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也是一脸吃惊,并不亚于我,“你,真不知道?”
我死命地摇头,跌坐在椅子上,半晌问,“哪里来的消息?谁告诉你的?”
“我自然是从哥那里知道的,就在今个儿中午,消息是宫里的线人给递出来的,说是从你们科尔沁来的。”
等一等,宫里出去那么大的消息,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莫不是那封信,我让先送到大玉儿那儿去了?难怪多铎刚才说的是“你们科尔沁的女人”…站起来便要去找大玉儿,却被他一把拖住,“她不在,苏茉儿说午膳后四嫂便让人来叫了。”
不错,以多铎的脾气,不见我人绝不致善罢甘休,必定早去替多尔衮兴师问罪过了,只可惜我们这里两处都是空城计。
“那,那你哥呢?”若不说大玉儿,多尔衮必是现在最痛苦的人,事态似乎不太妙。
多铎轻叹,“我拦不住他,他也去了清宁宫。”
我简直不信这话是他说的,闷了会儿才道,“你居然没把他打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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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有良人氏~
这几天比较烦,草案做得不顺利,早上又没得睡懒觉~~~
更新速度问题看右边~

三十 难报琼玖
终于能够躺倒在床上,我已连动一动手指的欲望也没有了,望着帐顶发了好一阵愣。没有料到当时一句的气话,一年后多铎还依然记得。
都说真正的爱情,不会计较双方付出的多少,而现实证明最能长久的感情是双方付出的基本平等,一语以蔽之就是彼此爱对方程度一样深,当然还例证男女收入比例3:1是完美的家庭…
年龄上的问题没有法子很快就解决,他还是像我的弟弟,那算是家庭成员,于是一定程度上想顺着他宠着他,比如能看他无忧无虑,笑起来没心没肺,并不是不开心的事。但是我从不知他执着到了这个地步,成为他的女人,把他看成男人,还得很多年吧,起码现在不行。
翻个身,责备自己居然还有心情考虑这个?不如先想想大玉儿那头怎么办。
今儿等到宫门快下钥,也没见大玉儿和多尔衮的人影,派人去清宁宫探探风,也没得出什么来。一切平静得可以称之为诡异,确实想不通,明明该去的都去了…这种表面的平静比之风雨大作只会更叫人不安。
劝了多铎先走,又等到晚上快九点,实在累得不行,直用手柱着头,一下下犯困。睡眼朦胧中等来了忧心忡忡的苏茉儿,说是大福晋留大玉儿陪着过夜,想我一定还在等,特意让她来知会我一声,还捎来了两个字,“勿忧”。
勿忧?大玉儿她不是我,知道历史的走向,怎样才能不忧?是不是还抱着侥幸的念头,以为事情还有环转的余地?那封信里到底说了什么?多尔衮又怎么样了?清宁宫是帝后的寝宫,哲哲从没留人在那里过过夜,今天又是什么意思…我在一团乱麻般的杂念里睡过去。

心烦意乱地醒来,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想到大玉儿的事总归心里惴惴,勉强挨到五更,天色微亮了,索性起床更衣。可是一坐起我便猛觉得身下异样,掀了被子一看床单,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做小孩子久了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桩生理上的问题,以齐尔雅真的年龄来看这应该是天葵初至。
等我痛得抱个枕头窝在床上时,才猛然想起:我为什么要遭这份罪?胡思乱想之间,被玉林扶起来不由分说灌了一碗滋阴宁血的药,实在恶心,于是倒头又想睡,睡过去两日便会好受些。
“雅儿?”抬头,眨眼,门口站着的人淡笑,漏进了一室阳光,“玉姐姐?”
“我回来了。”她答我,我以为是自己错觉,竟见到她露出淡然恬雅的笑。待她款款走到床前,我这才看清楚她脂粉不施的脸上白得一无血色,嘴角不住地微微抽动,正徒劳地努力想勾勒出笑来,眼眶里早已含满了泪水,却不肯轻易落下。
心里暗自难受,觉得事情多半不好。忙叫玉林离开,眼看着门慢慢合得不留一丝缝儿,伸手去拉大玉儿,她就势顺从地坐到我床沿,“玉姐姐…你哭吧,这里不是清宁宫,没有外人。”
“雅儿…”大玉儿朱唇微启,喃喃唤了我声,笑容终于垮下来,两行泪水瞬时濡湿了面颊。她扑进我的怀里,呜呜地大哭出声来,两只手紧紧圈住我的脖子,不住发颤。我吸吸酸涩的鼻子,逼回涌上来的泪水,一手揽住她,一手轻抚她一头长至腰际的青丝。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的尽人事,听天命。
而这天命,早已注定。
昨晚想必哲哲劝了她一夜,上至家国之情,下至孝悌之义,能搬出来的一样估计都不会少,最后可能就是那句必备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雅儿…”
“什么事?”我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大玉儿慢慢开始转为小声抽泣,亦从我怀里脱身坐起,只是无论她如何去擦,泪水仍不断地顺着她脸颊连绵而下,如汩汩小溪,透露着从未见过的伤心绝望,“玛父病了,情势有些不大好。”
“阿玛?他素来身体朗健,怎么会突然病了?”我没料想她第一句却说科尔沁的事,愣了愣,转念倒想起那封信来,忙问,“是不是信里说的?那,还说了什么?”
大玉儿点头,“玛父很记挂我们,信是你额娘写的,她说,玛父自从病重便常与她唠嗑你我的终身大事,特别是我…妹妹你与多铎是太祖爷亲赐的姻缘,而我却…并非如此…”
“什么叫并非如此?姐姐你和多尔衮的事是个人,长双眼睛的都知道,依我看,就是大汗知道也没什么稀罕。问题是,他们为什么突然要你嫁给大汗?”开什么玩笑?额娘怎么能说得和阿玛的遗言一样,这个问题在我心里盘桓至今,终于能问出口。
“雅儿你不知,”大玉儿轻轻握住我的手,神色凄楚地摇头,“…其实就是在咱们科尔沁,又有几个人知道呢。我的婚事早已是板上钉钉,所差的无非是谁罢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从没想过它会成真。”
什么意思?她目光里的了然,是那种对一件事知根知底的了然,我亦不知该答什么,莫非事情并不如我所预计?错愕地看着大玉儿,她淡淡说,“我指给的不是皇太极,是大汗。”
“大汗?大汗不就是皇太极?”这样很正规中矩的答案,我震惊的是她居然直呼皇太极名讳,然后可怕的念头才一闪而过,发现自己明白了她话中含意,“难道说,只有多尔衮登上,登上汗位…才能娶你?”
话说得不流利,很不像我,可她平静地颔首,泪痕姗姗犹在,却已回复成平时那个冷静理智的布木布泰。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觉得小腹越发地痛…一个人要多少时间才能像说故事一般,如此平静地讲出残忍的事实?从皇太极登基的那一刻起,这个噩梦她已做了多久?
忍不住反抓住她的手道,“为什么?这是哪个混蛋指的婚?你要嫁的是人!不是那个俗气到金光灿烂的宝座!这到底是谁指的婚?”
“是你的阿玛,我的玛法与太祖爷订下的婚约。”
我松手,如坠冰窖,阿玛执着我和吴克善的手说得那番话,我至今都记得。阿玛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要自己的孙女去嫁给权势,嫁给地位,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
“雅儿,”她看出对我来说这个打击大了,反倒担忧地轻轻推了推我。
我已想起自己被指婚那晚,阿玛既高兴又无奈的神情来,下意识却不断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大玉儿认真地看着我,目光格外的深邃,“你真的要知道么?”
我点头,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要知道,都想知道。再接受一回现实,以后能活得更隐忍与坚持吧。
“这事儿原本也没几人知晓,我九岁时随玛父去赫图阿拉城,拜访太祖爷。宴席上玛父提出要我弹琴助兴,那时我年幼不懂事,恰逢自己做了支小曲,尚有几分得意便自作主张,弹了这支无人识得的曲子。谁知一曲终了之时,竟无一人鼓掌,席上众人个个都看着我。我只道自己弄巧成拙,心里又怕又委屈,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丢了琴便想跑。谁料一转身儿,就看到了一只蓝孔雀,蓝靛靛地正朝我开屏,吓得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姐姐果然厉害,”我微微一笑。
“当晚,大汗就单独召见了玛父。玛父回来时十分高兴,抱着我直转圈儿,”大玉儿抿了抿嘴,带着几分嘲讽,“女真地位最尊的萨满告诉他,孔雀乃百鸟之首,却为我开屏斗艳。所谓‘百鸟朝凤’,乃是暗示‘将及凤位,母仪天下’,他已和大汗订下婚约。”
我一时真的反应不过来,莫不是《还珠格格》里的香妃,满身都是电脑特技的蝴蝶?虽说这个孔雀突然跑进来是有些玄乎,但能玄乎到百鸟朝凤的地步?既然有这等联想能力,我看那个狗屁不通的萨满去写《鬼吹灯》得了,他随口一句迷信,决定的却是别人的一生。
“母仪天下”这四个字,不知让多少女人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可现在从大玉儿嘴里说出来,只沉重得叫人无力承受。我微微有些晕眩,不知是出离愤怒还是悲哀无比,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与多尔衮一点一点爱下去的?是饮鸩止渴?抑或惜日若年?
“十四贝勒一定还不知道吧?”我轻问,她会选择哪一种,我明明清楚,史书上白纸黑字,流芳百世。
“当年太祖爷尚在时,我便不曾说给他听,如今自然更无可能,”大玉儿轻叹一口气,“其实,从我得知大汗即位起,便发誓这一生绝不会告诉多尔衮这桩事。”
“可是如此一来,十四贝勒岂不以为是姐姐你负了他?以他的性格,怕要恨之入骨,如何肯善败干休?”昨日多铎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多尔衮了。
“我太了解多尔衮。太祖爷与大福晋过世不过一年,那些日子他已如此,今个儿再让他知晓事情原委,以他的性子,旧恨添新仇,绝不可能还能按捺得住。比起让他赔上性命,恨我入骨不过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我默念,好轻松的一句微不足道。那随之而来的后果是一夕之间爱人反目,大玉儿聪明胜我百倍,如何不懂其中纠缠。她既然能说得出口,必是早已下定了决心。我垂下眼,任由思绪翻滚。以前想到这件事觉得尚不在眼前,现在才知道我除了看她痛苦,是没有任何法子帮她的。
“好妹妹,你不用为我担心。”她捧起我的脸,看着我柔声道,“这一年我对多尔衮多有疏远,想必他也早已察觉,昨个儿他进宫时,我在清宁宫外便拦下他,该说清楚的我都说了。既然这一生注定我要负他,与其再纠缠不放,不如就让他一辈子都恨我入骨。等他娶了福晋,有了孩子,必有能忘记的一日。”
“玉姐姐,”我略哽咽,为何昨日本该闹翻了天的清宁宫却波澜不惊,原来她连这一步都想到了,“倘若有一日,十四贝勒知道了真相,你要他如何自处?”
大玉儿微微一笑,却目光犀利地正视我眼睛,“我布木布泰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透露这桩事,我伤害了他一次,绝不会容人伤害他第二次!”

赤日炎炎似火烧,田地禾苗半枯焦。
七月,天气热得不对头,估计农夫真是个个心里都如汤煮了。盛京暴发大规模饥荒,米价居然涨到八两一斗,银贱物贵,颇有通货膨胀的趋势,朝廷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多铎来我这儿的时候越发少了,每次来不是紧锁眉头就是一脸不爽,半个月里摔了一只镇纸,两只茶碗,一看就是心烦的不得了。自从大玉儿事后,宫内更是看不到多尔衮的影子,听多铎说是成日里只知道接差事,日日东奔西走,有时连他也数日见不上。每次只要提起这件事,多铎除了担忧,更多的是对大玉儿极端得不满。有一回甚至见到她与苏茉儿进来,拉下脸来拂袖就走,弄得我极为尴尬,张口结舌地替他道歉,反倒是大玉儿不甚在意,或者说这原就是在她意料之内。
如此几回,我已实在无法忍受多铎的脾气,逮着机会便道,“你以后在我这儿给玉姐姐脸色看,就不用再来了。”
他正在看折子,头也不抬回道,“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只有这事儿提也不要提。”
“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我从他手里没收了毛笔和折子,“你有没想过,玉姐姐指不定有苦衷?”
“苦衷?她还有什么苦衷不能和我哥说?哼,不过这话说回来,比起一个贝勒的嫡福晋,大汗的侧福晋自然是好了不止一倍,换作是我再多苦衷也认了。”他恨恨道。
我把折子摔到地上,“无话可讲,你出去吧。”
“我说错了么?我从小到大就从没见过我哥落泪,额娘走的时候他抱着我,哄我安慰我,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可是那一日,我去他府里,他醉了酒,红着眼眶翻来覆去就问我,除了汗位,他有哪一点不如四哥?为什么她偏偏就爱四哥这一点?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少有和我顶针,这回却是分毫不让。
我皱眉,“玉姐姐到底说了什么?”
“…四哥能给他给不起的。”

我不知那日多铎后来又说了什么,只知他走之后,自己呆呆坐了很久,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又一遍,妄图找出解决的方法,直到苏茉儿冲进来,惊慌失措地告诉我,大玉儿昏倒了。
到屋里时,大玉儿安静地躺在软塌上,已醒了过来,只是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看着房梁,额角有一块擦伤的痕迹,大约是晕倒时撞到的。我很自然而然地让人去请太医,岂料她听到便挣扎着坐起来,哑着嗓子说没那么严重,不要惊动太医。
苏茉儿一听就急了,跪到大玉儿塌前,抓着她的手道,“格格,才几日您就瘦了一圈儿,这些日子奴婢就没见您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个安稳觉,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先让太医来看看吧,真没事儿开些药补补身子也好。”
看来她虽说得坚定,但心里还是无法如此快就适应过来。明明心里痛苦得要死,人前人后还得装若无其事,时间久了,就是铁打的人也要崩溃。今天这一次,只不过是开始,现在她还没真正出嫁,等嫁作他人妇后,和多尔衮就是真的从此萧郎是路人了。到时怎么办呢?
“玉姐姐,过几日咱们再出宫去转转好么?”再看她昏倒一次,估计我自己也要郁闷得晕过去了。心计已定,再没有犹豫的道理,我不是善人,但能帮衬得上的地方自该尽力而为,“以后出宫的机会可能不多了,那腰牌是咱们俩的,可别放着浪费了。”

第二日找到多铎,一问才知因通货膨胀问题而买不起粮食的百姓,纷纷走起它路来,盛京盗贼数量大增,皇太极发布中央讲话“民饥为盗,可尽杀乎”之后,赈灾活动就开始了,多尔衮同志化失恋为力量,也投身入赈灾第一线去了。
于是郁闷良久后推多铎出门,限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多尔衮。大概是此举动颇为反常,小十五同志警觉地看了我N秒,估计是在思考我唱得是哪一出戏。
“甭想了,你帮我没有坏处,嗯?”我踮起脚尖,第一回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成功赌住他的若干问题,“快去吧,人家着急呢。”
可怜某只吃软不吃硬的东西在得到了好处之后,晕头转向地被我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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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最后一章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HOHO
各位看官,新年快乐~~~~~~~~~

真实的历史
虽然我查了一些资料,尽量想符合史实,但是编造的成分还是占了大多数啦。
为了不误导大家,这一章就用来说说前面三十章里很多改动历史的,尤其是年份上的问题。
我会慢慢招供滴~~~~

先说说现在正写到的大玉儿和多尔衮,皇太极的问题。
其实大玉儿在1625年就嫁给皇太极了,也就是说在这里1627年之前的两年,在1629年为皇太极生了他们的第一个女儿。
史学家考证首先没有“大玉儿”这个说法,而“布木布泰”到底是什么意思,据说问了许多老满洲都不知道。反倒是“海兰珠”才是玉的意思,所以“大玉儿”就是后人杜撰出来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借用了海兰珠的意思…
P.S.我记得以前翻蔡东蕃的《清史通俗演义》里,布木布泰就被人叫成“玉妃”…擦汗…
蔡老想象力真丰富…
然后史学家继续努力发掘…
大玉儿和多尔衮根本就没关系,忘记看了什么东西上面说,他们可能很小的时候见过面,不知道在谁的婚礼上,但是,完全属于打过个照面而已的类型,很可能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内妃,除了年龄接近,没别的接近啦。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

接着要说的这个问题因为某只偷懒而一直没有更正…
其实在天聪九年,也就是1635年时,皇太极才将女真族名改为满州,所以其实文中所称“满人”,“满州”等等都是不正确滴~该叫女真才对~

另有《兵临城下》一章中以明军趁皇太极攻锦宁时偷袭盛京为背景,那时某涯曾说只是看到过只字片语,不知真假,先拿来YY了。
后来被高人指点,天聪元年明朝廷发兵关外的纪录中,确实没有一次直抵盛京~
所以这一段捏,也是无关历史滴~

感谢HAZE的纠错:
原文如下,
“给大大纠个错,那个时候沈阳不叫奉天...
1625年 清太祖努尔哈赤把都城从辽阳迁到沈阳,并在沈阳城内着手修建皇宫(今沈阳故宫)。
1643年 清太宗皇太极改称沈阳为“盛京”
1644年 清朝迁都北京后,沈阳为陪都
1657年 清朝以“奉天承运”之意在沈阳设奉天府,沈阳又名“奉天”
盛京在前奉天在后,可见沈阳叫奉天应该是入关以后的事.....”
脸红红,虚心接受指正,~等结文后,我决定从头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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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说到这里~~

三一 埋心葬意
多尔衮不好惹,如果有的选的话,我是绝没有主动去靠近威胁生物的兴趣,但主意好歹是我出的,人也找来了,难道事到临头打退堂鼓不成?
硬着头皮正要推门进去,多铎一把拖住我的手,两眼放着怀疑的光,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就不能先和我说说么?”
说?说了你不折腾死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肯给我去找人。
我指指门,尽量笑得纯良,道,“麻烦你把把风。我没出来前别放任何人进来,还有不管听到里面什么响声儿,都不准进来,嗯?”
“雅儿…”
看着他委屈的样子,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包子脸,“出来就和你说,就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好不好?”他微微打量了我一眼,大概没见过我这样和颜悦色,和他动手动脚,我已趁机动作奇快地收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很安静,多尔衮背着双手占据了靠窗的一小片阴暗处。他还穿着正正式式全副武装的朝服,一看就知是办差途中被拉来的。
对于他居然能如此快就现身,我颇为吃惊,本就不知他底牌是什么,现在更摸不透他打出来的是哪张,权当他是为了得一点大玉儿的消息才屁颠屁颠赶过来的。
“齐尔雅真,是她让你找我来的么?”先开口的人是他。
我斟酌,答道,“不是。”
“唔?”多尔衮抬抬头,往我站的地方扫了一眼,可惜屋子里很暗,角度又不好,我看不出他什么个表情,“废话少说。你回去告诉她,倘若她还有点良心,就别费那心思再来找我。”
“她找你?为什么玉姐姐要找你?十四哥,今个儿请你来的人是我。”我走上前去,心底里给自己打气,“是我,希望你去见她一见。”
多尔衮似乎低笑了声,我感到袖子里自己的寒毛十分整齐地站起来,夏日做空调应该不错,他不客气地问,“理由?可怜我还是可怜她?”
我嘴角肌肉抽动,下意识抿紧了嘴唇,才把骂人的话给吞了回去,敢情多铎那动不动就爱讽刺人的习惯就是因为有这么个现成榜样的存在!
“我既不可怜您也不可怜玉姐姐!只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替你们惋惜而已。”
“惋惜?”多尔衮就像听到了一桩滑稽到无理头的事,竟哈哈大笑了两声。我就还真没听到他大声笑过,条件反射退了那么一步,立马又迈回去,站定,半途而返可不是我黄笙生的作风。大不了就是豁出去了,多铎在外头,他想必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吧?
主意一抱定,理理思路继续道,“不错,我是惋惜,惋惜你们两个聪明人,不寻求彼此谅解,宁可变着法儿折腾自个儿。”
“彼此谅解?你最好弄清楚,是谁口口声声不爱权势,转眼就翻脸无情?难道你要让我找她,再去讨一次羞辱么?还是去清宁宫找碴儿,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多尔衮被兄长夺妻,所以痛不欲生?换作是你,你去是不去?”他微微喘着气,有点像潜伏在黑暗里一头受伤的野兽,因为被人暴露了伤口而狂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