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和美听出来了,那是小健的声音。
不管不顾的,和美冲进那堆废墟中。
残破的断墙后,有一群小孩子,他们背对着和美坐成一排,安安静静的。
唯独小健,是被人绑在凳子上的,他正焦急地扭动着身体。
“小健,不要怕!”和美叫着小健的名字,冲过去救他。
“你要做什么!”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那个穿白衣人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在和美面前,她的怀里抱着几块烧焦的木头。
而她的脸,似乎是被严重地烧伤了,像一块干枯的老树皮般惨不忍睹。
和美被吓得怔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而白衣人也不去理会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把什么东西,挨个喂给背对和美坐着的小孩子。
“乖宝宝,吃糖果。”
她温柔地哄着那些孩子。
孩子们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喀嚓喀嚓地咬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可以肯定不是什么糖果。
喂到小健的时候,小健激烈地反抗起来,他的嘴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叫声。
和美被这声音一激,才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她上前几步,只想先把小健带离这个鬼地方。

“真是不听话呦…”白衣人轻轻拍拍小健的头:“你要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吗?”
和美已经冲到了小健身后,她一把捉住小健的肩膀,向自己这边拖过来。
这时,刚刚一动不动地坐成一排的小孩子们,突然齐刷刷地回过头。
他们的动作是那么整齐,连偏头的角度都是丝毫不差。

他们的眼眶黑洞洞的。
他们的脸被严重地烧伤,像一块块干枯的老树皮。
他们的肢体残缺不全。
离和美最近的那个孩子,一边盯着和美看,一边举起自己焦黑的手放进嘴里,喀嚓喀嚓地嚼起来。

和美突然想起来,这里原本是一个孤儿院,不过经营相当惨淡,早就被人们遗忘了。
如果不是今年秋天的这一场大火,可能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而那个白衣人,就是孤儿院的院长。
她应该早已被烧死了。

“你们两个,真是不听话呦…”白衣人突然咯咯地笑起来:“想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吗?”
和美突然觉得身子不听使唤,只能感觉到小健在自己的怀中簌簌地发抖。
眼前燃起了一片明晃晃的大火。
一股炙热的感觉传遍全身,火烧火燎,锥心地痛。

隐婆
是一个喜欢抓小孩的妖怪,日落之后还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会被她抓走,不知被带到哪去。(有一种说法是抓去炼灯油A)
青行灯之四十九 演杀
第四十九个故事:演杀

惠子知道千枝的存在。
她筹划了很多次见面,设想了无数次两人之间的问答,每一句,以何种口吻说出,以如何神色应对。
因为她不想输给她,年龄的差距令惠子惶恐。
她不是可以挥霍青春的小女孩,说爱就爱,说散就散。
与洋介的婚姻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或缺,不能分割。
无论如何,要抓紧。

但是见到千枝的一刹那,惠子的勇气和决心顿时泄了大半。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让自己用矜持礼貌的目光与千枝对视,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那副年轻美艳的容颜,看着那具充满魅惑的身体。
千枝像一个当红的明星,在舞台上被灯光映得通明透亮,万众瞩目。
惠子像个过气的演员,在黯淡的观众席仰望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千枝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具有侵略性。
看穿了惠子的无奈,她也只是自嘲似地笑笑,眉宇间充斥着疲惫神色。
“他说要和你离婚。不可能吧?”她的语气淡淡的。
“是啊,不可能的。”惠子也软了下来,从剑拔弩张的状态恢复过来。
“我想回头,却发现前后都是悬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千枝无奈地把手搭在桥栏上,夜晚凉薄的江风,卷起她一头秀发。

远远的,传来渡轮悠长的呜鸣,像一根锋利的针,乘着风来,刺进两个女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惠子从手提袋里拿出一罐啤酒,这和她精致优雅的贵妇人形象很不相称。但她已不在乎,自然地打开易拉罐,迎着江风,小小地抿了一口。
“在那里买的。”
惠子注意到千枝有些惊讶的目光,指了指桥头的自动贩卖机。
“喝吗…今天晚上,我们不是敌人。”

她一偏头,把啤酒往千枝的方向一递,她的目光和语气都是友善的。带着些许的无奈和认命。千枝迟疑了一下,笑了笑,接了过来。
她仰起头,灌了一大口。
与苦涩的泡沫一起消融在身体中的,还有一丝突如其来的困意。
千枝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困意像一只溜滑的蛇,一旦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不依不饶地拼命向里钻。
惠子看着千枝的身体倚着桥栏忽的软了下去,啤酒瓶从她手中滑落,掉进了桥下滚滚的江水中。
惠子的目光突然变得很阴冷,很恶毒。她把刚刚一直含在口中的酒吐了出来。
噗通一声,千枝的身体从桥上软绵绵地掉了下去,在江面上砸出一朵大大的浪花。

千枝,谁才是最好的演员?

千枝消失了。
“她是自杀,我亲眼看到她从桥栏上跳下去。”惠子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夫人前段时间经常失眠,我给她开过少量的安眠药。”惠子的私人医生如实说道。
但是搜索队没有在江中找到千枝的尸体,死无对证。
只有洋介清楚地明白惠子是一个可怖的女人,精明的头脑,狠厉的手腕,以及高明的演技。
否则一介女流之辈也难以在竞争残酷的生意场上夺得一块立足之地。

但是洋介没有办法指责她。
惠子是个女强人,洋介现在的地位是惠子一手提拔的,一旦失去她,洋介就会失去一切。
况且自千枝消失之后,惠子对洋介百依百顺,将他生活中的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照顾得无微不至。
没有办法指责,但是可以选择沉默。
于是二人之间几乎不说话。
偶然的目光接触中,也总是惠子面无表情地轻轻垂下眼帘。
不是没有内疚的,但是惠子只要求丈夫回到自己身边。

夫妻间的冷战一直持续着,突然这一天,洋介对惠子说:“我想去那座桥上看看。”
“哦?”惠子扬了扬眉毛。
“她已经死了。”洋介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
“好吧。”惠子点点头。
夜晚的桥上,江风霸烈而清凉。
远方的渡轮传来悠长的呜鸣,船体在天边拉出一条细长的暗影,与夜晚的天空相连,是极深的蓝色。
惠子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心脏一下缩紧了。
她知道,这滚滚的江水下,埋葬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有一双怨毒的眼,永远隔着一层江水凝望着她。
她虽为女子,却人脉甚广,买通打捞队不过是整个计划的一个小环节。她花了很大一笔钱摆平这件事,她觉得很值。

现在的洋介只能望着江水,默默叹息。
他大概再也不会在外面乱来了。
“她是在这跳下去的吗?”洋介突然问。
“嗯。”惠子点点头。
洋介抬头看她,他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他并没有看惠子,而是看向惠子身后的某处。

惠子回过头,她的鼻尖贴上了一个凉凉的、湿湿的东西。
那是千枝的脸。
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惠子身后,带着一种玩味的神色打量着她。
她的脸是一片惨青,全身上下湿漉漉的,黑色的水滴一颗颗从衣襟处落下,砸到惠子的脚面上。
她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惠子看。
似笑,非笑。

惠子一下就崩溃了。
原本松松的弦,猛地一下崩到最紧,惠子感觉全身上下都在为这一次惊吓而隐隐作痛着,尤其是心口。
千枝突然动了,她绕过惠子,直直走向洋介。
洋介苍白着脸看着她,吓得双腿不住颤抖。
桥上已经没有行人了。
“千、千枝…”
千枝不说话,只有嘴角若有若无的一丝惨淡笑意。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要害我!”洋介抓着桥栏,整个人向后仰,眼看着就要掉到水里去了。
而千枝一把捉住他的脖子把他拽了回来,苍白十指深深陷进皮肉中。

惠子冲上去阻止千枝,却感觉她力气大得惊人。
洋介翻着白眼,徒劳地抓挠着千枝的手臂。
“你!”惠子又惧又怒,心脏在胸腔中砰砰地跳着,几乎要裂开。
千枝一歪头,对惠子咧开嘴巴,痴傻般瞪着眼睛,嘿嘿地笑起来。
一口艳红的血从她的嘴里流出来,她也不擦,任由它肆意纵横。

惠子终于忍耐到极限了。
“你要的是我的命不是吗!放开洋介!”
惠子这么说道,于是千枝的手便稍微松开了一点。
惠子爬到桥栏上站定,她的双腿颤抖着,夜风带来江水冷冽清凉的气息。
她对着洋介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时的千枝已经准备松手了。
“我死就是了。”
她一仰头,落进了水中。
像一只姿态优美的大鸟。

“这样好吗?她真的愿意为你死。”千枝趴在桥栏上,向下凝望着。
她的模样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身上尽湿,衣服上淋满了红色颜料之外。
那天洋介本来以为她死了,却意外地接到了她的电话。
那天喝了惠子递过来的酒,在汹涌的睡意中,千枝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那股剧烈的冷锐了痛楚,让她瞬间从昏睡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她想不到惠子是一个如此恶毒的女人。
因此她与洋介谋划了这一出戏。
只要惠子死了,洋介不仅有遗产可拿,同时还有惠子生前投下的巨额保险。

这是一次赌局,洋介的筹码就是惠子的爱。
惠子,谁是最好的演员?

“这只母老虎,终于是死了。”洋介从地上爬起来,片刻前狼狈不堪的模样已经一扫而光,现在他的脸上写满了喜悦。他站在千枝身后,深情地抱住了她。
“洋介,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带着你老婆的钱。”千枝回过身,想吻他。
但是她的身体突然飘了起来。
洋介拉着她的双臂,把她吊在桥栏上。
“宝贝,你还是去死吧。”
洋介冰冷的双唇贴在千枝的耳边,温柔地说道。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千枝的瞳孔一下缩紧了,像一根黑色的针,插在一片浅淡的茶色中。
她的手慢慢地用力,轻易地捏碎了洋介的双手。
她攀上桥栏,灵巧得像一只异类。
她看着洋介杀猪一般地滚在地上嚎叫着,表情阴冷地说道:“那天我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虽然清醒过来了,但是没游到岸边,就流血而死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嘴里流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血块顺着血流喷涌出来,溅得到处都是,她也不在意。

洋介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被本能驱使着逃向桥头。
千枝只是坐在桥栏上,双腿一荡一荡,并不阻拦,也不追赶。
因为。
“洋介。”
另一个冰冷的声音贴着洋介的耳朵响起来。
那是惠子。

她全身湿淋淋的,脸上泛着一股惨青的死气。
她不可置信般地盯着洋介看。
她苍白僵硬的手抚上了洋介的脖子。
她和千枝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今天晚上,我们不是敌人。

今天晚上,我们真的不是敌人。

桥姬
是一些痴情女子的怨气,她们由於痴爱他人又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从桥上跳到水中自杀而化。她们会把过桥的人拉入水中杀死。
青行灯之五十 捕风
第五十个故事:捕风

寺田加奈登上教学楼的天台。
天台上的地面,被太阳炙烤成一片亮堂堂的白热。
加奈走到天台边上,把上半身探出栏杆外,胃部被发烫的金属硌得难受,加奈一点点继续向下探着头,血渐渐涌向了头顶,两片脸蛋红彤彤的。
“四层楼够不够摔死呢?”
加奈自言自语,声音被挤压着,有些变调了。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紧紧捉住加奈的胳膊,把她拽到地面上。

加奈感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
面前的一张脸,渐渐由虚转实,变成阳光下清晰的一小片白。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生。
“你拽我干嘛?”猛地回过神来,加奈气势汹汹地质问着。
“听。”男生牵着加奈的手没有放开,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听什么?
加奈说不出话,心里却疑惑着。

夏季软绵绵的风从远方吹来,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汗津津的,被风一吹就布满了凉意。
风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味。
男生的手紧了紧。
这一瞬间,花香味被无限地放大了,风声仿若细腻耳语划过耳畔,朦朦胧胧的,世界变得寂然无声,风吹来一些细微的意象,落雪般纷纷扬扬撒进心里。
那些意象在描述着一片开满了花的田野,风像画笔,把这一幕画进加奈的心间。
繁花似锦的一片,艳丽的色彩烧到漫天遍野。

“啊…”加奈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风突然停了,世界恢复原样。
教学楼下的操场上传来男生呼喊声,篮球落地声,少女嬉笑声,喧喧闹闹嘈嘈杂杂,清晰得一声一声落入耳中。
刚才的事像幻觉一样迅速被阳光蒸发。

“是从花田上刮来的风。”男生还在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真难得,从那么远吹过来。”
猛然感觉到从手上传来的热度,加奈慌忙把手抽了回来。
汗津津的手心,一暴露在空气中就凉了几度似的。
心里慌慌的,又有点兴奋似的。
“我走了。”
见男生没有答话的意思,加奈扭头就离开了。

下午的数学测验,教室里一片窒人的闷热,三扇窗子全大开着,却没有一丝风。
每个人都在憋足了劲埋头猛写,加奈摊开卷纸看了看,又咬着笔头向窗外望过去。
燥热和烦闷使皮肤泛起一股细微的刺痛,像无数只握着叉子的小恶魔在皮肤下面戳来戳去。
教室在一楼,能清楚看到外面不知道哪个班正在上体育课,这么热的天,真可怜。
“阿嚏——”但就算是这么热的天,倒起霉来也一样会感冒。
窗外走过一个男生,似乎就是前几天中午在天台上遇到的那个人。
他穿着白衬衫,制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裤腿高高地挽起来,露出一截小腿。刚上完体育课的样子。
有一滴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那条湿润的痕迹在阳光下就折射出光彩来。

他本来就要走过去了,但是却突然一转身,折了过来。
加奈坐在窗外,看见他微笑着走过来,顿时手足无措了。
他又要做什么了?
“听。”
男生仍然是那么一个字,毫不生疏,亲热自然。

片刻前还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的教室,空气突然流动起来了。
它们打出一个个小漩涡,将数学试卷吹得到处都是,一张张白纸片在教室上空打着旋儿,纷飞飘舞。
这股风是霸烈而清凉的,吹在身上,将之前的炙热与烦闷一扫而空,教室中的声音渐渐消退成一片空白,唯有风声流过耳畔,直击心底。
那是一片碧蓝的大海,海面上映着粼粼的波光,细小的,棱角分明的金色浮光透过海风落在一叠一叠的浪尖上,随海潮起伏而涌动着。
空气中充满了海蓝色的咸味。
干干的,凉凉的。

待加奈回过神来才发现,只有自己的卷纸被风吹到了地上。
教室里仍然那么安静,刚刚刮过的一丝流风已经消弭了踪影。
男生站在窗外,冲着远方眯起眼睛。
秀长的睫毛染了一层金色的阳光,密密交叠在一起,感觉毛茸茸的。
“这是从海边刮来的风。”
加奈愉快地吸了吸鼻子,感觉仍然有一股清凉的腥咸缭绕在周围。

第二天加奈的感冒严重起来了,体温计从嘴里拿出来,吓了一跳。
38度5。
夏天能烧到这么高,实属不易。
“在家歇一天好了,我去向老师请假。”加奈妈妈担心地说。
“没关系的,今天要讲数学卷纸呢。”加奈用冷水洗了把脸,背起书包出门了。
其实数学课什么的,根本就不想听。
只是心里隐隐地有一个期待。

昨天加奈鼓起勇气问他的名字,他却没答话,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青涩腼腆的样子。

夏天的清晨,空气中有着些微的凉意。
上了公交车,坐在凉冰冰的座位上,加奈感觉全身都冷,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门却又热得发烫。
本来就冷得不行,前座的人却又把窗户拉开了。
加奈无力地抬起头,想表示一下抗议。
坐在前面的男生回过头来,凑过脸看着她,墨色的瞳仁里倒映出加奈的面容,两片圆圆的黑中间衬着两朵圆圆的白。
加奈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心脏忽的缩紧了一下。
随着公交车的颠簸,那瞳仁中加奈的面影也不断上下震动着。

“听。”
男生又示意加奈。
窗外由于汽车高速前进刮进来的风,突然变得很柔和。
带着一股温热湿润的气息,暖融融地流过加奈的身体,舒服得像浸入了温泉中一般,周身的毛孔都张开着,贪婪地吸吮着这股暖流。
汽车运转声消失不见,风声在加奈心底铺上一层轻薄的橙色,风中有一股奇异的,妖娆的迷香,还夹杂着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空气中充满了暖橙色的异香。
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比前两次都要快。

“从热带雨林吹来的。”男生轻轻侧过头,嘴唇贴近加奈的耳边:“因为太远了,所以只有一丝。”
是这样么?
从热带雨林带来暖风的男生,驱散了自己身边的寒冷。
怎么想,都是童话一样的存在。
加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生已经转过脸去了,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略长的黑发柔软地覆在脖子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皮肤。从脖子往下,制服的黑色线条慢慢地延伸着,画出一个完美的背影。
为什么男生一旦帅起来,就连背影都帅得不像话呢?
加奈晕乎乎地坐在座位上,感觉头更疼,身子更热了。
但是仍然不服输似的盯着前面的男生,在心里一遍遍描摹着。

没敢再问他的名字,如果被拒绝第二次,还要不要活了。
但是加奈打听到昨天下午上体育课的班级是高三(四)班。
中午午休的时候,加奈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走到高三(四)班的后门门口,透过玻璃向里看。
我只是路过。
加奈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
但是偏巧让她看到了,最后一排,靠窗子的男生,那个早晨被描摹过无数次的背影正背对着加奈。
窗户大大地敞开着,风吹在他身上,他单手撑着头,望着窗外的天空。
四周的光亮在他身体周围扩散开一圈小小的白晕,看起来就像一个虚幻的人物。
不知道他又捕捉着哪里的风,做着一个什么样的梦。

加奈很担心,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这么一个人。
没理由,真实存在的一个人没理由会让加奈感觉到风中的气息。
正在犯着少女病,男生前座的人突然回头和他说话,虽然男生没转过身来,但是看得出两人聊得很热络。
完全不是所谓的,虚幻的人物啊。
午餐的饭盒也摆在凳子下面啊。
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加奈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教室。
发烧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更厉害了些。
全身上下疼成一片,再这样下去,就算有个王子做同桌也必须要回家了。

自修课的时候,加奈撑着滚烫的头,眯着眼睛看练习册上的字,黑色的印刷体迷乱地连成一片,渐渐在眼中化成一滩黑白相间的水。
咚地一声,头狠狠砸在桌子上。
一阵剧痛从头部传来,接下来就是眼前一黑,什么也记不得了。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里。
夕阳在天边残留着最后一抹绯红的影。
加奈父母在床边守着。
“真是不小心啊,夏天也能烧到这种程度。”
加奈妈妈生气地说道。
虽然很着急,不过还是忍不住要吼两句。

探视时间过了,加奈的病情也稳定下来了,父母留下她离开了病房。
因为是单人病房,所以有些空荡荡的,白炽灯亮了,时不时发出嗡嘤的响动。
加奈仍然是头昏脑胀,躺在床上打着点滴。
她想小睡一会儿,病房的门却突然开了。
是那个男生。
不知道他是从哪得知自己的信息的,总之他是来了。
见加奈可怜兮兮的模样,男生似乎流露出一种名为愧疚的神情。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男生走过来,站在加奈床边。
“…没有啊。”
加奈昏沉沉的,不明就里。自己发烧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还想要那样的风吗?”
男生沉默了片刻,突然语调愉快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