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有危险,你看,我受了那么多严重的伤都没死,我的命大得很,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等我。”
“好。”夏嘉弦忽然想起那时她在绮红楼偷偷藏起来的那本书,应该是秘籍什么的,便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献宝一般递给公孙容,“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武功秘籍,你要是练了这个武功能不能打过他们?”
公孙容接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龙阳秘籍。
他挑挑眉,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本秘籍,于是有些警惕地翻开了。
第一页,他的眉毛飞了起来,第二页,他的嘴有点歪,第三页,他目眦欲裂。
然后他把书合上,用蜡烛点燃烧掉了,十分平和地对夏嘉弦道,“这秘籍乃是武林上消失许久的魔功,还是让它继续消失了吧。”
第二日天还没亮,夏嘉弦便起身做了早饭,公孙容倚在门边看着,觉得没有景致比这一场人间烟火要好。
两人静静吃了早饭,不好吃不难吃,可是公孙容吃着很舒服。
公孙容临走夏嘉弦又往他的包袱里放了两件薄一些的衣衫,一路送他出了镇子。
公孙容说,你等我,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
夏嘉弦点点头,心里却想,不知南碧城会不会暖一些?
公孙容走后,夏嘉弦又在镇子外面绕了一会儿,累了便回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却见隔壁在搬家,一群人忙忙碌碌地往里面搬东西,她站在这边看,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想做。
她才站了一会儿,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是住在这里吗?”
夏嘉弦转头看那人,是一个十分贵气的公子,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她见他指的是自己家,便点点头,“我住在这,公子你是?”
那男子指指那间许多人进进出出的门,道,“我刚刚搬过来,就住在姑娘隔壁,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叫我。”
“好,那嘉弦就先谢谢公子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长鱼陌,姑娘唤我长鱼便好。”
长鱼陌搬来几日,隔壁却听不到什么声音,夏嘉弦有些纳罕,却并不十分好奇,依旧过自己的日子,上午到集市上去摆摆摊子,下午到江律家里找江大妈扯扯闲话,有时太晚就住在那了。
天渐渐冷起来,早晨夏嘉弦去打水发现井里竟然结了一层冰,费了好大的力才把水打上来,摆摊的时候也有些冻人,手脚都被冻得冰凉。
时间过得很快,她没有听到任何江湖上的消息,马上就要冬至,今年的第一场雪应该就快到了,可是公孙容并没有回来。
夏嘉弦有些想念公孙容,可是她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他,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对他的了解只限于他的名字,他被人冤枉,其他的,一无所知。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江湖侠客,一个是在市井里艰难维生的平民百姓,即便命运让他们相遇,也终究离得太远。
夏嘉弦这样苦恼了几日,觉得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还不如安心等着公孙容,于是便又安心等着。
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已经开始全变黄了,每日早晨地上都会落下一层落叶,稍稍有些萧索,可是夏嘉弦想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公孙容就会回来,便觉得很快乐。
眼看冬至就要到了,那天夏嘉弦会包饺子,心想若是公孙容那时回来了该多好,两人可以一起吃饺子,多好。
可是冬至这天公孙容终究还是没有回来,她自己吃光了所有的饺子,吃得她有些撑,便到院子里透透气。
她已经换上了冬衣,想到公孙容现在一定也穿着自己缝制的衣服,便觉得很开心,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想自己肯定是有些魔怔了。
忍不住又去想,冬至之后很快便会下雪,下了雪,公孙容一定会回来。
这天早晨夏嘉弦刚刚起来,便见窗户外面十分明亮,她鞋都没有穿便跑出了门,原来昨晚半夜下了雪,门外积了厚厚一层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夏嘉弦想,不知公孙容今天会不会回来,找她。
[正文人归暮雪时冻手]夏嘉弦没有去集市,只乖乖地在家里等着。她想公孙容一定不知道今天会下雪,南碧城和安平县又离得那么远,他今天多半是不会回来的,可是偏偏只想在家里等着。
她心里隐隐有些期盼,在屋里坐一会儿便要到门口望一望,可是终究也没有等到公孙容。
傍晚时候又开始下雪,夕阳余晖把雪染成了橘黄色,她看得出神,待醒过来时手脚都冻得有些僵硬了,她赶紧跑回屋里,用被子捂了半晌才好了些。
恹恹地做了晚饭,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她心里愤愤地想,等公孙容回来自己才不理他,食言而肥的骗子!
夏嘉弦不愿睡得太早,便在灯下绣着白天没有绣完的花样,绣着绣着竟然忘了时间,忽然听到外面打了三更,才惊觉腰酸背痛。
她把小可怜放到床上,又倒了杯水喝了,却还是不想睡,便到院子里走一走,谁知她刚打开门竟然看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
那人的头发和身上都积了厚厚的雪,也不知站了多久,有些雪化了濡湿了衣服,他却不动,只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塑像。
那个人是公孙容。
夏嘉弦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飞快地跑过去,一下子便抱住了他的腰,强压着声音里的哭腔道,“公孙容你竟然真的回来了!你怎么知道今天会下雪?公孙谦救出来了吗?”
她一连问了许多问题,可是公孙容却没有回答,只平静地看着她。
夏嘉弦看他的衣服又湿又冷,头上身上都是雪,以为他冻傻了,便把他往屋子里拉,一边还责备到,“你傻呀,这么大的雪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公孙容被她拉着进了屋里,衣服上的雪很快便化了,这下衣服算是湿透了,可是他似乎并不太在意,只定在那里,任夏嘉弦用干爽的布巾擦他的头。
夏嘉弦的嘴一直没有停,把这几日安平县发生的大事小事都同他讲了一遍,她觉得心里是满满的欢喜,恨不得要飞上天去。
她把他的头擦干,便想去烧水给他洗澡,可是手却被他拉住了,公孙容说,“告诉我三苗族的宝藏在什么地方。”
夏嘉弦身体一僵,笑得有些僵硬,声音也有些抖,“公孙容你说什么?快松手,我去烧水给你洗澡。”
公孙容却不松手,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你爹是夏将军,也知道你娘就是三苗族的圣女,你是他们的女儿,你一定知道,告诉我三苗族的宝藏在哪。”
夏嘉弦摇摇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知道,公孙容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伸手握住夏嘉弦的脖子,咬牙道,“告诉我你知道,不然我便掐死你。”
夏嘉弦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眼睛睁得很大,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公孙容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公孙容冷淡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我本来便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才故意接近你,如今我已经厌倦和你虚与委蛇,你若是告诉我,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便杀了你。”
“你骗我!公孙容你骗我,你骗我!”
“我以前都是骗你,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灭了公孙家满门的人,才是真实的我,你不要再犯傻了。”
“你没有杀公孙家的人,你没有,你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你不要犯傻。”公孙容咬着牙,他的手在抖,可是他并不放开夏嘉弦的脖子,“既然你不知道宝藏在哪,我留着你也没有用。”
“公孙容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是不是公孙谦还没有救出来,你不要这样骗我,公孙容,你不要这样骗我…”夏嘉弦不停地摇着公孙容的胳膊,可是公孙容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夏嘉弦你不要傻,谁的话都相信,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我一定回来杀了你。”公孙容松开她的脖子,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拉开了门。
“公孙容那些日子你说的话,你做的事也是骗我的吗!”夏嘉弦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她不信,可是她现在也不知该信什么。
公孙容没有回头,声音一丝起伏也无,“全是骗你的。”
外面还在下雪,雪很大,稍远一点的距离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公孙容纵身走进那风雪呼啸的天地里,很快便消失不见。
夏嘉弦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她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可是心里难受得紧,不哭出来就要被憋死了。
她看着那扇开着的门,忽然站了起来,拼了命一般往外跑,她不相信公孙容刚才说的话,她不相信!
可是等她跑出门哪里还有人影,地上的脚印被雪覆盖,夏嘉弦随便找了一条路去追,她跑得很快,她想要追上公孙容。
可是雪地太滑,她跑得又快,脚下一滑便跌倒在地,她想站起来,可是终是没能站起来。
夏嘉弦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这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每个人都有家,每个人都有亲人,每个人都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只有她不行,只有她是独自一人,只有她没有人要…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靴子,白得不染一丝尘埃,夏嘉弦抬头看了许久才认出这人是住在隔壁的长鱼陌,可是现下她难受得谁都不想理,只想自己呆着。
长鱼陌却蹲下身,十分温和问道,“这么冷的天,夏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夏嘉弦把脸转到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脸,梗着脖子道,“我看雪呢。”
“雪有什么好看的,姑娘还是快些回家,否则家里的人要担心了。”
“我没有家人,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要我,”夏嘉弦忽然又想到公孙容说的那些话,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乱绞,喃喃道,“他也不要我了,他也不要我了…没人要我。”
长鱼陌见她这样自然不能离开,可是谁知这姑娘忽然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让长鱼陌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过了一会儿,夏嘉弦终于哭够了,一抬头见长鱼陌还没走,便觉得有些难堪,起身便走,谁知才没走几步便滑倒了。
夏嘉弦觉得百分千分的难堪,可是又不想把这种难堪表现出来,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便接着走了。
第二天一早江律便来找夏嘉弦,说是县令夫人有几个花样想让她绣,虽然见她没有什么精神却也没放在心上。
夏嘉弦行尸走肉般听县令夫人说了要求,然后便回了家,当日便开始绣,可是最后夏嘉弦看着长了羊角的牡丹花觉得实在不太符合县令夫人的要求,于是用剪刀剪了,重新开始绣。
可是第二次绣出的东西依旧有些怪,于是她又剪了,再绣,也不知绣了多少幅。
夏嘉弦一连几天都没有休息,可是总是不满意,手指扎烂了也不觉得疼。
那日之后,长鱼陌有些不放心,在外面叫了几声也没人应,谁知进了屋竟然看见夏嘉弦的手指全破了,还在不停地绣。
他握住她的手,可是夏嘉弦推开他的手继续绣,长鱼陌想,这姑娘八成是魔怔了,于是点了她的睡穴,也许现在睡一觉对她是最好的。
夏嘉弦看着外面一点一点亮起来,本来什么声音都没有,接着便渐渐有麻雀开始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小可怜趴在她手边,睡得很香。
她觉得头有些疼,大概是因为又是一夜无眠的缘故,她已经不知这样有多少天了,她一夜夜地睡不着,想的事情很多,想她六岁以前住的那个小黑屋,想她六岁以后住的那栋大宅,想她十六岁以后住的安平县,想她遇上过的人,分别过的人。
也许她想这些,为的不过是不要想起公孙容,可是却总也不能忘了公孙容,直生生把自己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江律也渐渐察觉出夏嘉弦的不对,以为是和公孙容闹了脾气,这日便拉着夏嘉弦上街去散散心,谁知却遇上了上次在绮红楼买下夏嘉弦初|夜的赵方赵公子。
夏嘉弦尚未从上次的噩梦中脱离出来,见了赵公子自然害怕得紧。
再说那赵公子上次无缘无故吃了暗亏,虽然多方打听却并未找到夏嘉弦,如今在街上遇到哪里能放过。
赵公子本想来硬的,谁知江律却忽然喊起来,说什么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立时惹得一群人来围观。
赵公子即便胆大妄为也绝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抢人,只得恨恨走了,心里却把江律记住了,发誓日后绝不会给他好过。
只是这赵公子的报复来得忒快,第二日江律去了县衙便被扣下,说是昨夜县衙库房失窃,在现场发现了江律的腰牌。
可是谁都知道,江律一回安平县便把腰牌交了,等着升迁,如今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诬陷罢了。
江大娘哪里料得到会有这样一场祸事,每日都哭,才几日变瘦了一大圈。
这盗窃库房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看县令如何去断,只是这到京城去做捕快怕是万万不能了。
县衙库房失窃的那夜,江律恰好陪了夏嘉弦一夜,夏嘉弦想,也许只要自己去给他作证,他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当夏嘉弦看见赵公子坐在县令身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无论她如何说,县令只咬定有人看见江律从库房出来,他的腰牌就是证据。
赵公子悠闲地摇着扇子,看戏一般。夏嘉弦想,江律莫不是被自己害了?
不过好在县令并没有马上判罪,案子暂且压了下来。
夏嘉弦给牢头使了许多银子,牢头总算是答应让她见一见江律。
江大娘带了好些吃的穿的带进去,可是见到江律时,江律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夏嘉弦和江大娘唤了他许久,又喂他喝了些水才算是醒了。
问他怎么会这样,才知昨日夜里县令忽然提审,用刑逼他认罪,他不认,县令便一直打。
江律笑着说,我才不承认没做过的事,我还要当捕头呢。
夏嘉弦听了差点哭出来,她想,那个有着伟大梦想的江律,那个会偷奸耍滑的江律,那个想要除暴安良的江律,如今趴在这个监牢里,只剩一口气。
她再也想不下去,捂着嘴跑了出去,她一定要想办法让江律出去,做一个捕头。
那是他的梦想,他的梦想会实现。
[正文山重水复还有路]夏嘉弦送江大娘回家后,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便去了小宋家,叮嘱他要是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快些来通知自己。
等她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可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想现下江律这事多半是赵公子买通了县令栽赃的。
江律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可能是上次在绮红楼的事情让赵公子起了报复之心,是自己连累了江律。
夏嘉弦又想,现下县令是指望不上了,如果自己进京去告状,不知能不能把江律救出来,可是她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等自己回来,江律的命还在不在都是问题。
她这样愁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法子来,窗外却渐渐亮了,麻雀又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夏嘉弦穿上衣服,从厨房里抓了一把小米出门去喂麻雀。
她蹲了一会儿,看着麻雀蹲在她手边啄来啄去,心境忽然荒凉了起来,喃喃自语,“公孙容,公孙容——”
她就这样一直叫着公孙容的名字,叫着叫着竟然泪如雨下。
她先前听了公孙容说的那些话,心里不要提多难受了,可是这几日却渐渐想明白了些,总觉得公孙容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激自己,是不是什么人逼迫他?是不是因为公孙谦的安危?
她便渐渐开始担心公孙容,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公孙容在什么地方,即便是她想去找他也办不到。
偏偏这时候又遇到了这么一出事儿,她现在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去找公孙容,若是这件事情不能善了,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这样想着,便哭得更凶,哭着哭着却又只觉怒火中烧,“公孙容你个混蛋!公孙容你个骗子!混蛋!骗子!”
等夏嘉弦骂够了,便打了盆水洗了脸,出门去找赵公子。
赵府很大,她被人领着去了后院,赵公子正在池塘边钓鱼,十分惬意的样子。
夏嘉弦很害怕,可是她现在没有退路,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
“赵公子安好。”
赵公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专心地去钓鱼。夏嘉弦忐忑地站着,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她告诉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后退。
两个时辰之后,赵公子终于站起来,他走到夏嘉弦身边,眯着眼睛看她。
夏嘉弦低着头,手脚冰冷,她要咬着牙才能止住颤抖,却听赵公子道,“上次的牙印竟然没有了。”
夏嘉弦不知该说什么,装傻笑道,“我皮糙肉厚,好得快,好得快。”
“好得快,也不错。”
“赵公子,江律的事情还请您高抬贵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江律。”
“我本来也没想对他怎么样,只是我这个人一向有些偏执,上次在绮红楼让你跑了,之后睡觉总觉得不踏实,日日夜夜地想找到你,如今找到了,你倒是说说我应该做点什么?”
夏嘉弦失魂落魄地出了赵府,想起赵公子刚刚说的,要不你嫁进来当我的填房?
转过一个弯,夏嘉弦脱力地坐在了地上,她的浑身都在抖,她不知道,这一次要如何解决。
等她回家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钥匙弄丢了,也不知该怎么进屋,只得在门口坐着,也不知在等什么。
长鱼陌路过时看见夏嘉弦坐着发呆,看她的神色有些悲戚,便上前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那姑娘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后看了看门锁。
“没带钥匙?”
“不见了。”
长鱼陌看了看门锁,然后回头问道,“这锁还要么?”
“要不要都行。”
“嘣。”
“锁开了,进去吧。”
“哦。”
长鱼陌见她进了门,便转身要走,谁知夏嘉弦又出了门,无神的双眼望着他,“谢谢。”
长鱼陌觉得这姑娘最近很不正常,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一早,夏嘉弦正在院子里喂麻雀,忽然听见门外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小宋的喊声,“嘉弦,嘉弦,快点开门,县令又把江律带走了!”
夏嘉弦急忙去开门,拉着小宋便往县衙跑。到县衙时,那边阵势已经摆开。
夏嘉弦一开始便处于劣势,现下更是不得逃脱之法,心灰意冷之后便挡在江律身前,对赵公子道,“我答应,都听你的。”
江律一听急了,拉着她的衣袖,目眦欲裂,“嘉弦你答应什么,你要干什么!你别做傻事!”
夏嘉弦却不理他,等赵公子点了头才松了口气,这时才看江律,声音温软,“你不用担心,只管安心等着便好。”
“夏嘉弦你不要做傻事听见没有!我堂堂一条汉子怎么就受不了这几下打,你听见没有!”江律双眼通红,使劲锤着地。
“嗯,我知道。”却不能听你的话。
晚间赵公子便派人送来了一套嫁衣,几件首饰,说是明早来接她过门。
夏嘉弦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脸,觉得有些陌生,可是她笑,镜子里的人也在笑,她不笑,镜子里的人也不笑。
以前她是睡不着,现在她是困了不敢睡,她怕睡了一夜一下子就过去了,一起来便看见门外站着人,要把她接进赵府。
长鱼陌今日在街上听了风声,晚上便想来劝劝夏嘉弦,有什么忙自己也好帮帮,谁知夏嘉弦只愣愣地坐着,什么也不说,他无法只得走了。
夏嘉弦几日没有睡觉,再也坚持不住,便趴在桌子上养会儿神,朦朦胧胧见听见门响了,她一惊,以为是天亮了,谁知进来的人竟然是前些日子寻亲去的贺雁。
“嘉弦你竟然还没睡?怎么,你当真要嫁给那赵公子?”
“你不是寻亲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夏嘉弦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信我那些鬼话!”贺雁怒目圆瞪。夏嘉弦是夏将军的女儿,其中牵连甚广,自然不能让她嫁给赵公子,“你快收拾收拾,我带你离开。”
夏嘉弦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却并不欢喜,摇头道,“我不能走,我走了江律就没活了。”
“你只管跟我走,这里的事我回头再处理。”
夏嘉弦还是摇头,“救不出江律我是不会走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救江律。”
“啧啧啧,这会儿又精明起来了,反正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夏嘉弦警惕向后退两步,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抵住自己的脖子,声音并无多大的起伏,“我不逼你去救江律,我自己去救,你莫要阻止我,否则鸡飞蛋打。”
“呦,你这是发了狠,平常装傻倒是装得挺像的,如今你这是被谁踩了尾巴,拿着剪刀吓唬谁呢?”
夏嘉弦听了这话颇有些气闷,想起近日种种,心中不免有些怨愤,“你们一个个的专挑我的尾巴踩,踩了之后还要用脚碾一碾,碾完之后还要问我疼不疼,不疼接着碾,我这哪里是吓唬你,我这是给自己壮胆呢。”
要说夏嘉弦气谁,三分是气那些找自己麻烦,给自己添堵的人,七分是气公孙容,但是要说具体是气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