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却又冷然道:“别动,也别真的动怒,不然很容易动胎气。——更别急着嚎哭,现在哭过了,等会儿去太太那边哭就显得不真了,岂不是白费力气?”
宋姨娘刚张开口,又被知聆堵住,目瞪口呆之余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她虽然狠毒自私,却不是个愚蠢之人,当下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道:“很好,方纯明,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既然如此,你便等着……我绝不放过你!”
知聆冷笑:“请便。”
宋姨娘带着丫鬟气怒交加地离开,胭脂看到如今,一声不响地退后数步。
彩鸳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虽低着头,却感觉知聆在看自己,无奈道:“姨娘……怎么对她说那些?她这一去,势必要跟太太告状的……”
知聆见她开了口,这才说道:“是啊,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你呢?”
“我?”彩鸳怔了怔,“我……不懂……”
知聆望着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总让她想到现代的聂文鸳,那个外表无害实则狠辣自私不下宋姨娘的聂文鸳,古代的这个彩鸳,当真是她吗?那两人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样的吗?
知聆看着彩鸳,彩鸳也望着知聆,对她而言,现在的这位“主子”,跟之前很不一样,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凌厉迫人的眼神,此刻在这双清澈锐利眼睛的逼视之下,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同时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而卑微,从未改变。
知聆看了一眼前方,宋姨娘跟丫鬟已经消失在夹道里,她们必然要把这一场遭遇跟太太详尽地描述一番,然后无限放大她们所受的委屈和“方纯明”的“歹毒险恶”之类。
知聆淡淡说道:“你是在现场的人,你从头到尾看见了一切,倘若宋姨娘说你可以作证,证明我打了她,而她则是全然无辜的,你会如何?”
彩鸳这才明白过来似的,犹豫着说道:“我、我……我当然不会就说姨娘你的不是……”
知聆微微冷笑:“你不会说我的不是,可也不会向着我,是吗?”
彩鸳面上露出一丝不安神色,知聆道:“太太老太太都不待见我,你是我房中的丫鬟,她们却肯放心升了你当姨娘,可见你是有你的过人之处,起码讨了她们的欢心!你若是不说我的坏话,她们反而会以为你‘忠厚’,念着昔日主仆之意而护着我,所以反会信了宋姨娘。”
彩鸳脸上发热,同时微微战栗。
“所以,”知聆从容不迫地,“你听好了,不要蛇鼠两端,也别支支唔唔模棱两可扮好人,这一回我要你明白的选择。”
彩鸳又呆又惊:“主、主子……”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似乎不是段家的什么方姨娘,而仍旧是先前那个冷清孤傲却让人无法直视的方家贵小姐。
知聆微微低头,似要从那双眼睛看到彩鸳的心底去,她的眼前所见:可是同一条毒蛇?
知聆道:“你不懂吗?我告诉你:这叫做站队,你现在需要选择,究竟是要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站在宋姨娘那边,你若站在我这边,我不会说对你有什么好处,但你若是站在宋姨娘那边,那么以后……你就是我的敌人!”
第 32 章
知聆刚进院子,就看到逸儿站在屋门口上,伸长了脖子往这里看,知聆一看他,紧绷的脸才露出一丝笑意。
那边小家伙已经按捺不住地往这边飞奔过来,知聆赶忙也紧走几步,将到了跟前就微微蹲□子,张开手将飞扑过来的小东西抱住。
屋门口缨儿见人回来,赶紧迎上胭脂,低声问:“如何?吃了亏不曾?”
胭脂看一眼正在对小逸儿嘘寒问暖的知聆,回头冲缨儿轻轻摇摇头,缨儿道:“只摇头是何意?你倒是说话啊?”
胭脂“嘘”了声,只说:“我今日才认得了咱们主子……总之你放一万个心就是了,咱们别站在这儿碍眼,你备茶了不曾?给逸哥儿吃点心了不曾?”
缨儿才说:“怎么不曾?都摆了一桌子,他哪里肯吃,只要等主子回来……我看他的手擦破了,想给他上药,都不肯让我动手呢。”
那边上知聆正握着小逸儿的手,也发现了那伤,便起身来,拉着逸儿进了屋里头,缨儿早把些外敷的伤药找出来放在桌上,知聆坐下,把逸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给他看那手。
段逸从来不曾享受过如此待遇,当下喜笑颜开,双眼闪闪嘴也张开,欢天喜地地露出雪白的小牙,不停地仰着头笑着看知聆,简直跟之前那绷着小脸略见“阴沉”的小孩儿判若两人。
知聆小心替他上了药,嘱咐小孩若是觉得疼就出声。
逸儿却一直都乐呵呵地,仿佛受伤的那个并不是他,而且受伤也不是件坏事,反像件喜事。
知聆见他快要笑傻了似的,心里却酸酸地,把药瓶放下后,仔细捧着他的小脸看了会儿,心也柔软的如一池春水,将逸儿抱入怀中,搂的紧紧地,冥冥之中就好像在抱着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忍不住沁出两点泪来。
胭脂跟缨儿见状,不打扰他们母子相会,自出外间去了。
知聆摸摸逸儿的头,孩子的头发细而柔软:“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不是跟在大奶奶那边吗?他们知道了会不会为难你?”
逸儿忙说:“不会的,娘,我这次来是他们给准了的。她的丫鬟佩玉说娘昨日吐血,所以准许我来看看。”
知聆先是一喜,而后却觉得有些意外:“是吗?”
逸儿抱着她的脖子,就在她身上蹭了蹭:“我不骗娘,他们应了我才来的,娘,你好些了吗?”
知聆正思忖间,心头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说:“已经没事了,不要记挂,你好好地,娘就好的更快了。”
逸儿答应:“我什么都听娘的,只要娘身子好。”知聆见他如此乖巧,便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几口。
母子两个相处了片刻功夫,知聆道:“逸儿,今日娘有事,不能陪你,你先回去好么?”
段逸正高兴间,忽然听闻要走,一时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娘,我、我不要走……”
知聆摸摸他的小脸,道:“逸儿,你听娘的话不?”
段逸忙乱点头:“逸儿很听呢!”
知聆一笑,低低问道:“你在那边,平常里有什么僻静的容身地方没有?”
段逸发呆,想了想,小声回答:“我……有时候会在书房隔间的柜子边上……”
小孩留在练素爱一边上,有时候吃了屈之类的,就会藏起来,这是小孩子的脾气,知聆见他聪明,又自有主张,就猜他有时候会躲起来,谁知竟问着了。
知聆思忖着:“那里真僻静?不至于有人来人往的?”
段逸说:“书房里不常有人,偏间更没有人去,娘问这个干什么?”
知聆抱着他:“那你听好了,你跟着胭脂回去,然后就躲在你说的这个地方……天黑前不要出来,明白吗?”
段逸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这样,但知聆既然说了,他自然就肯听:“娘说的,我就照办就是了,娘让我多在这里留一会儿。”
知聆见他仍念念不忘,就抱紧他,在他耳畔低低说道:“娘只跟你一个人说:你乖些,以后咱们在一块儿的时间有很多,……也有机会,再也不跟逸儿分开了。”
段逸大喜:“太好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听娘的,先回去。”
知聆一笑,段逸凑过来,在她脸上也亲了口,知聆抱着他把他放在地上,叫了胭脂进来,胭脂把人领了出门去了,知聆一直送出屋门,不敢出院门,怕逸儿更不舍得走。
逸儿去后,知聆低头打量自己身上衣着,把跟逸儿相拥弄皱了的衣袖轻轻抻了抻,手抚到一道褶,却又停了下来,对她来说,这都是跟小孩儿亲近的痕迹,竟不舍得抹去。
缨儿却全无察觉,只撅嘴道:“主子,怎么这么急着就送走小公子了,他好不容易来一趟,留了吃中饭也是好的。”
知聆微微一笑,道:“以后有的是时候吃饭,今日不清净,让逸儿早点离了这里,免得害他为了我悬心。”
缨儿不解:“不清净?这不是好端端地?主子说的莫不是先前在夹道里那宗?”
知聆摇头,往门口走了几步,又问:“他走之前,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段重言一早就上朝去了,却并未惊动知聆,缨儿一愣神,才想到“他”是谁,当即回道:“大爷退朝后,还会去监察院议事,正午一般不回来,要到下午才回……主子您这是要去哪么?”
知聆静静说道:“是,我现在要去太太房里,你不必跟着了。”
缨儿一怔:“姨娘去太太房里做什么?”却见知聆已经迈步出门,缨儿一着急,就要迈步出来跟上,却见知聆沿着墙边往前走去,果真是往太太房里的方向。
缨儿只觉莫名,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却见知聆将要拐弯的当儿,迎面也拐过几个人来,缨儿仔细一瞅,认得其中一个是太太面前的嬷嬷,这几个人跟知聆照了面,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这帮人就簇拥着知聆去了。
缨儿呆看着,只觉得心怦怦乱跳,仿佛感觉会有什么不妥发生,然而她向来只是性急冲动,却并不是个能拿主意的,正在抓瞎无措间,却见胭脂急急地回来,见她站在门口就道:“你不进去伺候主子,站在这里探头探脑地作甚么?”
缨儿见她回来,像是见了救星,当下跳过去,一把抓住她:“好姐姐你可回来了,主子方才说要去见太太……也不跟我说是什么事儿,我眼瞅着她走到前边,正碰见太太身边的人,就跟着他们去了,我想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主子不肯跟我们说?”
胭脂一听,也变了脸色,手在胸前轻轻一按,皱眉心想:“按理说逸哥儿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主子该不舍得他走才是,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急着叫我把他送回去?先前又跟宋姨娘对上那么一场,她气冲冲走了,定然不肯罢休,难道主子是猜到会发生祸事,故而先叫我送走逸哥儿?可主子自己呢?若是太太偏听偏信,岂非糟糕?”
胭脂攥着手,不由喃喃低语道:“这工夫爷又不在……可怎么了得……”
缨儿见她皱眉不语,忽然又冒出这句,就道:“你是说咱们爷吗?主子临出门前也问了我,问大爷什么时候回来呢。”
胭脂心头一动:“然后呢?”
缨儿说道:“我就说大爷中午不回来,或许下午才回。主子就没再说什么……还吩咐不让我跟着呢,怎么了胭脂姐姐?”
胭脂来回踱了几步,仍不放心,就道:“既然主子不让跟着,那你就悄悄地去,往太太房前探听一下,看里头发生什么事儿了不曾,只记得,不管听到什么你不能插嘴也不能乱动,只回来告诉我。”
缨儿点头,见她面色郑重,心也乱跳,却不敢怠慢,急急地去了。
胭脂站在原地踌躇,百般无奈,正要转头回院子,却听到有个声音远远地道:“你站在这太阳底下做什么?一脸着急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胭脂一回头,却见来者竟是段三爷,一身粉色袍子,明珠抹额,十分风流倜傥,胭脂见了他,忙忙地先行了个礼:“原来是三爷,三爷从哪里来?”
段兴玮手中仍握着一柄扇子,用来遮阳,此刻便退到旁边墙根儿阴凉处,一边说:“我昨儿听说你们主子身子不好,想着来看看,不妨二妹妹跟我说她才好了些,不叫我来打扰,今儿我瞅空,就想来看一眼,你主子可大好了?”
胭脂听他问,脸上就见了难色,低头不语。
段兴玮见状,惊诧且着急:“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莫非她的病又重了些?那请了太医不曾?是了!怕是你们请的不好,我认得一个极好的太医……”
胭脂见他果真是个急性子,忙道:“三爷别急,三爷听我说,这回事请太医怕是无用的。主子的病症是好些了,可方才又被太太叫了去……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正忧心着呢。”
段兴玮一听,双眸睁大,隐隐也觉得不妙:“太太叫了去?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胭脂迟疑了会儿,悄声说:“我跟三爷说,先前逸哥儿得了大奶奶准许,来探我们主子,半道遇上宋姨娘,吃了一巴掌,我们主子见了,自然心疼,便同宋姨娘理论了两句,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此事……”
段兴玮皱紧眉头:“怎会如此?若果真为了此事,太太定然不与你们主子甘休,她的身子才起色了,若是一气之下……”
胭脂眼中见了泪:“谁说不是,我也正着急着呢,偏生大爷不在家……”
段兴玮握了握扇子:“你别急,天无绝人之路,太太也未必就责难她……这其中究竟是宋姨娘的不对,怎么能对逸哥儿动手呢?就怕太太不信,说明白了就行,你也别哭,我这就去看看……”
胭脂见他说走就走,忙把他拉住:“三爷,你是一片好心,但你若是为了主子在太太面前说话,恐怕反而不好……”
段兴玮跺了跺脚:“你这话,跟昨儿二妹妹跟我叮嘱的一样,我起初还以为是她多心了,没想到你也这么说,可见真有此事,唉!真真人言可畏!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去看看苗头,不露面,倘若见势不妙,我自出去,派人请大哥哥回来主持公道就是了,绝不让你主子吃亏。”
胭脂听了这话,一颗心放下大半,急急忙忙行了个礼:“我先替我们主子谢过三爷了。”
段兴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真不用这些,想当年,她在京中那样的盛名,蒙她不弃,才肯在见娴儿之余也见一见我,她先前亦不把我当寻常酒囊饭袋般对待,对我是有一份另眼相看的知己情谊的,我向来惦念感激,如今她落了难,倘若我狠心绝情袖手旁观,岂非就是畜生一样的了。”
段兴玮说罢,便匆匆地往太太房里头去,胭脂张望了会儿,返回屋内,洗手之后便先上了一炷香,默默地念叨神佛庇佑。
第 33 章
宋姨娘带着丫鬟匆匆往太太房里去,心里头惊怒交加,走得太急,不防一步踏错,差点往前栽倒,她的丫鬟吓得扑过去扶住:“姨娘怎么了,没事吗?”
宋姨娘惊魂未定,抬手一个巴掌甩过去:“不长眼睛的糊涂东西!不过来扶着我,在一边挺尸不成!先前也是一样,见那贱人对我动手,你就像是死了一般,竟要我自己上去跟她厮打,我养你有什么用?”
那丫鬟捂着脸,委屈低声:“我……我是一时没留神,先前……是惊住了,方姨娘先前不是这个性子的,我也没想到她竟敢打主子您呢。”
宋姨娘气得喘了两口:“我倒是小看了那个贱~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这却是怎么,吐了几口血,人却厉害起来了……这口气我咽不下,等会儿到了太太跟前,我有什么遗漏的,你记得说给太太听!务必不能放了她!”
丫鬟道:“姨娘,她先前都说您要找太太诉苦,她是不是早防备了什么?”
宋姨娘咬牙:“她是神仙不成?防备什么?何况太太早当她是眼中钉,恨不得借我的手铲除她,若不是大爷一直被她迷了心,十个她也都活不出,容得她今日这般嚣张?”
“您也说是大爷迷了心,万一这回,大爷仍护着她,姨娘岂非是白做坏人?大爷面前讨不了好不说,还显得我们爱闹腾,倒显得彩鸳好了……别忘了,上回姨娘推她那一场,大爷可是很不高兴呢。”
“那也顾不得了,总不能白白让我吃这个亏,横竖爷也不怎么上心我,我怕什么,”宋姨娘冷冷一笑,又道,“至于彩鸳,她以为她能没事儿人一般地显贤惠?奶奶那般也就罢了,她一个出身卑贱的丫头,三拳打不出一个屁来,还真当她是二奶奶了不成!横竖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不好当然是大家一块儿不好!”
宋姨娘说完,又皱眉想了想,忽然说道:“空口无凭,你在我脸上打一巴掌。”
先前知聆所打留下的掌印,已经若隐若现,眼见就没了,丫鬟吓了一跳,自然不敢,被宋姨娘催促,试着打了一下,却不狠,留不下印记,宋姨娘大骂一句,那丫鬟狠心用力打过去,这一下倒是极到位,打得嘴角都出了血。
丫鬟吓得低了头,连声说不是成心的,生怕主子动怒。宋姨娘却冷笑了笑,并不责怪她,反而伸手扯了扯头发跟衣裳:“如何?”
丫鬟看了眼,道:“十足十像是刚打过的。”
宋姨娘道:“这回她还不死?”
宋姨娘跟丫鬟说了这番,自去了,冷不防隔墙有耳,在那一架蔷薇下面,贴身站着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芙蓉面,穿金戴银十分气派,只一个是主子打扮,一个是丫鬟,正是二房奶奶跟她的贴身丫鬟红玉。
红玉道:“奶奶你看,这宋姨娘又要生事,竟还做的这样!恐怕那房里又要遭难了,听闻昨日才呕血昏迷过,给抢救了回来,又来这一遭可怎么得了,要不要去通个信让她事先防备?”
二奶奶喝道:“你别多事,前儿太太为着给她配药的事很不高兴呢,你这会子去,以后捅出来怎么办?”
红玉迟疑着低头,二奶奶又看她:“方才你没听见?说是方姨娘打了她,那个人什么时候居然有这份儿心气儿了?一反常态,必然有异!上回我去见她,瞧着她的应对,无一不好,不用咱们胡乱操心。何况上回许她药,已经是卖了个情面给她了,她心里是记着的,但是上回是咱们暗中偷偷地,这一回牵连这样,宋姨娘这一去,太太惊动,老太太也未必不会惊动,还有大奶奶那边……哪个是咱们得罪得起的?不如不出头,不沾手。”
红玉被她一说,才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是我一时急了,怕真的弄出人命来,就……”
二奶奶道:“你也不用担心,倘若她真是个有福的,这点子难处难不倒她,只是有一件,这一趟我可不能去太太房里了,你代我去,把银子给太太,只说我病了,起不来,正喝药……故而不能亲身前来回话,免得我进去正好撞见这幕,或者太太命我去拿方姨娘,我岂不是又成了恶人了?我虽然不能替她解围,却也不能为虎作伥,当那杀人的刀。”
红玉正在思谋她怎么竟变得如此“善心”,二奶奶却又放低了声,道:“咱们二爷私下里曾跟我说,哥哥最近想着给方家翻案,已经偷偷命人去寻找方家大公子了!故而这将来的事儿还指不定如何,何况是大房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嫂子素来爱装贤惠淡泊,家里的事儿撒手不管却让我管,多少人称赞她‘高贵’,又有多少人眼热我、背地里说我刚强压人……如今我又何苦为了他们的事自己惹一身骚,倒让当事人落了清闲赚了名声。”
红玉恍然:“奶奶说的是,既然这样奶奶快回去,幸喜来的路上没遇见人。”
二奶奶点头:“那我回去了,你见机行事,万别把自己缠进去。”
红玉道:“我明白着呢,奶奶且回。”二奶奶见左右无人,这才分花拂柳地回去了。
且说宋姨娘一路进了太太院落,帕子在脸上一遮,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脚下加快,那丫鬟也瞪了眼睛,紧紧地扶着她,一路入了内室。
宋姨娘进了里头,哭道:“了不得了!太太给我做主,有人要打死我!差些儿一尸两命……”说着便又哭,想到被知聆打的那两巴掌,当真是前所未受的委屈,果真哭出些真的泪来。
大太太惊了惊:“说什么?”
宋姨娘顺势就哭倒在太太脚下,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一遍,只隐去自己故意挑衅段逸之事,反说是段逸自己跌倒,她好心去扶,却被知聆以为是她动手推倒了,于是不由分说地上来打她。
太太听了,十分震惊,看看她头发散乱,衣裳不整,加上脸上的痕迹跟嘴角的血,果然狼狈,一时气得颤声:“来人,去把那反了天的货给我拿来!”
太太的贴身丫鬟出来,遣了人去,这会儿红玉见派了人了,才出面,故意诧异,拉住那丫鬟问道:“碧荷,这是怎么了?”
碧荷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宋姨娘在太太跟前告了方姨娘一状,正拿人呢,你主子不曾来?”
红玉叫苦道:“二奶奶病了,起不了身,正在家里头喝药,惦记着太太昨儿急要的这包银子,就让我送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碧荷小声把宋姨娘所说叙述了一遍,又小声道:“也不知真假,方姨娘那个性子,怎么会动手打人?”
红玉不敢多嘴,只也说:“的确是看着很不像的,那我进去把银子给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