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厚重的棉被里钻进另一具温热的身躯,双臂一伸,把他纤细的身子勒进怀里。

“怜弟,我身上的味道好闻么?”

那声音,像在他头顶响着,又像在他耳边轻声低喃着。

怜君有些困了。他要抱便抱吧,反正多个暖炉他求之不得,人的体温果然很暖和,他几乎都忘了这样的温暖。

生前那人也是这样抱着他,他就会睡得特别香甜。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南宫朗喜怒无常的脾性,也不喜欢南宫朗随时会烧人烧到体无完肤的眼神,但这样的怀抱多多益善。

清秀的脸庞笑咪咪的,钻进南宫朗的怀里。

用不着答复,就知道他挺喜欢这样的气味。

南宫朗的眼神有些迷离,低声说着:

“怜弟,你跟我的春花真像。她怕冷,总爱这样被我抱着,但她对气味敏感,常人闻不到的,都逃不过她的眼下。每回我身上沾了其它人的血腥味,她总是不喜欢,所以回府后,我总是待在这房里半天再去见她。以前,无道曾上过地窑后直接去见春花,春花竟对他身上杂乱的胭脂味过敏,那时我才发觉她跟随华一般,有着轻微的洁癖。”说到这里,妖美的脸庞竟抹上笑意。

“大哥你记得真清楚……”怜君咕咕哝哝的。南宫朗的声音如催眠魔咒,在说什么他听不真切,只知这人一直在回忆。

这样实在不太好,倘若他最快乐的事情是回忆,那就等于现在的南宫朗,真的活得很痛苦。

春花的出现,乱了他的命盘,连带也害了他一生的喜乐吧。

怜君又想起楚秋晨那益发娇艳的美貌,一消一长,怕是终是要消失一个,南宫朗才会有真正的未来可言,怜君想着、想着,熬不住睡神的召唤,终于沉进梦乡里。

南宫朗轻轻吻着怜君的耳垂,冰凉如玉,跟春花一般。

“怜弟,姻缘路上我只认定一人。”他轻轻在怜君耳侧搔着,几乎是不成气音地诉说着:

“春花有洁癖,我只为她守着。我若真碰了其它女子,她回来后怕是连让我抱一下也是不肯的,我相信她定会回来,怎能功亏一篑呢?就像这床,她曾在这里偎着我睡,我自然不允许其它女人上床的。”那黑漆漆的眼瞳,不透一丝波光,恍如深沉死寂的夜。

他微微笑着,将怜君紧紧抱着,妖魅俊美的面容似有迷惑。

那一段没有春花日子真曾有过么?还是他一直在作梦,其实春花一直在他身边?

就如同现在,他只是睡了一场恶梦,醒来后春花依旧在他身边。

他小心翼翼捧起怜君的脸。与春花不同,春花相貌较为平凡,怜君则带着皇朝里最基本的清秀,面目孩子气颇重,活脱脱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但他俩都一样,一旦睡着了,没使力摇醒他们,是可以睡沉到让人毛手毛脚都没有任何知觉。

思及此,南宫朗眉目微弯,望着怜君的睡颜良久,终于掩不住心底的渴望,非常压抑地、试探地轻吻怜君冰冷的唇瓣。

南宫朗难掩荡漾的心情,喉口隐隐有股甜味要破口而出,他强忍下来,不敢惊动熟睡的怜君。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书生人儿,不肯再放手!

上穷碧落下黄泉全是狗屁!

地府之门他碰不得触不得,他一生不信鬼神,但到头来他必须信鬼神,才能寻得春花。

他疯狂地寻遍各种方法,上不得天入不了地,那就让地府的鬼差来找他!

他做了许多,等了许多,不曾怀疑过自身信念,但也明白为了坚持这样的信念,其它七焚当人是半疯了。

倘若只有处在他疯狂的世界里,才能有春花的存在,那他就继续疯狂下去吧。

那一天,春花来不及等到他便睡了过去,从此天人相隔,从今后他绝不放手!

“春花……我终于等到你了!”

一觉醒来,怜君发现自己窝在这男人的怀抱里。嗯……根据他半灶香的研究,并不是他主动投怀送抱,而是眼前这男人以抱为人乐,绝对如此。

他又见两人长发有点缠在一块,连忙挑开结。

现在该跟这人缠发在一块的,绝不会是他。

怜君细细观察他妖艳的睡颜。这人似乎睡得十分深沉,像是许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现在不知在梦里,他梦见了什么?是不是偶尔可以放掉春花,让自身得到些许的快活?

有只苍白的手想碰确南宫朗毫无血色的面颊,怜君愣了好久,才发现是自己的。他赶紧收回,撇开视线,悄悄退出这人的怀抱。

他非常小心地不惊动南宫朗,拎着衣角闪到床角爬下床。

他回头看床上的男子一眼。真的没醒呢,这人,到底累了多少日子?失了多少血?

怜君深思了半天,套上靴了,随意束起长发,悄悄地开门。

临走前,又觎一眼床上的背影,才摇摇头,推门而出。

迎面是早晨的阳光与晨风,他深深吸口气,对阳光还是有些畏惧,便以袍袖遮面,躲躲藏藏地沿着檐下行走,遇见长廊,立即奔上去避阳。

当他附在墨新身上时,他还没有机会走完整座八风园,只记得大概方向。

玉春楼地处园内偏僻角落,厉风楼最是接近,而无道阁则有段距离,他双臂环你想了许多——春花一魄肯定锁在玉春楼里,就不知怎生的锁法?关键在哪儿?当年春花怎么笨到别人锁住她的一魄都不知情?

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他此处上来的目的。

唔……距离四月初三还有半个月,他可以先准备一下“的事”,不知南宫朗愿不愿意借他一个八风令牌,让他从书铺时搬书烧下去。

他下意识地临时拐个方向,先瞄瞄八风园的书斋好了……他才这么贪心想着,忽然跟一抹低头行走的红影撞在一埠。

他惨叫一声,及时稳住身子,定晴一看——

“哎……红袖,你还好吧?”

那一身奴味的婢女抬头看向他,一脸疑惑。“你是……楚公子?”

“不、不,在下崔怜君,是求春兄的朋友。”他笑容可掬。

“……原来是崔公子。”她福了福身,谨守主奴之分,不敢过问为何这青年会知道她的名字。

怜君正想跟她搭讪,忽而发现刚才两人相撞时,自她怀里滚出一个瓷玉小瓶。他弯身要拾起,却被她推了一把。

红袖迅速取出手绢,小心地包住小瓶后,才收进怀里,道:

“公子贵身,这种小东西,奴人捡就好。”

“哦……”这么紧张,肯定有鬼,全即使有鬼,也不关他的事。怜君只得挥了挥手,客气道:“红袖姑娘,你忙你的吧。”

那红袖垂着首,匆匆离去。

他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着脚下泥地。

地上有七彩粉末,正是刚才小瓶里不小心酒出来的。

红袖是厨娘,这是她从哪儿得来的珍贵佐料粉吗?不知谁有这个荣幸,能尝尝这佐料做出来的素菜?

思及此,他好奇地伸了食指,想沾点起来看,哪知背领突地被人一扯,让他整个人往后跌去。

“别碰!”女声低喝。

他眼角沫过一片清亮的蓝影,随即瞧见八风园里的七小姐蓝蓝,一脸冷漠地踢过沙土覆住那些粉末。

她冷冷扫过怜君一眼。

“崔公子,你一夜睡得可好?”

“好,我很好……”这姑娘,好凶。他敌不过她冰冷的目光,只能唯唯诺诺的抬不起头来。

“我瞧你自我五哥寝楼出来,想来昨晚你跟他一块同枕。你认识五哥?”

“呃,五爷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倾国倾城……崔某崇拜他已久,几年前偶有一面之缘,昨晚再见就……一夜秉烛夜谈,谈得不亦乐乎。”

蓝蓝暗啐一声。五哥哪会跟人秉烛夜谈,还谈得不亦乐乎?分明是这小子在臭盖!

但他自五哥房里出来是事实,五哥那房……谁敢进去?谁能进去?为什么五哥允他进去,难道五哥真喜男色了……

怜君绽出友好的笑容,问道:

“蓝小姐,这粉末到底是什么珍奇的东西?”他求知欲十分旺盛。

“这东西不过是化骨散而已……”见崔怜君吓了一跳,蓝蓝嘴角冷撇道:“以后你瞧见了,可别随便乱碰,只要有那么一点碰到了,你的手指、手臂,接着你的身子一点点消失,连骨头也不剩,到那时,你也、下去见阎王了。”

怜君目瞪口呆,连忙帮着再踢多些沙子覆在粉末上,以免有人路过不小心给毁灭了。

“红袖姑娘她……她是厨娘,要这东西做什么?”

蓝蓝俏颜抹过悲色,速度快得令怜君怀疑自己看错。接着,她淡声道:

“厨房耗子多,她可能是去诱耗子吃了吧。”

“那可真是要小心为上才好……”再多踢点土。

“既然崔公子醒了,也没有不适之处,那么,我亲自送你出园去简宅找三哥吧。”

这么赶他?怜君扁扁嘴,楚家庄的人在这里多受欢迎,他却不一样,真是厚此薄彼!

“那个……蓝姑娘,你要赶我走,我也是可以马上走,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呃,请教八风园最近是不是有人在祭拜供奉什么?”

蓝蓝眯眼,不动声色地答道:

“八风园不信鬼神,哪来的祭拜供奉?”

“也不是拜鬼拜神,好比……好比是不是有谁在祭拜死去的谁啊?”非得揪出那个整他的人来!

“崔公子是瞧见了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她反问。

这娇颜冷若冰霜,拒他于千里之外,看来是不会露点珠丝马迹给他了。他有点儿恼,才要张口抱怨两句,忽地瞧见蓝蓝的注意力转向。

他顺着她的目光,瞧见简求春自左边院子走来。他面色一喜,正要出去,蓝蓝却拖住他藏在树后。他愣了下,这才发现楚家庄的人自右边长廊走来。

楚秋晨、楚思权、楚思行,还有楚楚、楚君表姊妹,当然更少不得随侍在旁的黄莺。

两队人马自左右行来,尚未发现对方,蓝蓝在躲谁?怜君思索着这个颇为深奥的问题。

这蓝蓝一向艺高人胆大,唯一的克星就是南宫朗啊,他是不是错过什么?

“崔公子,你今日无事?”蓝蓝低声问着。

“呃……无事、无事,蓝小姐,小生可有效劳之处?”他也压低声音询问,清秀的脸庞微微转向她。

两人挤在树后,真的有点挤,挤到他——

“哎,蓝小姐身上好香呢。”他脱口,随即一脸痛样。“我错了、我错了,小生不该唐突小姐,放过我吧。”痛、痛,他了怕痛了。

蓝蓝冷眼瞪着他,放松拧他颈肉力道。道:

“崔公子,你最好放尊重点,就算你天性轻浮,我也不准你冒犯园里的任何姑娘。”

他哪里轻浮了……怜君扁嘴,道:

“蓝小姐,现在揪着我衣襟的是你,脸颊主动点着我的也是你,你软软的身子还靠在我身上,不是我靠你……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很痛呐!你要小生做什么,小生一定做,好不好?”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蓝蓝放松力道,掸声道:

“我也不敢要崔公子做什么大事,就是晚点咱们一块出游罢了。”

“出游?”怜君眼儿发光,“上哪儿?”

“也没要去什么地方,就是在迷周城逛一圈。昨儿个跟你搭同辆马车的楚家表亲家头一遭来迷周城,总要让他们见识、见识。”

“我也去、我也去……”他兴奋地说。他也没逛过迷周城啊!有人当向导,他绝对要跟,只是有点有太对劲。“蓝蓝,你在怕里头的谁?”

蓝蓝瞪他一眼,正要喝斥他怎能直唤她的闺名,但两边人马已靠近这里,她立时闭嘴。

“三爷!”黄莺福身。

简求春怔了下,看向这些陌生人,比了个手势。

“三爷猜得没有错,都是楚家庄的人。”黄莺来到楚秋晨身边,笑道:“小姐,你来八风园都快半年了,还没见过咱们三爷吧。这是咱们求春爷儿,他说话不太方便,但听得见你的话。三爷,这是楚家表亲们,现在正准备马车,晚点要出门逛街去呢。”

简求春笑了笑,无视楚秋晨的貌美,客气轻揖,摇头再比手语。

楚秋晨目光晖晖,望着他令人如沐春风的面容。

“这简求春果然跟传闻一般像个年轻书生,要不是早知道人曾有的作为,差点被他蒙了去呢。”楚君不由脱口。

崔怜君用力地点头,脸颊不小心蹭到蓝蓝。他本来不以为意,后来两道冰柱般的目光冻到他,他才缓缓转头,绽开灿烂的笑容。

他非常之确定,他充满求和的笑容传达到蓝蓝心里,他才会抿着嘴撇头不再看他。

“三爷说,他在京师半年,今年年初才回来,百闻不如一见,小姐美貌,果然配得上五爷呢。”黄莺还是笑着。“他还说,楚家少爷们少年英雄,在平阳城颇有名号,再过个三、五年,必不容小觑。”

楚思权回礼道:

“三爷谬赞了。三爷,今日难得一见,不如共游吧。”

简求春微微一笑,又比手势。

楚秋晨忽然开口道:

“不,简求春不会去。”

简求春抹过异色,这才真正正眼打量她。

黄莺讶道:“小姐懂手语?”

她摇摇头。“我没学过,我是猜的。”

简求春神色不变,笑容依旧满面。他比着:“楚姑娘聪明,这真是朗弟的神气。如果他日有什么需要,我都在城里的简宅,差人吩咐一声即可。”

楚秋晨主动问道:“你不住在园里吗?”

黄莺代他回答:“三爷贪静,他在城里时,偶尔来园里,但多半是住在他的宅子里。”

“好厉害啊!果然能猜中简求春的手语。”怜君轻声道,那声音几乎一出口就散,只容得与他贴近的蓝蓝听见。

“这有什么厉害?曾有人,只要看着三哥的眼睛,便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淡淡地说着。

怜君古怪地看她一眼。蓝蓝先前对楚秋晨不是很亲热吗?现在怎么……反正八风园谜一堆,哎,他不理了、不理了。

简求春又对黄莺比个手势,黄莺答道:

“是的,昨天是有位崔公子过来。他说是三爷的朋友,半夜不舒服,请大夫来看过了。”

简求春又快速的比了几个手势,黄莺点头,道:

“大夫说应该无事。待会我会差人去请崔公子起来,让他上简宅去。”

“蓝姑娘呢?”楚思权插了一句:“昨儿个说好,今天一块逛在的,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她踪影?”

怜君闻言,憋着笑。这姓楚的,语气有点热切、有点期待,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你笑什么?”蓝蓝低声怒问。

“没有、没有。小生只是想问……楚公子一表人才,是小你几岁,但蓝小姐择我弃他,这算不算是小生的荣幸?”

“怯!”那是因为你像软柿子,很好欺负、很好丢弃!凭这副德性也想得她青睐?下辈子都不可能!

怜君笑呵呵地,胆子有点大了,他道:“蓝小姐,要配合,小姐绝对能配合,可也要有点甜头……不、不、别拧我了,我愿为你做牛做马,可恶,我也是会痛的啊!”他恼着,侧过脸,想要跟她抗议,哪知她正好也转过面,怒目而视。

就这样,他的嘴好像擦过什么……软软香香的……他心扑通通的跳着,傻傻地对上她惊怒的美眸,脱口:“我好像亲到你的嘴了,你的嘴真香……”

然后,一巴掌送到他的脸颊上。

他整个人就像断掉的风筝,不,是被无情无义踢掉的一沱屎,狼狈地跌出树丛外。

“好痛!”他惨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止住。

“崔公子!”黄莺惊呼。

“怜弟!”男人低哑的声音。

惊艳的抽气声此起彼落,怜君不用抬头也知道这声呼唤是出自谁的。他痛得眼泪快飙出来,仰起脸瞧见站在他身侧的男子。

男子长发未束,一身黑沉沉不见光的衣物,衬着他的俊颜雪白得惊人,异常得妖眉勾魂。

他垂着美眸,在对上怜君目光时,黑潭死水乍现光彩,让那双美眸瞬间活了起来。

怜君心一跳,喃喃道:

“大哥,你逮人真准……我说了我不会找你麻烦的,你瞧,我没在玉春楼吧……”

南宫朗一把扶起他,嘴角仅是轻掀,便是金光万丈,让怜君失神在当场。

“我不是逮人准,我只是问了求春在哪儿,就知道上哪儿来找你。”他柔声说道。

怜君呆呆地望着他。南宫朗仿佛没有察觉他轻轻一笑的影响力,又朝他扬眉灿烂笑着,眼波潋艳,千万风情极是好看,怜君简直是眼睛都直了,腿软了,心跳也停了。

完了、完了,现在他是有身躯的人,有身躯就是有七情六欲。

他生前最贪美色,如果南宫朗随便鞭他两个,用极恶的目光砍他千万刀,他绝对不会有感觉。但这么风情万种的笑容配上这么样的天香绝色,他有点控制不住了……

他连忙撇开目光,故作镇定,负手转身,打算狂奔到简求春身边,就算抱他大腿,也要求他带自己回简宅,以免被淫色所惑。

哪知他才一转身,就瞧见除了楚秋晨外的楚家人个个像是被抽去魂魄,呆若森木鸡地望着南宫朗异常绝色的容颜。

简求春本要离去,但此刻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朗。

“哼,根本就是个再世妲己,男女通吃……”怜君咕哝。正努力拨起一腿逃命时,南宫朗在他背后静静地说道:“怜弟,你伤势未愈,我这还有百年玉石,你要吗?”

怜君立即转身,瞧见南宫朗掌心上的青翠小玉石。

“我要、我要!”他眼儿一亮,喜孜孜地像小狗一样扑上去——

***

南宫朗自愿陪着崔怜君出游,简求春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瞟了南宫朗一眼,改变心意,一块出门去。

不速之客太多,出游马车增加一辆。

当怜君上了马车,看见黄莺早就在车里候着,不由得惊喜道:

“莺姑娘,我以为你在另一辆马车里呢。”

“五爷吩咐,诸位爷儿小姐由黄莺侍候着。”黄莺有礼道。

她明明是专门侍候楚来晨的贴身丫头,南宫朗偏把她调到这辆马车里……怜君一时未得解,但还是笑脸迎人地凑上去,坐在她身侧。

黄莺一双柳眉折起。

接着,一身清蓝亮眼的蓝蓝也要上马车,怜君立即挪向黄莺那侧,拍拍左侧的锦垫。快来、快来,这叫左拥右抱,左右都有香气,左右都……

哪知有人在她身后说话,蓝蓝退了出去,接着南宫朗先上马车,怜君手捷眼快,不理黄莺古怪的眼神,迅速挪动身子,独霸两人位,拒绝与某人共坐。

南宫朗撩着车帘,看着他稚气的举动,道:“怜弟,今儿个我不带剑,你用不着怕。”

“唔……我哪怕了……我以为你……要坐对面嘛……”他不情不愿地“让座”。

南宫朗唇角轻挑,上车坐在他的身侧。

怜君扁扁嘴,偷偷挪靠黄莺些儿,听见黄莺低声道:

“崔公子,你压着我了。”

压莺儿总比被南宫朗压好,怜君充耳不闻,瞧楚思权、楚君跟蓝蓝——上了马车,就坐在他的对面。

八风园的宽敞马车塞个十人绝不是问题,怜君偷偷瞄一眼清俊的楚思权,再跳到蓝蓝脸上。

一个少年英雄,一个绝色娇女,真的挺配的……肯定是他的表情说明了心中的想法,蓝蓝姑娘立时瞪他。

怜君咳了一声,问道:

“请问,咱们要先上哪去?”

“咱们先到云富楼去用午餐。”黄莺微笑着:“云富楼是迷周城的第一酒楼,前两年在京师开了分店,口味地道兼具迷周城的特色,楚家少爷小姐们是打平阳城来的,一定觉得新鲜。”

身侧的崔家公子眼儿眨巴眨巴地望着她,好像在说“他也是外地来的,怎么不提他。”

她当下闭口,当作没有看见他的眼神。

对这人,她总觉得恶心、讨厌!动不动就淫淫的笑,实在是把八风园的层次降低不少。

怜君默默收回目光。

他也不知道是哪儿惹到黄莺了,这样待他……他的脾气向来很好,既然人家不喜欢他,他也不会缠着对方,他索性坐好,偷瞄南宫朗一眼。

南宫朗先靠着车墙闭眸休息着,异美的脸庞依旧没有血色,明明失血过多需要休息,偏要一块出游,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

怜君低头把玩着小玉石,听头着黄莺介绍迷周城的特色。

他生前时常听人介绍,都会背了,所以只放了一半心神在她的话上。他瞟到南宫朗的腰间系了总带,缚带上有个小小湖水绿的玉石。

他好奇地捻起一看,是个十分迷你的佛玉石。

他内心赞叹不已,立即把自身小玉石藏好,而后细细抚着人家的佛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