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礼我,为什么?”他垂下头,低低地问。乌黑的头发柔曼地滑下,遮住了他的脸。他充满哀伤。“你为什么要强暴我?”
申常青一脸讶异:“我有吗?你记错了。”
“什么?”叶玉书猛抬头,难以置信地盯视着他模糊不清的脸。虽然身体的痛楚已经消失,可是那种撕裂般的感觉仍然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可是我记得,我记得你对我做过,就在这里,我记得。”他肯定地说。
申常青连忙伸出手捧住他的脸,诚恳地说:“你误会了。我在路边看着你的时候,你就十分狼狈,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当时要我送你回来,一到家你就昏睡过去。我害怕你有什么事,才没有走,一直守着你直到早上,还替你熬了粥。可是你不由分说就将我赶出门,我直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你误会了。”
叶玉书被他的笃定弄糊涂了。“误会?”他讷讷自语。
“别急。”申常青温柔地将他的头发理顺。“来,告诉我,那天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叶玉书一悸,想起那个如恶魔一般的黑黑的津海人,在黑黑的夜里,将他整个人撕成两半的情景,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申常青将他搂过来抱在怀中,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不哭不哭。”他柔声安慰着。“听我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把它立刻忘掉,嗯?没关系的。”
叶玉书伏在他肩上哭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连忙抬起身。
他慢慢笑起来,声音十分温柔,极富诱惑力。他的手放上他赤裸的腿,缓缓往上滑。
叶玉书本能地欲缩回去。他抱住了他。“我要你习惯。其实身体的接触真的不算什么的。你要知道,我们都是成年人,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有着必然的需要。你要知道,你是个美丽的男孩子,青春不用也会过去的。”他的手一直往上滑到他的大腿根,在那儿挑逗地摩挲着。
叶玉书想着他的话,像被下了蛊一样,呆呆地思索起来。
申常青的手继续往上,抚过他的腰,直到他的胸前。他的动作极熟练而老道,很快便让他的心潮开始起伏起来。
“你知道吗?那天半夜我在路边发现你时,你又脏又乱,难看极了,可是我仍然将你护送回了家。因为在我心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朵花,都应该被呵护的。”申常青边探寻享受着他那饱蕴着青春的身体,边如吟诗般说着。“可是当那个早晨,你站在阳光中时,我真是为你倾倒。你是这样的娇美,这样的可爱,这样的年轻…”
叶玉书听着他娓娓的诉说,配合着他手指的节奏。他富有弹性的身体似一张名贵的古琴,被一个出色的琴师弹奏出了最悠扬的旋律。他感觉自己已不再受控制,正在静夜的微风里渐渐化做了一汪水,轻轻流泻在他面前。
申常青抱着他走到卧室,将他放到床上。
叶玉书不再瑟缩,但也不主动。他躺在那里,茫然地任他动作着。
在离他的公寓不远处,银龙影城前仍然女人如潮,男人穿梭其间,其乐融融。
叶玉书躺在清凉的空气中,静静地思想着,这个世界既然如此冷酷,自己应该怎么样生存下去呢?
申常青很快便停止了动作,吻了吻他,便翻到一边,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
都怪常蓝那骚货,他想着,简直像没底的深渊,每次跟他在一起,自己都筋疲力尽。他像是要不够一样,每夜都非得把自己三番两次淘空了才罢休。他一手搂过叶玉书,惋惜地叹口气。真是可惜,今天要来真的了,反而手软脚软,没力气做尽兴了。
叶玉书觉得有些凉,拉过一旁的被单替自己盖上。
申常青今夜头脑异常兴奋,毫无睡意。他吸完一支烟,一边抚摸着身旁的男孩一边问:“你叫什么呢?”
他过了一会儿,才答:叶玉书。”
“从哪儿来的?”
“贵阳。…你呢?”
“我从西安过来。”
“你叫什么?”叶玉书淡淡地问。
“申常青。”
叶玉书自觉没什么可问的,便沉默起来。
申常青想了想,又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两口,他才忽然说:“小叶,其实性这种事,你也不必太当真。”
叶玉书一听,便想退开。他感觉到了,立即紧紧拥抱住他,说:“别急,你又误会了我的话。小叶,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不像外面的那种人。你不是乱来的,我也不是。我对你是有感情的。我到津海来了几年了,从来不在外面乱碰陌生人。我是很挑剔的。可是也不知怎么的,自从见过你之后,心里每天都会想起你,想忘也忘不掉。我想这就是感情吧。而两个人既然有感情,就不必压抑对对方身体的渴望。这其实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很美好的。你如果一时接受不了,不妨先把它看成是握手的延伸,就不会太看重了。”
叶玉书听着,仿佛心里的结在一个一个地打开。他看着透过窗帘隐隐的路灯光,感受着夜的静谧。人生大概的确如此吧,再也不会有刻骨铭心的单纯的情感了,更不用提忠实和责任了。他苦笑,心却像松了绑,忽然飘了起来。
申常青知道这个极其漂亮的男孩子的价值,边抱着他边循循善诱:“小叶,你要明白,现在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如果想得到什么,就得先付出另外的一些什么。不要辜负了自己的青春和美丽,努力为自己求取一些想要的东西,或者去想办法达到自己的目标,这才是正确的。你知道吗?”
叶玉书冷静地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那你呢?你达到了你的目的,或者说你现在得到了你想要的,那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申常青动了一下,笑起来:“孺子可教也。我能够教会你很多东西。小叶,你记住,我会是你永远的朋友,但是我并不反对你将眼光放远放开一点。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机会是很多的。如果有人对你表示兴趣,应该紧紧抓住机会。我会做你的参谋,教你怎样付出最少的代价却得到最多的利益。”
叶玉书不是笨人,从小就十分聪明。自从感情世界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后,才为得迟钝起来,因为对于外界的一切,他都越加淡漠了。他只想逃避。此刻听了他的话,忽然带些嘲讽地笑了:“你的意思是,只要有好处,就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那也不是。”申常青侧一下身,将他抱得更紧,诙谐地笑着。“生命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付出。”
叶玉书也笑:“那其他的呢?都可以付出了。”
申常青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感情方面,也不要轻易付出。小叶,我跟你说,有些事,也不要太认真了。”
叶玉书忽然想起了程富元给他的临别赠言。呆了半晌,他长长吐了口气,喃喃说:“这跟卖自己有什么区别?”
申常青探头过去吻他:“是没什么区别,可是人人都是如此,结婚不过是一次性清盘而已,结了婚而睡在一起的人并不比没结婚的人高贵。你要想通这一点就行了。”
叶玉书笑笑,放松下来,任他翻身过来。
“抱住我。”他说。
他立刻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他瘦削的身体…
很早很早,金黄色朝霞便迅速浮现在天边。海州宾馆房间里的张小安忽然醒了过来。他望望怀中如面团一般松泡的常蓝,疲乏地打了个呵欠。这个小妞,太厉害了,真弄不过她。他过瘾地想着,抽出被她枕得发麻的胳膊,翻个身准备继续睡下去。
常蓝却被他翻身时床的震动弄醒了。她也感觉很疲倦,昨天通宵的狂欢透支了她所有的体力。她闭上眼准备接着睡,忽然想起了贷款的事,连忙翻个身挣扎着起来,跑进卫生间洗漱起来。
待冲完凉出来,她已彻底清醒了。进了房间,看见仍酣然沉睡的张小安,邪邪地笑起来。她跳上床,合身扑到他身上,使劲摇晃他。
张小安迷迷糊糊的,本能地伸手抱她,含糊地说:“别闹,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常蓝嘻嘻笑着去捏他的鼻子:“醒醒,别睡了,我有话说。”
“好啊。”他抬手握住她的手,继续闭着眼准备睡下去。
常蓝撒娇地将嘴凑到他耳边说:“你昨天晚上可是答应我了,这笔款交给我放出去。你说话可要算话。”
张小安微微一笑:“我是无所谓,你要有本事你去放放好了。反正我只要求款子要放在正规银行,商业银行、专业银行都可以。我将款子存进银行后,一切照规矩办就是了。不过一定要快,这么一大笔钱,耽误一天,利息就损失一天,也不是小数。”
常蓝的身体在他身上扭着,娇嗲地笑:“喏,这可是你说的。我让我的朋友们马上去办。你放心,他们一切都是现成的,保证速战速决。”
张小安被他逗得心火大盛,猛地将她掀到一旁,然后扑了过去。
常蓝尖叫一声,随即也咯咯笑起来。
张小安许久许久没有遇见过像她一样风骚猛恶的女人了。整整一夜,常蓝似乎都没有疲倦,使他叹为观止。此时此刻,让他答应什么,他只怕都是肯的。
直闹腾到两人都觉得饿了,才算结束了战斗。张小安边往浴室走边看着他说:“子弹全都打完了,只怕明天都没货了。”
常蓝嘻嘻笑着,一脸得意。看着他进了浴室关上门,她立刻拨电话给阿黑:“阿黑,我已经说动他了。他答应给我去做,不过一定要快。现在很多人都在找钱,如果我们一直迟迟做不成,只怕就被别人要走了。”
阿黑连连答应:“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和银行的朋友联络。”
常蓝担了一重心事,特别又问了一句:“你老实说,究竟有没有把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真正有钱的主,别搞砸了。”
阿黑十分肯定地道:“你放心,我也想要赚钱呀,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只要他确实有钱,我们这边要钱的人多的是。”
放电话前,阿黑一直叮嘱她,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盯住这个大财主。
常蓝笑道:“这个你放心,真正上过我的男人,一次以后不想二次的还没见过。”
阿黑暧昧地嘿嘿笑道:“这个我相信。阿峰每次提起你,都差点要流口水了。”
常蓝开心地大笑起来:“好啊,你这样说阿峰,我一定要告诉他。”
“千万不要,不然他会跟我打起来的。好了,我去办事了,一有结果我就和你联系。”
常蓝答应着放下电话,笑吟吟地从张小安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舒舒悠悠地吸起来。
张小安带着常蓝到了二楼去吃完早餐,心满意足地与她订了今晚的约会,便掏出皮夹准备拿钱出来给她。常蓝按住他的手:“张总,别这样,你不是答应了把款让我放出去吗?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张小安略一沉吟,便收回皮夹,笑道:“好啊,你去办吧。不过,既然是朋友,礼物是不应该拒绝的。今天晚上6点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一齐吃晚饭,然后到下面的精品店逛逛,看看你喜欢什么。”
常蓝风情万种地徐徐点了点头,有些感动地握着他的手,一会儿才放开。到底是刚从内地来的,还把女人当人看,即使是买来的女人。得到了尊重的女子,一瞬间也变得正经矜持起来。
张小安拍拍她的手,还是硬塞了张百元钞到她的手袋里:“拿着打车用。”
常蓝这一刹那几乎要考虑从良了。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酸楚。自从上了岛,还没有那个男人会如此体贴照顾地给她钱。双方都知道只不过是交易,所以从来不愿意假惺惺。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似乎一直盼望着有这样的一天,一个男人会把她当成女朋友般地关怀。
她走出宾馆门口,上了一辆出租。刚坐好,忽然想起,也不该忘了申常青。虽然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给过她钱,但至少他来找她的时候,没有当她是那种女人。他很温柔很爱惜,往往使她情不自禁。
出租车缓慢地进入堵塞的车流中,司机与她没话找话地搭着讪,其心思昭然若揭。她微笑,不屑地几句话便抵得他哑口无言。
她想着,如果阿黑把这笔贷款的生意做成了,她得1个点就是10万块,至少一年间可以吃穿不愁,并且可以不必去看男人的脸色。
她未尝不知道这是在撬申常青的墙角。可是他也用行动教会她,金钱与感情是两回事。她仍然爱他,不过金钱当然更重要。至少她有了钱,仍然可以不向他要钱而与他继续来往。
她一路上沉醉在自己的梦想中,迎着明亮的阳光,艳艳地笑开来。

第15章

耽美 申常青心里有事,睡了一会儿便猛地惊醒了。叶玉书裹着毛巾向着墙,仍然睡得很沉。他轻轻抚着身边人露在外面的光滑的胳膊,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今天的安排,然后起了身。
洗漱完,他进来看了看叶玉书,不打算叫醒他,便出了门。
叶玉书听见锁门声,这才翻过身来。他叹口气,不愿意再去考虑复杂之极的中年男人的心思,只想着今后的打算。
钱越来越少了,已经渐渐要撑不下去了。他思前想后,还是要找个工作来做。以前找过很多次,去过招聘墙,也去过人才交流中心,可是均不得要领。他奔波过很多次,公司见了登记表上他的照片,都会约他面谈,但约见过以后,便都没有了下文。不但白白搭上时间,还白花去不少路费。
海州的路他至今仍不熟悉,他对方向、道路、距离等等事情一向没有概念。那些公司的地址更是五花八门,每次去,他都只好叫街上到处都是的“摩的”。再怎么省,每天来去,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怎么办才好呢?
他茫然地起身,边换衣服边想着。可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再去找工作而已,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收拾好,饭也没心思吃。望着窗外火辣辣的太阳,他无可奈何地长长叹了口气,准备出门。
他刚打开门,邱钧和刘岩铭正站在门口。3个人同时一愣,接着邱钧和刘岩铭便高兴得跳了起来。
“太巧了。”邱钧上前拉住他,开心地大声道。“小叶,我们今天来是约你一起去报名的。”
叶玉书一听,立刻问:“报什么名?”
刘岩铭手里拿着一张昨天的《津海日报》,翻开一则招聘启事给他看。原来是一家装饰材料公司招10名业务员,启事的措词很具诱惑力,不限学历,有无经验均可,只要喜欢挑战性的工作,富敬业乐业刻苦精神就行。叶玉书也感兴趣起来,忙看公司地址,离他们住的华侨新村也不太远,刚好坐海秀路的中巴或二路公共汽车到白坡,然后下来走几分钟就到了。
不知怎么的,经过昨夜申常青的言传身教,他今天忽然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感到轻松与自信。他兴致勃勃地说:“好,我们一起去。”
走出大门,叶玉书一眼看见申常青在路边的杂货店打公用电话,看神情焦灼无比。奇怪的是,这个刚与他纠缠了一夜的男人却给他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他发觉他没有看到自己,立即装作没有看见他,与两个女孩子一道从他身边走过。
其实,申常青一见他出来便转身向里,似乎没有看见他。他不愿意这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在这里与一个搞同性恋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做过检察官和律师的他,知道证据的重要与可怕,所以尽一切可能避免人证出现的可能。
他打电话到宾馆房间去找张小安。
“怎么样?”他问。“昨天过得如何?”
张小安的笑声特别爽朗:“不错不错,那女人特别够味。老申,我真羡慕你呐,可以整天在美人堆里生活。我们那里,哪儿有这么骚劲十足的女人?”
申常青苦在心头,也只得打着哈哈:“依张总的实力,要在津海混,那美人还不排着队扑向你啊。”
“哈哈哈哈,没有这么夸张吧?”
申常青也陪着笑了半天,这才转入正题:“张总,今天上午11点我们到银行去与主任详谈一下有关存贷的事宜,然后我做东,大家一起吃个饭,你看呢?”
“嗯。”张小安沉吟了半天不做声。
申常青暗道不妙,忙问:“怎么?张总是不是太累,要不就约下午?”
张小安慢吞吞地说:“也不是。申总,不瞒你说,你联系的那个银行是商业银行,我刚与西安总部联络过,他们的意思是不同意将钱存在商业银行,怕不安全。而且他们要求即使是专业银行,也要市级以上的。所以…嘿嘿…这个…我也不好意思。你看,马上联络一家市级以上的专业银行做,怎么样?”
申常青一听就急了:“张总,其实这件事,我们在电话和传真里都已经谈妥了,现在只等马上操作而已,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张小安干咳两声:“是这样,原来没有料到津海形势这么不好,所以决定得草率了一点。这两天从津海回去了一些朋友,与总公司的其他股东们谈起,都不看好津海。所以…咳…本来他们的意思是要我把资金带回去,我说服了他们半天,他们才勉强同意在这里做,但是把条件变了,也是一个保证安全的意思。当然,我是奔着申总你来的,这一点也希望你能够体谅。”
“可是,”申常青急得脸发白,汗直冒。“张总,重新联络一家银行不是件小事。我们与现在这家银行是老关系了,才可以这么顺利地做这种业务。找一家不太熟的银行,人家也不放心,我们也不放心,资金反而不会安全。”
“这个这个,”张小安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只好把钱带回去了。你放心,这两天的开销我们自己付,总不能让你们受损失。”
“嗨,这是小事,张总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还是朋友嘛。”申常青心里千诅万咒,嘴里却笑得更加温柔。“这点小钱张总别放在心上。张总,你看可不可以再通融一下。我说的这家银行虽然是商业银行,可是在以往的业绩,可以看出是完全靠得住的。”
张小安的声音异常诚恳:“申总,我是相信你的,我是绝对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带着钱跑过来了。可是,总部如果不同意,我真的是无能为力。这个条件是怎么样也不能改的,所以请你谅解。”
申常青泄气极了,好半天才提起精神笑着说:“好吧,张总,那你给我两天时间,我联络一下其他银行。”
张小安极豪爽地笑道:“好的,这没问题,我就等你两天。如果两天内你办不好,我看这次就算了。生意不成情义在,我们交个朋友,争取下次再合作嘛。”
“当然当然。”申常青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两声,挂上了电话。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一头的汗,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郑彬:“老郑,情况有变,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阳光愈来愈烈,他满头大汗地拦了个出租,急急地往凤凰楼赶去。
街对面,在公共汽车站等车的叶玉书看着他如无头苍蝇般地跑出来拦车,没有什么表情。
现在连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完全变了。以前他对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男人,总是克制不住感情,从蓝颀到黄宝珲,甚至对那个程富元,也都是如此。可是此时,他根本觉察不到心中对那个刚从自己床上急急离去的男人有什么感情。他就像一颗石子,落到水里,溅起了一朵浪花,荡起了一阵涟漪,然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车来的方向,静静地想着。可是说没有感情呢,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就象落在水里的石子,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深处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有这么个外来的东西落了下来,占据了一处空间。他叹了口气,然后随着众人奋力挤上了公共汽车。
酷热的季节,拥挤的汽车里满是汗臭。人与人像塞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紧紧挤靠着。叶玉书的前后左右都是男人,与他身体贴着身体。夏天的衣料本来就薄,给人的感觉仿佛大家都是裸身紧靠着彼此,十分难受。他觉得浑身都开始冒汗。
正盼着快快到站,忽然感觉有一只手在背后摸他,从腰部一直往下滑。他猛地回头,一张津海人粗糙黝黑的脸映入眼帘。那人冲他咧嘴一笑,吓得他赶紧转回头,拼命往一边挤过去。
立刻有女人用津海话大声骂他,他不敢再动了。
当那只手趁乱又从后面往前摸索时,白坡车站到了,他奋力挤下车,这才松了口气。被那只脏手摸过的地方像贴了膏药似的让他感到腻烦,挥之不去,然而时势逼人,他已没有精力来感觉屈辱了。
与邱钧和刘岩铭穿进对面的小巷,进了楼门,他们这才停下来。在门洞里阴凉处静了一会儿,他们拿出镜子,擦干汗水,重新整妆,梳理好头发,然后才开始上楼。
最高的两层楼就是他们要找的公司。在6楼,有一道铁栅门,此时开着,门上挂着一块金字招牌,上面有中英文的“津海振宇装饰材料有限公司”字样。
一进门,便看见已到了很多来报名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在填表,有的在看墙上贴的招聘简章,嘤嘤嗡嗡的,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