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是竞争者,那些年轻人却都很和善,有说有笑,互相打听着是哪儿人,多久上岛的,现在在干什么,等等。如果有谁发现了居然碰到了老乡,更是会大大地惊喜一番。大概同是天涯沦落人吧,看见有这么多与自己命运相同的人,一大半人应聘的态度都很轻松。
叶玉书看见刘岩铭拿着一张空白的表出来,便迎了上去。刘岩铭说:“要你自己去拿,得出示身份证学历证以后,他才给你。”
“好的。”叶玉书走了进去。
里面的装修极简单,全是米黄色的基调,颇有种女人喜欢的阴柔味道。离门口不远处有张桌子,旁边写着报名处。桌上有不少资料。桌后坐着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在不停地穿梭来去,交资料拿进去,然后出来通知等着的人面试。
叶玉书慢慢走到报名处的桌前,拿出身份证和毕业证递给那个男人:“我来报名。”
男人有着津海本地人特有的轮廓和黝黑的肤色,然而却不似一般人那样矮小。他身材高大,裹在斯文的白衬衫里的身体充满力量,显得十分健壮。他抬头一看他,眼里便一亮,象征性地瞄了一眼他的证件,便给了一张报名表给他,并且热情地问:“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叶玉书客气地对他笑笑:“请问先生贵姓?”
“免贵,我姓符,符金。”
“符先生,谢谢你。”叶玉书礼貌地对他点点头,走了出去。
符金的眼光一直跟着他的背影,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显示出强烈的欲望。
叶玉书细细地看过了表,便与刘岩铭他们商量着填写好。符金接过他的表时又看了他两眼,很和气地要他到门口的沙发上坐着等。
他坐下,有些惴惴不安。邱钧爽朗地说:“管他的,这里不行再到另一家试试,反正到处都在如业务员。”
叶玉书一想,可不是,便镇定下来。
很快就轮到了他,快得使他意外。符金亲自来通知他:“叶先生,请跟我来,我们老总要面试一下。”“好的。”叶玉书站起身,随他向里走去。
他今天穿了一件贝壳红的短袖衬衫,着一条薄薄的石磨蓝牛仔裤,不仅显出他身材匀称,而且更让人觉得他似乎未经世事。
他带了一点怯色站在总经理办公室。符金进去,直走到大班台后,站到总经理旁边。
叶玉书看到总经理是位女士时,微微一怔,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这才真正地镇静了。
符金对那个女老板一笑,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那女老板点点头,赞许地拍拍他的手。符金顺势握了她的手一下,然后才放开,起身对他说:“叶先生,请进来。”
叶玉书慢慢走进去。女老板仿佛很注意他的体态以及走路的姿势。等他走进来,符金指着桌前的一张黑色皮椅:“请坐吧。”
他点点头,坐了下来,动作很斯文。
符金说:“叶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白总经理。”
叶玉书欠欠身:“白总,幸会。”
白总微笑着点了下头,低头去翻他的资料。符金乘机对他鼓励地笑笑,又搂了下白总的肩,才退了出去。
室内很静,只偶尔传来外间的电话声,或者响起翻资料的声音。叶玉书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老总。她很瘦,个儿也不高,皮肤黑黄,满脸俱是苍桑之意,显得很苍老。经过大半年来的观察,他已知道津海本地人的实际年龄通常比所看到的要老,所以估计她还不满40岁。那个符金显然比他年轻一截。
白总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你曾经在利宝集团干过,为什么后来离开了?”
叶玉书早知道她会问这个,因为每到一地应聘,人家看了他的简历都会问起。他已历练出来,淡淡地说:“与老板合不来。”
白总看了他半晌,了然地笑了起来:“可是每个地方大概都是这样的。”
叶玉书鼓起勇气道:“也不一定,您这家公司就不是。”
她笑着说:“可是我们的业务员不可避免地要与许多男人和女人打交道。”
叶玉书咬咬唇:“这个我懂。”
“其实每个公司的业务员都不可避免地要与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
叶玉书轻轻说:“我明白。”
白总看了他一会儿,倾前身,认真地问:“你真的明白?”
叶玉书肯定地点点头。
白总忽然问:“如果我派你出去到一个客户那里去搞公关,你会去吗?”
“当然会,既然是工作,我自然要去做。”
“如果客户向你提出一些要求呢?”
叶玉书沉吟了一会儿:“我会小心应付,力争不得罪客户。”
白总看着他又沉默下来。他耐心地等待着,目光不由得落到白总身后的空调上,听着安静里轻微的呼呼声。
白总笑笑:“如果是个大客户,却是个很难应付的客户,向你提出很多要求,你会怎么办?”
“我会应量满足他。如果实在太过分,我也会婉转地换个方式满足他的要求。”经过大半年的折磨,叶玉书显得成熟多了。“当然我也相信,一个好的老总会爱护自己手下的员工的。如果在白总的手下工作,我想一定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叶玉书镇定地侃侃而谈,秀丽的面容在米黄色的背景下显得更加肤若凝脂,明眸皓齿。他修长的身体憩在廉价的衣服里,却不见一丝赘肉。这大概就是青春吧。
白总在心里慨叹了一声,在他的表上打了个勾,说:“好,可以了,我们会在3天内通知你。”
叶玉书心里一松,估计是过关了。他温柔地起身道别:“白总,那我告辞了,再见。”
看见他出来,那位办公室小姐立刻去叫了刘岩铭。叶玉书与他交换了一个明朗的笑,使他稳住了神,自信地走了进去。
他刚走到门口,符金等在那里,对他温和地笑道:“谈完了?”
虽然他举止十分斯文,态度更是和蔼,可是叶玉书却似乎本能地感觉得到他身上那种野蛮的气息。他心里很害怕,脸上却挂上一个微笑。“谈完了。”他答。
“其实我们公司不错。我们老总更是不错,很有魅力。”符金斜靠在桌旁的间隔上,笑容里有一丝挑逗的意味。
“我感觉到了。”叶玉书尽量一本正经地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你决定来吗?”
叶玉书这下真正地笑了出来:“这要看你们录不录取我呀,决定权又不在我这里。”
符金也嘿嘿嘿地笑了:“如果录取你,你来不来?”
叶玉书不答反问:“你们公司待遇怎么样?”
“试用期3个月,底薪300,做成一笔业务后视利润多少,可以给2%至5%的提成。在同行中,这还是不错的了。很多公司的业务员根本没有底薪呢。”
叶玉书点头:“这我知道。”
符金忽然压低了声音:“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第16章
耽美 叶玉书微微一惊。他明明看见他与白总之间关系暧昧,却不料他马上就来勾搭自己。如果想进来工作,何必惹这种麻烦?再说,仅仅只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工作,犯不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微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符金笑得很温柔。“别怕,我不是坏人,只不过吃顿饭而已。”
他仍然摇头。
符金并不生气,一点异常的表现都没有,仍然继续低柔地劝说:“你们大陆人不是常常说什么‘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吗?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你有什么事我都会替你出头的,难道不好吗?”
叶玉书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趟这浑水,继续过比较单纯的日子。他轻声道:“我晚上已经约了人了。”
“哦,女朋友吗?”
“不是,是老乡,我们有事情要谈。”
“我明白了。”符金点点头。“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想我们会成为同事的,你说对吗?”
“我希望。”叶玉书觉得脸笑得很累。
此时,刘岩铭已经出来,邱钧让那位小姐叫了进去。符金见叶玉书的朋友过来了,便坐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变得很是正经,不再理他。
叶玉书对他笑笑,与刘岩铭一起出了公司门,站在楼梯上等着邱钧。
刘岩铭活泼地笑道:“看来那个津海人对你很有意思嘛。”
“别胡说,哪有这回事?”
“我看就像。津海人很少掩饰对人的性趣,他们总是直来直去,不象内地人一样拐弯抹角。其实我看这个津海人还不错,至少身材高大,健壮有力。”他说着一个劲吃吃地笑。
叶玉书忍俊不禁,笑骂道:“你这个色鬼,要是看上了他你去上啊。”
刘岩铭笑得前仰后合:“可是他看上的是你啊。”
邱钧已出来了,见状好奇地问:“怎么事这么好笑?”
叶玉书唯恐他说出来的话让那边公司里的人听见,连忙率先下了楼。刘岩铭边跟在他身后边说:“那个符主任,好像看上阿玉了。才不过一会儿,他就缠上来了。”
叶玉书急忙打岔:“什么主任?”
邱钧一蹦一跳地往下走,有些诧异地说:“你不知道?他是这个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据说是仅次于老总的人物。你和他说了这么多话,都没有问出来?”
叶玉书不屑地说:“我根本就没问他。津海人再好我也不想沾。”
邱钧哈哈笑道:“为什么?因为他们人黑?你有种族歧视?”
叶玉书使劲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醉酒的夜晚。定了定神,他才笑说:“你们两个人,如果觉得他好,尽管去追好了。对这种事,我可没兴趣。”
邱钧和刘岩铭异口同声地说:“谁要跟津海人?他们都被津海女人宠坏了。”
走到大路上,叶玉书看了看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干净的海秀大道,问他们:“现在去哪里?”
邱钧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回去,到菜市场去买菜,然后到你那里去做。”
叶玉书也开心起来:“好啊。”
回去的路上,刘岩铭忽然说:“晚上我们要去坐台,小叶,你也跟我们去玩玩好不好?”
叶玉书一惊:“你们去坐台?”
邱钧满不在乎地点头:“对啊,你也去好不好?挺好玩的,我们又多个伴。”
叶玉书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的男朋友呢?他们同意吗?”
“早分手了。他们说什么北海有消息传来,那边有工程,所以他们就走了。”
叶玉书沉默起来,心情有些低落。邱钧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不要紧,我们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就是手上太紧,所以要去找点钱。你放心,我们认识阿波罗名流俱乐部的经理,罗哥很照顾手下的少爷。而且那家俱乐部消费非常高,能够去那里的都是大款。反正现在客人也不多,难得轮到我们。在那里就算不坐台,还可以免费唱歌跳舞,也比枯坐在家里强。”
刘岩铭也在一边劝道:“小叶,既然到了津海,还有什么顾忌的?在这里,你再清白,人也当你是鸭。他们男人,每一个都以为可以我们这样的人身上捞一把。我们还不如就做出来,有谁管得了?哼,又不是要跟他一辈子。”
叶玉书笑笑,终于点头:“好吧,晚上跟你们去见识见识。不过,先说清楚,最多坐台,其他什么都不做。”
“那当然。”邱钧和刘岩铭搂着他的肩,齐声说。
时间其实是最不经用的,叶玉书到了津海后,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回首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大半年就过去了。
其间甚至没有仔细看过海州的夜色。
吃过饭,天已黄昏。在暝暝的暮色里,他们在东湖下了公共汽车,慢慢走在繁华的海秀大道上。非常非常多的人在街上逛着,大多是民工。太阳落山后,空气渐渐凉下来,在外面呆着比在如鸽子笼般的屋里枯燥地坐着要舒服多了,况且常常有美女可看,因此民工们大多站在路边,鼓噪说笑着,十分喧哗。
路旁全是店铺,卖什么的都有,灯光强烈热闹,显得生意十分兴隆。不过,仔细看去,看的多买的少,店家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津海,泡泡到底是吹破了。
叶玉书畅快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有种心胸大开的感觉。他微眯起双眼看过去,有浮生若梦之感。
因为要坐台,他们穿得都很经心,都显得漂亮而清新。
到了俱乐部后,叶玉书看得出来这是家十分高档的夜总会,在海州应该算数一数二的。以前他也曾到过这样的地方。他轻轻叹口气,往事不必再提,忘了的好。
刘岩铭与邱钧安排他在大厅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就进去了。不一会儿,跟着他们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比他们要成熟多了。
他们走到叶玉书面前,刘岩铭娇嗲地说:“罗哥,这就是小叶,我们3个一起来的,你可要多多关照啊。”
“当然当然。”罗经理笑着与他握手。“叶先生,你好。”
叶玉书连忙站起来:“罗经理,你好。”
罗经理一看他的面貌身材,态度顿时热络起来:“叶先生第一次来?”
“是。”
邱钧抢着说:“小叶从来没有坐过台呢。”
罗经理有些意外:“真的?”
叶玉书微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
罗小姐安慰地说:“放心,一会儿一有客人来我就安排你过去。”
叶玉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情急间迸出一句:“不急不急,罗哥先照顾阿钧阿铭好了。”
“有情有意,好。”罗经理赞许地一拍手。“放心,我会的。”
邱钧与刘岩铭都客气地对罗经理躬一躬身:“罗哥,谢谢你。”
罗小姐一摆手:“你们到休息室去坐着吧,一有客人,我就来叫你们。”
他们答应着进了门口的休息室。里面一排沙发上已经坐满了男孩子,无一不是服饰性感妆扮艳丽,实在是五彩缤纷,争奇斗妍。整个房间里满是各种各样的香气,实在是绮丽侈靡。
看见他们进来,因为互相之间不熟,没有人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在一边站着,只自己低声交谈着,也不与其他男孩子搭话。
大概是同行相嫉吧,尤其在这种客源渐少的情况下,在这里一直做着的少爷隐隐地对他们这种新加入的少爷带了一点敌意。
外面有了些响动,开始有音乐响起了,接着罗经理进来带了两个少爷出去。其他男孩子开始骚动起来。
叶玉书却觉得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如坐针毡,正要向邱钧和刘岩铭说自己要离开,罗经理进来了。
他对他们3个说:“来,一起出来。”
有几个大概与罗小姐很熟的男孩子有些不满,罗经理解释了一句:“客人指定要新面孔。”
叶玉书只听到有人冷笑,便跟着罗经理出去了。
外面的大厅已有了几桌客人,有个男孩子正陪着一个老女人在上面唱歌。三对男女在舞池里跳舞。场面虽然不是很热闹,却也不算冷清。
罗经理带着他们到了一桌3个客人旁边,笑道:“黄总,你看这3个少爷怎么样?他们都是今天才来的,以前都没有坐过台。”
那位黄总转过头来,微微一怔。
世界太小了,居然是黄宝珲。
叶玉书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欲走。黄宝珲抬手指住他:“好,我就要他。”
罗经理一把抓住他,低声说:“别得罪我的客人。”声音甚是严厉,脸上却依然挂着微笑。
叶玉书一时被震慑住了,只得坐下。
罗小姐赔笑道:“黄总,你们慢慢玩,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
黄宝珲看了叶玉书良久,拉着他起身:“我们去跳舞。”
在舞池里,黄宝珲强横地紧紧搂着他。已淡忘的触感忽然回到了叶玉书的心中,他的神情有些慌乱。
他看了他良久,长长叹口气:“你终于还是变了。”
叶玉书猛然抬头看向他,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出来:“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
黄宝珲冷笑一声:“别找借口了,每个人到了津海都会变。是不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心里会好过些?我不介意。不过我并不欠你什么,我已经对你够好的了。”
叶玉书转开头,压抑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我不想再与你争什么。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好了。”他立刻说:“很好。叶先生,我今天是第一天认识你。一会儿我给你买全钟,另外带你出场。”
叶玉书即刻摇头:“不。”
黄宝珲看着他的脸,缓缓地笑起来,神色笃定。
邱钧和刘岩铭与各自的客人谈得很高兴。他们十分活泼热情,叽叽喳喳,顿时与客人不分你我起来。他们向客人推荐酒水,替他们挑歌,陪他们唱歌跳舞,举手投足均带一股亲昵味。那两个男人觉得很享受,一副情愿做傀儡的样子。与他们两对其乐融融的样子对比起来,叶玉书与黄宝珲显得异常沉默。
买单时,黄宝珲慷慨地替邱钧和刘岩铭买了一个全钟,替叶玉书买了两个全钟和出场钟。已有数月不见客人如此阔绰的手段了,此举顿时轰动收银台,并且立即传遍了所有少爷的耳朵。
黄宝珲收起钱夹,对他们说:“走吧,一起去吃宵夜。”
叶玉书正欲推辞,却看见两个朋友眼里满是兴奋与期盼。他心一软,无声地站起来跟在黄宝珲身边。
罗经理在门口他们出去时,极热情地对叶玉书说:“明天记得再来。”
叶玉书点点头,出了门。
他们开了两部车来,那两个人极懂黄宝珲的心意,带着邱钧与刘岩铭上了另外一辆车,让叶玉书单独和黄宝珲在一起。
叶玉书不肯上车:“我要回家。”
黄宝珲说:“我送你。”
叶玉书不相信,拿眼瞪着他半晌,却不知该怎么拒绝。另外一部车已经启动,迅速开上灯火辉煌的大道,消失在夜色里。
“半夜三更,你打算怎么回去?叫出租,你不觉得危险吗?”
叶玉书一懔,不敢再犟,只得上了他的车。“请送我回去,麻烦你。”他的语气客气多了。
黄宝珲不理他,一直把车往滨海大道开去。叶玉书认得是去他别墅的路线,不由大惊。
“你去哪里?请你送我回家?”他强自镇定。
黄宝珲笑笑:“你怕些什么?我们又不是没在一起做过,而且不是一次两次。重温一下旧梦有什么关系?最多我照着规矩来好了。你是怕我不付钱吗?放心,这个我懂。”
“不,我不要再跟你在一起。”
“反正都是男人,是谁有什么不同?你不是说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吗?”
“不,总之我不要跟你去。”
“总之我现在是回家,到时候你如果不怕,一定要走,尽管走好了,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
叶玉书闭上了眼。那恐怖的事情,他再也不要经历。在无数的夜里,他总会梦见一个黑影在把他撕成两半。他要忘掉它,忘掉那一切。
然而,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总会有人随时在提醒他,用行动,就像昨夜的申常青,此刻的黄宝珲。
这一夜的黄宝珲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他的动作完全表明他现在只是一个嫖客。他不再有以前对他的那一点尊重,而不过只当他是一个工具,一件物品。
他被动地畏缩地任他摆弄着,感到了从所未有的深深的屈辱。
然而他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兴奋愉悦。
他强忍住对他身体本能的排斥,却止不住全身皮肤都在一阵阵地起栗。他咬住了唇,在黑暗中痛骂着自己的无耻。他终于也成了无数在津海堕落的人之一。他闭上眼,两行泪静静地流下,滴到了枕上。
黄宝珲猛烈地进入他的身体,重温着那无比美妙的快感。他颤栗着,狠狠地贯穿着身下的身体,一边抚摸着他那张仍然漂亮至极的脸,一边轻声说:“小叶,如果你愿意,可以回来。跟着我,总比做鸭子过的日子好。”
叶玉书被他蛮横的动作激得不断呻吟。听了他的话,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半晌,才低声而坚决地说:“不。”
黄宝珲不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惋惜之意。此后,他们只是做着此时该做的一切,不再交谈。
早晨,叶玉书先醒。他立刻起身穿上衣服。看着外面已天光大亮,他便向门口走去。
“等一等。”黄宝珲叫住了他,声音里还满是睡意。
他站住,回身警惕地看着他。
黄宝珲打个呵欠,懒洋洋地抓过床边的衣服,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数了10张钞票出来,扔到他面前的床角。
血立刻冲上了叶玉书的头顶。他的脸涨得通红,盯着那几张钱,呆在那里。
黄宝珲没看他,拉过被单盖上,重新躺下身,准备再睡。
叶玉书咬了咬牙。既然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可坚持的?况且现在首要的事情是要吃饭,还得付物业管理费、水电费,还有交通费、通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