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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实在按捺不住:“别生了。”我动用所有否定的词语,“不能生的。你这样没有办法‘幸福生活’的。怎么过呢。”
章聿在我面前萎缩起来,好像床褥上有个流沙似的洞穴正在将她一点点吸走:“早上,我来的时候,看见有一溜来堕胎的女孩子。一溜,好多个。其中一个大概是刚刚动完手术,直接让人抱出来的,跟死掉一样,脸色惨白惨白的。不小心被我碰到了,右手立刻垂落了下来。我快吓死了。”她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似乎还在不断复现先前的画面——如同突然放下的停车栏杆一般,使她猝不及防地踩了一脚刹车,胸口被勒得生痛。
“长痛不如短痛。”连我也不清楚自己说的话是朴实还是无能,“你一定要想清楚的啊。这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事,不是你能够负担的。”该死,那些浪漫的电影从来只会强化描写那些虚无的情啊爱啊、月夜啊、星河啊、玫瑰花啊勿忘我啊,我倒想看看有哪个敢直接把镜头对准产妇的临盘下体拍个三分钟。
“你说的我都懂啊。我什么都明白。但没有用。”她几近冷淡地朝我笑了笑,“我原先等在店里,要见他。没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劲了。我赶紧冲到厕所。几乎是血流成河啊。最大的血块,足足有五六厘米。我敲门,拉了一条缝让排队在我后面的女孩替我先买点卫生巾去。好在她本来就带着。后来还是她扶我到外面,我等着的时候她和她的男友一起还帮我去叫车——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啊,看起来应该还在读大学吧。我坐在那里的时候就想,大概是孩子保不住了,我和他没有缘分吧。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其实,就是那个时候,我看见了小狄。”
“…诶?…”
“我是看见了他的。但我身体很冷也发软,使不出力气。我没有叫他。我在大堂旁边的花坛那儿坐着,他就在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往我们约的店拐过去。穿着黑色的外套和一条深咖色的裤子,头发又剪短了一些,就比板寸长一点,还是很衬他的…那个时候…我觉得…”她的呼吸变得激烈起来,“我应该是要恨他了吧。我完全可以恨他的,他一点也没变难看,或许他其实是变难看了,但我却没有办法觉察出来。我怎么就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呢。他倘若想整死我,几乎就是轻而易举的。我怎么就能容忍自己那么屈服于他呢。但不论我怎么想,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恨他啊。明明我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恨他入骨,但我怎么也恨不起来。连理论上保不住的孩子,医生检查过,胚胎都还活得好好的,没有流产,一点问题也没有。”她将手放到那个代表了一切的腹部上去,“所以,你看,不论是我的意志能作用到的地方,不能作用到的地方,都服从他…我就这样吧。”
我彻底地沉默着,将她的掌心揉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网似的纹路。大概总有一些人,她们就是冲动惯了的情绪惯了的,神智里总是养了一群生生不息的鱼,令她不惜疲惫地渴望逆流,回到精神上的永无乡去。
蹲在路边给小狄发短信时我的情绪非常低落,警告自己不要露馅不要露馅,一边替章聿撒谎只是手机不见了,“但人没事,很平安”,却在“平安”最后还是忍不住加了三个莫名的感叹号上去。
世界上明明有再太平不过、寻常不过的方式,让两个人认识、交往、结婚、生育,组成家庭—— 一头急汗的丈夫胖胖的几乎弯不下腰了,但他还是要在刚出生的宝宝头上亲一亲,亲个不够,睡在旁边的妻子头发还是湿着的,眼睛也是眯着的,肿胀的眼皮已经和好看无关了,她精疲力竭却有柔情满怀。
这些再太平不过、寻常不过的方式,也是不肯给予每个人的。
章聿的留院观察明天就能结束,我去附近的超市替她买了些生活用品。实在没有概念,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一个刘姥姥突然误入了育婴院。我可以买乌龙茶给她吗,里面的茶多酚会不会对她有害?那么果汁呢?番茄红素听起来不像是对胎儿会下毒手的罪犯啊。
我提着一袋食物,临到付钱时又塞了两包泡泡糖到收银员面前。
“嘿——”章聿见我拿出一根菠萝味的放在她胸口,笑了起来,“真的假的。”
“可以吃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可以吧?”她努努嘴,“不过,都多大了。”
“没所谓。多大也可以吃。我们以前还吃什么来着,跳跳糖?果丹皮?还有那个跟耗子屎一样的,叫什么?”
“盐津枣?”
“哦哦。”我们各自含着那几乎很早就退了流行的糖果,说话也开始变得含混不清,“好甜哦…”
“是啊…不好吃呢。”
我将下巴搁在章聿的被褥上,低低地看向她此刻依然并不明显的腹部位置:“是怎么发生的呢?”
“…你说孩子吗?…”章聿仰起头,神情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仿佛就要回到过往的羞涩中去。她鼓圆了嘴,吹出一个粉红色的泡泡来,又等它们“啪”一声爆炸。但很明显的是,无论那是多么童趣色彩的道具、姿势,章聿的眼睛仍在疲劳中染成黄色,同时有一对淡弱的细纹在她的脸上划出桨去。
我坐在家里发呆,我不太高兴——说也奇怪,十年前的心态常常是“我没什么可不高兴的呀”(还带个“呀”),一瓶冰饮放在桌子上留下的印渍都能让人联想些“无瑕”啊“挥洒”啊“青春万岁”啊的。现在反了过来,日子变成“没什么可高兴的”。宇宙飞船发射升空——干我屁事呢;今年的土豆又喜获丰收——我爱吃茄子;本世纪千载难逢的单身节——关掉这个网页,关掉关掉。
假设右上方有一架摄像机。它悬空着,稳定,牢靠,没有电池用完的危险。和我保持固定的距离,突然地我俯倒下去,它也能敏锐地捕捉并调整自己的镜头方向——严格地收录我的一举一动,忠实地保留我的一言一行,如果真有一个第三方的角度,能让我彻底看清自己,而我都在做什么呢。
架着的左腿换成右腿。MSN的签名修改成“想吃烤羊肉”。一枚一枚检查自己的指甲油。在右眼上细微的瘙痒,前两次都搜寻无果,最后是对着镜子捡掉了粘在上面的一根头发。用鞋底蹭着地毯,仔细而彻底,像动物园里的母猴子给自己的小崽捉着跳蚤。挠一挠额头。调整座椅的距离。又一遍重新检查自己的指甲油,可究竟在计较哪些方面却无从知晓。
一定会让人大失所望啊,原来是那么无趣的,但大半时间这就是我的生活了吧。所谓的“一个人的”“不受拘束的”“自由自在的”日子,说得再好听,还原真相后确实一塌糊涂的无聊。我把头钻进被子里去,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脑海中一阵灼热的空白,慢慢地,好像有船的汽笛声,我记得以前也曾经听见过,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但是凌晨时分,在城市的江面上拉响的轮船汽笛,初曙中依然格外清晰,一度它在我心里留下几近寂寞而浪漫的诺言——而此刻它又响起了,“嘟——”“嘟——”“嘟——”越来越清晰。
我一个猛子坐起身体,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向玄关。
“再不开门,菜都要凉了。”马赛抖一抖肩膀,“外面真冷。”
我回头去看墙上的钟,转过脸来,晃着神:“…要进来么?”
他有些无辜地忽然笑着:“可以不进来的。”
“哦,没…不是这个意思。”我压根是跳着后退一步,让出的空间里,马赛把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放后,蹲下身解着鞋带。当我看着他露出在颈后的衬衫领,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一片空白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要拥抱他。
在桌子上摆了筷子也拿了盆和碗,我没什么成对的餐具,虽然商店里但凡推出什么新品,总是一只黄色一只蓝色,一只黑色一只白色,连杯子勺子都要变作一双以防它们孤单,好像在厨房里摆一摆,过六个月就会多出一只绿色和一只斑马纹的后代来。好在我没有严重的选择障碍,替我大大地节省了一笔。
马赛拿着那只我所有餐具中最简单稳重的一副白瓷碗,对比之下我手里的米黄色可以用鲜嫩得幼稚来形容。
是因为这个理由么,我难得地觉得他今天看来与众不同,以往总是紧紧包裹住他,让我有所畏惧的名为少年的藤蔓此刻荡然无存,甚至他不过是自如地朝我看一眼,也让我手指间有些难以控制地哆嗦。
“…我说的可是烤羊肉啊。”开口前我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宽容一下吧,这个点儿可没有地方卖,有羊肉馅的饺子算很好了。”
“我都不知道饺子还有羊肉馅的。”
他干脆地乐:“真没见识。”
我也干脆地认:“是啊是啊。”又打开一个圆形的盒盖,“那是什么?生菜?”
“嗯。”
“都捂得熟了。”
“半天没人开门啊。”
“我是…”我回神,“怎么你就来了呢?”
“嗯?”他被我问得一怔。
“你不在我的MSN上吧…”
“在别人电脑上看见的。”
“诶?”
“之前在加班呢,同事电脑上看见的。”
“哦…”原来如此,“又在忙什么呢?”
他用筷子往我的碗里一颗一颗夹着饺子,于是之后马赛回答了什么我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筷子拿在偏尾端的地方,比一般人的位置要高,指甲盖上看不见什么白月牙,那说明什么呢,是身体很好的意思还是身体不好的意思?我一发呆就忘了自己已经停顿了动作,直到马赛用目光把我唤醒。
“怎么了吗,累了?”
“不是。”我用力地摇头,筷子尖插进饺子去,仍然冒出一些油亮的汁水来,而更快的是新鲜的香味,在转瞬之间侵入了我的神思,“…怎么你就来了呢?”
“诶?”他没听明白,“给你带——”他开口说到一半,看我这次摇头的频率变得既慢又凝重,即便不明真相却也知道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原先轻快的空气,“出什么事了吗?”他伸过手握住我的手掌。
“…”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回握的力气无可奈何地透露了我的慌张。
章聿的腮帮子还鼓着一个小山丘似的圆包,那是属于我们幼年时期的记忆,她在讲话时那个山丘便不时左右地滑动着,我似乎能闻到那块泡泡糖在她嘴里灌满了的甜味。但她用那么甜的味道,简单地吐出十几个词语给我:“喝醉了,其实是我故意的。我让他送我去的旅馆。”
她的声音轻柔,似乎品味着其中独属自己的温情。但我还是不可自制地打了个哆嗦,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所处的环境。即便没有那么多慈悲心肠,可常识依然告诉我这是个不断诞生生命的地方。那么,当中又有多少个生命,是用“喝醉了”“故意”和“旅馆”为开端,就像从河流打捞出的空罐头一样,被抛入这个世界的呢。
“…我真是落伍了…”没有其他话可说,我只能尴尬地苦笑着。
“你回头可以尽管骂我。”
“我不骂你。”我看着章聿发黄的眼睛,咽下了后半句话。我想说“反正无论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可既然连我自己都明白,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章聿率先叹了一口气:“我再有一个月就三十了。你记得么,我们以前一起看《老友记》,还没有办法理解,里面每个人过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抗拒和惊慌。也真是,到现在我才理解。离得越近我越害怕。我孤单坏了,我甚至觉得怎样不齿的事都可以做一做。”
“…你这个人太极端了。”我心里凉凉的,“那未来的四十、五十、六十,是不是就别活了。”
“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现在我的心还没有死,可一旦它放弃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吧。”
“…”我一瞬脑子里开闸似的充了血,我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又开始愤怒和不安起来,但我必须忍住。我知道自己在见证一个极大而高危的赌注:“先别说了…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大概连我自己也忘记了,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的舌头下还压着那颗和章聿同样的泡泡糖,我的整个口腔已经完全被那童年时分的甜味吸干了所有口水,它硬得像颗石头。
“有个朋友,生病了,之前去医院看了看她。”在马赛的掌心里,我唯有这样避重就轻地逃避现实。
“噢,是吗。”他毫不怀疑,“病得厉害么。”
“倒还好。只是我挺心疼她。”却心疼得始终不明不白不情不愿。
马赛夹了一个饺子到我面前:“嗯。”
“你明天调休么?”我一嘴羊肉地问他。
“可以晚些去吧。”
“哦是吗。”我低下眼睛搅着碟子里的醋,“也要注意身体。”
“你可没有资格说我呀。”他还有开玩笑的心。
“唔唔。”
“凉了吧?”
“还好。”我囫囵地又吃一个。
“好像是有点凉,我去热一下?”
“唔唔。”我头点到第三下,发现自己好像是哭了。我抬手用小臂蹭了一下,果然有水的痕迹。然后如同开关跳到了上一个级别,突突突地,从我身体里全速运转的机器,拼命地挤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我是掉在一个酸味的湖里爬不出来,连腰都直不住了。
大家都想要“幸福”啊。说一万次一亿次,几乎被透支的词语,但我们每个人都还是想要啊。到后来不择手段,气急败坏,掷着那个总是不肯给我们正面的硬币,依然心怀希望总有下一次会成真。但被甩的被甩,被骗的被骗,走一条孤悬的桥就快到头了可它依旧要坍塌,求不得的依旧求不得,放不下的依旧放不下。
我用力地,紧紧地抓住马赛的胸口,到最后几乎像要把自己的味道蹭到对方身上去的犬类。
“…”他在一阵屏息后低着头问我,“没事吗?”
“没”字惯性地要应声而出,可我咽了回去——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我可以全神贯注地把自己的精神意志当成可见可碰的东西,倾注到那枚名叫“幸福”的硬币上,我用了所有力气吧,以至于不知道还能怎样用力,等待它给我一个明朗的正面。
我挺直身体,用鼻尖同样抵住马赛的鼻尖,我要在他的呼吸里问他。
我要问他。
剩者为王
第二季(八)
文/落落
从4S店里重新回到我身边的坐骑换了一张新的前脸,那幅犹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完好如初”,仿佛反悔般要否决我记忆里与它有关的画面。而车库的立柱也已经被粉刷一新,不愧是一平米要收取八块八毛的高端物业,工作效率飓风式地快速。我站在这根比以往更加光洁的柱子前,脱下手套,用右手的食指端一抹,一小块尚且新鲜的粉末就在上面老老实实地招认了。啊,果然,掩盖得再深,那依然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我像个重回犯罪现场的侦探,这里的蛛丝马迹只激发出了内心更深的兴奋,再动一动鼻子,也许连当时分布在空气中烦乱而焦躁的气味都能重新闻到吧。于是,侦探、加害者、被害者,我似乎是带着多重身份,再访这个现场。而不管是谁,无论表面上有多么不屑一顾,本质中还是难逃对drama queen的向往,因为一颗颗在皮肤上站起的疙瘩,大概就是竭力掩饰自己此刻有多么得意的后遗症。
所以也没有多少害怕了,当回到楼上的办公室里,汪岚冲我一招手时,我迎向她的每一步都额外地抬着膝盖,仿佛有一个悄然的下行的台阶。我在巨大的得意中把自己默许在了高处。
两三句聊完工作,汪岚伸展着手臂:“累坏了。”
“又加班了?之前的报表有问题吗?”
“嗯。”
“唷,谁的年终奖要蒸发了?不过,干吗事事躬亲呢,不是手下牛马一群嘛。”
“一群黑毛和牛与赤兔马,比我还难伺候。”
“呵,农场主里你人品最好了。”我与她玩笑地闲扯,却在每个句尾上都翘着按也按不下去的笑容,“所以,弄完了?”
“差不多了。”
“噢,今晚一起吃饭吗。”像一艘已经进了水的船,越来越昂扬起来的快乐没准与挑衅无异了吧。
“诶?”
“想吃点好的呀。”汪岚自然不知道,我津津有味聚焦在她脸上的视线里,蕴涵了累积数日的近乎“资本”的东西。她在我看来彻底的一无所知和蒙在鼓里,让我忍不住假惺惺地几乎想要怜恤她,“我请你啦。这顿。”
“干什么,还请我客。”
“没干什么,请你吃饭有什么不行。”我舔舔嘴角,好像那里干涩着我的无耻之心。
“不过今晚…”汪岚想了想,“啊今晚不行,我有事了。要不改天?”
“也行,看你方便,然后我们就去好好吃一顿。
本来嘛,我有足够的理由去发表一个炫耀性的宣言。就好比一个赤贫在突然得到天降的巨款后,料是她有一颗再冷静不过低调不过的心,克制了一路,也会难以自制地在尽头的甜品店里买下他们所有的切片蛋糕吧。而我从昨晚开始,只是在一宿的失眠后继续失眠而已,因而汪岚就是我第二天能够找到的唯一抒发窗口了。
我好像怀着迫不及待要将她的店铺席卷一空的期待。一整天的闲暇里,关于这份臆想的冲动都在不断填塞我的大脑,那迟迟不退的高温升华了我的声音,以至于接起下一个电话时,我的嗓门罕见地活泼喜悦:
“喂?是哪位?”
“…”对方被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吧,有一秒没有反应,等到再度开口时,他也显得很宽慰,“哦,是我。老白。”
和“是我”组合在一起的称谓太突兀,我面对手机屏上一串“无法显示来电号码”还在迷迷糊糊,但记忆渐渐复苏,像播放快进时的一株植物:“啊…哦…哦是你,你好…诶?”
“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就回来了。”
回来,从哪里回来,不得不承认,我把辛德勒的一切早就完全忘得干干净净,但我必须保持一些类似冷淡的礼貌:“是吗?要回来了?”
“嗯,不过飞十一个小时后,要到也是明天凌晨了。”
所以呢?我在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头:“真是挺辛苦的。”
“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诶?”
“没空吗?”
“啊…”事已至此,我总该想起来,的确是,在我的生活里,还存在着一位这样的相亲对象,他是早早地通过了我父母的认可,并且也一度被我沉默地接受了的角色。我感觉额头开始微妙地发热,“明晚不一定…最近挺忙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概走了两个月,想回来后见见你。如果很忙,那就再改时间好了。”辛德勒说得平静,但我还是听见了唯唯诺诺做着答复的自己,是那份巨大的空虚,让一颗石头落下半天也触不到地面。
“真不好意思…”
可是辛德勒冷不防扔了一招撒手锏出来:“之前我出发前,你母亲让我替她捎了几本书回来。那我直接过去一次交给你母亲好吗?”
我脑袋嗡嗡响:“啊,不用的,那么麻烦你…”我有些咬牙切齿,“要不,我还是抽个时间过来吧。”
如果让老妈接触这个久违了的“未来女婿”,我无法想象那会是一个多么失控的场面,搞不好她就摆个我的照片在桌上,然后要辛德勒和二维的我先拜个堂成亲。谁知道呢,对于“逼婚”二字,我永远不敢去设想它的可能性到底会突破到何种程度。
挂了电话,终于从昨晚开始一直紧紧地,把我像动荡的电车中的手柄一般紧紧地抓着的激动的情绪,开始急速地消退。我茫然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好像已经停止在了一个没有预料的车站上。
呼吸,冷静,这不是什么难事。去和辛德勒见一面,完完全全地拒绝他,跟他说对不起,然后回来,驮着荆条去见老妈负罪,听她一顿捶胸顿足控诉我如何糟糕后,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顶多损失掉几分听力而已。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打个电话回家,我要先做一下铺垫:“那个,白先生刚刚联系了我啊。说他明天就回国了。”
“哦?!哦!是吗!”老妈的语气犹如给喜羊羊配音,“这次出差真够长的,终于回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