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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小姐是真的很了不起,”辛德勒也对他姐姐介绍,“年纪轻轻能做上部门主管,很厉害了。”
“呵,哪有年纪轻轻,都三十了。”我忍不住说明。
“什么话,还是很年轻的。”辛德勒却干脆地否决了我。
“家荃也说你特别独立——所以才一直没有恋爱吗?”
“嗯…大概吧。”我总算把“家荃”和“辛德勒”对上号,是的,好像是这样,辛德勒本名白家荃。那会儿介绍人还在饭桌上这么说,“偏偏一直到现在家都不全呢”,于是老妈也自揭伤疤地笑起来,“是啊,我家这个也是‘剩如昔’,小时候她怪这个名字笔画太多,现在怪它不吉利,你说说,这丫头。”仿佛连名字也能成就我俩部分的匹配。
“这个姐姐你应该明白吧,你还不清楚吗?”辛德勒用外人不知道的家史单独对老人说。
果然做姐姐的表情放松下来,再度看向我的时候原先锐利的眼神收进了鞘,“独立是好事,可惜会变得太辛苦。”
我想对她表示礼貌的谢意,可我眨着眼睛,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儿想哭。我将它归结为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面对两方重重的压力,因而哪怕来自外人也没有减少它可亲度的关怀。
“白先生也是个很可靠很稳健的人。”顺着对方铺下的道路,我发自内心地称赞。是这样吧,即便他没有那么多英俊和潇洒的元素,把自己熟练地组合出一张阳光而让人念念不忘的脸,可那些草率的青春已经被证明了无法承载我给予的期待,正如同我无法承载它们可以戏谑的人生。
那个傍晚,马赛的两手已经无力地垂在身边,他几度试图调动自己擅长的计谋,四两拨千斤地把我扔出的沉重话题予以打发,可他最终尝试了放弃,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即便还有一丝的不舍,但它很快融化了。
“让我想一想…对不起,”他到底没有逃过这三个字,“我确实不及你想得那么多…我只是简单地,对你动心了,只是这样…所以,让我想一想吧。”马赛嗫嚅着嘴唇,从喉咙里给了我不是回答的回答。
“喜欢”是个动词,所以它可以自行向西面八方寻找到一切美好的物质,它掌握着主动权,每一次都如同发出挑战,它能让这个世界瞬间溃败,瞬间完结,瞬间变成粉红,瞬间变成一把糖霜,滚着你就是唇齿留香的甜蜜。可“婚姻”是名词,它波澜不惊地等在那里,它没有那么多花样百出的心情,它就是一张证书、一次宴席。
两个从一开始就隔着山高水长的距离,怎么跑得到一块儿去?
没错,我的确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什么。
我要喜欢的感情,还是要婚姻?我要上一次战场,还是仅仅在阳台上搓洗孩子的尿布?
我依旧迷恋喜欢与被喜欢中间,连时间都可以被扭曲的那段虫洞般的通道,我要在那里险些被粉碎了,又仓促地欢喜地重新凑出另一个失魂的自己。
可仅仅是喜欢果然什么用也没有。
我想要家庭的生活,我想要三人世界,我想做个妻子和做个母亲,这些只有婚姻能给我。而喜欢呢,它早早地下了车,它要去永无乡的世界。“你不跟我继续走吗?”我朝它焦虑地问。而它动动肩膀说“我不能继续跟你走了”。它白色的脚步厌恶一点儿凡俗的污尘。
原来当我走进三十岁,我的行囊已经装满了,这一次需要我作出抉择的两方竟然是婚姻和爱情。
辛德勒侧过身体为我添满了橙汁。
我于是也拿起靠近自己的啤酒瓶为他斟满。
“我觉得你蛮好的。你俩在一起感觉也不错。很多事确实亲眼见一见后能比较直观地了解一些,”辛德勒的姐姐在饭局最后对我说,“希望将来有机会做亲戚。”
我从人民公园的五号门走进去。
与辛德勒约在附近的电影院,穿过公园抄着最近的路。
梧桐树进入夏日的最鼎盛期,摇着太阳一路碎。池水在角落漂浮着游人抛下的食物包装,还能在中心守护住一片刺眼的反光。正午时分,人显得稀少。我从这条小路往前走,想起小时候被妈妈带着来吃冰激凌,那会儿妈妈看起来又高大又漂亮,而我只是个即便让她抱着的胳膊挤得内裤走了光也不会有任何羞愧的小丫头。
那幅画面是从一排黄杨开始的——每棵黄杨前都摆着一个常见的纸制购物袋,硬壳的那种,来自“汾酒”或者“杏花楼月饼”,随后有一个夹子在正面夹住一张A4纸,远远望去就是花花绿绿的墓排。我朝它们走去,“1978年出生”,“1977年出生”,“1980年出生”,“世界500强外资企业”,“银行”,“大学英语系助教”,“女”,“女”,“女”,“女”,“女”,“女”,“月收入一万”,“月收入两万”,“年收入六十万”,“容姿端丽”,“皮肤白皙”,“为人大方”,“真诚善良”,“觅本市户口”,“身高一七零至一八零间”,“大学本科以上男性”。继续往前走,不仅树上,连台阶上,每一层用各种石头压着同样的纸张,铺满了一条异样的路。
在相亲信息的另一边,六十岁出头的家长们挑着木椅坐,或者一排雀鸟似的落在花坛边,也有不少人带来一个小小的折凳,三三两两他们聚在一起闲聊,“你女儿这个年纪不行的,年纪太大了,长得再好看也没用”“我家那个么现在在美国呀,但是明年就回来”“今天我自己带的饭,做的红烧肉,你吃块看看”。
我听见有两个似乎已经有了眉目。做妈妈的问那个做爸爸的:“那你们家住在周家嘴路?倒是离我女儿工作地点挺近的,以后住到一起了,她上班方便点儿。”
“哦哟,你女儿在四平路么?过去18路直接到。”
“她喜欢坐地铁,不喜欢坐公交车的。”
“地铁么也有啊,10号线,一站就到了,多方便。”
“10号线现在车次少啊。”做妈妈的仿佛还是有些顾虑。
他们把头凑在一起,比画着手中两张招贴广告,同时各自拿出圆珠笔涂涂改改。好像这样也是可以的,好像自己的孩子已经有了嫁入对方家门一只脚的预感。
一旁有职业红娘发现了我,出声冲我招呼着:“小姑娘?来相亲啊?有什么条件啦?跟阿姨说说?”
我匆匆忙忙摇着头,“没,没,路过。”转向一旁的走道。大约半年前老妈还真给我找过一个据说已经成功为五十对大龄青年牵线的“王老师”,她如同被预约上门替我看诊的老中医,哗啦啦翻着手中半块砖头一般厚的笔记本。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朝我的眼睛蜂拥而来,我看见她写满了一行行的相亲人物介绍表,太阳穴如同沾满了酒精的棉花般火辣辣地膨胀起来。那一次我不出所料和老妈大吵一架,我总以为那是此生遭遇过的最可怕的一天了。
然而走到拐进左侧的小路,顶上搭着蓝色的棚,稍微凉快一些,可惜两侧还是被漫漫的A4纸贴满了,一小部分属于“海外相亲区”,一小部分属于“男性征婚区”,剩下四分之三统一用红色墨水打印,我站在清一色血红的“女”字面前。
——我想结婚——
——我要结婚——
——谁和我结婚——
——有人和我结婚吗——
——你家庭有几人——
——父母在哪里上班——
——收入多少——
——住址在哪里——
——户口是本市吗——
——我今年三十三岁可是我收入很高——
——我今年三十岁可是我长得很漂亮——
——我离过一次婚可没有拖油瓶——
——我想结婚——
就在我转身想逃走的时候,有个名字用熟悉的笔画构造飞快地抓住了我。它仿佛从伤口中溅上去的颜色,炸开我的眼睛。
“盛如曦”。
“1980年出生”,“世界五百强营销部经理”,“年收入三十万”。
下面是择偶要求。
“欲寻本市户口”,“身高一米七五以上”,“年收入三十万以上(公务员)亦可”,“有为男性为伴”。
三行,四行,最后留着一行是老妈的电话号码。
它就被夹在第三条横杠的中间,背光的角度,让每个字透着燃烧至尽的光。虽然我看到角落里打印着日期,已是六个月前。
难道是那位职业红娘王老师的作品吗,她在这里摆摊吗,我是她的商品之一吗?
可它在这里已经六个月了。整整六个月。它代替着我,代替了我,用血一样的眼睛贪婪地看着路人们,它对各种好奇或嘲笑已经习惯了,它也被人指指点点过吧,“唷,又一个世界五百强诶”“80年的,在这儿倒不算很大呢”“公务员就无所谓年收入啦?”“哈,难怪现在人们都抢破头去考公务员啊”“这些女人是有多现实啊”。而它表示无所谓,它丢下了所有的——我的、老爸的、老妈的廉耻,用无声的询问,反复地投向这个嘈杂的世界。
“有合适的吗?”
“有愿意和我结婚的吗?”
(《剩者为王》第一季完)
剩者为王
第二季
文/落落
序
不知道你对机场是否熟悉。城市新建的二号航站楼,采用了与一号天蓝色穹顶所对应的土黄色。在堪比足球场般辽阔的空间下,铺着淡灰绿色的地毯。以往这里总是人来人往,用许多仓促的脚步塑造了一个城市在最初一面中的繁华假象。但此刻,周二的清晨六点半,连机场也空空荡荡着一种近乎美好的安逸。它显然是还没有完全醒来。它巨大的落地窗还在熟睡,才会允许窗外若有似无的秋雨,把自己捉弄般地染上不均匀的蓝。它那总是伪装成地平线的跑道还在熟睡,昨晚的夜色还收着翅膀成片停落在两侧。它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呼吸,也只是让垂悬在头顶的广告画摇摆了一下,或者地毯花纹的颜色变得湿润了一点。
会是只有我察觉到的改变吗。
再一次环顾四周,视野中依然没有多出其他人影。我像一颗唯一清醒着的病毒,在这份静谧中睁着喜悦的眼睛。
喜悦,是啊,我多么感谢这个世界毫不吝啬地将“孤身”一词造得如此逼真和庞大。它让我原本一文不值的碌碌和疲乏都显得高贵了起来。
我在机场里,去私奔。
已经有多少年了,假日结束我却只见消瘦。那些饭桌山的鸡鸭鱼肉即便裹着一指厚的脂肪,被吞下肚子后,也照样如同提着名牌手袋逛菜场的贵妇一样,把我无视着径直穿过了。究其原因,除了每到饭桌上必然会登场的“催婚”话题,它强大的力量能让国宴级菜肴都纷纷变泔脚。而这次则更特别,因为搞砸了一单生意,以往总是和蔼可亲、让人不由想给他捐钱的区域经理,他在举起手里的文件夹狠狠砸向我时,其实多么希望那是清朝秘器血滴子吧?
我不能出声,低头站在他面前,神色必然是惶恐吧。什么“老练”,什么“成熟”,什么“冷静”,统统无非是它们所面临的打击还不够大而已,才能持续老神神在在地虚张声势。既然我的此次失误或许会导致公司损失近千万元,我没准儿会丢了这份工作,再被要求一笔巨额的索赔——一边聆听着上司的咆哮,我突然想起早上出门前,广播里的天气预报用喜滋滋的声音渲染这会是怎样晴朗的一天,而我居然相信了它,我使用了新买的唇膏,也不顾时间紧迫换上裙子,我俨然是“意气风发”的。仅仅是因为天气而已,仅仅是因为一个好天气就被鼓吹得过度膨胀的自信,原来就是个毫无抵抗力的气球,一根初生的松枝也能把它结束。
“以汪经理的说法,你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多才会出错。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承担我们目前布置给你的任务,或许你应该先去放个‘长假’。等假期结束回来我们再来讨论对你的处理。”不用他点穿,“停薪留职”四个字已经快要在我脸上烙出印记来。
“好的。”我没点一次头,都会听见颈骨上发出的声音。
“你先别慌,先这样吧,”等在门外的汪岚见我退出身,她迎上来,“休息一下也好。”
“其实你不用安慰我…不过,放假就放假吧,我也可以…有很多事想做,但都一直没有时间去做。”
我回到家的第一天,浴室里的瓷砖奇迹般接连脱落了三块。背后的水泥暴露出来。约了物业上门维修,在等待的时间里,我出神地望着那三块灰色的缺口,又忽然觉得它们好像俄罗斯方块中的某个部件,慢慢地,就要降落下来。
就这样,我翻箱倒柜找出十年前出版的某个电脑游戏,男主角沿路认识了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孩,而他们整天就在无数个迷宫中穿越,打败许多眼下看来已经过分简陋的妖怪。
我泡了一大碗方便面,一袋薯片还剩一半,没穿袜子也没有穿鞋,就这样裹着被子守在电脑前,机械地按动键盘,也许整整一夜,也许整整一天一夜。
这一切应该是好像,受伤的动物回到自己巢穴休养生息,它虽然仍旧心怀不安,但在熟悉的环境中,终能放松警惕。这里的暗黑连同潮湿齐齐地抚慰了它,种子和水分将为它的伤口缝上瘙痒的线。它理当被这个安置自己的处所降服,它能够安之若素继而安然无恙,恢复成往常。
它是谁啊?
它是三十岁的我吗。
我已经三十岁了吗。六岁的时候,还常常把鼻涕擦在桌底下的我,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年吗,十五岁那年的体育考试,在八百米后瘫软在地上,眼睛看着天空向两侧倾斜的我,也已经过去了一半吗。然后我去做什么了呢。高中,大学,恋爱,考试。削尖脑袋钻进了大公司。学习,挨骂,加班。加班,挨骂,学习。终于,好不容易,一将功成万骨枯,以为站稳了,以为无忧了,以为至少事业不会背叛我,和人开玩笑说“工作是我的恋人”,可结果,这个恋人照样有甩手而去的一天么。人都相信上帝在关一扇窗的时候至少会开一扇门,但现在两侧的出口都消失于黑暗,只有电脑屏幕反射着一片张牙舞爪的蓝光。
我突然从床头坐起来,将电脑放到一边。瞬间血液回流的双腿,像一道川府的名菜,在强烈的酸麻后豪迈地疼痛起来。然而我却不觉得反感,甚至是,在反复按着“上”“下”“左”“右”、按着“空格”和“回车”键的二十几个小时后,我压根儿在贪婪地感受这些让神经复苏的体感。
——还有什么,其他类似的,屈辱也可以,悲愤也可以,委屈也可以,多糟糕的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帮助我找回一些腐朽的知觉。
我找到手机,拨出了马赛的电话号码。
在此之前,我应该在脑海中浮现一个属于他的形象才对。只不过,我要选择哪一帧里的马赛呢。他刚刚以新人之姿出现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头发让背影漂出异样的浅色,还是他忽略了我不断的联系,使我情绪失控追问时流露的无措?又或者,他看似输了,被我的言行和举止、被当时宾馆中的气氛所逼迫,放弃了原先就不那么坚定的意志,把我圈进他的两手?可事实上,他最后却用胜者的姿态,他承担不了我过高的希望,他说喜欢也仅仅是喜欢,可他连对喜欢的理解都和我保持着彻底的大相径庭。
“喂?…”电话那头响起久违的男声。
“…”我没有说话。
“…”马赛用同样的静默回报我。
“现在有空么,我能见你么。”几乎就要在他开口的刹那,我打断了他的迟疑。
“…现在,是吗,现在吗?”他重复一遍,“好。那我过来?”
“我在楼下等你。”
“嗯。”
仿佛有两个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于是我几乎有些感激他的应允。一度我认为之前那段仓促不堪的情缘早就宣告了完结,字幕也上了,灯光也亮了,扫地老太太也出现了。可原来我的生活已经贫瘠至此——我一定会是商家们最为厌烦的客人,拿着早已超出保质期的发票,索赔一幕不在受理范围内的夜晚。
但我真的想见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跳下出租车的时候,我就站在几步之外。身边是用刚刚睡醒的目光,却不乏犀利地把我打量的门卫,并且瞬间就意会地在我背后点起了头,当他看见马赛朝裹着外套的我走近。
“已经睡了吗?”我率先开口。
“…还好,还没,在看一个DVD呢。”
“是吗,什么?”
“《史前巨鳄》?还是什么来着…不好看,特别套路。”他衬衣外的条纹开衫还没有系上所有扣子,被我一厢情愿地解释成源自出门时的匆忙。
“这么晚让你出来——”
“没什么。没事。”他没有附加多余的手部动作,只是持续专注地俯视我,“你还好吗?”
多半也是听闻了我被暂时“遣散”的消息吧,“说实话,挺严重的。刚才还在清点自己的存款,看能坚持到几岁呢。”
知道此时,马赛终于流露出那份为我熟悉的面容,他个性中无法摆脱的那部分温柔使他扬起手,抚平了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进去吗?这里会冷。”
“嗯,好。”
“我想说,那种感觉就好比,‘自己什么也不是’,‘呸’,‘真的什么也不是’,‘一文不值的那种’,什么‘尊严、自信、骄傲、扬扬得意的猖狂’,‘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以为谁都不在眼里’…到最后,统统像扔进沸水里的冰块,连一点声响也没有,就无影无踪了,比魔术还可怕。你就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行,做什么也没有用,过去花费了那么久的精力造出的躯壳,瞬间就粉碎了。你当然也知道这样是最蠢、最傻、最贱最下作,可没有用啊,知道又怎样,就像对吸毒中的人劝慰‘别吸啦,毒品有害健康’一样,他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拿起剪刀狠狠地往自己身上扎了,你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瞬间正常了,然后相信你说的话?”
“行了,吸毒都出来了,越说越邪门。”我爸肩膀往章聿身上靠,同时抽出插在杯底的调酒棒,“太夸张啦,不就是谈个恋爱么。怎么一副随时都要签‘病危通知书’的架势。”
“你不信吧,你觉得这种都是傻娘儿们才会干的事,但你不会失控,你最理智了。”
“…应该吧。”我抿了一口威士忌,“被恋爱搞得‘什么也不是’,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章聿回过脸来,用她被酒精催发的红晕冲我笑,“死鸭子嘴硬啊。”
差不多直到手边的酒瓶完全见底,章聿斜倒在沙发上唱起小调,表明她进入了彻底醉倒的状态,我尚且能稳住脚步将杯盏收进厨房。
那一天,从水龙头流出的冷水,在我的手指上率先开始了讨论。
“‘什么都不是’。”
“‘一文不值的那种’。”
“‘粉碎了’。”
“‘没有解决的办法’。”
——其实,听起来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啊。
马赛询问完我一天的作息,又表达了一下对室内空气的担忧,可他始终停留在玄关附近,像一个不谙水性的人在沼泽前迟迟地犹豫。
“你说什么?”我走到客厅转角,用声音撒出一路诱饵,希望可以将他引入自己草率布置的陷阱。
“我说,地上怎么有个水泥铲?”他总算走了进来,停在电视柜前。
“哦,之前物业来修瓷砖,估计是工人落下的。”
“呵,你不怕吗?”
“怕什么?”
“他们以这个为借口,半夜找上门来——之类的。”他似乎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眼睛有一半却是认认真真地看着我。
“你傻啊,这个楼道里有三个摄像头,难道一直在物业工作的人会不知道?”
“嗨——”马赛朝我一扬手,“当心点总是好的。”
“那我应该谢谢你。你还算看得起我。”
他正在往沙发上落座的腰停了半秒,等到抬起头,“好熟悉…”
我看着他不动。既然他自己会将下半句补充完整。
“你这种自暴自弃的说法。又听见了。”
老妈在这个早上打电话到我家,“咿?今天没去公司?”
“啊…嗯,对,”我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膝盖上还放着那台游戏暂停中的笔记本电脑。
“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