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晖这一查,足足查了五天。明成晖将萧谨言和他周边人的行踪查了个底朝天,另一队人手也传来消息,并没有在萧家找到毒害公主的□□。虽然那个人的身影格外像萧谨言,可是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并不是萧谨言动的手。
而这时候,大理寺的暗线也传来消息,他们实在顶不住了,冒充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于是明成晖顺势将萧谨言放了出来。
容思勰暗自担忧了好几天,但又偏偏不能表现丝毫,只能自己干着急。为此,她连着几天都没有睡好觉,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她都以为是萧谨言回来了。就这样折腾下来,容思勰最先撑不住了,整个人都消瘦下来。
今日她坐在桌子前翻账册,然而账册上讲了什么她根本没往脑子里去,就这样胡思乱想,容思勰实在撑不住,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睡到半响,她突然惊醒。容思勰看着身上的锦被和头顶的床帐,头里有些懵。
她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她撑着身体半坐起来,看到纱帐上,影影绰绰映着一个人的侧影。
容思勰愣了半瞬,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萧谨言?”
来人应声转过来,带着笑意道:“醒了?”
容思勰猛地朝他扑过去,萧谨言连忙上前,接住险些摔到地上的容思勰。他无奈地说道:“小心些。”
“你吓死我了!”容思勰紧紧环住萧谨言的腰,带着哭腔喊道。
“没事了,大理寺突然接到几个案子,现在办完了,我就回来了。”萧谨言回手抱住容思勰,低声道。
即使他们俩都知道,这是一个再拙劣不过的谎言。
可是萧谨言不能说,容思勰也不能问。现在肯定还有别人盯着他们,他们夫妻能团聚,就已经是各个因素巧合到一起的最好结果了。
萧谨言无言环着容思勰,手中慢慢加大力道。
大皇子率先朝他们亮出寒刀,他们岂能不回敬。从今天起,就不再是小打小闹的试探了,夺嫡也要动真刀子了。
而一直隐身在朝堂之外的银枭卫也开始站队,不知身份的暗斗,无疑要更加血腥残酷。
萧谨言心知,这次大皇子精心设套,如果不是他恰巧在府里,如果不是萧家发动全员保他,如果不是大统领亲自查证,他根本不可能全须全尾地走出银枭卫大牢。
在大皇子的计划里,谋杀襄平是第一环,等萧谨言入狱后,肯定有一条完备的罪证链等着他。可惜他们没算准大统领的心思,大统领没有将查证的事情交给任何人,反而是自己亲自动手,这样一来,大皇子替萧谨言准备好的“证据”反而不好用了。
萧谨言也因此逃脱一劫,可是银枭卫里的差事,却被全部停掉了。恐怕得等真凶落网,萧谨言这个疑似凶手的人才能重回银枭。
大皇子这样狠毒,萧谨言可不是任人算计的性子。可是萧谨言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扳倒一位皇子唯有借另一位皇子的力,但是四皇子还没有落难,他们现在去投诚,并不会得到四皇子最大的感激。
雪中送炭,自然要等雪下到最大的时候再去送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我说出来你们会打我,可是我还是想说
容思勰和萧谨言两个人打闹发狗粮的时候,襄平正在被人灌毒酒。
今天做有道词典的那个守护汉字的测试,我守护的汉字居然是"颢",(⊙o⊙)哇
第一百零五章☆、雪中送炭
明成晖将调查结果送到御案上, 皇帝翻了翻, 什么都没说。
可是紧接着,启吾卫左使并不是呼声最高的容颢南顶上,反而空降了一个人。
这位新左使一上台, 就旗帜鲜明地和宸王唱反调,最后更是在朝堂上公然上书,说宸王连任启吾卫统领一职已久,启吾卫几乎已成宸王府的私兵,他冒死向皇帝请命,撤除宸王的统领之职。
皇帝压着折子,没有说准也没说不准。可是左使接下来和宸王争权夺利的行为,皇帝全部默许了。
远离朝堂的市井尚且不知这个鼎盛的帝国正在经历什么, 但是穿着官服的大小官员们, 都已经嗅到风云剧变的前兆。
距离上一次夺嫡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已经很少有人记得, 昭宗年间夺嫡时,那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世界上永远不缺聪明人,能在朝堂上混上一席之位的人, 都是聪明和更聪明的区别。所以不乏有人看出来, 新左使敢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是因为背后站着大皇子。现在,到了大皇子和宸王府一决高下的时候了。
轰动一时的公主毒杀案,也很快湮没在新一轮的刀光剑影中。
启吾卫内暴动不断,大皇子和四皇子两派刀剑纷飞, 而同为嫡皇子的六皇子,就显得门庭冷落了许多。
就算之前不乏高官看中了六皇子势弱,但是现在也纷纷另挑高枝,原因无他,六皇子实在太年少了,若他再长五岁,所不定还能争上一争。
曾经巅峰时声名可以和宸王府比肩的平南候府,如今也衰落下来。宸王府靠的是实权,到现在依旧是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的庞然大物,而平南候府赵家靠女儿上位,现在皇帝都要换了,谁还有心思巴结平南侯府。
世事恍如南柯一梦,兜兜转转,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但好歹,比原来强了许多,至少现在,他们还有一个嫡出皇子。
赵恪挣扎着坐起身,唤人将他整理出的朝臣名册拿来,他撑着身体替六皇子谋划。
赵淑娴到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她在窗外站了许久,直到赵恪察觉到不对,回过头来,正好和赵淑娴的视线对上。
“正好你来了”,赵恪捂住唇,将已到喉口的咳嗽咽下,然后对赵淑娴说道,“你现在进宫去,去找六皇子和皇后。你替我转告皇后,这两天一定要稳住后宫,万万不可失去对后宫的控制。”
赵淑娴却站着没有动。良久,她掀帘子进屋,慢慢走到赵恪身前,突然发问:“为什么一定要是六皇子?”
赵恪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仔细看了看赵淑娴的神色,发现她真的是这样想的。赵恪感到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赵淑娴继续说道:“六皇子才多大,如何能挣得过大皇子和四皇子?如果非要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一意争位,可想而知我们必输无疑。等将来新帝登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害了整个赵家!”
赵淑娴说得言之凿凿,但她不是没有私心,如果六皇子真的成了,那么赵淑贞就会成为太后,到时候,她该怎么办?赵淑贞还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简直荒唐!”赵恪怒喝。
“到底是谁荒唐?”赵淑娴也跟着抬高声音,“她已经嫁人了!满京城都知道承羲侯和侯夫人青梅竹马伉俪情深,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思,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你卯着劲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赵家争不赢皇位的!不要为了你自己的野心和私心,拖累整个家族。”
赵淑娴喊完后,兄妹两人都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是赵恪的咳嗽声打破沉寂,他一边咳嗽,一边露出苦笑来:“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想的。”
可是赵恪接下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虚弱:“你是不是以为,有皇帝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以后呢,以后你又打算靠着谁?”
“赵恪!”赵淑娴大吼,“有你这样说妹妹的吗?”
赵淑娴嘴上喊得大声,但她心里却十分惶恐。
皇帝眼看着就活不了几天了,她要怎么办!
喊完之后,赵淑娴紧绷了多日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捂着脸瘫倒在地面上,低声啜泣。
赵恪默默看着赵淑娴抖动的肩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终于传过来:“站起来。想活着,就听我的。”
赵淑娴虽然没有起身,但是肩膀已经停止抖动,显然在听赵恪说话。
“如果我有你对圣人一半的影响力,都不会坐在这里哭泣。”赵恪说完,不等赵淑娴反驳,就继续说道,“可惜圣人只听你的话,而不是我的。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要浪费。”
“两位皇子几乎是明着争□□势,哪一位帝王真的乐意看到这样的景象?现在大皇子和四皇子势均力敌,所以圣人还不着急,若有一天,这个平衡被打破了,最先受不了的,也会是他。”
“我们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若有一天,朝堂上只剩一个皇子,朝堂自然会一边倒,到时候我们稍微煽动一二,自有圣人亲手拔除皇子的羽翼。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宣,就只剩下一个身份适合的皇子了。”
赵淑娴还是没有听懂,问道:“所以呢,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恪顿了一下,然后就嘲讽地笑了,说不准在自嘲还是嘲他。自从来了赵家,赵恪越来越深刻地理解到孤掌难鸣的含义,皇后娘家看着花团锦簇,但事实上,只有他一人撑着。
可是哪又能怎么样,赵恪还不是得把暗话掰开了给赵淑娴说透:“这几日你入宫,慢慢在圣人面前给大皇子说好话,记住不要操之过急。有了你做助力,相必大皇子很快就能压过四皇子,一旦大皇子占了上风,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除去竞争对手,等四皇子一死,朝中只剩大皇子一人,那时大皇子必是锋芒全开、招摇过世。永远不要小看垂暮帝王的权利欲,真到了这种时候,恐怕大皇子也不得善终。四皇子和大皇子之后,下一个适合继承帝位的还能是谁?我们只需躲在两位皇子身后,就可以借刀杀人,坐享渔翁之利。”
赵淑娴听的似懂非懂,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迟疑地说道:“这么复杂的计划,靠我?”
这话说得赵恪无言以对,他叹了口气,道:“你这几天出入宫廷勤快些,白日入宫,晚上回府后,我会教你该怎么做。”
.
八月底,日头依旧很毒,这种时日,无论官宦世家还是平民百姓都被晒得懒懒散散的,没人愿意多出门。
但是今年的朝堂,却没人闲散的下来。
几日前,一直没表态的赵家突然开始替大皇子说好话,现在皇帝病重,能时常走动在御前的只剩赵家两姐妹,这样一来,大皇子的声势徒然膨胀起来。
一直被传姐妹失和的皇后和赵二娘联手打破流言,她们俩一应一和,齐手支持大皇子。四皇子本就被圣人嫌弃太过柔和,没有杀伐之气,现在被这对姐妹一掺和,形势更差。
消息传到承羲侯府时,萧谨言终于露出微笑。
他终于等到赵恪出手了,他就知道赵恪不会这样轻易放弃。赵恪想挑起两位皇子内斗,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巧的是,萧谨言也想。
只不过,他和赵恪的目的,不大一样罢了。
萧谨言站起身,神清气爽地往屋内走去,打算去瞧瞧容思勰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萧谨言和赵恪过手许多次,但唯独这一次,赵恪的做法实实在在撞到了萧谨言心坎上。
“多谢你提供给我的机会”,萧谨言默默道,“前世的情敌。”
萧谨言进屋后,径直去找容思勰。
容思勰还在安排内务,看到萧谨言带着笑意进来,奇道:“怎么了?你今日走路居然带着笑!”
萧谨言心情正好,不和容思勰计较:“快忙完了吗?府中的荷花开了,我带你去赏荷。”
容思勰含笑瞥了萧谨言一眼,知道他这是刻意拉她出去,于是没有拂他的好意:“正好我忙完了,走吧。”
绿幕捧着一摞账本进来时,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她呆滞片刻,被旁边人提醒道:“夫人和侯爷出去赏荷了。”
绿幕颇为无语,什么叫忙完了,明明还有好多事情的!但是她到底不敢说什么。这是很奇怪的一点,明明郡主时常对他们冷脸色,而侯爷总是温文尔雅面带笑意,但是从王府的陪嫁到承羲侯府的本地人手,要说事情时总是去找郡主,没人敢去找侯爷。
满府的大小丫鬟没人能对这个道理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都在毫不动摇地践行着。
.
萧谨言把容思勰拉到一个水上亭台,派人摆了棋盘,然后又把所有人赶出去。
容思勰和萧谨言相对而坐,交替落子。
容思勰放下一颗白子,启唇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把我拉了这么远。有什么事情,连在屋里说也不安全?”
“难得我有时间,多陪陪你不好吗?”
容思勰重重地按下一颗棋子,挑起眉看他:“你说不说?”
好吧,萧谨言不再绕圈子,直接抖露来意:“四皇子要有麻烦了,我们表现的机会到了。”
亭中只有他们两人,而周围是茫茫水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下人们又被远远打发了。久在银枭卫混的萧谨言明白,密闭的室内不一定真的安全,空旷之地才是谈论要事的最佳地点。
见萧谨言居然说起夺嫡之事,容思勰也郑重起来:“你怎么知道此事?”
“赵家要倒向大皇子了。”
这么严重,容思勰倒抽一口凉气,道:“我明日就去找阮表姐说话。”
“用不着这么急。”萧谨言说,“大皇子发力尚且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四皇子还不够倒霉。”
容思勰静默片刻,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老盼着别人倒霉?”
“思勰我问你,如果现在下了雪,你要给一个人送炭火,什么时候去送最好?”
“自然是对方受冻之前,既然要做这份好事,何必让人家多受罪。”
“不,恰恰相反。”萧谨言随意地落下一子,笑道,“在落雪之前送炭,他会觉得这个冬天也不过如此,不容易察觉到你的好心;在他受了一点冷冻时送炭,他反而会埋怨你不早来片刻,白白让他受这份罪;只有在他颇为冻了一两天之后,你再去送炭,他才会感念你的恩德,长长久久地记挂着这份情谊。”
四皇子现在,就在刚刚入雪被冻的阶段。既然要给他送炭,那就得先让他好好地被冻一两天。
容思勰指尖执棋,好久,抽了口气说道:“四皇子为了保护平民,放弃了入宫救驾的大好时机,相比之下,你简直狼心狗肺。”
萧谨言轻轻笑着道:“承让。”
“我看你之前一直拖着不站队,你为什么笃定四皇子会倒霉?”
“可能是因为我聪明吧。”
萧谨言发现容思勰在瞪他,只能老实说出缘由:“事在人为,揣测其他几个当事人的心思,猜到后续发展又不难。”
容思勰暗暗道,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几乎以为萧谨言也知道前世的事情。前几日他的态度太笃定了,完全像是另一个重生之人。
容思勰不得不承认,重生真的不是万能的。赵恪知道那么多后来的事情,到最后还不是被萧谨言套了个准,反被利用。容思勰感叹完,又以闲聊的口吻问道:“用不用借我回娘家之名,去和我父亲兄长们说一声?”
“不必。我们上次已经谈妥了,不需多言,他们自会懂得。”
容思勰点点头,伸手将一颗白棋挪了个位置。
萧谨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容思勰在干什么,不可置信地道:“你干什么?”
“啊呀我要输了,这一局这么快就结束多没意思。”
“我还看着呢你就这样,平时你都和谁下棋?”
“我二兄。”
“那怪不得,棋术差还不遵守规则。好好下棋,不要动手动脚…”
事实证明萧谨言的猜测再一次压准了,果然从秋天起,四皇子频频受挫,但是好在还在长安内,一切还有人替他转圜。自然,这段时间宸王府和承羲侯府也不好过,这两座庞大的府邸也在经受夺嫡之争的攻击,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等到了冬天,形势变得极差,圣人咯血不止,发诏让四皇子去帝陵祈福,祈求先祖保佑国祚。
这种夺位的紧要关头,被打发到帝陵可不算好事。而且,皇帝只说让四皇子出去,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尤其是同样的时候,四皇子的兄长大皇子却在皇帝的扶持下参政议政,大肆揽权,相比之下,四皇子相当于被皇帝流放,强行踢出权力中心。
梁家联合其他宰辅向皇帝求情,就连宸王府也上书了好几次,然而这些努力没有任何用处,四皇子还是在皇帝铁石一般的旨意下起驾出京。
已经站队四皇子的官员都露出惶恐神色,心思不坚定的,已经在悄悄朝大皇子投诚了。
四皇子的行驾起动没多久,一队伪装成商队的人马从成安侯侯府出发,直奔四皇子而去。
四皇子离开京城并不是最终的胜利,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在这种喧嚣中,没有人发现,宸王府的容颢南和承羲侯萧谨言,两人差不多同时接到外府任务,前后脚离京去办外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新的一年桃花运满满!
六点半还有一更!
第一百零六章☆、宫宴设套
萧谨言和容颢南去做什么, 容思勰心知肚明。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丈夫, 一个是他的兄长,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京城,去拼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她明明心里担忧, 却不能劝阻,甚至连表现出来也不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她不能因为自己渴求安定,就拦截他们的仕途梦想。
容思勰终于体会到多年前送宸王出京围剿淮南侯时,黎阳站在城外的心情。那时漫天大雪,宸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今年是同样的情形,同样的寒冷, 容思勰站在城外送自己的丈夫出京, 她甚至还知道萧谨言的另一重身份,知道他此去凶险, 成则锦绣加身,败则身败名裂。
黎阳当年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容思勰千万不要嫁给启吾卫里的人, 万万没想到, 容思勰所嫁之人比启吾卫的情况还要再糟一点。
送萧谨言离开后, 容思勰心情郁郁。回府不久,她突然感到身体不舒服,萧秦氏心急火燎地替她叫来御医,御医摸了一小会, 就向容思勰和萧秦氏道喜。
她怀孕了。
容思勰嫁入侯府已经一年有余,不知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期盼已久的孩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到来。
萧秦氏喜得一迭声念佛,她难得地绽开笑颜,欢欢喜喜地替容思勰安排吃食。
萧秦氏絮絮叨叨地说道:“四郎也真是,居然在这种时候出京了。他父亲和兄长都走的早,现在得知四郎有了后,不知该怎样高兴呢!”
容思勰摸着自己看不出任何动静的小腹,突然想骂他的父亲。
萧谨言,等你回来,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容思勰怀孕之后,立刻进入养老模式,宴会请帖一律不去,管家权也移交到婆婆和萧月瑶手上,她就在旁边动嘴皮子,指点指点萧月瑶罢了。
到了十二月,宫中宴会不断。薛贵妃特意向皇帝请命,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冬宴,说是为了庆贺大宣今年的大丰收,但事实上谁不知道,这是为了给大皇子做门面。
大皇子现在可谓风光无限,四皇子被流放到京城外,六皇子太小没有威胁力,他就是皇帝跟前最得力的儿子。而皇帝也对他十分宽容,他大肆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皇帝什么表示都没有,这几乎是默认,大皇子就是下一代新帝。大皇子现在春风得意,唯一不称心的,大概就是不识抬举的宸王府了。
四皇子被打发到帝陵,许多替四皇子说好话的臣子一下子沉寂下去了,朝中几乎陷入一边倒的局面。而这种情况下,宸王府却突然站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赞四皇子的品行端正、礼贤下士,这么多年德行无缺,虽然守陵是对先祖的孝心,但是四皇子才德并重,回到朝堂为国效力才是先祖更乐意看到的事情。
勉力支撑的梁家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时候受到宸王府的支持,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之前四皇子未离京时,宸王府也曾上书劝阻皇帝,然而当时发声的人太多,宸王府反而淹没在人群里。但此刻四皇子的阵营空寂无人,宸王府还愿意挺身而出,这就显得尤其瞩目。梁家的郎君们也燃起信心,努力游说圣人将四皇子召回。
大皇子对宸王府唯有冷笑,敢拆他的台,宸王府的人简直是活腻了。大皇子和宸王府的角力从前朝延续到后宫,容思勰的态度,也变得至关重要。
所以大皇子的这次庆丰宴,容思勰必然要出席。
不光是她,许多有品级的命妇也都接到邀请,入宫给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撑场子。
容思勰在这里,见到了久违的容思双。
容思双进宗正寺走了一圈,后来居然莫名其妙地放出来了,为此外界的猜测就没有停过,就连今日这种大场合,也有不少夫人对容思双指指点点。
之前容思双投奔襄平公主,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哓,可是襄平公主谋事失败,而容思双却毫发无伤,现在还能全须全尾地来参加庆丰宴,夫人们都猜测,就是容思双背叛了襄平公主。枉费容思双之前和襄平公主那样要好,到最后,还不是做了大皇子的内应。
就在前不久,成安侯公开支持大皇子,这事是明摆着的,这对夫妻里应外合,容思双明着替襄平公主谋划,背后却早和大皇子商量好,专给襄平公主致命一击。
现在大皇子得势,没人敢说大皇子的不是,容思双作为大皇子的“内应”,就成了所有人暗里嘲讽的对象。
因此,容思双本就不好的名声愈发恶劣。
容思双对此却嗤笑,她投靠襄平公主不假,可是她从没有背叛过,这件事情她也被算计了。但是现在,没有人听她说就是了。
容思双心知肚明,真正投靠大皇子的,乃是成安侯。她不知谁是叛徒,但绝不是她。襄平公主事败后,她被宗正寺带走,可是没多久,她就看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笑得得意又笃定,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容思双,如果她想活着出来,就将襄平在宫里的人手全部默写出来,不然,容思双就得老死狱中。
事到如今容思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皇子想要襄平宫中的势力,这才特意安排她去宗人府走一趟,然后在以施救者的嘴脸把她捞出来,胁迫她抖露襄平公主在宫内残余的人手。而她的丈夫,对此也是默认的。恐怕在成安侯看来,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代价不过是容思双去宗正寺走一遭罢了,等出来她还是侯夫人。至于容思双会不会害怕,以后的名声该怎么办,成安侯从来不会考虑。
容思双这一生算计过无数人,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人暗算,并且为此狠狠跌了一跤。
皇后宫中的夫人越来越多,每个人明明绕开她走,却偏偏还要对她指指点点。容思双再也受不了了,起身到外面透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容思双本就心气不顺,还被污泥弄脏了衣服。她换好衣服后,又一口气走出好远,直到一个到僻静无人的环廊处,才感到心中的郁气通顺了许多。
容思双在拐角静静站着,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她抬头看去,发现六皇子正咚咚跑来,嘴里嚷嚷着:“别拦我,我要去见母亲!”
“六殿下,皇后殿下正忙着主持典礼,你不可过去添乱。”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到阿娘,阿娘…”
容思双露出嘲讽的笑容,堂堂皇子竟然没头脑至斯,如果她是皇子,才不会在这样重要的时节去缠烦母亲,让境况本来就不妙的皇后为难。
哦对,容思双自嘲地想,她本来就没有母亲。
眼看六皇子跑得越来越近,容思双往外让了让,不想和这位金尊玉贵的皇子撞上。
六皇子跑近,侍女也追上来,攀扯间,容思双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撞人的侍女连忙低头道:“夫人见谅,奴婢没有看到,冲撞了夫人。”
容思双摆手示意无事,这可是皇子的侍女,她才不会和皇子的侍女找麻烦。
六皇子好容易被侍女半劝慰半胁迫地拉走了,容思双也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冷,正好此时侍女问她要不要回去,容思双点头,打算回大殿里去。
.
秋雁来来回回送瓜果,她跑的累了,就找了个僻静地,蹲在回廊隔窗下休息。
她突然听到窗外有两个侍女经过,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日特意为大皇子做宴,好不风光。似乎成安侯夫人也来了。背叛了公主,她这个叛徒反倒活的好好的。大公主殿下都被褫夺封号,她凭什么还能当侯夫人?”
秋雁的歇脚的地方和外面回廊隔着一道墙,头顶唯有一扇雕窗相连,秋雁在里面坐着,外面的侍女只要不朝隔窗往下看,确实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她们俩继续说道:“可不是么,谁让人家有大皇子撑腰呢。”说着这个侍女压低声音,用刚好能让秋雁听到的音量说道,“听说成安侯夫人很被大皇子看重,这两天还要攀咬宫里的人呢。只要替大公主殿下卖过命的,没一个人能逃脱,都要被成安侯夫人一个个揪出来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