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幽深的黑眸宝光流动。“还算说得通!”他说道。
这算是信了我?那我的屁股保住了!哦吔!
刚兴奋地想有所表示,便听我家男人低沉邪魅的声音说道:“但是,”他一把把我按在他的腿上,对着我娇嫩的臂部就来了一巴掌。“但是你为什么不和爷直接说,偏要这么拐弯抹角地斗心眼?这一巴掌是罚你对爷不够坦荡!”
啊?这也要罚?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龟毛的家伙!小三子,我收回那天的话,以后你再说我家男人龟毛,我决不反对!
他放开我,我直起身,抽了下鼻子又用手揉了揉。然后,眼泪汪汪、委曲之极地看着他。
“别跟爷装蒜!”这家伙毫无同情心。
“爷欺负人!”我撒娇道。
“爷怎么欺负你了?难道你还不是对爷不够坦荡?”胤禟故意绷着脸,眼中却隐有笑意。
“看到爷为找不到贡品担忧,桃儿想帮爷分担一些,才以想散心为名,要爷陪着到钟山来的。这能算不坦荡吗?”我观察着他的脸色,他却平静得好像没有一丝情绪。
观察失败!不过我也不能停止我的申冤。“到了这里察看了地形,才发现这里的紫霞潭倒有可能藏了东西。它离着那洞又这么近,那几个山贼不是也说,他们把箱子搬进了紫霞洞,后来才被那偷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的吗?我因此才推测,那偷儿就近把箱子沉到了潭底。这也正好解释了爷的人为什么没有搜到箱子的原因。”
“桃儿是到这里才有了这个猜测,并马上提示了爷。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爷桃儿的想法,只是因为桃儿怕万一猜测不准,被爷笑话!桃儿一心为爷着想,没想到却被爷怪罪不够坦荡,桃儿冤死了!”
完成了长篇大论,我才轻疏了口气。眼睛眨眨,继续用堪比窦娥的眼神看着胤禟,等着他跟我认错陪罪。
“爷上辈子一定是个道士,捉过你这个小妖精,欠了你的,所以这辈子才要还债!”他颇为无奈地说道。
“所以爷要好好还,尽快把前世欠桃儿的债还清!”我得寸进尺地说道。
胤禟眯起眼睛,眸中的流光如星辰般闪烁。唇角一勾,他说道:“爷倒不急着还债,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不着急,慢慢来。这辈子还不清,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浪漫的话语、温柔的眼神、低沉魅惑的声音。
我,晕了!
不要这么勾人好不好?
我沉溺在这旖旎的氛围中,只想沉伦、沉伦、不顾一切地沉伦…
金丝龙香木找到了,我和胤禟在这里的使命也完成了。江宁不是个可久居的地方,尤其是这十里秦淮的香风太过迷魅,而我家胤禟又像取经路上的唐僧,是众多大小妖怪惦记的对像。这狼多肉少的,我怕我家男人不小心被人分吃了。
于是,我以惦记大米小米为由,要求立刻动身回扬州。胤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也想念大米小米。
回程不需急着赶路,胤禟便决定乘船走水路,沿长江顺流而下,大半天可达。
我先上了船,刀银光和刀白光亲手把我们的行李提上了船,虽然行李不多也不沉,提着并不费力,但以他们的身份,不需为我们做这种事。他们这是在表明姿态---亲如家人的姿态。
放好了我们的行李,刀白光来到我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雕的小人儿,递了过来。
那小人儿穿着短衫裤,头上包着头巾,看面容不大的样子。他怀里却抱着一个更小的小人儿,好像是个小女娃。那小女娃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正伸手指向前方,好像要抱着他的人向那里走,因为她对那里很好奇,想去看看。
“这是我亲手雕的,送给小米格格。”刀白光目光期待地看着我,说道。
我明白了过来,这雕的一定是小米小的时候,刀白光抱着她玩的情景。这孩子还真是好脾气,小米如此刁蛮,他不着恼,却还亲手雕了这个给她玩。这几天他们为了找到贡品有多忙碌,我可是知道的。
我笑着接过,说道:“我一定转交给小米,让她随身携带,好好珍藏。”
刀白光笑着点头,表示谢意。
噶礼也来码头为我们送行,身后还跟着那个穆盼儿,他竟然想把穆盼儿送给胤禟做礼物。
太子这个后台倒了,他想另找大树栖身?
我不管他的政治目的,可他用这个法子,却是我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
还没等胤禟点头,穆盼儿就想踩着她那跳魅舞般的小碎步,飘到我们的船上去。不,她只是想飘到胤禟的船(床)上去。
胤禟轻咳了两声,以示警告,可那穆盼儿好像没听见似的,仍不停步。她想上胤禟的船想疯了吧?
眼看她已经踏上跳板,走过这段短短的木板,她便上了我们的船---胤禟的船。我往跳板的另一端一站,冷冷地看着她。
她停了步,对我嫣然一笑,“这位姐姐,请让一让!”
原来我的男装并没骗过她的眼睛。也是,她是 专操这行的,若是连个男女都分不出来,还怎么干这行?"
“姐姐?怕是我的年岁还不够!”我暗讽她高龄。其实她也只有二十出头,不过,古代的风月场就像现代的娱乐圈,永远是新人新面孔更受欢迎。她都出道好几年了,这年岁在这行中正是由盛转衰的年龄。所以才会急着找一个归宿吧?
值得同情的境遇,不过,我家胤禟却不是她的归宿。
“我家九爷还没点头呢,你就这么急着上,是不是失礼了些?”我的声音虽不高,却暗含肃杀。
一语双关,不知她能否听出来?胤禟倒是弯起了唇角,他对噶礼一拱手,说道:“总督大人的好意,胤禟心领了,不过,你也看到我内院有这么个母…,咳咳,盼儿便算是上了这船,日后怕是也要受委曲的,反倒违了你的好意。不如,盼儿先留在江宁,日后若是寻了个好归宿,爷便出一大笔嫁妆给她壮声势,也好让她不受婆家欺负。如何?”
噶礼听闻此言,又见识了刚才我与穆盼儿对峙的情景,只好点头作罢。
这个老卡拉狼!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胤禟船上塞女人,当我是透明的?小心姑奶奶在俺家相公耳边狂吹枕边风,让他整治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心里发着狠,眼睛也向他发射着利箭。
噶礼是官场中的老手,喜怒不行于色的功夫做得十分到家。挨了我无数穿心箭,他仍然面色平静,只是,他那件颇有气势的二品官服的袍角,微微抖了两下。
顺风顺水地回了扬州,迎接我们的是大米小米扑入怀中的热情和两只小斗牛在脚边转来转去地摇尾嗅闻。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真好!
听了小荷的回话,我知道这些天大米小米被方苞管束着读书,并未惹事,遂放下心来。
我对她说道:“这几天你和杨嬷嬷也辛苦了,我和九爷从江宁带回来的礼物中有些吃的玩的,你去拿些给小牛子吧。还有,江宁织造送的那几匹布,你拿两匹出来给自己和小五、小牛子都做几身夏装。”
天气越来越热了,不用我吩咐,我和胤禟以及大米小米的衣物早有人给准备好了。不过,下人们的却要管家得了主子的吩咐才会去做。反正也要做,我便提前给他们做了。
只不过,与按往年常例不同的是,这江宁织造送来的礼品可不是普通的衣料,一般的下人是穿不上身的。对待小荷,我自是与别人不同。虽然不能与她相认,还要装作略为疏远的样子,以免她起疑,但我对她的关心却一般无二。
小荷稳重地表示了谢意,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也看得出她对我的特别关照心领神会。
“啊,对了,别忘了杨嬷嬷的那份!”我对刚要转身出门的小荷补了一句。
小荷眼中微光轻闪,却 没说什么,点头应了。
小米对刀白光送她的小礼物好像并不很在意,她骄傲地瞅了瞅那木雕小人儿,把它随意地放在了她那一堆礼物盒中。
与别人通常送她的那些锦玉珠宝的礼物相比,这件礼物是寒酸了些。但是…
我说道:“这可是白光哥哥亲手做的,他说了,这礼物专门做给小米一人,别人再不会有!”
小米这才缓了面色,却仍摆着架子不肯多看一眼似的。
我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这小丫头在拿乔,多半是针对可怜的刀白光的,便说道:“原来小米不喜欢呀!要不,我们把这礼物给刀白光退回去,让他另送个和别人一样的金玉之类的礼物来?”
小米闻言没有点头说好,反倒把那木雕小人儿紧紧抓在了手里。
小丫头!竟跟额娘玩心眼!
要不是知道这丫头遗传了皇家人唯我独尊的性情,就喜欢天下独一无二的东西,我倒还真被她的“不在意”骗了
78
互讦 ...
胤禟移交给江苏巡抚张伯行的那几桩案子还真查出了点名堂,其中的一桩案子便牵扯到了康熙五十年的那次江苏乡试作弊案。当年副主考赵晋内外勾结串通,大肆舞弊,发榜时,苏州士子大哗。康熙皇帝曾命令张伯行、噶礼同户部尚书张鹏翮、安徽巡抚梁世勋会审此案,却一无头绪。案中的内幕十分复杂,据说竟牵涉到噶礼受贿。张伯行一力想查个清楚,却终因没有证据而不得不放弃。
这次张伯行清查这几桩旧案时,竟然发现其中一个被关押在此的囚犯,正是当年噶礼受贿的直接证人。当年他曾是噶礼府上的管家,直接见证了噶礼大量受贿,对科场舞弊暗中支持的事。后来因一桩小事得罪了噶礼,便被噶礼找了个由头把他关押了起来。几经辗转,到了扬州大牢。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冤死狱中了,却没成想,还能遇到九阿哥来查狱,更幸运的是遇到了一心想把噶礼拉下马的张伯行。
这个叫陈常的囚犯还真供出不少噶礼受贿的细节,比如一个长长的行贿者名单,以及每人行贿的具体数量。按照他提供的名单和数额,噶礼收贿起码达七十万两。
张伯行得此证据,兴奋异常,不但立刻着手秘密调查,还把查出的初步结果,马上向康熙上了奏折。
看来张伯行忍噶礼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得到个搬倒他的机会,便雷厉风行地干了起来。几乎失却了谨慎。
可噶礼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任两江总督这些年,在江南的根子扎得极深。还没等张伯行的奏折到了康熙手里,噶礼便已经知道了张伯行折子上的内容。
噶礼立刻反扑,反告张伯行不法,一下成了两人互讦的局面。
康熙无奈中只得下令:张伯行与噶礼解任,再命主审官审理。
我和胤禟回到扬州的第一天,便见到了扬州百姓听到消息后为张伯行鸣不平而至罢市抗议,哭声震天。第二天,这些人又拥到会馆,用水果蔬菜相送。
已经开了五个臭豆腐摊做起了小老板的狗儿跑来告诉我:“闵姐姐,我那五个小豆腐摊也罢市啦!”
“你为什么要跟着罢市?”我忍着笑问道。
“因为,因为整个扬州都罢市了。”狗儿摸着脑袋回答得没头没脑。“反正闵姐姐,你不知道今天那场面有多让人感动了。我们街的蔡公,是整个扬州菜贩的头儿,他拿着一把菜对张大人说:‘公在任,止饮江南一杯水;今将去,无却子民一点心!’张大人当即就落泪啦,他真收了那把菜呢!”
我眨眨眼,是挺感人,能得百姓如此相待的官儿,应该自有其值得敬重之处。有点后悔算计了他。没有我的算计,他也找不出噶礼受贿的证据,便也不会有这场风波。
此事是个什么结果,还要看康熙的意思。
我有些郁闷地窝在软榻上,给我打扇子的小梅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我扇着,轻风徐吹,挺舒服的,我却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怎么了,桃儿?这么恹恹的,是有哪儿不舒服?”胤禟进来瞅见我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见了他,我坐了起来。“有,当然有!”
“哦?”胤禟有些吃惊,奇怪地问道:“哪里不舒服,说来给爷听听!”
这人,干嘛这么精?听他的口气,我还没说出来,他就知道我是故意称病了。
“是心里不舒服,非常不舒服!”我故意矫情。
“哦?谁若我家桃儿不爽了?”他用了一个我带来的现代词汇。“谁敢若我家桃儿一时不爽,爷就让他一辈子不爽!”
怎么连慈禧的话都用上了?我差点晕倒,后悔跟他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后世历史。
“这可是爷说的,不许反悔!”我顺势说道。“是噶礼,他让我不爽!他总给你送女人,那天要不是我在场,他就把穆盼儿给你送船上去了。我对此很不爽!爷给我扁他,狠狠扁他!最好扁得他一辈子不爽!”
胤禟斜睨着我,一脸的不以为然。那眼神好像在说:“小丫头,又跟爷动心眼。”而他嘴里说的却是:“爷这船是谁想往上塞人就塞的吗?爷不是也没要吗?何必为此事
“可是爷的确动心了!不然,爷为什么没有直接回绝呢?穆盼儿往船上走的时候,爷又为什么不直接出言拦阻?”我对此是有些介怀的。
“唉,噶礼是封疆大吏,人家巴巴地来给我送礼,我怎好让他太过难堪?穆盼儿是女人,又是这十里秦淮的花魁,认识许多江南有名的读书人,我若是太不给她情面,在江南的口碑便要坏在这上头了。”
难怪那天他的态度不清不楚的,原来是不想得罪了人!我承认噶礼是小人,穆盼儿是女人,还是那种难养的风尘女人,这两个都是不好得罪的。
“可是,为了不让他们难堪,爷便要收下那穆盼儿?”我不甘心地问。
胤禟古怪地一笑,说道:“怎么会呢?不是还有桃儿给为夫把关了么?”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你也不能说我是母老虎呀!”我气得差点大叫。真正让我介怀的是这个!
其实,他身为皇家人,行事之道便无法脱离这复杂的官场。他不想随意开罪了人,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便要说话做事都尽力圆滑。他不好直接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利用我挡噶礼送来的穆盼儿。对这点,我并不介意,因为我自己也不想让穆盼儿上船。不过,他说我是母老虎…
“扑哧!”胤禟忍不住一笑,说道:“爷什么时候说过桃儿是母老虎?桃儿是爷的亲亲小母狼!”
“哼,爷那天看着桃儿说了个‘母’字,以说话当时的情景,谁还能猜不出来?”
“那爷也没说出来!那些都只是猜测而已。”
这,这家伙竟耍起了无赖!最可气的,这无赖耍得还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你欺负我!”我气得一跺脚就往外走。
胤禟看我气急了,一步追到我身后,轻舒猿臂便从后面抱住了我。“桃儿宝贝,别走!都是爷的错,爷应该当面拒绝的,不该利用你挡噶礼送来的穆盼儿。更不该破坏桃儿在众人面前温柔可爱的形象,说桃儿是母老虎!爷跟桃儿陪不是!爷那只是对着噶礼逢场做戏。其实,在爷的心里,桃儿永远都是那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温柔可人的小母狼!”
呃,这么肉麻的话干嘛要在人家的耳朵边上说?又干嘛要把气息都吹到人家耳后?人家这里最敏感啦!我缩着脖子,软了身子,完全倚靠在他身上。
“其实桃儿不需为张伯行担心。”他一下说出了我心中的不安,这也是我翻那天的旧帐的真正原因。“噶礼虽然奸滑,但皇阿玛看人还是很准的,他不会忠奸不分!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他!”
胤禟对康熙如此有信心?这是因为儿子对父亲本能的信任,还是因为康熙的所作所为使胤禟积累起了对他的信心?
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我不信康熙,但我信胤禟。既然他这么说,我便也暂且放下了担忧。
79
园景 ...
一位不速之客光临了我们在扬州的别院,是石涛老和尚。他带着那幅被我送还的《秋意山水图》,十分诚恳地要再送与我。
上次到大明寺还画,并没有见到他本人,只把画留下,也并未留下姓名住址,只说萍水相逢之人特来物归原主。没成想他却联想到了我,并亲自登门又把画送了回来。
“果然是女施主!老衲收到画,听了知客僧的回诉,便猜想女施主可能是九阿哥的内眷。”
石涛老和尚蛮聪明的!想到是我不难,毕竟知客僧是见过我的,但他能找到胤禟的别院,是需要一点推理能力的。因为杨师爷索画之时,并未向石涛讲明是为谁索画。
当然胤禟来到扬州城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而陈知府和杨师爷搞这么大的阵仗去索画,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胤禟的头上去。不过,石涛能这么笃定地寻来,显然是对自己的推断极有信心。
我请了他进来,与他谈诗论画,却谢拒了他送来的《秋意山水图》。他见我态度坚决,便未再坚持。
这老和尚本是风雅之人,年轻时师从名震禅林、才华卓著的旅庵本月,得了他的真传,自己天份又高,那些普通人可能一辈子悟不到的佛理大道、诗画妙法,在他却得窥其径,并另辟蹊径地开创了以禅入画、以画释禅的山水画法。他的诗书画俱佳,又与江南才子多有交往,谈论起这些来,便极有见地。
他举止端重、谈吐不凡,说起他所擅长的诗书画更是滔滔不绝、见识不凡,令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了。
我们两个相谈甚欢,为与他的高见相配,我也将我在现代学来的绘画鉴赏之法说与他听。他大有感慨,尤其是对西洋绘画技法中的透视、光线、色彩运用之法大加赞赏。
我画了几个简单的几何立体图形作为演示之用,他看了立刻有所领悟,挥手便用毛笔画了一间颇有立体感的楼阁。
一点就透,高人便是高人!
只在屋中空谈无趣,我带他到园子里边赏景边谈。别院园景分春、夏、秋、冬四季。春园即我们现在所居之地,它位于整个园子的南端,一进月洞园门,便见大片翠竹掩映着白墙灰瓦,翠竹的清幽与白墙的古淡相映,颇得清雅恬淡之味。
墙边插植苔绿斑驳的石笋,状“雨后春笋”,寸石生情,暗喻春意。
“一段好春不忍藏,最是含情带雨竹。”石涛见了园景,随口吟颂。
“好,好句!”没等我称赞出口,身后传来一声赞叹。不用回身,我也知道,这微有提高却仍显低沉魅惑的声音出自谁人之口。 `
他不是在前面接见京城八阿哥派来的人么?怎么倒来了园子里?
我一回身,便差点撞入他的怀中,原来他就站在我身后。
有外人在场也不知避讳!我忙退后一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却不看我,只是微笑着对石涛拱手道:“这位就是以禅、诗、书、画闻名的原济大师吧?久仰!”一副风雅潇洒的文人模样,很有欺骗性。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便是九阿哥么?果然人品风流、仪采出众啊!”
他们两个都没用我介绍,便各自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果然都是聪明人!我暗暗咂舌。
胤禟听我说过在大明寺中偶遇石涛之事,对他颇感兴趣,便与我们一起游赏园景。
石涛才名远播自不必说,胤禟竟也诗文不俗,倒是令我意外的。以前从未见他拽文,如今一拽起来,竟也之乎者也,颇有酸儒之态。
我嘲笑地暗中拉拉他的小指,眼睛却不看他,只低头浅笑,做足了一个相公在侧便乖顺之极的小媳妇状。
胤禟悄悄抓住我正欲缩回的手,便即抓着不放。我挣了几下,却挣不开。他抓得好紧。
他也不看我,仍极自然地与石涛之乎者也,手下却不放松。这可是在人家绝欲绝俗、六根清静、四大皆空的出家人面前,如此的不庄重,成何体统!
我心中暗急,脸都有些红了,却听石涛说道:“阿弥陀佛,这碧水、紫藤、太湖石,布局错落、堆叠有致,多而不乱,颇得灵秀清幽之味。”
原来我们已经走入夏园,老和尚正站在着夏园中那一汪碧池前赞叹呢!
还好,老和尚只顾赏景品评,并未注意到我和胤禟间的小动作。我垂下手,希望下滑的袖子能遮住些我们相牵的双手。
“多谢大师夸赞!太湖石本有瘦、透、漏、皱之色,临池堆叠,便易出玲珑之姿、剔透之态。”胤禟却毫不在意,神情举止极为自然。
“哦?原来园景设思都出自九阿哥之手笔?”石涛有些惊讶地转回身来,看着胤禟。“早闻九阿哥之才隐而不露,胸中沟壑纵横,却从不骄慢炫耀,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胤禟,他真的很有才吗?以前只是觉得他有财而已,即便是有才,也大体为经商之才,或是在官场中运筹之才,今日听石涛这么说,我大为惊讶。
“哪里?大师过奖!”胤禟听了石涛的夸赞,并未喜不自胜,仍是淡然从容。“这春、夏、冬几景,都已遂意,只是这秋景,胤禟至今仍有缺憾,大师既见,便提点一二吧!”他说着,引着石涛向东而行。
秋园以黄山石为主,棱角分明,如刀劈斧砍,气势雄浑大气。在我看来已经极好,不知胤禟何以为憾。
石涛在园中转了一圈,说道:“九阿哥是嫌它少了秋色吧?拿纸笔来,老衲为它添加些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