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依旧没有言语,神色清淡如初,身体匍匐在马背上,既弱且冷。
顾隐尘最后看了她一眼,一丝无奈与哀伤倏然滑过眼眸,随即无痕:“伊人……青姨在前方接应,她会护你安全。”说完,他拍了拍马背,那马如有灵性一般,歪着头摩挲了一下顾隐尘,然后扬蹄东去。
伊人双手抱紧,努力让自己不至于被颠下,在窜出几步后,她终于回过头去。
顾隐尘站在大道中央,一人一剑,安静地沐浴在晨曦温柔的光阳里,卓然临风,竟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快意。
更前方,是铺天盖地的追兵――朔阳城两万守兵倾巢而出。
马翻浮泥,天际滚滚烟尘,黑压压的追兵,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只因为驿道中的那一人一剑,剑映霞光,泛出雪亮的光芒,映照着一张淡然而英俊的脸。
伊人心中一动,那冰封的冷漠似有所融,马蹄却飞快,交睫间,已将众人甩在了看不清的后方――包括顾隐尘。
她永远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永远不知道,那个十五岁就浴血战十怪从而一战成名的少年,又怎么重演了多年前的神话。
她只知道,当她终于遇到青姨的接应队伍时,青姨煞白着脸,低呼了一声:“他还有伤”,然后领着身后数十骑黑衣人,快马加鞭,往来路奔去。
只留下两人,将伊人从马背上扶下来,小心地将她护送至山寨。
伊人一路颠簸,新伤旧痕早已不堪疼痛,在看到山寨的栅栏时,就沉沉地昏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伊人只觉浑身疼,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竟无一不痛,那种剜心的疼痛让她的神智无比清醒,虽然全身无力,无法睁眼,她却能听到外面所有的声响:疾行的脚步声、刀剑相击声,言语喧哗声,风声,甚至于人的呼吸声。
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担忧地问:“尘哥哥怎么样了?”
“非离正在看他”,这是青姨的声音:“小田,现在山寨被围,我担心徐大年应付不了,你先去看看,伊人这边我来照顾。”
蓝田应声而出,临行的时候,伊人察觉到有人拉了拉她的手:少年掌心的温暖略略驱散了一些那肆虐的疼痛。
伊人心中一顿,有点迷惘。
她该怎么去分辨别人的真情假意?为什么仍然那么容易被感动?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伊人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确实是青姨明丽爽朗的面容:她正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眼中的关切,实实在在没有虚伪的痕迹。
“青姨……”许是被那眼神所惑,伊人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
“伊人,你醒了?”青姨惊喜地站起来,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我去告诉非离。”
说着她便要出门,可刚一转身,便察觉有人拉着她。
回头一看,伊人正牢牢地拽着她的衣角,眼眸低垂,沉沉地看不出表情。
“青姨,你们救了我两次。”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清清淡淡,悦耳却无魂:“无论你们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好,我什么都可以给。”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
再者,如果世间的事情都是利用和被利用,那何必还要披上一副温情的表象,不如摆上桌面吧,不如让大家明明白白地或爱或恨或交易吧。
青姨的身形顿在了原处,好半天才重新坐回伊人的床边,望着伊人的眼睛道:“我承认,最初接近你,确实有所图谋――只是你救了蓝田 ,自那以后,我们都把你当自己人,伊人,你不要多想。”
“图谋什么?”伊人淡淡地问。
“属于蓝田的那笔财富。”青姨供认不讳:“蓝田再怎么说也是北滨的唯一皇嗣,他如果起兵复国,也是名正言顺的,可现在,我们缺乏资金,而北滨王的那笔财富,刚好可以作为最初的经费。”
“这件事,蓝田可愿意?”伊人的表情已然疏淡,仿佛在听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一如吃饭饮水般无足轻重。
“他还是个孩子,这些事,自然是我们做长辈的帮忙打点的。”青姨道。
“那顾隐尘呢,他在里面算什么角色?”
“隐尘确确实实与这件事无关,最初找他来,只是因为非离心心念念想报仇,而我们又恰好知道了吴湘在离这里不远的朔阳城,所以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解决他――而他之所以接近你,只是因为,他的一个好友死前提到你的名字。”
“程之荣?”伊人依稀记得顾隐尘说过:他是受程之荣之托才待她好。
“是,靖安守将程之荣,你求情放走的那个人。那人自小与顾隐尘交好,顾隐尘本欲去靖安城里助他一臂之力,却不想在路上碰到了将死的程之荣,临死前,程之荣说了一段很奇怪的话,他说……他说:照顾,伊人,阻止,它。”
“程之荣死了?”伊人吃了一惊。对那个将领她是有印象的,当时分明记得自己将他放走了,为什么还是免不了一死呢?
“一掌毙命,杀他的人武功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就算是顾隐尘,也没有胜他的十足把握。”青姨摇头道:“隐尘从来不曾骗过你,那天你在窗户外听到的话,事出有因……”
“你们知道我在窗外?”
“是,不过也是你走了之后,通过蓝田的表述推知的。”青姨握起伊人的手,诚挚地说:“伊人,你要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都肯做的杀手?”伊人突然气恼,翻脸冷冷地问。
青姨一怔,随即甩开她的手,也冷声道:“可是这个杀手,为了救你,不仅放弃了自己的任务,还将自己弄得生死不知。”
伊人别开脸,努力让自己不要被打动。
许久许久,当青姨再次站起来准备出门的时候,伊人轻声说:“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带你们去。你们拿了那笔钱,就去做一个闲散贵人吧,也别想着再起纷争了――战争并不好玩。”
青姨沉默了好一会,方道:“那也等结束这一场战争再说。寨子已经被吴湘率兵围了。”
(七十)围剿(1) 最新章节~
寨子果然被围,两万精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个堡垒一般的山寨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但当它真的来临时,山寨里的沙匪还是大失阵脚。
好在徐大年指挥得当,四周的守卫很快做好了迎战准备,人人手持强弓劲弩,冷森森的箭簇毫不留情地对着来人。
蓝田则站在最高的?望台上,一箭呼啸,折断了领头的人拿着的“吴”字军旗。
军旗一倒,军队也不敢妄动,驻扎在了远处,小心翼翼地探着虚实。
两军对垒。
伊人在床上躺了半日,便能勉强下床了――她受的大多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虽然看着触目惊心,恢复起来却也迅速。
青姨并不在旁边,外面的人都被派到前方戍卫迎敌了,伊人拖着病体,一直走到院门口,方看见了蓝非离的身影。
青衫翩跹,一晃而逝。
伊人极少见到蓝非离这样形色匆匆的模样,本来张口欲喊,见状也生生地将冲到喉咙的声音收了回去,轻声跟在他的后面。
眼见着非离转进后院一个偏僻的小屋里,外面对峙的双方早已陷入僵局,天色渐黯,军营里的火把映亮了天际,也照得这个黄昏格外通红。
这彤红的火光,将屋里的人影映得历历在目。
不远处,是嘹亮的号角声,那是双方鸣金停兵的指令。
伊人漫漫地回望了一下,估摸着前方的战士并不会那么早回来,然后蹑步,走向屋檐下的一个拐角。
很快,青姨的声音便传进伊人的耳里:“非离,隐尘不会有事吧?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醒来?”
满语担忧。
“受了那么多伤,昏迷是正常的。”蓝非离软语安慰道:“隐尘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好,现在他昏迷不醒,其实是一件好事,说明他现在正在恢复中,你不用太担心。”
“我只怕他一觉不醒……”青姨投在窗纸上的影子顿了顿,蓝非离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上,却莫名地,没有回答。
原来蓝非离也没有信心。
青姨自然察觉到非离的犹豫,心中惨然,不禁低头自语:“他真是笨,剑术再厉害,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一个人,又哪里敌得过对方的千军万马?”
蓝非离仍然没有应声,站在屋外的伊人,却百感交集,神情惘恻。
她已经分不清,辨不明,可是顾隐尘确实三番两次救过自己,那是事实!
“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吴湘一时半会攻不上来,我会在这段时间好好地为他调理的,你不用太担心。”短暂的沉默后,蓝非离终于出言安慰。
“对了,你刚才出去看的情况如何?”青姨也意识到眼前的境况,问。
“不出我所料,吴湘果然采取围攻政策,水源已经断了,我刚才试了试溪流,里面已全部落毒。粮草也运不上山来,仓库里的存粮存水,估计――只能撑五天。”蓝非离沉静地回答,只是他的语气再镇定,口中的事实,仍然让人心底生寒。
“可是我们也不能动,现在敌众我寡,万一我们先攻过去,只会失败,难道,真的只能等死?”青姨忽而振奋:“非离,不如我飞鸽传书,让青阁的人都来助战,如果有人能成功刺杀吴湘,对方的攻势,岂非不战自破?”
(七十一)围剿(2)
“不可,如果连隐尘都不能成功,其它人过来,只是白白送死,我们不能再扩大伤亡面了。”非离冷静地否决青姨的建议,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伊人又在屋外站了一会,然后悄然地退开去。
等她重新回到房里,蓝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正在房中来回不安地踱着步。
见到伊人,他焦急地迎了上去,拉着她的袖子问:“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呢。现在外面都被吴湘的兵把守,最近不要随便走,知道吗?吴湘不是善类,如果你再落在他手里,不知……”
蓝田的语速极快,像放连弩箭一般,伊人只有聆听的份,完全插不上话。
末了,蓝田终于打住?嗦,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紧张,他又很不自然地补了一句:“我可没担心,不过,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尘哥哥肯定不会放过我――谁让你是他的徒弟呢。”
伊人见他欲盖弥彰的样子,不禁好笑,唇微微一抿,说:“谢谢你。”
这三个字,说得突兀,蓝田却能明白,白皙的脸刹那泛出红晕,复又说了一句:“你自己当心点,其它的不要管。”
说完,便疾步走了出去,落荒而逃一般。
伊人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扉顿软――蓝田的关切,没有丝毫伪劣。那是真诚的。
纵然真假不辨,可是真诚,始终能从眉梢眼角中,渗透而出,春回寒地。
无论他们之前做过什么,有过什么动机,为了这份真诚,伊人已不能继续漠视。
她极快地扫视了一下房间,找到了文房四宝的所在,然后走过去,将白纸撕成小条,在上面分别写了几行字。
卷起纸条后,伊人正准备塞进竹筒里,不经意发现案台上有一条项链,依稀眼熟,拾起,方认出是之前扯断的那条。
玛瑙青翠,重新用红线窜了起来,细致得仿佛从未断过。
伊人将手举高,夕阳的余晖透过翠色的玛瑙,晶莹璀璨,映亮了她的眼眸,这样看着看着,伊人的脸上浮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而眼角,却又渗出了意义不明的水雾。
为什么要活得如此明白呢?
不如随心。
重新将项链戴了上去,伊人走出房间,手指撮在唇边,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啸。
西离的军队,多用雄鹰传达消息,而那些已成信使的雄鹰,大多是伊志的门人所训,伊人随父亲征伐多年,行军布阵或许不及,可是呼哨送信的事,却极娴熟。
附近的信鹰,大都是吴湘军队的,不过只要是西离训练出来的,伊人便有办法控制。
果然,不多一会,天际出现了几个黑色的影子,闻着哨音,纷纷向伊人俯冲而来,
伊人伸出手臂,让它们挨个停歇下来,然后将竹筒绑在它们脚下,又用特有的训音吩咐了几句。
四只雄鹰,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去。
此时夜色渐至,浓厚的黄昏中,外围的人没有发现那几只疾飞而去的禽鸟。
直到它们飞得再也看不见,伊人方折返回来,不是回房,却是往顾隐尘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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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围剿(3)
隐尘房中,蓝非离与青姨依旧在谈论着方才的话题,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吴湘一向多疑,诱敌深入这一招,定不管用。”针对青姨的又一个提议,蓝非离道:“他现在只要固守不攻,就能处于不败之地,以他的为人,任我们如何挑衅,都不会改变初衷。”
“难道就没有其它方法能让他不再围寨?”青姨皱眉,“吴湘有没有特别珍视的人或者事,如果我们能从他的弱点下手……”
“他恰恰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蓝非离眉眼微敛,颇为无奈地说到:“当初在北滨的时候,吴湘之所以受到北滨王的重用,便是因为他心狠手辣,全无拖累――他本是孤儿,是后宫太 监将他抚养长大,而抚养他长大的太监,也在西离进攻北滨之时,被他亲手所杀。试问,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得了他?”
“……是啊,背国叛敌的人,还有什么道义可讲。”青姨颓然地叹了声:“实在不行,我们还是铤而走险一次,毕竟,青阁的人操行多年,隐尘这次失败,并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他要救伊人。换成其它人,或许能成功――非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我们必须试一试。”
“可是有了这一次失败的行刺,吴湘定会加强防范,他本身也亦非弱者,青阁中的人,武功能超越他的人本就不多。”蓝非离依旧摇头,末了,他淡淡地说:“万般皆命,如果真的没有其它办法,就只能主动突击,青,到时候我会陈大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带着蓝田和伊人先走――希望隐尘能快点醒来,真到那时候,他也能帮得上忙。”
“我不会丢下你一人的。”青姨收起担忧,神色异常坚定。
蓝非离本想劝说,可是瞧着她,眸光却是一动,欲言又止。
相交多年,他们懂得彼此――即使什么都不曾说。
“我有一个方法,能让吴湘马上进攻。”正在他们愁眉不展之时,伊人忽而踏了进来,冷静地说。
蓝非离转身,略有点吃惊地看着她:“伊人?”
“我已经将自己在寨子的事情告诉西离的四方守将了,也告诉他们,我知道北滨王室宝藏的下落,到时候,附近的凤阳、临平、清远、中关都会派兵前来助剿,吴湘如果不想我落到别人手里,如果不想这么大的功劳白白便宜别人,他就一定会抢在众人来前攻打――只要他一动,我们便有取胜的机会,是不是?”伊人神色平静,一言一语,利落坚定。
青姨面露喜色,急问:“那我们现在就去布阵,来一个守株待兔。”
蓝非离的神色却不见惊喜,而是深深地凝视着伊人,轻声问:“你其实并不知道宝藏在哪里,是不是?为什么要向天下人承认。”
伊人垂眸莞尔,“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有什么分别呢?”
承不承认,天下人既已认定,又何必推脱?
青姨狐疑地看了看他们,不太确定地重复问道:“伊人,你真的不知道?那你之前说的话……”
伊人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小兵打扮的沙匪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见到蓝非离,一脸惶急,焦声道:“蓝大夫。方才蓝田少爷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小人正准备去追,哪知……哪知他出了山寨,说,说是要去行刺吴湘!”
(七十三)围剿(4)
蓝非离吃了一惊,想了不想,问:“他往哪个方向去的?”
青姨则已敛装待发:“我去追!”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外。
“青。”蓝非离却当机立断地阻止她道:“不用去了,蓝田不是小孩,他懂得分寸。”
“可是……”
“你必须留下来迎敌,我们还有大战要打。”非离面色沉静,收起了方才一瞬的慌乱,镇静道:“以小田的能力,只要他不轻举妄动,还不至于遇到危险,我们先静观其变。”
他说得颇为自信,青姨犹豫了一下,没有出言反驳。
可是站在蓝非离附近的伊人,却分明看见了非离眼底的担忧。
他不是不担心蓝田,而是怕连累青姨吧。
伊人看在眼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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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吴湘近期会攻打之后,蓝非离他们便去找陈大年一同商议如何埋伏的事情。
伊人没有参与他们的会议――无论如何,她在此地的身份颇为尴尬,所以懂得在适当时候避嫌。
众人走了后,顾隐尘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顾隐尘还在沉睡,脸因为失血,略觉苍白,眼皮那里,则白得有点透明了,透着青色。
――像一块易碎的琉璃。
伊人原不知,似乎无所不能的顾隐尘,也能这般脆弱。
她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守着他,安静,心底空明。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许久,夜阑中,她轻声问。
如果接近她只是一种目的,又何必如此舍命?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程之荣留下的话,她更加不懂。阻止谁?谁又是狼?
他的额前沁出冷汗。
她抬手,轻轻地拭去。
他的睫毛轻颤,透明的神色宛如融化。
她却已低下头,想着自己的心思。
尔后,窗户外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敲击声,伊人转过头,正好看到了青姨,青姨正从窗外探过头看向她,见她转过身来,则轻轻地招了招手。
伊人起身,狐疑地走向门口,还未走到,又突然明白了青姨的意图。
所以,在站在青姨面前时,伊人率先问道:“你要去吗?”
青姨愣了愣,随即了然一笑:“你知道了?”
“蓝田对蓝叔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吴湘对蓝田有杀母之仇,小田又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只怕会破釜沉舟,做出什么傻事来。青姨不放心,也很正常。”伊人顿了顿,又说:“蓝叔故作镇定,终究瞒不了青姨你。”
“他那个人,总是把任何事都放在心里,不肯别人帮他承担。”青姨撇了撇嘴道:“其实他不说,难道别人是白痴,不会自己看么?”
伊人莞尔,并没有劝说她不要涉险,只是嘱咐着:“青姨要小心。”
既然知道劝阻没用,又何必多费唇舌?不如鼓励。
青姨点了点头,望着伊人,似乎还有什么话,可是欲言又止。
伊人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微带探寻。
“如果我有什么事,你多照顾一下非离。”青姨终于说出口来:“他对你……”
她又停了下来。
“你不会有事的。”伊人接过她的话,轻声说:“蓝叔很需要你,所以,你不能有事。”
青姨摇了摇头,又笑笑:“伊人,你知不知道你很像柔儿,我想,非离大概是喜欢你的。”说完,她一脸失落。
伊人怔了怔,还未反应,青姨已经翩然离去。
暮色越沉,而东方的曙光,也已孕育在这夜色之中了。
(七十四)围剿(5)
那晚,青姨与蓝田都没有回来。
而战火,则在凌晨时分开始了。
吴湘听到各方来援的消息,果然沉不住气,抢在破晓之前,便对山寨发动了总攻。
伊人被留在后方,唯听见前方的阵阵嘶喊声,看不见全局。
蓝非离他们连夜想出的反围政策,利用地形和暗道,将整个寨子变成一个大布袋――听西离军的声音,大概已经落入布袋中了吧。
只是收出袋口的人,大概吃力了些。
寨中的人,虽然都是骁勇之辈,但是真正武功高强的,却寥寥无几。
吴湘队伍那边,自然不都是一些泛泛之辈。
伊人听着着急,终于决定前去看个究竟,临行前,她回头看了看仍躺在床上的顾隐尘:他的呼吸依然均匀,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脸色也比晚上红润许多。
伊人稍稍放心,然后拿起搁放桌上的剑,顾隐尘的剑,走了出去。
布袋扣那里,果然正在进行一场拼死的厮杀。蓝非离要统筹整个战局,并没有在现场,在那里坚守的人,都是寨子里的勇猛之辈,可是遇到真正的武功高手,却如同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如果‘袋口’被冲破,那整个合围计划,便会就此落空。
伊人不及多想,只能加入战局,可是伊人的武艺仅算平平,没多会,就被对方一个副将,使着一只长矛,逼入险境。
伊人倒不觉得害怕,终究是鱼死网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