在那处,看着秋冬,委屈的看着手指头,她的手都磨着老了。
尤其这样冷的日子,手上似乎干了不少。
虽然这样还是会冷,但还好有罗嬷嬷为她操心,还细心的护手按摩。禾青笑眯眯的想着,心里头又好受的许多,甩开大氅过去看三儿那块地。
其实也不过是在地上开垦密集一点,摘种小菜。
禾青没有忙多久,四阿哥也没看多久。没有惊扰旁人,又转身回去了书房,闲着无事又转到了宠物的小房子,拉着白冬套了一件冬日的新衣裳。顽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又去了裘絮阁。
四阿哥让奴才准备锅子,让厨子准备多些肉菜。禾青正是吃锅子上瘾的时候,一点都记不起当初自己劝慰太后锅子吃不得多的话,仗着四阿哥的话儿,把肚子吃撑了才肯放筷子。如此四阿哥间隔一日来一回,直至禾青吃的还不及四阿哥多,额上更是起了一颗小红豆。
禾青饮恨的看着四阿哥欢喜离去,生生在屋里蜷缩了几日。庆幸自己没有遇着大日子,让人看到自己这副好笑的样子。
禾青巴巴的等到土里小菜长了起来,终于,同丝方那处也传出了好消息。
宋氏折腾了大半日,在四阿哥热切期盼下,喜得长女。
命里有时终须有
皇上德妃对于这一胎都不太看重,虽然孙辈不丰。但皇上看来,四阿哥并非长子太子,亦非偏爱幼子。德妃本就更爱十四阿哥,有喜的还是个试婚格格,心里有些期盼的也就只有四阿哥了。
四福晋忙里忙外,就等着大格格的出世。她不愿意宋格格出意外,引得坏了她的贤德名声。如今当真在希冀之内的结果,对比庶长子的可能,四福晋心头宽和了许多。欢喜的当即衷心恭贺四阿哥,让四阿哥欢喜的不行。
就算不是阿哥,四阿哥也喜欢。
四阿哥希望的是嫡长子,他现在年轻,对嫡长子的期盼很高。如今看着一脸皱巴巴的长女,眉宇里难得的对宋氏生出了几分喜爱。他当初留下宋氏,就是看在她的寡言少语和本分之上。
至于长女,四阿哥最后还是放在了四福晋的身下抚养,也允了宋氏时常来照顾孩子。
论起来,这也是很宽和的法子了。
左右就是一个女儿,四福晋乐得表现自己的慈母之心,宋氏紧张的让人送东西。出了月子又赶忙到正院请安立规矩,就为了看上女儿一面,那副稀罕的神情,当真让禾青唏嘘长叹。心里愈发无奈,若是自己拔头筹得了阿哥,兴许晋升侧福晋,这阿哥才能让生母抚养。可若只是一个格格,便是四福晋不收留了,可位份低下,实在是让自己不能照顾过来。
生来,也是堪忧的。
看了大格格满月的热闹后,禾青自己回了房,摸着自己的肚子好一阵乱想。但还不等禾青想的再多一些,不甘落寞的李氏夜里闹了一下。生生把四阿哥从清风苑带到了玉翠楼里,缘故也只是因为李氏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之前看着宋氏成了府里众之所望的宝贵人,临到她了,折腾起来更是了不得。
四福晋为此很是不喜,看着四阿哥火急火燎的走开,俨然比宋氏那一胎更看重的样子,更让她心头憋闷。
其实也不怪四阿哥,宋氏不过就是一个卑微的格格。李氏多少是一代汉学大家的外孙女,身份不再多重,但至少真的怀了长子,也定然让许多汉族的大臣所注视。这便是多少福晋,都不能的。
禾青听着这消息的时候,打发了春夏秋冬。罗嬷嬷上前给躺在床榻上,懒洋洋的禾青一碗茶。三儿站在跟前,看着禾青放下了手里的玩意儿,收回了床头柜里,显得很沉默般。三儿一侧头,扭眉看着禾青,“主子还年轻,莫急。”
“什么?”禾青不明白的回了头。
罗嬷嬷脸都黑了,看着三儿满面愁容,似乎很为禾青担忧。更生怕禾青为此心里难受,抿着嘴唇很认真的一字一句又道,“李氏总爱出挑,有四福晋在,必然得意不能太久。”
禾青眨了眨眼,三儿更是点了头,“再说了,主子的恩宠,也不比她薄。”
禾青点头,就算李氏借着孩子不时拉四阿哥过去。可到底有了身孕,就不能太放肆了。这两个月少了两人争宠,四阿哥来东面留宿的日子也愈发的多。可,这有什么干系!禾青登时反应过来。瞪了三儿一眼,“你主子恩宠从来就不比她薄。”
三儿滚着眼,狠狠的点了头。
罗嬷嬷侧过头,看着禾青低头准备歇息。两主仆说话总一本正经的不着话题,开始就她一个人瞎急。可看禾青那自得其乐,小日子过得尤其舒坦,四阿哥也纵着装傻,她这个奴才,自然也无法干涉。
只能在心头,担忧罢了。
四阿哥回来,偶尔就会去同丝方,亦或者是玉翠楼。这日四阿哥叫人备好晚膳,夜里要到裘絮阁。虽然只是口头上奴才来传达,禾青也很认真的把小吃食收起来,让人收拾好后,四阿哥那处又派人来,让禾青早些歇息。
禾青虽有些可惜,但也无甚。底下奴才却多有不忿,不等禾青过多吩咐和关怀,次日醒来又传来了另一番话。四阿哥不来,也只是前头太忙罢了。但夜里四阿哥回来了,禾青想着四阿哥日夜繁忙,脸都尖了不少,就让奴才送些吃食。不想,正巧看着玉翠楼的奴才去了东面,把四阿哥请了过去。
四阿哥本就鲜少女色,身疲夜归,去了李氏那处,禾青相信也没什么。但一比较着,难免对这李氏如此大的争宠之心,心生不喜。如此不顾及四阿哥的身子,加之行径也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禾青心里这么想,但看李氏那挺着大肚子模样,也没说什么。只等四阿哥来了,她多关怀,仔细着四阿哥身子便是了。
只四阿哥一心扑向了前头,又不爱油腻荤食,禾青有心而无力,四阿哥依旧是两袖清风。虽人越见消瘦,精神很足。但禾青每逢被四阿哥亲近着那一身咯人的骨头,就头疼。
到了最后一个月,李氏闹腾的越发大了,大格格近来身子不好,四福晋顾及不来,有意无意的纵着。奴才几回愤愤不平,禾青都低着头没有说话。禾青秉着命里有时终须有,花无百日红这些道理,端坐得很是稳。不论府里那些虚实,禾青初始是看书,在院子里闲逛。后来总这般,禾青自己也觉得无趣。
一日手里捧着汤婆子,禾青想着那会院子里忙活着手上冷得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这一手拙劣的女红。兴致起来了,二话不说,让三儿捧来针线箩筐,想着做个暖手的。
三儿手伶俐的穿针引线,禾青接过手,登时有些懵了,“针线怎么做?”
禾青怔愣的突然,三儿颜笑依旧,“主子想做个什么?”
“我想着天冷的时候,腾着手出来总吹着发疼。只不知有什么御寒的物什能便于护手?”禾青如此说着,逡了三儿的手一眼。
三儿低头看着禾青的手,白嫩细致,不由莞尔,“这个,奴才不知。”
平常的主子,天冷了,总有畜生留的毛围着物什暖和,以此尊贵。哪里有人会像禾青那样想着,底下人做事时手冷又该如何?左不过好点的,回头还能抱个汤婆子,或是围着炉子取暖。这一想,还想起了当年主仆相见时,她在院子里满手冻疮的清扫雪痕,还如昨日往昔。
三儿心中很是感叹,禾青把针线放下,她女红一般,若是织个什么,那更是别想了。但仔细回思,将士护臂等锻甲倒也大同小异。不过太坚硬,女子用这不方便。又转眼,禾青想到当初在乾清宫之时,几位外邦人士觐见皇上时,她似乎看到了名为手套的舶来品。
那东西,倒是不错。
禾青灵机一动,借着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见了皇上。一阵讨巧的,皇上答应让禾青打发人去寻那手套。那外邦人士是晓得禾青的,见是其奴才来讨,翻着找了一双女式的,并连连吩咐,若禾青还要,他自当给予。
他迢迢千里,跨越万里大海,在异国宫中步步维艰,皇上跟前也只有鲜少几位同胞得到重任。见着禾青喜欢他方的东西,想着若是借此传出去,也让他能顺利许多。
禾青可不知他人的念头,手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万般欢喜的拿着研究起来,并叫了奴才拿些布料兽皮比较,更问着罗嬷嬷,很是考究认真。
这般细致做派,让四阿哥看了很是喜欢。一看禾青趴在案几上如此费心,四阿哥背着手过来打量着一番,而后沉吟,“若是成了,给我置一套。”
“四爷不嫌弃奴才的女红?”禾青打趣。
四阿哥一脸理所当然,点了头,“宫中府里有不少手艺精湛之人,你提一句,他便晓得。”自然不劳烦你,也不会嫌弃你。
禾青没得白了一眼,嘟着嘴不愿再多一句话。四阿哥见此呵呵偷笑,坐在身旁,拉着禾青依偎在怀里。似乎是一日忙碌着很是累了,四阿哥深了一口气,下巴蹭着禾青的脑袋瓜子,轻轻地。
禾青没有说话,四阿哥半眯着眼,朦朦胧胧的,似乎是睡了过去。禾青转了个身,干脆让自己舒坦的窝在怀里,也眯了眼。
鼻尖清淡沉着的檀香,悠悠然,让禾青闻着一阵安心。
念起李氏那下层,不依不饶的手段,禾青蓦地心里含酸。就算是她看不上,但至少李氏不会像她一样,四阿哥来了,她才能久久好些日子一见。
四阿哥累狠了,禾青躺了一会儿,伺候着四阿哥顺势就在那处躺下歇息。直至奴才点灯,这才恍然醒来。
禾青伺候着四阿哥起身,清了脸到了时辰先端了碗糖食上来,生生的让四阿哥狠狠的腻着了。禾青偷笑把碗端走,回头很认真的拿起了一本书,看的十分仔细。
四阿哥瞪了一眼,摆手让奴才摆膳。
又半月,大格格得府中上下打点看重,却不幸。夜里不等人惊觉,就已断气,早夭逝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长一段时间六点起床,七点到公司门口坐车出去,下午回去公司到后期帮忙,晚上赶着回去早点睡觉,59每天的日子紧凑的杠杠的。
这两天一个个基友都出来要更文,各种努力的样子,为了庆祝元旦,59也来冒个泡。后宫到31号晚上申榜都还在,59来凑个热闹,亲们元旦快乐,一定要玩嗨皮呦~~~
细水长流待花开
大格格去的消息一出,宋氏一口气囫囵着没上去,晕了。
宋氏十月怀胎,每日巴巴的数着,到前面守着的那份慈母之心,禾青看的也是几番感叹。但即便如此,就算是一个庶长女,却也是个没福气的,没个把月,就去了。如此一来,倒是让宋氏心痛不已,身子也跟着垮了。
李氏听闻,只觉得晦气。尤其是四阿哥也不时的去同丝方,偶尔总是以忌讳一语,来玉翠楼的日子也少了。不消说,自然是恨上了这个占了鳌头,又没有福气的宋氏。
府里悄声把大格格的后事解决了,李氏紧跟着所出的庶次女,也是静悄悄的。宫里也没个反应,李氏在玉翠楼哭啼起来,四阿哥瞧着长女没了,也几番回去逗留。禾青眼见着四福晋愈发的摆着那副端庄的姿态,只是背地里李氏出月子后忙活的样子,也实在不好说了。
要怪,就怪李氏自己太张扬了。
禾青如此想着,只管把茶奉了上去,安安静静的,反而把四阿哥晾在了一边。春夏秋冬看着很是着急,罗嬷嬷习惯的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四阿哥蹙着眉头,一干把茶喝尽,放在一侧。禾青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又起身倒了一杯上去,如此几下,四阿哥吃了一肚子的水,瞧着禾青在旁安然若素的模样,头疼的叹了口气。
禾青抬头瞥了一眼,投去那温柔关怀的眼神,“四爷可有吩咐?”
四阿哥抬着下巴不肯说话,禾青也不在意,低下头又顾自的忙活起来。四阿哥不由得发恼,神情更有几分不渝,咳了两声做个提醒。禾青对四阿哥这样矜持的别扭很是上道,当即把东西放下,又一副倒茶的姿态,又看满杯子茶水,更是一脸惊愕,“四爷怎么不吃茶?”
“你倒想一杯一杯的续着省事儿!”四阿哥恼怒的狠狠说道。
禾青挑眉,清凌凌的一对眼儿横了过去,“四爷说的哪里话。奴才比不得李格格诗书礼仪俱佳,嘴巴子又一向掐尖,总不得四爷喜爱。”
话语一顿,禾青逡着四阿哥,又道,“瞧四爷似乎心里头很不爽快,奴才再多嘴,岂不是越发不懂事儿了?”
四阿哥何故转着到了裘絮阁,如何不知是李氏那不停消,不矜持的争宠引起,也实在是让四阿哥吃了苦头。可更因此,禾青更不会心疼,私底下还犹自生起了幸灾乐祸的心。四阿哥来了,禾青也没多的心思,只管奉茶上去,也不再多话。
禾青一张嘴很是尖锐,四阿哥登时哂哂的,一张脸僵在那处,当真是不知所措。
好在两人一处的时候,奴才都是站在阁外头,听不见什么。禾青自我得意的轻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四阿哥这才睨了禾青一眼。
论起来,禾青在后院里侍寝的恩宠相对平平,但也不曾冷落过,一个月里若无他事,他也总会来几回,白日里也会来用膳歇息一会儿。如今看着禾青姣好的侧脸,回味着李氏这阵子焦急的作态,他恍然醒悟,似乎他起初拿着李氏做个平常逗趣开解的念头,也渐渐地淡了。
若非李氏心里有念头,只怕他也远了。
可惜,宋氏若有李氏的一般果决,大格格怕是…
四阿哥脸上蓦地一沉,很是高深莫测,难以揣明。禾青指头在已经润下来的针头上一顿,四阿哥身上一换的不爽心情太过突兀了,禾青愣了一下,转瞬又当做不知。四阿哥本来就是坐着闲了打发时间,不见得当真要禾青如何伶俐表现自己,又如此一会儿,也懒得和禾青挑剔话儿,甩开衣袖又走了。
来匆匆,去也匆匆。
三儿见四阿哥冷着脸,有些忧心,“主子,您这般怠慢四爷,可是有些…”太放肆了。
四阿哥的性子冷热无常,忧喜总在一瞬间,禾青若惹得四阿哥不舒坦了,难保不会罚。印象差了,府里还有好些女人盯着,盼着禾青下去了,就不要上来了。这样子,也实在是冒险了。
禾青挑眉,罗嬷嬷迎合点头,三儿难得长心眼了。
罗嬷嬷巴巴的点头,那副恨不得三儿再多句话,能把她劝住,禾青见之,当即笑了出来,长长的应了下来,“我晓得了,罗嬷嬷。”
三儿在罗嬷嬷偶尔敲打中,竟然也渐渐地晓得这个。禾青好笑的突觉,罗嬷嬷的能耐也是不小的。只是这地儿,使得有些不对了。
既然四阿哥待她宽容两分,她又何必自贱放得太低,时日多了,自己渐渐也没了主意。芸芸众生后院女人之一,届时四阿哥不稀罕她,她倒也不奇怪了。何况,她也不是不看四阿哥的脸色行事。
她今日若是热情了,难免会被提到李氏等人的事儿。正是府中要紧的时候,她要多闲着,需傻傻地往上讨不喜欢?说不准四阿哥那样钻研心计的人,把她简单一句话拨开各种意思,遭了四阿哥不喜冷落还好,误以为她是那等心肠歹毒,言行不一之人,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何况,她一向这般没心没肺惯了。
“春夏秋冬呢?”禾青突地转话,让人都进来。又看着罗嬷嬷,轻笑,“罗嬷嬷沉浮宫中多年,是咱们这里头的老人了。多少事儿是个看着顶仔细清楚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女人的恩宠,也要量力而行才好。”
罗嬷嬷一怔,不曾想禾青这一回是打算打开天窗,把话说明了。见此,罗嬷嬷不由得也有些发窘,为自己的着急不像话,也为自己心头对禾青保持始终的印象执拗,“是奴才愚钝,心里急性了。”
禾青听了,侧眼逡了罗嬷嬷一眼,淡淡的,“若是急性了,改了就好。”
三儿在旁听着,蹙紧了眉头,“奴才并非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便是福晋也不是没动静的,主子你根基不稳,若不争上一些,只怕而后得遭人践踏了。”
“践踏倒不至于。”禾青眉头一松,看着站在跟前的春夏秋冬,“尤其你二人,都给我听清楚了。我这个主子,现在就是四阿哥府里一个小小的格格,如今年幼,身下没有子嗣,娘家亦非大族,怎么拔尖争宠,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你们有多的天高的心,就且和我说了,主子也不是心胸狭窄,看不得旁人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