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既然问到,小人就实话实说。那名男犯面相温善,与普通拉帮结派的匪徒不大一样。小人跟随朱大人治理会封已有十几年,剿灭乱党无数,多为北粤之乱的余孽。通常只是将其首领关押监禁,并未动过杀伐,下面党羽见朝廷温和处理,大都已归为良民。所以会封这几年动乱甚少,民生才这么安定。公主明日也可在会封游览一番,现下乌兰江花红水绿景致怡人必然能让您留连忘返!”陆师爷两撇八字胡在说话的同时动来动去,一张脸显得非常生动。
“那好,明日审完他就去逛一逛乌兰江的美景!夜太深了,师爷先退下吧。”止颜揭起茶盅盖,一盅茶喝没了,是该歇息了!好困!
“红叶,你不用顾着我,先回你房间吧。这里有她们三个服侍我,放心吧!”止颜转身,见红叶还默默守在身边,连声把红叶推了出去。自己进内间由三个近婢服侍着就寝了。
*
且巴尔顿怀着对止颜的莫大狐疑在驿站查看了一番,确认守卫安全后,回到自己房间。
一推门,房中已有一人等他。他看清来人,赶紧关上门窗。
“巴尔顿见过陌寒先生!先生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来人正是先前青芽镇凤仪庄客栈老板,萧陌寒。尼亚大王子殿下慕容景哲的知已好友,也是尼亚雅君郡主的附马!
“客气了。慕容让我转告你,最好不要动皇朝公主,否则后果自负!”萧陌寒表情难得严肃。他希望慕容景哲能顺利登上尼亚王位,所以先前他也准备向童止颜动手,这样一来他的目的也能同时达到。两国交战,童家的江山便会落入他的圈套付之一炬。可是,慕容景哲在见到皇朝公主后竟然用了深情。让萧陌寒突然想到自己与雅君的种种。天下难得有情人!两年前珠兰的死自己多少应该负一些责任,所以他就当是还慕容的情,另寻他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巴尔顿迎亲之前所受的命令也必须解除!
“陌寒先生,这…”巴尔顿莫名其妙。这明明是大王子殿下亲自己下的命令,而且更重要的是王上也对他下过同样的命令。臣子忠于王上是理所当然。可谁都知道大王子殿下是尼亚最出色的王子,他日王上百年以后,尼亚王位非他莫属。一个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一个是未来的至高无上的君王,从前是两者心意相同,现在是两者相悖。这可怎么办?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脑袋搬家。珠兰王妃死后,大王子殿下一直专心朝政…没理由突然改变心意啊!
“大王子殿下怎么突然改变心意?”
“那你可要问慕容本人了,他可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呢!”萧陌寒一只手在木桌上‘笃笃’地敲着,看也不看为难之极的巴尔顿一眼。
“陌寒先生,大王子殿下已经见过皇朝公主了?”还不算太笨嘛!萧陌寒笑笑,没出声。
巴尔顿一脸无奈,“您是不知道,大王子殿下命令我也就算了,王上也曾下过同样的命令给我啊!您说我这应该怎么办?”
有好戏了,那个尼亚老头也下了命令?萧陌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老头也很精明嘛,都是入土大半的人了还有这等雄心壮志,不愧为尼亚至高的权者。童钰,看来你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信我已带到,其它的我可就帮不了你了!巴尔顿大人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慕容确实见过皇朝公主,在锦州和青芽镇的时候!”
什么?大王子殿下见过…那天将公主劫走害得他和李君慕好找的人就是大王子殿下?一阵错愕,等他反应过来,哪里还看得见萧陌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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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嫁之途:第十九章 亲审乱党]
“你们再找找看!”止颜一脸挫败,真的不见了。岚哥哥送她的紫木匣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啊!
“公主,确实不见了。”三个近婢在属屋内搜来搜去,仍是没找到那只紫木匣。昨晚下雨,止颜特意让她们用油纸把它包好了,随身带着。到驿馆时明明放在屋内的梳妆台上了,一大早起来它竟然不翼而飞!那可是岚哥哥送他的礼物啊,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丢了。驿馆里里外外一点响动都没有,自己睡得也很浅,怎么可能?
“公主,真的没有。”屋内所有的角落都找遍了,依然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了?”红叶端着早膳,敲门进来看见满屋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止颜急冲冲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岚哥哥送我的木匣不见了,真是奇怪。我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东西呢!”真是奇了,从皇城出发到现在,一路上事端特别多。昨天差点掉进乱党的陷阱,今早一醒来木匣不见了。
“先用早膳吧,您不是要亲自去审那名乱党头目吗?朱大人已经备好轿在外面等候。您就算急也没办法,丢了就是丢了。岚王爷不会怪你的。”
“这早膳…”看见所谓的早膳,止颜还以为自己眼花,昨晚她还觉得那朱友和看起来一副能干的样子。难道会封穷得不行?也不对啊,师爷不是说会封现在民生富足啊。呈上的竟然是一份白粥与几盘不知名的叶菜!这又有什么名堂?
“您先尝尝不迟!这可是好东西。”红叶见她惊讶的样子,和之前她自己一样,出言提醒。
止颜用过之后才知道这白粥是用会封有名的贡米与无根水精心熬制,那几盘不知名的翠绿叶菜是会封最出名的特产野菜,清润爽口。夏季食用还能去热清火。从前在皇宫里吃的珍馐美食多了,尝着这民间小菜便觉得整个人精神气爽,刚才的不快也很快就一扫而空。
“真不错!确实是美食啊。看来这会封还真是好地方!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推开门,雨已经停了。天气极为晴朗,驿馆园子里的花草笼在清晨清新的雾气中。
“亲使大人起得真早啊!”止颜梳洗出门,安伦和红叶跟在她身后。三人老远就见到巴尔顿满面愁容,像是一夜未眠。
“不早不早!”他干笑两声,表情极不自然。赫哲讲得对,这么美丽的女人,配得上大王子殿下,可是王子应该是属于尼亚未来的君王啊。珠兰王妃难道也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
“朱大人也到了,真是难得。”朱友和矮小的身躯进入眼帘。昨晚没有仔细看清,今日一见才发现他长相奇特,眼睛细得像条缝儿似的镶在圆圆的脸上,鼻子又塌又短,乍一看就像从戏班子里走出来的丑角儿一样。
“公主昨晚歇息得可好?”他一笑,止颜也笑。因为这朱大人一笑,两只眼睛就整个消失了,只见一张脸挤做了一张肉饼,活脱脱的一颗膳后开心果!
“很好。早膳也很适合我!”
“那就好。下官已经将叫青兰的女犯放了,让人悄悄跟着。另外,如果您现在方便,便可亲自审那男犯。轿已备好停在馆外。”
“即刻动身。有劳朱大人!”话音刚落,李君慕也到了,样子看起来很虚弱,必是淋雨后身体欠佳!
*
半盏茶光景,一行人便到了会封监牢。止颜下轿落地,只见监牢由重兵把守,前后共设五个关卡,凡是进出之人均需凳记入案并持有官府的令牌,真可谓是密不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公主请,这里是会封看押重犯的地方。所以一般不轻易让人进出,委屈公主了。”朱友和领着几人进了牢房。这牢房规模较大,四周筑起又高又厚的围墙。主体实际上是一半建在地下,一半露在地面上,露在外面的一半设了许多窗口,用于通风,引入阳光。使整个内部的监牢都能受到阳光的照射,看起来比较温暖些。每间牢舍都用铁栅栏隔开,铺着干草垫,透着些阳光,这里显然没有皇城的监牢那么阴森恐怖。
见一干人等入内,无数只手从栅栏内伸出来,一部分犯人开始叫嚣起来。一阵嘈杂之声,有人叫着,有人大笑着,有人用手用力拍打栅栏。有长得一脸凶像的,有长得和善一点的,有头发花白的,也有年轻力壮的!
“不要吵!”走在前面带路的狱卒吼了一声,牢里上百号人顿时哑了般寂静,只听见呼吸抽气的声音!不是因为卒狱粗大的声音起了威慑作用,而是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位身着翠绿长裙的绝代佳人走在一行人中间,这可能是他们这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她安静地用水灵的大眼睛扫视着这里的一切,她的目光可以抚平一切沧桑,以至于他们忘记要说话,忘记有所动作。
“到了,公主!您先就坐,狱卒马上把他带来。”走到监牢的尽头,再右转,豁然是一间巨大的屋子。桌椅摆设整齐,并不像审犯人用的房间。唯一可以称得上刑具的大概就是靠墙的几条长棍,勉强可以用于仗刑,看来会封的官府策略确实很温善,并非谣传。
止颜在正上方太师椅上坐定,李君慕、巴尔顿、朱友和分坐左右。不一会儿,那名叫翌风的男子便被带到眼前,原来陆师爷一早也到了。
“跪下!”陆师爷喝道,然后退至一旁。男子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囚服,脖子上的伤也凝结了,双手双脚被铐着铁链,却一脸傲气,不肯跪。
“青兰的命还在我手上…”有意思!看你能硬得了几时?止颜温声软语,仿佛所说的事不值一提。男子脸上傲气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咚’一声就跪在止颜正对面。
“你答应过我放了她。”他正视止颜的脸,触及她的美丽,话语坚定。
“除非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止颜打量着眼前男子,二十几岁,英挺的双眉,看似官宦之家的弟子。“你倒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乱党!”
“你不是乱党,那为什么来刺杀我?”
“我要帮青兰报仇!”
“这话从何说起?你叫什么名字?看你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乱党。可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这是报哪门子的仇?”
他哪里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一旦说出又牵连不少人,到时连父亲也会被牵扯进来!左思右想只好不吭声。
“公主,”红叶低声,递来一张绢,上书:女犯去拜祭了一座墓,墓碑上书‘父亲大人卫天成之墓’!卫天成,五年前因查出贪污朝廷赠灾银十万两的那个贪官!皇兄那年初登皇位,接手处理的第一件政事就是这件贪污案。当时皇兄还非常年轻,很多事情均由太后一手把持,案子交吏部查来查去,后又交刑部查证,结果卫天成被处斩立决,抄家充公,其家眷并未受到诛连。莫非其中还有曲折?
“卫天成与青兰什么关系?”见男子未答,止颜一掌拍在桌面,‘啪’一声巨响,把众人吓得一哆嗦。“你若不说,我自有办法查到。到时就算有冤也没人给她申!”她怎么知道青兰有冤?翌风脑子飞块地转着,自己本想劫了公主和朝廷谈条件,要求朝廷还青兰父亲一个清白。可自己不仅没抓到公主,反而被她识破抓了自己。自己性命不要紧,青兰花了那么多功夫进宫,受了不少罪就等这一天,哪知他杀死郑威时,郑威死命抓着兵符不放,原先系兵符的绳索断了。情急之下他将青兰送的半块血玉的那条锦绳取下来挂兵符,就注定了他被公主所擒的命运!
“我说,我姓徐。青兰是我青梅竹马的长大的表妹。卫天成大人是青兰的父亲。他是被冤枉的,他跟本就没有贪污赠灾银。我听青兰说当时银两运至会封,银两已经全数被调包了。开箱全是石头,根本没有见到银两,可就在这时官兵就上门,称他贪污灾银将其入狱。之后案子在吏部审了三次之多并无结果,又转至刑部,没两天就判了斩立决。”徐翌风喘了一口气,“后来,青兰和姨母将姨父尸骨运回会封埋葬。但不久,姨母也病逝了,只为青兰留下了这块血玉。青兰从那以后立志为姨父报仇,她坚持要入宫见皇上要为姨父洗刷污名。我苦苦相劝不成,她便入宫做了宫女,临走时她将血玉折成了两半,赠与我一半。日子久了,她也能带些消息出来。所以才有了昨天…”
“那照你所说卫天成大人确实是被污陷的?陆师爷,你和朱大人在会封为官十几年,对这件事应该知晓一些吧。”止颜转过身躯,这徐翌风的样子不似说谎。她没看错,他确实是个至情至性的好男儿。只不过他的方式方法不对,害了无辜的性命。
“这件事我与陆师父爷确实知晓,当时正是下官与陆师爷接到有人密报称卫天成大人贪污灾银,便火速赶去抓人。卫天成大人当时是会封主管乌兰江江堤修缮的主要官员。后来这件案子并未交由我等主审,而是直接提至京师吏部审理,吏部尚书陈志同大人会审了三次,因并未找出直接证据证明卫大人贪污灾银。案子就一直这样拖着,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案子就转至了刑部,并且很快就判决了。”朱友和毫不迟疑地答道。
“当时刑部主审人是哪一位?”止颜又问。
“记不太清了,好像也是一位姓陈的。应该能查到卷宗!”陆师爷两撇胡子又动起来,止颜沉重的心情被他这么逗一下好多了。
“那好,朱大人,那就劳烦你急奏朝廷彻查此案。顺便我再亲书一封,皇上见了必然会认真审理,若卫大人确属冤枉,必然会查出真正的贪官,还他清白。不过,徐翌风,你因此造成的无辜性命枉死,必需要受相应的惩罚。所以,在查出真相之前,你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谢公主千岁千千岁,徐翌风愿意领罪。只盼早日为青兰的父亲昭雪!”听眼前人这么一说,他马上虔诚地对着止颜叩了三个响头。只要能为青兰父亲洗刷冤屈,让青兰安心,他就是死也值了。
止颜起身往牢外走去,一行人跟在身后。
“公主,青兰她…”真是个多情种!唉,只怕你的罪不轻啊!念你情深一片,就索性…
“一早已经放出去了!”陆师爷笑道。
望着公主背影,徐翌风喃喃念着:早放出去了?她真的是皇朝公主?真善良!
止颜弄清事情原委,心情舒畅,步伐轻快。先前安静的犯人们望着绝代佳人从面前走过,生怕看漏了一眼,窃窃私语:“好美的女子啊!”
角落里一双混浊的眼睛被众人话语给吸引了出来,往止颜的方向望去!那是…那是…
“雪薇…”嘶哑的声音很小心地穿过众人,直达止颜的耳际。止颜身影一震,蓦地停住脚步,侧耳再听,声音没有了。是她听错了吗?那声音叫的是‘雪薇’!
红叶见她停步,感觉到止颜不自然的异样。“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公主。”
这下众犯人像炸开了锅。
“她是公主!她是公主!”
“肯定是公主,是我们紫阳皇朝美丽的明珠!”连重犯也有民族骄傲。
“公主不是要去尼亚和亲了吗?”
…
“没什么,走吧!”就在这时,刚才嘶哑的声音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她听得非常清楚。那声音就像从石缝儿里挤出来的一样,显得异常艰难,连听到的人都会觉得一阵痛楚。
“雪薇!”谁在叫,是谁在叫?止颜转过身,急切地在众犯中搜寻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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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嫁之途:第二十章 江楼赛诗]
一个满头银丝的苍老容颜,颤巍巍地扒开其它犯人,用他那枯如树枝的双手攀着铁栅,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躯站直,努力地想要朝止颜的方向再靠近一点,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哑声音:“雪薇…雪薇…”
止颜转过身躯,眼睛定定地望着身陷牢笼、满面沧桑的老人。不知为何,目光交错的一刹那,她的心突然疼痛不止。他是谁?他为何叫着母亲的名字?父皇说母亲在会封已经没有亲人了。母亲也从没提起过她还有亲人在世!可他明明叫的是母亲的名字…止颜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看起来年纪很老,大概有七、八十岁…苍老的脸沟壑密布,两眼散发出混浊的光芒,却睁得大大地望着自己,显得有些怕人。
“大胆放肆,这是当朝公主。你一介牢犯在这儿捣什么乱…”陆师爷严厉的声音打断了止颜的思维,她突然觉得那两撇胡子非常厌恶。
“哦…不是…你不是雪薇…”嘶哑声音再度响起。他看清楚了,她只不过和雪薇的背影有些相似。雪薇现在应该有…他扳了扳手指,雪薇应该有快四十岁了,眼前的公主比雪薇年轻许多。老糊涂了,她是公主,不是雪薇,不是雪薇…不是…两眼一下子淌出泪来。雪薇,我的女儿,你在哪里…你让爹爹上哪里找你…他嗫嚅着干瘪的嘴,身体重新变得十分佝瘘,像一张撑不开的老弓,自顾自地扒开众人蹒跚着又走回角落,只剩满头银丝在止颜的眼前晃啊晃啊…
“公主,你怎么了?”红叶扶了扶她晃动的身躯。只不过是个神志不清的犯人,公主她…
“没什么!可能认他错人。走吧,回驿馆!”止颜又惊又喜地定了定神,那老人和母亲一定有什么关系,眼下当着众人尤其是巴尔顿,再不能横生枝节,只待回驿馆再做打算。
回驿馆的路上,她心里一直盘算着,应该怎样再见老人一面,她一定要弄清楚他与母亲什么关系。闭上眼,母亲端庄大方的样子又出现在眼前…
“颜儿看…这是什么字?”母亲抱着小小的她,用手指着绢帛上端正的‘雪’字。
“这是‘雪’字。母亲,颜儿说得对吗?”母亲从不让自己叫她做‘母妃’,而是让她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叫‘母亲’或‘娘’。止颜一直都很奇怪,却又不敢问。
“那这个字呢?”母亲用手指着‘雪’后面笔画繁复的‘薇’字。
“…”止颜摇摇头,字太复杂,她不认得。
“这是‘薇’字!这两个字加起来就叫‘雪薇’,是娘亲的名字。不可以不记得哦!”母亲慈爱地教她认那两个字。
从那天起这两个字就印在她心里,她知道,母亲的名字叫‘雪薇’。因为母亲姓梅,所以父皇给母亲的封号便是‘梅妃’,后宫除皇后之外的四妃首位,宠爱之情不在话下;母亲住的园子自然也就成了‘梅园’。梅园在母亲过世后渐渐荒废,在她十五岁那年,岚哥哥下令将其拆毁。岚哥哥对她说过往已如云烟般消散,让她不要再挂怀。可她又怎么能完全忘记那些过往?忘记母亲?忘记安博?忘记那些应该忘记的人与事?她只不过是红尘间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何来如此淡泊的心怀?
止颜恍恍惚惚地被拥着回到驿馆,疾书一封让安伦送给朱大人。一闲下来,牢里老人满头乱蓬蓬的白发又飘进她的脑子,她不敢费心想下去,头已经开始疼了。
“公主,您还要不要游览乌兰江美景?”一个近婢小心翼翼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红叶呢?”
“奴婢叫蓝蕊,大家都叫我蕊儿。安夫人在给您准备午膳。是陆师爷让我问问您要不要游览乌兰江,如果公主您若是决定去他方便做安排。”
“嗯,蕊儿!你的名字很好听。”红叶嫁人了,青兰也离开了,止颜情绪有些低落。
“公主夸赞了。您去吗?”
“蕊儿,你还有家人吗?”问出这个问题,止颜自己也愣了。她现在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蕊儿摇了摇头,用力地咬着嘴唇。
“你也没有家人了?哦,那以后就我们两人做伴吧。”止颜打过蕊儿的手,用力握着,半晌:“李大人和亲使大人呢?”
“李大人病了,在休息。亲使大人也在休息。”
“嗯。我也想安静一会儿,你出去吧。午膳准备好后再叫我。”
“好。”
她很累,淋了雨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斜靠着床头便沉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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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阳光少了些狠毒,江面微风徐徐,船桨将清澈的江水翻起层层波谰,荡得很远很远。两岸火红的花儿争奇斗艳,柔韧的柳枝随风起舞。各式房屋向船身后缓缓隐去,一幅美妙的画卷展现眼前。
红叶说,与其呆在驿馆烦闷,倒不如出来走走,当是散散心也好。还真来对了!止颜站在船头,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心境清明。不喜大帮侍卫跟在身上,她知会了陆师爷一声,只带安伦红叶在身边。此刻,什么皇朝、尼亚等一切世间俗世都与她暂时无关。
“乌兰江真的很美。会封确实是好地方。”
“确实很美。”红叶坐在安伦的身边,一只手交由安伦握着。安伦将她斜揽着,一张木头似的脸很柔和,显然也是赞同止颜的话。
“公主,你看,前面那座阁楼,好多人!”红叶兴奋地用手指着远处一处高楼。
“好像都是些文人!”船渐渐地离阁楼近了,楼阁上人头涌动,好不热闹。会封还真是人杰地灵,大好风光不在话下,被吸引前来的文人骚客也不少。民间流传说,一个文人若能在会封崭露头角不消几年便可扬名天下。
“靠岸。去看看,见识见识!”止颜兴起,想要去凑湊热闹。船家很快朝阁楼靠去,止颜快步走上前去,红叶安伦紧紧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