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那定然是女人用的胭脂无疑了。索伦图回头瞧瞧孟古青,对他道:“有好东西,理当先孝敬皇额娘,我知道了,莫非是你偷的,才不敢给我看吗。”
“你想诈我,我才不上当呢。”博果尔得意地笑了:“是我捡的,捡到了就是我的。”
他忍不住将盒子打开,再闻闻它的香气,很喜欢。索伦图见机行事,抹了一点在手背上,嗅了嗅,讽刺道:“也不怎么样嘛,好吧,你拿去吧。”
“我不理你,你是认输了。”小八的傲娇脾气,宫中人人尽知,博果尔皱起眉头,眼中却全是笑意。
可惜,这些快乐的孩子们并不知刚刚的举动为他人带来怎样的灾难。
来迟一步,一位十三四岁的侍女低头朝这儿走来,神情焦灼,一路搜索着地上的痕迹。
看来人是王府内的打扮,不等下人责挡,索伦图先一步唤住了她:“站住。”
“八阿哥。”侍女战战兢兢地停下了,行礼道:“奴才兰图给八阿哥请安。”
“是你。”兰图是皇太极第五子承泽亲王硕塞宠爱的丫头,索伦图微眯住眼睛,想起了从前,多问了几句:“五哥伤好了,进宫来了?”
硕塞自十二岁起随多铎,阿济格等人征战多年,而今已是十九。去年的一场战役身中三箭险些丧命,从年中养到现在,总算有了佳音。
“多谢八阿哥关心,爷还好。”兰图盯着他的手,却是更害怕了:“八阿哥,您该不会。不,奴才该怎么办。”
任何好东西,只要到了小八手里定然不会周全。
“是五哥的东西吗。”硕塞是个冷峻的人,对索伦图却很好。索伦图于是有点内疚地还给她,安慰道:“你别告诉他,若是瞒不过,就推到我身上好了。”
“奴才不敢。”兰图露出如丧考妣的神色,不敢再言地收下。
这时候,皇太极的圣辇来了。
“皇阿玛,我在这里。”索伦图高兴地挥手。
“看见了。这是什么。”昨夜皇太极就被他闹着要来接应,今日朝上事不多,赶来正是时候。只是,皇太极下辇过来,首先被混合的香气弄得有点晕。
“皇阿玛。”众人跪礼,索伦图却兴奋地要他分辨。
皇太极为难地苦笑:“是香囊吧,好浓的香气,有点奇怪。”
乌云珠却大着胆子开口:“皇上说的是,孟古青格格身上系的,是奴才进献的香囊。”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点意外于她的胆量。
而孟古青警觉地脑中一闪,突然明白了。董佳氏的目标居然并不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是皇太极。如此迂回的心机,她好强。
“皇上,的确如此。”孟古青接话极快,微抬双眸向乌云珠警告地一笑,对皇太极道:“是有些浓,我这就卸了它,以免冲撞圣驾。”
第四十八章 上刑
这位董佳氏当真不是小角色。一出手便直指核心。
如今因着乌云珠,整个董鄂家族受之牵连,首当其冲的便是鄂硕,若是要他跟着乌云珠同福临一直“平凡”下去,子子孙孙永永远远,不如一死。
加之鄂硕的嫡妻瓜尔佳氏因身孕天天找董佳氏麻烦,终于将她逼出了主意来。
若是成功见到皇太极,事态定然有所转变。真正可以翻云覆雨起死回生的,只有这位好色的皇上。
曾几何时,在乌云珠被选伴读没有用上的招数,今日竟得了机会。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全不受董佳氏控制。
孟古青口中说“卸了它,免得冲撞圣驾”,心中所想却是如何推波助澜。
皇太极按常理看过香囊淡淡地说了几句。孟古青笑着,对香囊不褒不贬。请过了他的安,接下来便是要走遍其他嫔妃贵主的宫殿,然后才轮到午宴。
此时的关睢宫内,海兰珠正在阿艺思的陪伴下说话。
索伦图身上可喜的转变皆是因为孟古青,海兰珠念起时既觉得喜悦,又有点吃醋。阿艺思拿捏着这份心思,不时地劝慰着,海兰珠心思单纯,有心套话便不难了。
“娘娘多虑了,同是一家人,皇后定会好照顾您的。”阿艺思略提了提庄妃,再道:“娘娘,当心渔人得利。”
庄妃已是极惨,皇太极派去监视的人,居然是差点成为乾清宫总管的吴良辅。吴良辅因间接惹出皇太极心绞痛的事端,总管之位不但落于旁人之手,更成为戴罪之身急于立功。
相信,调任成为永福宫的总管的他,一定会令庄妃很难过。
而那位随身携带救心丹的矮瘦太监原是吴良辅的干弟弟徐源,竟捡了便宜,因皇太极救命的契机,青云直上,占了乾清宫总管之位。
宫中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你说的是知心话。”海兰珠想起此间种种,心儿转忧,对阿艺思道:“大嫂,些许小事,你不要同我计较,我不是成心的。”
“奴才岂敢。”阿艺思看她已经心软,笑道:“娘娘,奴才斗胆深言,同是女人,娘娘所虑奴才岂能不知。只是皇上圣眷无限,娘娘亦不必自苦为是。至于孟古青,她是个知礼数的孩子,娘娘对奴才又是如此恩典,除了知恩图报,我们又岂作他想。”
此次孟古青生日同吴克善的接风宴相似,在两处开宴,皇太极和阿哥们在一处,吴克善及济尔哈朗陪侍。嫔妃内眷们和哲哲,阿艺思同孟古青在一起。这种殊荣,就算是皇太极的亲女也未见得有,真正天大的恩典。
这一切,自然还是爱屋及乌,因着索伦图的缘故。
海兰珠想到这儿,心头又添了得意。说得正愉快,孟古青同索伦图来了,阿艺思刚要回避,却嗅到一股浓香。
海兰珠也有些惊奇:“什么香?”
路上已商量过计策,索伦图捧着香囊敬献:“额娘,好闻吧,是孟古青的生日礼物。宫里可是没有的,皇阿玛还夸它做得好呢。”
“谁做的呀。”海兰珠笑眯了眼,伸手拿到眼前,也有些喜欢。
“姑姑喜欢,孝敬姑姑可好?”孟古青抿开双唇,露出白玉般的牙,字字清晰:“是乌云珠献上的,这是她额娘做的。”
“什么。”海兰珠的脸色变了,眼前出现董佳氏的倩影。虽然相隔数月,她的模样依旧在脑海中如此难忘。
欲抑先扬的效果达到了,海兰珠已十分焦灼。
孟古青朝阿艺思一笑,走去靠向怀中,轻轻地说了几句。
海兰珠有点发愣,索伦图缠着她说了一会儿,母子二人没注意这些。
接下来,索伦图同孟古青离开去往别的宫里,阿艺思分忧地对海兰珠道:“娘娘所虑,奴才有办法。”
时光飞逝,待到午宴时分,珍馐百味,令人目不暇接。伺立在淑哲身旁的乌云珠竟也得到殊荣。
皇太极赐下点心,海兰珠特别关照,除了宫中的阿哥皇女们,乌云珠居然也有份。
乌云珠受宠若惊。很开心地想起了香囊,对常月露道:“姨,这是皇上的赏赐呢。”
“是啊。”看来董佳氏的计策果有奇效,乌云珠的待遇这么快就有了转变,常月露也为她高兴。
“既有赏赐,坐下吃吧。”淑哲也觉面上有光,快意地瞧了瞧孟古青:“妹妹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孟古青笑道:“今天是我生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赛罕,加个凳儿来。”
待到乌云珠坐下,食用了这些点心之后,周身好似蝼蚁在爬动,比上刑更难受。
又痒又痛,她忍不住地扭动着,样子很滑稽。
“你干什么。”当众如此,免不了引人注目,淑哲不悦地喝斥。
“奴才好难过。”为何别人吃了没事,乌云珠有所怀疑。
孟古青愉悦地看着她艰苦抗争,脸憋得通红,终于道:“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这点心。”乌云珠说了一半,不敢再讲。
“这点心很好啊。”孟古青抓住了重点,对淑哲笑道:“姐姐,她怎么了。”
食用皇上赏赐的点心,竟敢有不适的表现,这是在找死么。
淑哲不悦地回头瞪她,怕受连累,可是乌云珠居然难以忍受地主动站了起来。
“你。”淑哲气惊不已,乌云珠却忙忙地退开几步,请求道:“奴才受不得了,奴才有难言之隐,对不起公主。”
钻心之苦,她不得不逃。哲哲开恩许了,却是很不高兴。
就这样乌云珠成为瞩目的焦点,受尽耻笑。在席的人们暗中指指点点,都很好奇。
在另一边接到消息的皇太极很是不悦,他一露脸色,福临便噤若寒蝉。
索伦图在旁讽刺道:“福临,你的灾星又惹祸了,你信不信?”有此结果,当然开心看戏。
福临不敢答他。如今庄妃自身难保,一切靠忍。
皇太极最担心的便是海兰珠,不多时,海兰珠那儿也有消息说退席了。吓得他忙忙地亲自赶去慰问。
“恐怕嗅得香气太浓了。”海兰珠假装着对他道:“那香囊,小八也给我看过,如今有些气闷。”
“是朕失防了,花粉之物确实如此,不该近身。”皇太极毫不怀疑她在点心中做了手脚,只是附和:“乌云珠便罢了,是她额娘做的,自作自受,怎得带累了你。太失察了,朕要罚的。”
“皇上。人家一番好意,就别罚了吧。”海兰珠掩住欣喜,假装为难道:“今日喜事,别为这个扫了兴,此事交给臣妾料理吧。”
“好。”皇太极只求她宽心:“一切依你。”
海兰珠喜悦地迎来了结果,教人递话给阿艺思感谢她。并将此事传扬。而布置的这一切的孟古青,又借额娘之口再度献计。
乌云珠遍生红疹,又痒又痛,已自讨苦吃,而某些人既然不安于室,便借刀杀人上点刑好了。
香囊自是要退还,奉命的梁思善特地打听过后,才亲自到鄂硕府上。
董佳氏因事外出,嫡妻瓜尔佳氏便如接获天大的罪证,兴奋不已,添油加醋地报给了鄂硕,鄂硕变得心如焦火。
一切正要如此。等到董佳氏回来,只觉周遭眼神异样,也不敢多问。
到了夜间,鄂硕提着马鞭进房。
“爷。”董佳氏战战兢兢地起身相迎,殷勤笑道:“您今夜来得可早。”
“哼。”鄂硕压住她欲解扣的手,眼中冒火,手儿一扬:“嫌早,是不是你不想伺候爷?”
董佳氏吓得退后:“爷,妾身若有疏失,请爷教诲。”
“你做的香囊好得很呢,连皇上都知道了。”鄂硕铁青着脸提起鞭儿来,狠狠地抽下去:“你是否嫌我不够惨,不但令乌云珠丢光我的脸,还敢去冲撞宸妃娘娘。”
“怎么会。”董佳氏连忙招架:“爷,这香囊经过调理,绝不会冒犯娘娘,况且并不是敬献娘娘之物,岂会冲撞于她。”
“还敢顶嘴。龙颜震怒,已传开了,你还以为爷在跟你开玩笑?”鄂硕想着皇太极的脾性,日后必有留难,恨意更深:“你这贱人,老实招来,如何要献香囊于孟古青格格,你与她并无亲厚,是否别有所图?你快招!”
“妾身冤枉,妾身没有啊。”皇太极并无动心,却竟然如此反应?
“贱妇,还敢诓骗我。”鄂硕难解心头之恨,提起那鞭子再打了几下,竟向她脸上抽去。
第四十九章 美人心计
“不要!”董佳氏惊叫着向后退。眼前一晃,鞭梢扫中了脖子。鄂硕随手一勾卷得更紧,令她的身体跟着冲到了眼前。
暴怒中,他是随意的,等看到董佳氏颈边的血花在眼前破开蜿蜒如溪,他才怔住了。
“唔。”呼吸短促的董佳氏双手扣在鞭上,使劲地抠动,双眼惹起一阵热雾,却不敢哭。这一鞭是从侧面刮下来的,她的眼旁也有受伤,若再深些便要瞎了。
血像串珠般掉下来,鄂硕惊愕地停了手,撤开鞭子。
“爷。”身为女人,唯有命苦。董佳氏搂住他,噤若寒蝉地哀求:“妾身没有做出格的事。我只是想见见乌云珠,我只是为了你们。”
“可是,我们现在能做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此重伤,董佳氏居然没有半句指责,鄂硕的怒火降了下来,开始怜惜她。
“现在乌云珠的处境很需要我们,我们只有见上一面,才好打算以后的事。”董佳氏温存地一声叹息,将对鄂硕的怨言全部压下。
“我。”似乎无意中坏了大事,鄂硕失语了。他不知道,董佳氏白天出去便是去求济尔哈朗的继福晋苏泰帮忙,尽快促成觐见,但现在被打伤,一切成了泡影。
董佳氏怨恨地想着海兰珠,心想这些都是报复。背后真正翻云覆雨的是谁,她不知道。
宫里正在忙着送别,吴克善和阿艺思该回科尔沁了。相送之人自然免不了郑亲王济尔哈朗。承受董佳氏委托的苏泰福晋因着济尔哈朗的缘故得以同行。身为内眷,她出入宫中较为方便,另外可以代替巴尔堪的额娘以看望巴尔堪的名义来探一探乌云珠。
实际上,乌云珠究竟如何,苏泰并无太多关心。重要的是,她要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哲哲。
哲哲不无叹息地听完了苏泰的讲述,有些同情地道:“孩子确实无辜,但乌云珠的身份特殊,本宫也不能插手。”
“奴才只是说给皇后主子。”苏泰有点担心地道:“鄂硕终究隶属正白旗,奴才有点担心。要是将鄂硕迫得太狠,会不会将他逼回睿亲王那边?奴才斗胆了,这些话只有在主子面前才敢说。”
“我明白了。”政事不是妇人该过问的,苏泰这是为了济尔哈朗,哲哲有些感动:“皇上自有定断,你不要忧心。以鄂硕现在的处境,想必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话虽如此,哲哲也是有点慌的。
此时,窗外传来低沉的呼吸声,有些太近了,哲哲敏感地咳嗽,它便撤远了些。
有人偷听。
苏泰敏感地抿紧了眉尖,哲哲却摆了摆手,示意别慌。过了一会儿,做贼心虚的人主动在外边说道:“皇后,奴才是昂格丽玛,可要添茶?”
是昂格丽玛,不是度丽娜。今日度丽娜守着孟古青,她便在此做这样的勾当。只是清宁宫上下一心,昂格丽玛才数次没讨到便宜。因为她是海兰珠送给孟古青的人,哲哲虽然厌烦也要容忍三分。
不一会儿打发走了她。苏泰想到董佳氏,悄悄地对哲哲说:“皇后,乌云珠的额娘本来想进宫,可惜。”
董佳氏这一伤,可要养一阵子了。但愿此人之后洗心革面。
对董佳氏,哲哲的印象也很深。而且想起她时竟有点心惊肉跳,此刻忙止住了,对苏泰道:“别说她了,先送行吧。”
孟古青刚刚离宫,临行前同阿艺思各处拜别,皇太极哲哲同海兰珠都有赏赐。
庄妃也有露面,不过假客气罢了。虽然微笑着,手儿却紧紧绞着帕子。自从吴良辅调来永福宫跟在她的身边,就像苦候老鼠的猫儿打起十二分精神,庄妃很辛苦。
惜别之情最为深重与真诚的自然只有孟古青。
约定了明年相会之期,阿艺思非常欣慰地摸摸孟古青的脑袋,叮嘱她:“孩子,你要乖乖的,一定要让皇后主子和宸妃娘娘都满意,你更加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我知道。”孟古青瞧向额娘的肚子,俏皮的一笑:“额娘明年会带着小弟弟一起来吗。”
“为什么是小弟弟。”阿艺思笑了笑,捏捏她的脸:“你怕额娘生了妹妹会夺你的宠吗,机灵鬼。”
吴克善的长子与第三子还有孟古青都是阿艺思所出,同心同力,加上这一个若是女儿,便是双儿双女,福泽无限。
孟古青搂了搂她,有些感伤地回头看见了吴克善。
驿馆打理好一切,吴克善前来迎接阿艺思,此时下车走来,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次相会,吴克善为皇太极留下的医官会特别照料他的身体,对症下药,只要皇太极身体康泰,运道昌平,一切维持现状就会风平浪静。
至于孟古青该做什么,她会明白的。
同来送行的索伦图走在吴克善身旁秘密地说了一阵,安心地回到原位,由梁思善守护。
这时候,济尔哈朗来了,朝着他们友善的一笑。跟行的苏泰走到阿艺思的身旁,亲昵地表达着不舍。
“福晋要养好身子,明年抱着新小子来让皇后瞧瞧。”苏泰笑道:“皇后可是惦念着呢。我也是,真舍不得你回去。”
“多谢了。”阿艺思有些害羞地答谢:“福晋,孟古青也多蒙您的照顾,我一直都没谢过您。”
“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这些了。”纵然心中盘算着利益,苏泰仍可做出十分温情来,她对着阿艺思抹起了眼泪:“福晋在我心里就是同亲姐姐一样。我只盼姐姐和姐夫平安,那便是最大的好处了。我真恨不得亲自送姐姐姐夫回去呢。”
济尔哈朗虽然奉旨送行十里,身为女眷的苏泰当然不可能这么夸张,漂亮话说得好便是便宜,又不伤及什么。
“福晋。”阿艺思心里清醒,仍有几分客气地答她:“您叫我姐姐,我怎么敢当呢。应当我叫你姐姐才是,福晋应是比我大几个月的。”
苏泰尴尬地笑了笑。幸而她很会找面子,很快就不提了。
众人出了宫门,阿艺思先行登车,就在吴克善也要上马的时候,啪啪的鞭梢声响起,有人赶来。
马蹄几声脆响很是熟悉,索伦图却先嗅到一股甜香。
孟古青随后也闻见了,这股香气是之前的蜂蜜胭脂。
“五哥。”索伦图愉悦地笑了,向前走了几步。
“硕塞?”孟古青脑中飞快闪过硕塞的生平简历,顿时警觉地唤道:“八阿哥,你很喜欢他?”
“当然了,五哥对我最好了。”索伦图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孟古青。”
第五十章 是狼是羊
“没什么。”孟古青想着历史上的资料,不便多言,对他道:“看你这么高兴,有些好奇罢了。”
“我好想五哥。”索伦图跃跃欲试地扭头去瞧。
硕塞已下马来,越走越近。他的身形微瘦,有些清秀的脸上略显病色。一双鹤眼眼波清澈,薄唇微启露出慈和的笑容。
他身着石青色的长襟坎肩,头戴瓜皮帽,帽正是一块玉黄石,看上去很亲切。
孟古青只瞧了几眼,头便偏向一侧。她原本想象硕塞粗犷无比,结果有点吃惊。
“小八。”硕塞心思专注,快步走着,已张开双臂,欢喜地抱八阿哥。
“五哥,我好想你啊。”索伦图扑进他的怀里,硕塞伤重,时常有消息疑惑他要死了。结果终于痊愈,索伦图岂无惊喜。
“我也想你。”硕塞是特地赶来的,当他转头望见孟古青的时候,有点发怔。他常年征战,对孟古青的印象很模糊,此刻,只是一眼而已,硕塞却有心惊的滋味。
孟古青微退几步,福了福身,并无言语。目光向下却扫见他手上的伤。在硕塞左手的虎口位置有一道深深的疤,极是刺目。
硕塞仿佛觉察了,收手拢拢袖子,回头向吴克善道:“亲王,原谅我来迟一步。您这便启行了吗,我送一阵吧。”
“承泽亲王,您太客气了。您伤愈了这是大喜,不敢劳您辛苦。”这么年轻便受封亲王,在皇太极为数不多的儿子当中,无疑是极耀眼的。吴克善礼让三分地笑道。
“应该的,亲王不要同我客气。”孟古青的生辰,硕塞因事无法参与很可惜,这样做便有补偿之意。
说白了,就是为了表现给皇太极看,更有甚者,是为了让小八高兴。
一个堂堂的亲王,用血汗挣来的光荣,是多么硬气,居然要放低身段来讨好自己的弟弟。孟古青揣摩着,不胜唏嘘。
她有些动容,索伦图默契地摆了摆手,轻声道:“孟古青你别想错了,我五哥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所有人都是为了讨好我,他也不会的。”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这回你可猜错了呢,八阿哥。我是在想,他身上为什么这么香。”随着相处越久,孟古青越是察觉到这份默契。常常什么都还没说,小八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而她也是一样。
有这样的结果,既令人觉得甜蜜,也有些担心。孟古青怕他露了自己的心思,宁愿临时扯谎。
索伦图却信了,很快哈哈笑道:“傻瓜,当然是胭脂了。”
一个男人为何随身携带胭脂,除非送给最心爱的女人,可是这胭脂明明在前几天便已回到硕塞手中,为何又会如此。
孟古青想知道,索伦图更想知道。趁着硕塞同吴克善说话,他招了招手。
梁思善默契地点头。等到吴克善起行,他躲在济尔哈朗和硕塞后面的队伍里,跟着下人一路小跑。
硕塞很快发现了。梁思善讨好卖乖地上前讪笑道:“小五爷,奴才替八阿哥打听一件事。”
“是这个吧。”硕塞从内兜里拿出一个小圆盒来:“我听兰图说,小八他喜欢想送人,是不是?”
“这。”是想送给孟古青,只是孟古青现在还用不着。所以索伦图当初拿哲哲当借口。
“他喜欢的,我什么时候舍不得了。”硕塞眼明心亮地将它交给梁思善:“拿帕子包好,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