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个比较好……不、不,人不能太贪心,他已经有一块玉石了。
大兴皇朝信仰并未普及,这种佛祖雕像极少,多半是用来把玩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他不记得南宫朗喜好这种雕玉啊!
真美、真美……不知道南宫朗愿不愿意割爱?
“挑大街走。”南宫朗忽然开口,张眸斜睨黄莺一眼。“叫车夫改走大街道,那热闹些。”
黄莺连忙应是。
南宫朗拉开怜君身后的车窗,温声道:
“怜弟是第一次来迷周城,出门逛城,总是要看热闹才有趣味。四月初三皇朝大庆,南北二城当日共升龙炮,现在才三月中旬,夜里已有烟炮四放,怜弟,你瞧瞧,若瞧见哪处你欢喜,等吃完午饭我再带你来逛逛。”
怜君听得心里些微兴奋,忍不住瞧着窗外,果然有小孩拿着烟火四处跑。他生前根本连这种经验都没有啊!南宫朗这不是挑起他对阳间的迷恋?
手里有东西被扯动,怜君低头一看,看见南宫朗慢条斯理地抽回他的佛玉石。
他想要扣住不放,南宫朗却扬眉道:“怜弟?”
“……大哥,你这佛玉石真美呢。”怜君眼睛眨啊眨的。
“是啊。”南宫朗瞧他一眼,笑容中有抹怜惜。
“……”送我、送我啦!
“怜弟,你‘压’到‘我’的东西了。”
“……”他默默放手,眼巴巴地看着南宫朗小心地将佛玉石自总带拆下,收进怀里去。
“大哥,你也喜欢玉石?”要不喜欢,就送给他嘛。他贪得无厌,巴不得把世上所有的玉石全收纳自有。
南宫朗又合上眼休息,道:“谈不上喜欢。”
“既然不喜欢……”就让给我、让给我、让给我。
显然南宫朗没有跟他心有灵犀一点通,怜君还特地亮出被他碎尸刺砍伤,如今正包成肿肿的左手在他面前晃,可惜南宫朗始终没有张开眼。
怜君抿抿嘴,最后只能认命地掏出自己的小玉石把玩,不时看着外头热闹的街景。
“崔公子真像个孩子。”楚君终于自惊人的貌美的男色中回神,掩着嘴笑了声。“崔公子喜欢玉石?”
“唔……”怜君笑咪咪地点头。“算是吧。”
楚君又看了南宫朗一眼,侧身问着蓝蓝道:
“蓝姑娘呢?也喜欢玉石,还是其它首饰?我瞧你,身上简单的很,几乎没佩戴些首饰。”
蓝蓝笑道:“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方便做事。”
“那多可惜啊。蓝姑娘貌美如花,我在平阳城时,就曾听说迷周城第一大美人就是八风园里的蓝小姐,表哥还特地挑了平阳物有的银饰送给你,你也不喜欢吗?”
怜君闻言,垂着肩,抖了抖。
好想笑……原来楚君这泼辣的姑娘会搭同一辆马车,就是奉命为楚家表哥说话来的。哎哎,好痛、好痛,谁在偷踩他的脚趾头?
马车虽然宽敞,但六人坐在里头,衣摆偶有交错,他瞧见他的鞋上覆着的正是斜对面的蓝色衣摆。
这样踩他……他又没真笑出来。
他用力抽出可怜的脚丫,往南宫朗身边拢了拢。
南宫朗没张开眼,只是伸手揽过他的腰际,让他成功地偎过来。
蓝蓝跟黄莺不动声色地对看了眼。
楚君面色有些古怪,瞄了瞄生平首见的桃花男子,再看看清秀的崔怜君,掩不住好奇地低问:
“蓝姑娘,五爷跟崔公子……”
他听见了、他听见了……马车就这么大点儿,声音再怎么压低,谁都听得见吧,那语气是不是有点暧昧?
怜君不得不承认,楚家最好看透的就是楚君,什么心事都会自动说出来。
蓝蓝面不改色地笑道:“只是朋友。”
怜君下意识地点点头,笑容满面地投给蓝蓝一个赞美的眼神,哪知蓝蓝望着他的眼里抹过杀气。
“是男的还是女的?我瞧他,有点娘娘腔,要换上女装,是不会比姑娘好看,但也不会被当成男子啊。”
怜君试着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蓝蓝咳了声,当作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回以同样的低声:“崔公子有喉结,昨晚大夫来看过,确是男子没有误认。”
这句话,每个人都听见了。
这真的……有一头公猪正被人评头论足,但由于言语不利,无法为自己说好话,怜君认了,反正他是软柿子,要对骂他是做不来的,索性转头好奇地看向热闹的街景。
“莺姑娘,那是什么?”
黄莺瞄了眼,不经心道:“四月初三之后,皇朝一个月大庆,南北二城会设献舞迎祥瑞,现下只是搭台子,崔公子连这事也没有听过吗?”
“有有有,我听过、听过!”只是没有看过而已!他听说舞姬不仅貌美,个个身子柔软得像泥鳅,非常人所能比拟。他生前还曾跟随身侍女一起试着学泥鳅跳舞,可惜扭到腰,趴在床上三天,害得他被那人笑到颜面无光。
总之,每年皇朝大庆以天舞招国运,其舞姿动人到只要看过的百姓,无一不盼望来年皇庆快快来到。
他非常热切地揪住黄莺的小手,激动地说:
“我……我也想看啊!”好想看、好想看泥鳅怎么跳。
黄莺怔了怔,呆呆地看着他的表情,而后察觉他的孟浪,又恼双恨地抽出手,忍着气瞪着他。
怜君默默地投靠南宫朗,继续当他身边的寄生虫。这里的人,对他都充满敌意,他只是表示友好而已嘛……黄莺这样瞪他,又不是杀父仇人……
他隐了个呵欠,让小玉石合在双掌中,任着玉光窜进他的体内。马车里的闲聊,他不是很认真在聆听,反正重心也不是在他。
南宫朗知道他在专心自疗,遂冷冷看了蓝蓝一眼。后者立即收膝,不敢再偷踩怜君的脚丫。
过了一会儿,怜君头有些头晕,知道又有人在为他上香了。幸亏南宫朗在身边,他才没像昨天那样直接倒地不起。
那楚君自是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又好奇问道:
“简三爷天生是个哑巴么?我瞧他,一点也没有哑巴人的样子。”
哑巴人又有什么不同?怜君微微皱眉,本该专心自疗,但又忍不住听着她们的对话。
蓝蓝迟疑了一会儿,笑道:“三哥也不算哑巴,他能说话的,只是,只能说上一句话。”
“一句话?什么话?”
“四哥替他算过。他一生只能喊一个人的人名,只要他喊出口,这人便与三哥有同生共死的姻缘。”
蓝蓝一顿,忽觉南宫朗神色冷了,她连忙改口:“瞧我认真的,你就当笑话吧,三哥不喊,谁也不知他是不是真能说话。”
“这真是古怪。”楚君未觉气氛微变,说道:“我要是简三爷,那一定要仔细挑一个长寿姑娘喊……是不是有个味道?”
“味道?”蓝蓝也闻着,趁机转移话题:“你一说,倒是明显起来,哪来的香火味?迷周城就这么一座大佛寺,咱们没经过那儿啊。”
“这香火似乎是在马车里。”楚思权也开口。
“不可能,府里是不知香火,马车都是今早备好的。”黄莺连忙打开身侧的柜子,里头是摆着几瓶香料跟暖毯,却没有什么香火的东西。
“那肯定是,怜弟身上的香火瓶露味了。”南宫朗慢吞吞道。
众人一怔,目光直往怜君身上看去。
“呃……”怜君默默掏出他的宝贝香火,申冤道:“没露、没露,不干我的事……”
“你带着这种香火瓶做什么?”蓝蓝讶道。
“唔……好闻啊!”为表示他说的是实话,加上他一早确实还来不及食香火,于是打开香火的一角,准备先食个饱饱。
哪知,他的眼皮才一眨,南宫朗迅速抽去他的宝贝香火。
“喂,你做什么你?”你明明知道那是我用来做什么的啊!
南宫朗收于掌中,朝他笑道:
“马车里的人,都是八风贵客,怜弟,你这香火他们不习惯,就暂收在我这儿,等晚上再还给你吧。”
“车里的香火味不干我的瓶子事,你先还我……”
南宫朗拉过他的腰,亲昵地在他颈间闻了下,笑道:
“还说不是,你身上的香火味道都熏满你的衣服了。怜弟,你家乡习惯佩着这玩意,但不表示咱们也行,你入境随俗吧。”
怜君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这人,明知香火对他多重要,又想对他玩什么心机?
南宫朗神态自若地再道:
“你若能忍着几天都不碰它,我就把佛玉石转赠给你,你说,好不好?”
怜君闻言,有些挣扎。香火、佛玉石……他都想要啊!香火可以助他早日成鬼,玉石可以疗他伤口,他贪心,都要、都要!
正在他又恼又气的当口,马车进了云富楼的后厅。云富楼买来的奴人立时撩起车帘,搬来矮凳,恭谨道:“爷儿小姐们,请下车。”
楚思权瞄了眼矮凳,没说什么便踩下车去。楚君心直口快道:
“蓝姑娘,迷周城都是这样的吗?八风园跟这酒楼,上下马车都不用奴人背,这些奴人可不就不能物尽其用了吗?”
蓝蓝闻言,笑道:
“八风园不时兴这些,有凳子下地,何必去动用人背呢?”掠过这话题不深谈,又笑:“咱们快下去吧,免得楚姐姐、楚楚表妹饿坏肚子。”语毕,寒目瞥过怜君一眼,跟楚君、黄莺一声下车去。
一等车上只剩南宫朗与他,怜君立即压低声音道:“大哥,你把香火还我,你明知那对我很重要……还是,你又想害我?”
南宫朗瞧向他,目露诚恳地说:
“怜弟,现在你在人间,带着这东西终是麻烦了些,要是让人怀疑起你的身份,那对你、对你的判官舅舅可不是好事。你告诉我,你何时离开,那时我还给你不也一样?”
他字字诚挚的要命,实在抓不出语病来。怜君思索一会儿,终究妥协了。
“我最晚四月初三那天就得回去了。”
“这么快?”
“我本来就不是阳间的人,能让我光明正大留在阳间半个月,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你说的是。你能在阳光下、能踩在皇朝之土上,确实不容易,想我妻子春花,曾经被皇朝逼得无路可走,最后终于在玉春楼内,你的运气比她好多了。”
“大哥,大哥,我可不是凭判官舅舅的关系,你可别再气,别再砍我了。”他对那日竹林杀戮是心有余悸,至今无法忘怀。
南宫朗闻言,沉默半天,柔声笑道:
“若因地府关系,能让你踩在皇朝土地上,我求之不得,怎会再狠下心砍你?”瞧见怜君面露疑心,他又笑着:“昨晚见你上来,我太过高兴,反倒忘了问你,你这人身……是真的吗?”
“唔,当然是真的!”
“你生前的模样便是这般吗?”
“唔……可以说是!”
“你这男孩子,真有点女孩气。”南宫朗轻轻抚上怜君的喉结,见他双颊鼓起,不由得习惯性地弹了弹他的脸颊。
怜君立即消气,有点心虚地观察他。
南宫朗仿佛没有察觉,再问:
“你上来所为何事,可以告诉我吗?”
“大哥,你是阳间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但你务必相信我,绝不是跟你的春花。”还忘你别丧心病狂,见人就杀。
“……你是说,以后再也不会有地府的鬼差抢我珍藏的那一魄了?”
怜君点头,道:
“大哥,你绝对可以放心,也不必再防。春花那一魄,就算大哥留到年老,也绝不会有人来抢。当然,留归留,大哥正常日子照过,就当它是个随便收着的东西,偶尔瞄一眼就好。”千万别太执迷。
哪知,他的保证令南宫朗瞬间狠泪之气飙涨。他说错话了吗?有人抢南宫朗不爽,没人抢还是不爽,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南宫朗暗自深吸口气,掩去怒气,笑道:“既是怜弟给我的保证,我自然放心了。”
怜君隐隐觉得有异。此次上来,南宫朗一句“春花转世终究到何处”的话连问也不问,害得他背好的台词无处可用。
如果地府有照心镜就好了,他非常想照一照南宫朗的心,看看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似对春花执着却又不太搭理春花。他真想说一句:要放手就干脆点,把春花那一魄也给丢了吧。
“怜君,你在地府过得可好么?我瞧你性子偏随和,让人欺了也不喜欢回嘴,没人让着你,你容易被人欺压啊。”
“哎,大哥,人人爱说闲话就说去,我不放进心里就好,何况,我在地府蒙各方鬼照应,过得十分平静快乐。”他笑道。
“比生前还好?”南宫朗追问。
好非常好——这话他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蓝蓝在外头催促着:
“五哥,三哥他们到。”那声音,似是怕他们俩独处太久。
南宫朗拢起眉头,朝他说道:
“怜弟,咱们晚上再聊。”语毕,先下了车。
晚上?那是说,今晚还要跟他共枕?怜君搔搔脸,心里是不大情愿的。虽然南宫朗可以为他挡香火,但……他总觉得能避则避,以策安全。
还是地府好啊!
虽然终年昏暗不明,难得求到一本书,但在地府,他是标准的地府闲人,要看书就看书,爱上哪儿便上哪,人人,不,鬼鬼都欢迎他,也没什么勾心斗角,哪像阳间……
“怜弟?”
他叹了口气。地府是水,阳间是火,他在地府是如鱼得水,却挨不住阳间南宫朗的烈焰,他非常希望能早日回到地府,过他宁静无波的日子!
南宫朗撩起车帘,怜君不情不愿地借着他的扶持,下了车。
春日暖光照在大地上,温鲜的草味扑面,不似地府阴森,小鬼的可怕。大兴皇朝的男女总是美丽的,让人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云富楼的后厅专门停置马车,美丽奴人拉着马车进后园休息,宾来客往,光是一个小小的后厅,活生生血淋淋就是大兴皇朝的生活流动美景图。
“崔公子,这种地方你没来过?”楚君见他一脸垂涎到目瞪口果的地步,不由得大奇。真像是个乡巴佬啊!八风竟也会认识这种人!
“……崔某只来过一次这种地方……不曾细看……”崔怜君近乎迷恋地说道,忍不住掌心朝天,想象自己终于掬住满暖光。
阳世间真是充满朝气……他对充满朝气的美,最是没辙了。
“果然是个土包子。”楚君低语。
“楚君。”楚思权低喝。
南宫朗微微一笑,柔声道:
“既然怜弟少来,那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了。”试探地扣住他的手腕,见他还在东张西望,不由得目露怜惜、心痛。
他无视简求春的暗地打量,拉着怜君往酒楼里去,不时跟他讲解云富楼的特色之处。
怜君忙着收藏景色,准备回地府后好好回味。地府有地府的好,阳间也有阳间的好——他真是个见风转舵的人啊!
呜……他的眼睛就是贪美,地府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美;阳间什么都不好,就是美得眼花撩乱让他很容易变心。
他……他……当然还是要以地府为家,难得上阳间,小小被迷惑一下应该是理所当然才对。反正他终归得回地府,不如在阳间努力地吸收一下美色,回地府后再慢慢地回味……
哎,阳世间没有什么人值得他眷恋,只有阳光下热闹的美景令他难以割舍。真美,真美……眼珠子不受控制地瞄了眼身侧俊颜缢笑的南宫朗……唔……
他微微失神。
真的很美啊……
大兴皇朝番外篇
夜莺奴婢——黄莺篇
一、不准苦着脸,面对她的主子时得笑着。
二、每天身子要干净,不准抹上任何香料,让主子沾着。
三、即使主子不愿意,春、秋二季也一定要陪睡;夏天主子若觉得热,她就打地铺睡。
四、七焚园的事不得多谈。
五、……
洋洋洒洒十来条,条条以这个主子为主,看样子,这个主子很难搞,但她一点也不介意,她只介意……陪睡。
身为奴仆,她的运气比一般人好一点,在还没有浸泡奴人池前,就被大户人家买回。
这个大户,是皇朝里口耳相传的七焚。
她不是迷周城的人,但也很清楚七焚的名声好坏兼有。好比选对了主,才有今日的地位;选对了主,过去死于他们手下的皇朝百姓叫逆贼,而他们……
是英雄。
皇朝内乱刚平,皇上总算平稳坐在那龙椅上,但失了子女、失了妻子、失了父母的百姓,生活才要开始。
正因内乱刚平息,人人有余力生活了,才开始恨起七焚来。
七焚杀人的名声太重了,哪怕是七焚里的谁,领着那队的兵杀了哪城的士兵百姓,即使不是亲手所杀,也得恨在七焚头上,否则生活无法继续下去。
是英雄,也是恶鬼。
如果可能,她是不喜欢来到喜怒无常的主子下头工作的。
那天,来奴人池选奴婢的,据说是七焚里的三爷跟五爷。
三爷是个哑巴,生得眉目清朗,一点也不像是双手血腥的人。而那五爷,据说大上她一、二岁,如画的玉雕颜貌有抹她说不出的感觉,她不敢直视,任由他们打量,就如同估量贩卖的畜物一样。
是啊,奴人就跟畜物差不了多少价,在皇朝里谁也瞧不上眼。听说,沾奴味的奴人是无法进宫的,所以在那个京师的皇宫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奴人味,那是最高等的皇朝生活居所。
她们这一批人运气好,在还没有浸奴人池水前,被牙人赶紧留下,等着七焚来挑选。
如果被选上了,她不知该不该觉得自己运气好。被七焚选上,用不着成为奴人,将来也许还有机会往上爬。但如果被选上……凭七焚的事迹,也许明天她就会死在七焚园里。
“就这么些人吗?”那玉颜少年淡声问道。
“是、是,五你只要女子,年纪不可小于十二岁,这些都是奴才为爷们保留的上等货,共计五十五人。刚才她们也一一报过名字,这五十五人都识字,身子柔软,又吃苦耐劳,无论是当奴仆或者暖床解语花,都是十分合适的。”
黄莺垂下眼,满面羞耻。这个俊美五跟哑巴三爷来回走过每个姑娘面前,仿佛在评估货物价值一样……她甚至看见当那少年五爷走到一名美貌女子面前时,那女子立即跨前抱住他的手臂道:
“五爷,奴婢青华,什么事都能做的,就算、就算……奴婢也是心甘情愿……”
那五爷眉头厌恶聚拢,毫不犹豫地挥袖震开她。
那牙人见状,明白这丫头已被剔除,立即差人人拖着她下奴人池。
在场地姑娘们个个噤声,不敢再为自己出头争最后的机会。
当两人来到黄莺的面前,五爷扫过她一眼,就要再往前走,那哑巴三爷倒是停下来了,朝她比个手势。
她愣了愣。
五爷回头,美眸抹过异色。“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
“奴婢黄莺。”
哑巴三爷微微一笑,指了指她的手。
她迟疑一会儿,伸出右手。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心。
她呆了。
五爷细密的视线扫过她全身上下,像是要脱了她的衣物,看清她有几两肉一样。七焚园到底要的是什么奴婢?
哑巴三爷笑着放开她,又朝五爷比了几个手势。
“你身子,常病吗?”五爷问道。
“奴婢身子一向很好,一年难得病上一回。”
“现在若你诚实招了,大不了你就回去当个奴人就是,如果有欺瞒,那可莫怪咱们了。”
她暗自深吸口气,坦白道:“奴婢确实不常有病痛。”
“身子可容易沾到气味?”这根本是在问她有没有异味,她满面通红,摇着头。
“奴婢身上没有特别的气味。”
“家里有几人?”
“奴婢父母逝于前几年战乱,家中只剩奴婢一人,因女子不易讨生活,只好屈身为奴人,只盼有碗饭吃。”
“说起话来倒是中规中矩。你可知我是什么人?你爹娘死于内乱,你可曾怨过人?”
这意思在问——她父母是不是七焚杀的吗?
她还是摇头。“奴婢不恨任何人,只求以后再无肚饿之苦。”
“是吗?求春说你秋日体温尚暖,你是冬暖夏凉的体质?”
“是。”
那少年似是沉默,又似是打量,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发话。最后,他嘴角浅挑,对着那哑巴说道:“求春,我来选人春花不见得喜爱,但她不会说出口。可你选人,她一向喜爱,这次我就看你是不是选对了人?”他朝牙人招手:“就要她了,把她的身契跟户贴全送到七焚园,其余的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