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人在我彰轩也颇有名气,都说他金质玉相,善于预知未来,且无一不准。今日得见白大人这般风姿,自然能想到大圣人的风采啊。”桂嬷嬷一脸欢喜。
白丹玛见她这般热情,有点不好意思,当下只笑一笑道:“家师的风采白丹玛难及微毫。至于预测么,家师甚少探窥天机,除非关乎社稷江山。”
“不知白大人前来所为何事?”不知为何,丽雅姆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夸奖白丹玛,虽然她也承认,白丹玛容貌纵然被毁,但风姿气质却鲜有人能望向其背。
白丹玛望一眼桂嬷嬷,欲言又止。
桂嬷嬷在宫中历练多年,自然懂得察言观色。此行她有使命,纵然平日在宫中多么受到尊敬,但此行必须放低身段以博丽雅姆信任。
“向公主告个罪,老身年纪大,中午都要眯上半个时辰。公主若是不弃,老身一个时辰后再过来?”桂嬷嬷“抱歉”道。
丽雅姆忙点头:“这是自然,一上午嬷嬷也辛苦了,此时休息一下是应该的。那就一个时辰后,我派人去请嬷嬷。”她说着朝娜托娅道:“你带嬷嬷去客室休息。看嬷嬷还有什么需要,你在一边候着。”
娜托娅笑盈盈带着桂嬷嬷出去了。临出门前,桂嬷嬷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白丹玛,心中升起点疑惑来。
白丹玛坐在方才桂嬷嬷坐的位置上,看了看青花瓷盏里的红茶,淡淡道:“其实红茶用珐琅花杯更合适,青花瓷配绿茶才美。”
丽雅姆一愣,没想到他坐下说的是这样无关的话题,不由道:“出门在外,自然不会那么讲究。若是还在尼婆罗,自然是要用贴琉璃花朵的金杯来喝,还要配上几样糕点的。”
白丹玛没接话,只是又看看丽雅姆身上的穿戴,平和道:“现在是仲春时节,这身衣服上是菊花,有些不合时宜。倒也罢了,但是公主头上的菊花、梅花、桃花不在一个节气,戴在一起美是美,还是那句话,不合时宜。”
“你!”丽雅姆站起身,怒气冲冲:“你就是为了挑孤的毛病来的?”她恼道:“孤知道你是嫌孤昨天偷偷跑出去还惹了乱子,可是孤也不是成心的。谁让你们都跑出去看灯,让孤留在这里与那些无聊的小姐们一起。”她又道:“而且你也失职,孤遇险都是那位公子相救,你呢?”
犹为君王护落花2
“在下不知道公主偷偷跑出去,而且还不知低调,惹出是非。”白丹玛另取了一只茶盏,对着光仔细看那青花的纹样,不在意般道:“而且最后危机时刻,若我没有出现,恐怕那位公子就不是受一点伤的问题,而公主你,”他突然将手中茶盏搁下,发出“砰”的一声,言语倒还是客气,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来。“而公主你,今天是否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等待明日的迎亲,就不好说了。”
丽雅姆张张嘴要说话,白丹玛没有给她机会。
“其实,您本身倒没什么,可如今您的身份不一样,若是出了差错,影响的可是彰轩与尼婆罗的邦交。我以为公主再如何,这点道理也是懂的。”
“你!”阿玛勒先忍不住:“你怎敢如此跟公主说话?”
丽雅姆气得双颊发红,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孤”,她指着白丹玛:“孤自身的安危难道就不值得担忧?孤的价值就只是维护安定?”
“那公主以为,你的价值是什么?”白丹玛昨天其实已十分恼怒,此刻见丽雅姆仍认不清现状,被崇京一个老嬷嬷三言两语哄得开心,失了戒备,实在失望。
“作为公主,可以维护国家安定应该是你的荣耀!自然是比你自身的一切都更重要的。”白丹玛严厉道:“向昨日那般不知轻重的行为,我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
“出去!”丽雅姆喝道:“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这样跟孤说话!你连个官职都没有,不过一介草民,就不怕孤治你不敬之罪?”
白丹玛不屑地笑一笑:“如果你有这个本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位置上的丽雅姆:“那便治吧。”
丽雅姆从未被人这般顶撞过,此刻顾不上白丹玛来此所为何事,用力将手边茶盏掼出去。
“出去!”她吼道:“阿玛勒,告诉哈尔巴,我不需要这个人的保护,让他回尼婆罗,找我父王请罪去!”
白丹玛冷冷一笑:“金城公主,我劝你消消气,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他顿一顿,对阿玛勒道:“扶公主下去,我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她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我跟她说说明天的事。”
丽雅姆怒视他半晌,才在阿玛勒半推半劝下回去了内室。
“阿玛勒,你说说,他什么口气?以为自己是谁啊?大圣人的徒弟又怎么样?父王让他死他不是一样要谢恩!”丽雅姆气冲冲说着,一面解开裙子的绊带,又摘下头上花簪。
“公主息怒,白大人他虽然……”阿玛勒想劝丽雅姆,白丹玛虽然无礼,但一路上的保护和照顾也非他们可比。
“去拿那件鹅黄的裙子来,就是那件上面绣了迎春花的。”丽雅姆脱下外裳:“我记得有配套的迎春花簪,还有鹅黄发带,你都拿来吧。”
“公主这是要?”阿玛勒故意问道。
“换衣服啊!”丽雅姆嘟起嘴:“今天早上是谁拿了这一套来,真是,也不看看什么季节。”
阿玛勒忍住笑意,公主虽然嘴上埋怨白大人,其实对于他的意见还是都听了进去的。
迅速拿来衣饰重新给丽雅姆穿戴好,有侍女捧了托盘进来,里面搁了一盏雪白晶莹的吃食,不知是什么。
“这是?”丽雅姆一面将一根缀了黄晶的发带缠在双髻上,一面疑道。
“这是白大人让送来的。”那侍女盈盈一笑:“好像是早上白大人去外面买回来的。”
“这是‘雪山’。”一个刘府的丫鬟正要端洗漱水出去,看了一眼道:“落霞山主峰最高处常年积雪,安阳一些大酒楼里常年雇人采冰、储冰,做这道‘雪山’甜点。”
“公主?”阿玛勒看一眼丽雅姆,只见其愣了愣,示意将那“雪山”端过来。
盛在水晶杯中的“雪山”晶莹剔透,散着徐徐凉气,以及淡淡花香。这是将冰块以专用的削刀刨成雪花状,可仅这样并无味道,于是“浮碧楼”将各口味水果榨汁,送去落霞山中的私窖里冻成冰,再以快马运回,刨成“雪山”,根据果汁的味道搭配蜂蜜、水果、牛乳、干果等,一日只供应3份。
面前这份雪白晶莹,并没有搭配其他东西,看起来不知是什么味道。
“公主快尝尝,等下化了就不好了。”那侍女道。
丽雅姆拿起银匙,在略微融化的雪山上舀了一点放入口中,顿时流下泪来。
白丹玛今日送来这一份,乃是安阳之地最独有,可尼婆罗却很常见的青椰汁制成。明日要启程前往崇京,明日,丽雅姆将不再是金城公主,变成了南宫曜的皇妃。
崇京在北,椰子这样的水果自然更为稀少,更何况新鲜的青椰。丽雅姆在尼婆罗时十分喜爱清甜的椰汁,自此,怕是难再喝到了。
丽雅姆突然明白了白丹玛对自己的用心,绝非一般侍卫对主人,他的关心不在嘴上,而在于平日里的一点一滴举动。这关心,也不像青年男子对女子的呵护,她想了想,更像是亲人般,时刻在意着,却鲜少表露。
这样一想,对于方才白丹玛对自己的无礼也不再计较了。他那样对自己发脾气,也确实是因为自己乱跑出去又惹了祸啊。丽雅姆心中多少释然,端起那盏“雪山”,一面吃着,一面微微露出笑容来。
不久后,夏丽雅走出内室,白鸿轩果然还在,只见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端坐在椅上,很用心地品一盏清茶,但目光凝在茶盏上,仿佛若有所思。
“白大人。”丽雅姆轻轻唤一声:“方才是孤失态了。”
白鸿轩笑一笑,将刚刚煮好的茶斟在另一个茶盏里,淡淡道:“公主试试在下煮的茶吧,是否别有风味。”
夏丽雅接过轻轻品了一口,只觉这茶甘甜柔和,茶汤碧绿清澄,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这是‘玉露’,”白鸿轩解释道:“是彰轩名产,方才迎亲使派人送来的一些御赐之物,我特意拿来请公主品尝。将来公主进入后宫,也会日日品到。”
夏丽雅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不愧是贡品。只是比起尼婆罗日常饮到的红茶,这‘玉露’太过清淡了。”
白鸿轩没应她,只是道:“将来公主进入后宫,要记得,很多都会与在尼婆罗不同。请公主谨言慎行,避其锋芒。”
夏丽雅此刻似感觉到白鸿轩一点奇怪来,不由放下茶盏,郑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鸿轩从袖袋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夏丽雅。夏丽雅打开,正是明日迎亲的仪程。因早先桂嬷嬷已大致向她讲了,所以随便看了一眼道:“孤知道了。”
白鸿轩盯着她,夏丽雅只觉得这眼神令自己害怕。
“公主可仔细看了?”白鸿轩指着其中一处。
夏丽雅听出他口气不对,这才仔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她脸涨得通红,眼里也蕴起一点水汽。
“这……这是侮辱,这是对孤的侮辱!”
“那公主打算如何?”白鸿轩问道。
“孤,孤不会依从的!”夏丽雅将那文书丢在一旁:“孤远嫁而来,他们要这样对孤?”
白鸿轩拾起那文书,平和语气下却含了一丝怒意:“公主何不再仔细看看?”
夏丽雅疑惑接过,从头至尾认认真真读了一遍。末了似失了气力般,颓然道:“也就是说,这尼婆罗送亲使们,都不能再随孤走了?”
“不,公主内侍队会送公主进京,之后返回。但您此行带的护卫队却要于明日退出安阳。”白丹玛语气平静,自斟自饮。
“还有,明日起,你就不再是金城公主夏丽雅,也不是彰轩皇帝妃嫔夏丽雅了。”
“那孤是什么?”夏丽雅惊疑道。
“彰轩皇帝南宫曜为你赐了新名字。”白鸿轩指了指文书的一处:“明日迎亲后,你就是夏欢妍了。”
“欢……妍……”夏丽雅愣愣:“这名字,好像……”她没有说下去,而是摇摇头:“孤不要。”
“我上午出去外面走了走,这次彰轩帝派来的迎亲使是朝中忠臣,倒是足见得对你的重视。可是同时,安阳府兵与近处驻扎的彰轩军队也整装候命,公主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白鸿轩直直看着夏丽雅道。
夏丽雅摇摇头。
白鸿轩在心里也摇摇头,看来,夏顺里将夏丽雅保护的太好了,这般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明白么?
“这意味着,公主只能就范。这也是他们为何今日一早就将所有的要求送来的原因。”
“如果孤看到不答应,那么彰轩军队就会以毁约之名进攻尼婆罗。我们又如何抵得过。”夏丽雅叹一口气。
“是啊,尤其这次的迎亲使,还是彰轩的文武双状元,骠骑大将军、金乌卫统领林承泽。若公主愿意,他便是你风风光光的迎亲使。若是公主不愿意,他可就是攻打尼婆罗的大将军了。”白鸿轩闭上眼睛:“所以,他们也是妥定我们不会不依。”
夏丽雅倒吸一口气:“竟然派了这等人物来!”
白鸿轩心道:其实本不是他,但还是不要告诉夏丽雅的。让她觉得身兼重任,形势危急,自己必须小心谨慎,这对她将来在后宫中生存,定不是坏事。
于是不应和,仿佛是默认了夏丽雅心中的担忧。
夏丽雅这才隐隐觉得一切应该并不如早前桂嬷嬷说的那般美好,而是充满了危机与坎坷。
“这林承泽的姐姐是南宫曜的妃子。若是我有个妹妹,她的夫君要娶新人,我想我不会对这新人有什么善意的。”白鸿轩火上浇油说了一句。
犹为君王护落花3
“啊!”夏丽雅神色黯然了些。
“据说南宫曜后宫美人众多,各个也都十分有手段。但南宫曜喜怒无常,朝起金乌夕时清苑也时有发生。公主将来入宫,也一定要以自保为主,其他再徐徐图之。”白鸿轩又交待道。
“朝起承乾夕时清苑?”夏丽雅不解。
”金乌、瑶魄、荧霍三宫是彰轩后宫除坤元宫外最大的宫室,素来是一品夫人的居所。而清苑则是冷宫,一旦进去,受尽折磨屈辱,几乎没有出来的时候了。”白鸿轩解释道:“所以再得宠,也可能朝不保夕,抵不过君威一怒。这一怒的由头可大可小,但结局却是一样。这就是南宫曜对待后宫的方式。”
夏丽雅只觉得自己打了个寒颤:“孤,孤真的再没选择?”
白鸿轩摇摇头:“没有,公主只能步履维艰,想办法再彰轩后宫生存,只有先站住脚跟,才能再说其他。”
“白大人,今日你?”夏丽雅觉得白鸿轩口气很怪,仿佛托孤一般。
白鸿轩无奈笑笑:“此行我无任何官职,明日之后,不知是否还能跟随公主往崇京去。所以,先跟公主交待清楚,也算尽责了吧。”
夏丽雅听他这样讲,不禁悲从中来,想想方才那盏”雪山“,更是感怀颇深。
她也不知为何,竟不由站起身朝白鸿轩深深一福:“无论明日白大人是否还能跟随,孤在此都谢白大人一路照拂之恩。”
之后桂嬷嬷午歇再来时,发现夏丽雅比早上沉默许多,眉间也是郁郁,不由关切道:“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开心?”
“没什么,嬷嬷。”夏丽雅淡淡一笑:“嬷嬷,你能跟我讲讲这后宫吗?”
“公主怎么这般着急?老身不是说,路上还有很多时间。”
“我就想知道一下。”夏丽雅道:“我有些害怕。”
“既然公主想知道,那老身就简单跟你说说。至于这些人物,我们路上在细说。”
夏丽雅点点头。
“如今我皇的皇后,乃是五大世族之首慕容氏的嫡长女,身份极其尊贵,皇后本人也端庄典雅,雍容大气,是民间一家主母效仿的典范。”
“皇后之下便是从二品熹妃,熹妃乃是簪缨世家林家的嫡女,她的哥哥是皇帝自幼的伴读,母亲是先太后的庶妹。熹妃自幼便常常出入宫廷,与皇帝可谓青梅竹马。”
“熹妃之下是纪昭仪,她是皇长子的生母,十分美丽。”
“纪昭仪的妹妹是纪昭嫔,她们姐妹同时进宫,也十分得宠。”
“之后还有柳婕妤、王美人、薛美人,都是皇上比较看重的妃子。其他也有些宝林、御女,却还不成气候。”桂嬷嬷慢慢道:“不过公主入宫之后,一定会风光无量的。”
“嬷嬷何出此言?”夏丽雅此时多了些考虑。
“公主如此美丽,身份又尊贵,皇上可是很看重的呢。”桂嬷嬷一脸得色:“这次的迎亲使,跟皇上可是比王爷还亲近的林承泽大人啊!谁能想到竟然是他,那可是彰轩女子们梦寐的夫君,无论出身、修养、能力都是首屈一指的。”
夏丽雅幽幽叹一口气:“可……毕竟他……”
“毕竟什么?”桂嬷嬷打断她:“要知道,去年未央长公主嫁给镇南王,需有个出身高贵的送亲使,皇帝都不舍得让林大人去呢。这次可见皇上对公主的重视啊。”
“当然是啊!”桂嬷嬷神秘一笑:“悄悄告诉公主,老身来时听说,这次皇上给了您从五品‘美人’的位份,独居一宫,就连昭仁公主的生母王美人,都是因为生公主时难产皇上才许了美人位份,还不是独居一宫。您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恩泽啊!”
“南宫……皇帝他是什么样的呢?”夏丽雅也有些震惊,因为出发前,夏顺里曾提到过,可能一开始她的位份不会太高,千万不要不满,慢慢来。却没想到是从五品的高位。
“皇上啊……”桂嬷嬷掩嘴一笑:“老身不敢妄论吾皇,待公主入宫就知道了。”她虽然笑着,可夏丽雅还是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惧意,当下心中也是一凛。
“好了,公主,老身还是再跟您演练一遍明日的仪程吧。”桂嬷嬷认真道:“其实公主真的要感激皇上对您的体谅。非皇后外,都是经过选秀,或者一顶轿子抬进宫中。但皇上想着您千里而来,专门设了迎亲仪式呢。”
“夏丽雅会感恩皇帝的恩泽。”夏丽雅垂下眼帘,纵使如此又如何呢?那个人,终究不是自己的良人啊。
“所以明日是公主的大日子,入崇京之后,还会有个小仪式的,到时老身再跟公主细说。”桂嬷嬷站直身子:“公主,请您按老身说的,我们再练习一次吧。”
次日夏丽雅卯时起身,以加入玫瑰花汁的香汤沐浴,之后用玫瑰凝露滋润全身,之后,随行的尼婆罗侍女按照尼婆罗出嫁风俗,以混合了香料的金色砂粉,在其双臂、双手上画满了象征吉祥如意的缠枝莲花纹样。
接着,阿玛勒先将朱砂红紧身短衣穿在夏丽雅身上,露出一抹纤腰,更显得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愈加细腻柔滑,下身一条红色窄身直筒长裙,以亮红丝串起小金珠绣出鱼戏莲花纹样。接着,阿玛勒将最重要的红底遍缀七彩宝石、珍珠,金银花,又以金银丝镶边点缀金质小铃铛的长而宽阔的娟纱由右至左自膝盖上往腰身、肩膀逐渐缠绕,最后将剩下的披在左肩上。那金质铃铛正好落在腰间,发出轻而脆的叮当之声。
其他侍女一齐将首饰盘呈上来,珍珠松石串成的项链坠下孔雀憩桃树大吊坠,那吊坠以黄金为底,孔雀以白银镂雕而成,连孔雀羽毛的须毫都雕刻得清晰自然。那雀尾镶嵌了大小不一的红、蓝、绿三色宝石,又垂下碎金刚石流苏。
粗细不一,或雕刻大象、游鱼,或镶嵌尼婆罗特有“沙弗莱”石,或累丝花鸟,或垂挂铃铛的金质臂镯、手镯、脚镯……
宝塔红珊瑚嵌金珠、蓝松耳环,花朵状金刚石耳夹……
金丝琥珀戒指、彩宝花团锦簇垂小流苏戒指、翡翠宽戒指……
等等。
夏丽雅朝它们看了一眼,苦笑道:“这些孤都要戴上?”
阿玛勒点点头,又指着后面的首饰盘道:“待会儿公主的头发还要梳成长辫,上面也会簪上那些宝石珠花的。
夏丽雅叹了口气:“如此麻烦做什么,反正待会儿……”
“皇上说了,公主虽然封为美人,可毕竟是一国公主出嫁,出门便按着尼婆罗风俗来打扮。”桂嬷嬷从门外走进,笑道:“老身看看,公主这样一打扮,简直太娇媚了。可惜,可惜,要是穿着这一身进京,一定比那些妃子们都独特动人。”
夏丽雅朝她微微颌首致意,又略带愁容地任阿玛勒将那一件件繁复沉重的饰品戴在自己身上。
最后,阿玛勒取来一件围镶罕见翠色金刚石的水滴状红宝石额饰戴在夏丽雅头顶,夏丽雅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被坠的难以动弹,连挪动脚步都是困难。
“好了?”桂嬷嬷看了看夏丽雅,只觉得这位被朱红、宝石、金玉包裹的公主如同最耀眼的晨光,又似灼热的火焰,美到极致,令人不敢直视。
“还没有。”夏丽雅替阿玛勒回答道:“还有一件头纱。”
于是最后一位侍女将那大红边角缀水滴型剔透水晶,金银丝百花图案滚边的轻柔云丝头纱抖开,两人各执一边扬起,再缓缓落在夏丽雅头上,将插戴了宝珠、香花的长辫遮住,仅露出巴掌大的妩媚动人的脸庞。
桂嬷嬷只觉得那头纱似一团轻云落在夏丽雅周身,将这位尊贵的异国公主衬得如同上古壁画中姿态曼妙身形妩媚的“飞天”神一般,那么圣洁美丽。
只可惜,皇帝是看不到这样的金城公主的。而这份美丽,也不会持续多久。
不知为何,桂嬷嬷本该觉得欢喜的心情却慢慢沉重下来,涌上一丝不安。不知是眼前这一切美得太不真实,还是因为前面已传来喜乐,以及侍卫手中发出凛凛寒光的剑锋。
林承泽作为迎亲使,一早便准备好,只待吉时。那晚他回到浮碧楼后,自己简单处理了伤口,次日也并未告诉皇帝。好在伤的并不重,他又擅于处理这类伤口,便无甚大碍。
这日他一应准备妥当,时间还早,坐在房中等待时,想到了那位佳人,还有她那个身怀绝技的“哥哥”。论长相,那妹妹绝对是惊为天人。论武功,那哥哥绝不在自己这个武状元之下。而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是富贵人家。可他专门向浮碧楼管事打听了安阳是否有这等人物,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再想着那晚皇帝看到的桥上美人,他再度升起疑惑,这安阳,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出色的人物?
但并未多想,沈大人已经派人来通知他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