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思善欣喜不已。
“小情种。才多大呢,就知道疼女人了,什么都抢。”硕塞低低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讽刺多过温情,已经在退下的梁思善敏感地听在耳中,一瞬心凉。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制住身体的应激反应,假装若无其事。
他的耳力上佳,比常人好上几倍,他一直不敢让人知道。
待到这只胭脂盒送到索伦图眼前时,他努力做出欢喜的模样,索伦图高兴极了,孟古青却眼波微转。
其后,她单独留下了梁思善。
梁思善将气息深压,回得有些结巴:“格格,没别的事,没有啊。”
“小五爷真的没不高兴吗。”孟古青觉得很不对劲。
“没有。”奴才最忌是非,梁思善要自保。
“你去吧,若是将来让我知道你撒谎,我便割了你的舌头。你骗得不仅是我,还有八阿哥。”
“格格,不要啊。”梁思善慌得跪了:“奴才只是发现…”
他将硕塞的话转述,孟古青突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微眯住眼,抬了抬手:“你去吧,此事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许说。”
如此两面的硕塞,定然还藏着别的机锋。接下来该是好好监视他的时候了。
孟古青拿起那胭脂盒携带在身上,去见哲哲。
哲哲抬头便嗅见香气,叹道:“这又是什么香?”
“外边进得好香。”孟古青闭口不提硕塞的疑处,只对她道:“皇后,您猜猜这是什么味儿。”
“好甜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哲哲很喜欢:“像蜂蜜一样。”
“是呢。”孟古青这才以退为进地拿它出来,笑道:“皇后请看。”
“原来是它。”博果尔曾捡过一个胭脂盒的事,宫中亦有别人知道,哲哲有所闻。
“皇后。”孟古青只待循序渐进地探底:“您觉得这胭脂怎么样。”
“很好。”硕塞对小八的溺爱也可见一斑。哲哲微皱眉头:“小五这么做倒有点奇怪。”
“怎么了。”要探究历史,谜底就在这里,孟古青追问下去。
第五十一章 狼狈为奸
“呵呵。”哲哲摸摸孟古青的脑袋,目光有点闪躲,笑道:“你还小呢,小五也是的,什么都纵着小八,胭脂也送你,这可不合规矩呀。”
“其实,八阿哥是为了敬献皇后。”孟古青拿索伦图当日的借口来掩饰,希望能套话。哲哲明显隐瞒着什么,她很想知道。
“傻孩子,我要它做什么。你几曾见我用这些香了,这些香是你们用的,你现在还小,过些年才是正当宜的时候。”哲哲温和地摸摸孟古青的脸,想象她已长成时的模样。
哲哲终究已经四十多岁了,她老了。因这胭脂想起了许多往事,而它们令她感到心酸与心痛。
看情况,强行侦探不妥,孟古青很快转了话题:“今晚我陪皇后说说话吧,皇后。”
今夜的同宿与往常不同。哲哲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等到孟古青响起了鼾声,她果然忍耐不住地坐起披衣。
上夜的苏布达蹲在墙角守候,见状很快急忙起身服侍:“主子,可是要奴才陪您说说话?”
“是。”哲哲回头看看枕上,对她道:“我心里有点不安稳,孟古青睡着了,我们小声说说。”
硕塞的胭脂牵起了往事,令她不吐不快。
苏布达听了几句便深有同感,急忙安慰:“原来主子惦记着小五爷。他怎么样了,伤好了,怎么没来请安呢。”
“也就这两天吧。”哲哲主动为他说话:“这两天宫里有事,想是不愿意凑热闹。”
硕塞虽然年轻,却敏感至极,他的自尊和战功同样执着。
“主子,您真是了解他。”苏布达想着抹起了眼泪,同情不已:“终于闯过来了,九死一生,真不容易。”
硕塞十二岁从军,大小战役受伤无数,如今外边说起来个个竖起大拇指,可是他经历过的岁月却被深深地掩埋起来,所有知悉内情的人,都自觉地不再提起。
那是千疮百孔的伤痛,而注定是不眠之夜的当下,旧伤疤又被掀了起来。
床上装睡的孟古青闭紧双眸,心潮也跟着回到了九年前。
九年前一切都还在盛京,硕塞也才只有十岁,他的母亲东宫侧妃叶赫那拉氏,依然还很受皇太极的宠爱。如果没有那一夜,也许今天地位仅次于哲哲的也还是她。
只是,那一夜…
九年前的八月十五,皇太极悄悄带着硕塞来到那拉氏的院子,想同她一起赏月。推门而入的他们震惊地看见,有太监亲昵捏住那拉氏的手不放,还想抚摸她的脸。
“皇上?”那拉氏面红如火地甩脱了,回头瞧见父子二人,竟已百口莫辩。
太监自然随后被处死了,而她也落得被赶离皇宫,赐予他人为妻的下场。
或许该感谢皇太极的一念之仁挽救了她,她居然还可以活在这世上,可是,却为她的儿子带来无尽的屈辱和痛苦。
这一夜在硕塞的心里刻下深重的伤痕,而他,也必须比皇太极其他的儿子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可即便如此,硕塞也已注定不可能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就连活着也是战战兢兢。
这就难怪他为何会人前人后两种模样,虽然这样的际遇同原先的历史上有些不同,大体并无变迁。
那拉氏被赠人为妻,赐给了皇太极之臣占土谢图,一晃快十年了。
听着这些的孟古青默默地感受着,为这些遭遇深深叹息。
而在哲哲眼中,对此事,居然还有些同情。
“我始终不相信那拉氏会做出这种事。”哲哲同苏布达谈起时仍然有所偏向:“可惜,往事已矣。”
“所以,小五爷才会拼命地讨好皇上,讨好八阿哥。”苏布达感叹地评价着。
该感叹他别有所图,还是可怜他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至少他有所怀恨的不是皇太极,而是他的额娘,这样至少他不会真的敢去伤害索伦图。
摸清了这一点,孟古青的心稍稍定了些,又想起了乌云珠和庄妃,猜她们会做些什么。
为阿艺思送别回宫后,苏泰去探望过。
乌云珠身上的红疹初褪,仍是有点痒痛,面对苏泰时竭力不失礼,苏泰不无厌弃地摆手,假装大度地道:“算了,孩子,我来瞧你,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你额娘吗。”
问她只是为了应付董佳氏,苏泰只想长话短说。结果乌云珠说着居然忍不住眼泪。
正在伤感时,庄妃闻讯居然前来。
乌云珠害怕地闭了口,希望苏泰带话告知董佳氏真实情况的常月露也不敢再说下去。
所有人中最亲切的居然是庄妃。她聊了一会儿,最后才提起董佳氏:“我听说有什么香囊,只是姐姐不爱那味道,可惜了。乌云珠在宫里日子长了也很想她,我倒是想让她们见见,我们也亲近亲近,可惜。”庄妃令吴良辅守在门外不得内进,即使如此,她说得仍旧很小心。
董佳氏重伤岂能相见,苏泰为难地皱眉,不便多言。
“我多言了。”居然不愿相见。庄妃从中嗅到了一丝气息,忙道:“日后定有机会。福晋心善来瞧这孩子,也是她的福气呢。乌云珠,你有什么要带给你额娘的,可以拜托福晋呢。”
人虽不至,却可传信。
皇太极虽然盯得紧,但乌云珠终究不是犯人,信件的内容是不会被检查的。
“是。”乌云珠高兴极了,信早就写好了,她忙叫常月露从匣中取出。
庄妃看着这些料理完毕,起身对苏茉儿道:“你亲自送福晋出去,到鄂硕那儿,就说乌云珠一切都好,请夫人放心。”
“是。”这是顺水推舟,谨防苏泰向哲哲告密,苏茉儿心中有数。
她的意思,很快透过苏茉儿之口传给了董佳氏。董佳氏也很高兴。
“庄妃娘娘这样善待乌云珠是奴才的福气。”虽然知道庄妃并不得圣宠,董佳氏也很识趣,对苏茉儿恭维不已:“嬷嬷,多谢您前来。”
“夫人。”惊叹于董佳氏的美貌,苏茉儿惋惜着,目光避让她的颈边。
“呵呵。”若能跟庄妃联手,乌云珠就能拨开云雾见青天,董佳氏掩掩缠裹在颈边的纱布,挡住血痕,对苏茉儿拉拢道:“嬷嬷,我有一事相求。”
第五十二章 失身秀女上
“夫人说哪里话,奴才怎么敢当。”苏茉儿客气地道。
董佳氏瞧上去有点羞涩,双目晶莹显得十分真诚:“嬷嬷请坐,此事关系重大,请恕我唐突,我有一个堂妹,皇上七月选秀,我想。”
“哦。”苏茉儿即刻明白,眸光一闪,心道,主子猜得真准。
皇太极七月选秀,董鄂家和董家皆有年纪适宜的待选秀女,一个是鄂硕的侄女,一个是董佳氏的堂妹,只是因着之前的成见,她们两个十之八九会被撂牌子。
能不能进去便要看宫里可有助力。
原本董佳氏是想亲自去往宫中相求于庄妃,最好能直接向皇太极暗示举荐,而今,只好拜托苏茉儿。
她与堂妹不相上下,想必一定能入得了皇太极的眼。
此事庄妃亦有所料,而此刻,早被交待过的苏茉儿装作为难地皱起了眉。
董佳氏见状软声哀求:“嬷嬷,我也是想帮着我们爷做点事。还求嬷嬷成全,不管结果如何,奴家都会感念娘娘与嬷嬷的恩德。”
她一边说,一边在抹泪,动作略敞开些,颈边的红丝就有点显露。
“唉。”苏茉儿瞧着她心软了:“这样吧,你把名字同生辰写给我,夫人的堂妹性情如何,若奴才知晓也好应对。”
董佳氏惊喜地感谢:“多谢嬷嬷!”说罢自枕下抽出一只匣封,递了上来。
原来早有准备,苏茉儿有种入套的滋味,笑着打开瞧了瞧:“看材资是不错,且容我回去商量,宫里规矩夫人若不嫌烦,奴才也可以说一说。”
董鄂敏秀,十五岁,董佳若云,十四岁,都是花样年华。
“多谢嬷嬷指教,我堂妹比我差不多,爷的侄女也是个性子柔顺的,还盼嬷嬷指点,若嬷嬷得空,最好能见上一面。”这些天来,董鄂家族和董家各有教习在家中教导苦练,然而终不及浸淫宫中之人见识广博。
这一点,早在乌云珠进宫时所受的训练中董佳氏便有感受。
“见面便免了吧,奴才实有不便,况且这私下的勾当可不得了。”怪不得董佳氏千方百计想进宫见到皇太极,苏茉儿心生叹息,将要注意的事项交待予她,末了心一紧又提到一个人:“对了,夫人,还有孟古青格格,请你也转告姑娘要小心些。”
“她?”孟古青竟有这般份量。董佳氏怨念极深,乌云珠可是吃了她不少苦头。
二人心如吹皱的湖水,都有点慌。再一会儿,苏茉儿估算着时辰,起身道:“奴才要回去了,夫人切记此事要紧,叮嘱姑娘千万不要着急。”
“是。”不管是董鄂家,还是董家,只要有一个能入选便是成功。董佳氏摸摸颈边的伤,暗想这鞭子不能白挨,是时候向海兰珠报复了。
对于选秀,海兰珠一直含有很深刻的抗拒,而它也改变了旁人的运道。
硕塞果然如同哲哲所料的那样很快便来宫中请安。那天午时过了,哲哲刚歇了午觉起来。孟古青陪伴她出去逛逛,却遇见硕塞同他的侧福晋他他拉氏。
他他拉氏是皇太极一年前赐给硕塞的秀女,貌美,性情却有点骄纵,因为才只有十五岁,不甚稳重。硕塞因着皇太极的缘故特别抬举她,在后院的女人当中她无疑是最受宠爱的,也因为如此,才使得当前的会面变得有点尴尬。
孟古青一路走来,默默地听取哲哲对她的评价,末了很有些感慨,仰首对哲哲笑道:“皇后教诲,我会谨记在心,不会让皇后失望的。”
“那便好了,你虽然年纪小,可比他他拉氏讨人喜欢。”哲哲想起他他拉氏刁蛮的样子便皱起了眉。
虽然硕塞还不到宠妾灭妻的程度,可也差不多了,嫡妻叶赫那拉氏在他的府中就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很少能够表达意见,这一方面是因为体弱多病,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身份使然。
“叶赫那拉?”真巧,居然和皇太极废妃同一姓氏,莫不是有渊源的?孟古青想着望望哲哲,果然,哲哲点头答她:“是硕塞额娘的侄女,孟古青,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及。”
“是。”一切皆有根由,孟古青很是明白,此刻,人有三急,她微皱眉头对哲哲道:“皇后,我先离开一会儿,等下来陪您。”
此刻,二人正在乾清宫的宫道上,哲哲愿意等她,也很快道:“去吧。”
孟古青离开了,向回走时脚下却不防踩中了一物。
“你站住!”说得巧,就在这微斥响起时,孟古青的脚刚刚踏上去。
孟古青低头瞧,是一只粉白色的帕儿,不甚稀奇。
怒斥她的女人却快步走来,朝肩上推了一把:“都说了站住你还踩!你故意的吧!”她在气急之下,先动了手,微怔之后方才觉醒:“呀,你。”孟古青的装束与打扮自然不寻常,他他拉氏后悔了,脸红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孟古青瞧她苗条的身姿摇摆若柳,微尖的瓜子脸上有些嗔怒的模样,干脆端住了不说话。
他他拉氏身后跟来的兰图急忙解释:“侧福晋,这是孟古青格格呀。”
“我当然知道。”他他拉氏一心只惦着硕塞送她的帕子因此鲁莽,此刻也很后悔。然而,舍不得拉下来脸道歉。
孟古青心想,刚想找人监视硕塞这便有了借口,于是,很快她便大度地主动将帕子捡起来递还:“这是承泽亲王的侧福晋吗,我眼拙了,对不起。实不是故意的。”
“格格。”他他拉氏闷红着脸,也有点惭愧:“我没怪你。”
“我能瞧瞧这帕子吗。”孟古青摸摸质地,果然与寻常帕子不同,绵软细滑,如发丝一般。
“这是外来的东西。”他他拉氏瞧她如此专注,也颇有些得意:“那些洋毛子的东西,也不值什么,爷拿来给我玩玩的。”
“哦。”这样骄纵又外露,好白痴。孟古青故意装作同道中人,笑道:“摸上去是跟咱们的东西不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他他拉氏又道:“本来爷还要送我胭脂的,结果不知道便宜谁了,哼。”
“嗯?”孟古青想了想那胭脂盒的形状不似外邦之物,有点生疑。
“我说的是静仪轩的东西,说给你也不懂,”静仪轩是京城第一号胭脂坊,他他拉氏一脸自得地对孟古青道:“你还小呢懂什么呀。”
“是呢。”孟古青眨了眨眼,越发恭维她:“我怎能及侧福晋见识广博。”
孟古青一边说,一边拿眼神撩拨着前方,哲哲走来已瞧了许久,包括他他拉氏从一开始的无理取闹,她看得面庞有些微红,却忍到她们和睦起来才咳嗽一声。
“呀,皇额娘。”他他拉氏一惊之下忙转身请安,低头时却撇撇嘴角,暗恨孟古青。
“皇后。”孟古青也跪了,心里却在想硕塞露面时的模样。
硕塞原是在皇太极那儿留了一会儿,他他拉氏先行一步就这样惹了麻烦,待他赶来急忙向哲哲请罪:“儿子疏忽了,以后定然好好管教她,不会再失礼。”
“爷。”他他拉氏露出欲语还羞的表情,还想撒娇。
“放手,下去。”硕塞挣开了她的手,很有些怒气。
他们离开之后,孟古青才委屈地向哲哲眨眼睛,待哲哲心疼起来,她又说:“皇后说她任性,我总算见识了。”
“要有人辖制才好。”这个他他拉氏靠不住,哲哲也想为她出气:“你怎么想的,说说看。”
孟古青以退为进地笑了。
法子很简单,再送硕塞一个女人,比他他拉氏更美的,到时候,她还能这么嚣张吗。同时,也可以令硕塞受到更多监视。
送谁好呢。
孟古青想起了必有所谋的庄妃,心有所属地对哲哲试探道:“皇后,这几天我常听苏布达嬷嬷说选秀选秀,到底什么是选秀?”
选秀就是为了给皇上选女人,皇上不要的,可以送给别人。哲哲眼前一闪,鄂硕和董佳氏的名字掠过了脑海,她想了想,招手对身畔的苏布达道:“快打探一下,董鄂家和董家有没有秀女入围。”
第五十三章 失身秀女中
天色变得有点阴郁,哲哲和孟古青回到清宁宫。
一会儿苏布达回来,脸色有点微红地回禀:“外边起雨了,主子。名单户部还在挑拣,等着报给皇上挑日子检阅,奴才照主子吩咐叮嘱过了,主子放心,明天就能拿到名单。”
“嗯。”哲哲见她有点欲言又止,默契地笑了:“路上见着谁了?这么为难。”
其实不问也都知道。三年选秀一回,每回最紧张的总是海兰珠。
果然,苏布达为难地承认:“是,宸妃娘娘的丫头萨娃也正巧去问,奴才避开了不曾让她看见。”
哲哲听见,沉默了一阵。结果窗外又传来可疑的动静。
成天有人偷窥,哲哲迁怒地侧目,想说什么。结果孟古青伸手敲了敲桌儿,那动静便又自觉撤远了。昂格丽玛近日越发鬼鬼祟祟令人讨厌,看来是时候寻机打发此人离开。
也许这次选秀将会是很好的机会。
苏布达瞧哲哲有些难过,急忙低下眼帘,主动告退:“奴才去备点吃的来。”
清宁宫常备着皇太极爱吃的点心,以及一切他喜欢的东西,可是能真正使他留恋的只有关睢宫。
此时此刻,海兰珠正搂着皇太极,撒娇地拿筷子夹着杏仁饼喂到他嘴里。
“行了。”皇太极心甜地笑着:“朕不吃了,朕饱了,还要看折子呢。”
“皇上。”海兰珠沮丧地望他,一丝寒光滑过眼睛:“我就知道你厌了,总算有这么一天。”
海兰珠样样都好,只是太过敏感。皇太极扔了手上的奏章,有点惶恐地搂她:“你又有什么不如意的?”
“快七月了,皇上哪天定日子检阅。”海兰珠朝奏折瞥了一眼,将筷子放在盘上,脸憋得很红。
“不是。”皇太极忙解释:“我看的折子说的不是这个。”
“你骗我。”海兰珠郁闷地掐着帕子,突然哭了。
“别哭啊。”上次选秀她也如此,皇太极顿时变得战战兢兢,嫉妒是女人无法根治的病,无论怎么哄,他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而宫中同样忐忑的女人们却更多怀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仰望与期盼。庄妃忍辱负重暗中谋划,淑妃偏安一隅按兵不动,而娜木钟却是推波助澜,唯恐失去良机。
她本是海兰珠的同盟,可是她也忍够了。
和海兰珠交好的目的只是为了皇太极的宠幸,为此,娜木钟忍耐海兰珠的牢骚,放低身段去逢迎和顺应海兰珠的脾气,希望这样,海兰珠可以容忍她的存在而分一杯羹,结果却可悲至极。
距离上次宠幸已是一个月,真是恐怖的经历。
在娜木钟满心欢喜地迎接宠幸的时候,皇太极却厌弃地皱起眉头,扫扫鼻子:“你怎么抹香了。”
“皇上,这是您赏我的粉,上回…”娜木钟想提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想勾起他的回忆助兴。
“以后别抹了,海兰珠不喜欢。这么香,以后你们遇见,她会气闷的。”皇太极的话冷若寒冰,接着扯开了被子。
娜木钟光着身子,突然一僵,变得像条死鱼,眼睛转了转,脸上颤颤地憋出假笑来。
虚伪的女人,皇太极停下来端详了一会儿,叹气摆了摆手。
娜木钟原样被太监抬回去了,接下来的一个月,皇太极连问也没问过她。
而今,选秀在即,含着屈辱与怨恨的娜木钟时刻惦记着,在苏布达和萨娃打探离开后,她的人哈斯也做了同样的事。
她们得到的讯息都差不多,秀女中出色的有谁,她们都惦记着。
若是以往,自是按照常理能剔去几个便剔去几个,但如今,娜木钟却产生了相反的念头。
自己既然得不到的宠爱,何不借刀杀人便宜新人呢。只要海兰珠失宠,只要能出气,又有什么不可以。
嫉妒总是可以令女人陷入迷乱而行事不智,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娜木钟想不到居然有人盯上了她。而这个人,居然是庄妃。
有心助董佳氏与鄂硕一臂之力的庄妃这些天来时常去往无欲堂吃斋念佛,假装静思己过,却是眼明心亮地在等。
娜木钟想借刀杀人,却不曾想过,自己首先成了庄妃的刀。
原本大家都以为,因着海兰珠的缘故皇太极今年会推迟选秀的时间,然而,日子还是被定在了七月初六。
首先意外的是哲哲,等到皇太极亲口吩咐她方才信了,忙回道:“臣妾知晓了,皇上放心吧,一定挑性子温顺稳重的。”
“嗯,咱八旗选秀从来也不是为了姿色好。”话虽如此,天下哪有不好色的男人呢,不过皇太极想着海兰珠,只得压住绮念,义正辞严地对哲哲道:“有些该撂牌子的,你就不必挑上来了,明白么。”
“是。”哲哲已观看过名单,知道当中有董佳敏秀和董佳若云,她已有了计较,此刻正好进言:“皇上,硕塞这孩子来请安的时候,看样子已大好了,还是孝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