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士族,流水的皇帝。这些士族大家兴盛三百余年,盘根错节,占有大部分的土地和佃农,士族子弟祖祖代代占据朝政,皇族虽贵,可靠的是士族的支持上台,维护的也是士族利益,虽然近百十年,士族积弊,有见识的人都已看到,可齐恒这般话,莫说他一个王爷,便是皇帝,也不敢当众讲。
可齐恒不但当众讲了,还一发不可收拾,他向前朝那些士族迈进一步,冷声道,“你们当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也骂我为下贱胚子!是我父皇和一个下贱女人生的,根子就贱,认贵妃为母,得我三哥教导可还是贱!既认为我贱,你谢家高贵,那别和我结亲啊,爷稀罕吗?既认为我贱,我的婢妾更贱,那你们那些高贵的畜生别来抢啊!口口声声一个
婢子,我不该护!可既然知道是婢子,你们士族子不缺的就是婢子,又抢什么抢!她就算是个婢子,也是我齐恒的婢子!不是你们整个士族的婢子!你们凭什么染指,凭什么觊觎,凭什么硬抢!既然笑我粗鄙,嫌我下贱,那我这下贱之人的婢子,你们还不顾命的疯抢,那到底是谁比谁贱!好高的眼界,好贵的气度,高贵啊,你们倒是撒泡尿照照,到底哪里高贵!爷打人了怎么着?抢我所爱,还指望着爷眼巴巴双手奉上!以为爷是你们这般没气血的!爷就打人了,有人送上门找打,怨得了谁!”
庾家家主庾熹厉声喝道,“合着你逞凶斗狠,纵马杀人还有理了!”
安兴帝也突然起身厉声道,“你这逆子!闭嘴!给朕跪下!”
齐恒颇犹豫了一下,终是跪下。临安王看了眼诸士族,行了个礼道,“诸位世伯,父皇息怒。”
安兴帝怒道,“你还要给这畜生讲情!”
临安王却道,“阿恒所言,虽极忤逆,却也只是年少气盛,逞气之言,当不得真,只若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之举,诸位世伯宽宏雅量,想必不会心存计较。犹记当年许狂骂谢,于谢府门前大声咒骂三天三夜,引来万人围观议论,谢公也只是下棋抚琴,还亲手烹茶令小童送出与许狂润喉解渴,许狂罢骂之后,还亲自躬身迎请许狂为座上宾。千古风流事,诸位世伯而今盛名天下,岂能输于谢公么?”
临安王这般一说,诸士族虽心含怒火,却也不好发作,只脸色铁青,未曾应答。临安王微微一笑,看了眼齐恒,说道,“也不是小王护短,只是今日之事,就事论事,阿恒虽有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庾熹忍不住道,“临安王爷,斗殴纵马,死伤十余命士族子,这还算不得大事!”
临安王道,“庾世伯,伤亡虽重,自有因果,也不该全算到阿恒头上!”
谢止胥突然森然道,“那以临安王爷所见,今日之事,倒要算到我等头上!”
临安王清俊儒雅,温文含笑,躬身道,“自也与诸世伯无关。”
谢止胥哼了一声。临安王道,“此事起因有二,一是士族子聚众挑衅在先,二是马惊失控在后。这两件事,都由不得阿恒,阿恒之错,不过就是不该与人动手互殴,如此而已,诸位世伯,以为不是么?”
庾熹冷笑道,“临安王好一句轻描淡写啊!”
临安王淡淡笑,“那庾世伯以为呢?”
庾熹道,“诸位士族子,不过是见了个从东夏来的婢子,觉得好奇新鲜,年轻人哄笑逗闹,也是有的,莫说抢婢子,就是抢新娘的玩笑
也开过,平原王却何至于下此重手,我那九侄,被重殴吐血奄奄一息,我的十一侄,竟被马当即踏死!如此深仇大恨,我庾家是可忍,孰不可忍?”
临安王道,“那小王想问庾世伯一件事。”
庾熹道,“何事!”
临安王道,“我的七弟平原王,平日里与诸世兄相熟相融么?”
庾熹一愣,没说话。
临安王道,“诸世兄平日如何评价我七弟?如何取笑,如何踩踏,如何视为异数排斥于外?”
庾熹道,“你这是何意?”
临安王道,“我的意思是,诸位世兄从未当阿恒是一路人,他们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不曾给阿恒,阿恒得一婢子,他们却跑去玩什么美婢同享,公然去抢,这不是寻事挑衅,欺辱我阿恒是什么?”
“你!…”庾熹怒斥,“为一奴婢,殴打士族子!倒还是有理了!”
临安王莞尔道,“庾世伯,我可是听闻,数十名士族子将阿恒团团围住,先动的手,他们寻事不成,败之不武,是阿恒的错么?若非阿恒勇武,那现在被抢走婢子打得奄奄一息的,可就是阿恒了。难道庾世伯认为我家阿恒便卑贱到,数十人围他一个,只准他挨打,还不准他动手的?”
临安王虽不愠不火,但语锋太厉,无人敢接。他轻轻斜睨了一眼众士族,缓声道,“他那婢子,于他有恩,他看重些也是常事。大丈夫受人之恩,理当如此,如今士族子所眷顾的,美色则已,而阿恒所眷顾的,是恩义。莫说阿恒是个王爷,纵算是一个下等贱民,又岂能因别人看中其恩人美色便将恩人拱手让出?阿恒护着一婢子,有错么?”
临安王顿了一下,说道,“诸位或许会说,奴护主子,天经地义,那主子护奴,便不该么?人家拼死救你,回头脱险了,便把人家交给一群士族子任凭糟蹋,我大周的士族都已经黑心到如此忘恩负义了么?若果真如此,阿恒骂的也没错,不顾恩义,只知道聚淫滥交,确实衣冠禽兽无耻卑鄙,真有一天遭遇危难,不怕众叛亲离么?若并非如此,那诸位欺我阿恒,甚矣!”
临安王最后一句话,虽是质问,但语气陈述,语声平缓。他说完用着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半垂着头,微含着笑,如一个虚心讨教的晚辈,望着诸士族,欲聆听教诲。
大殿一时静。死静。
没人敢跟他驳,敢跟他争辩。临安王从十四岁起,便是所有士族中辩论清谈的翘楚,无人能出其右,言语一向逻辑紧密,无懈可击,何况他刚才说的,句句直指人心,又字字诛心。
临安王笑笑,低下头轻声
道,“诸位以为阿恒的生母卑贱,我用他不过是寻来一把刀来为我卖命,所以即便阿恒被人欺负死了,我也不会为他出头,而去得罪整个士族,是么?”
是么?这淡淡的一声问,却如同陡然间揭破了疮口,惊心动魄,血淋淋的。
临安王望着诸士族,说道,“阿恒从小被我带大,自家兄弟,我可以责骂训斥他,不代表天下人都可以这样责骂训斥。一介武夫,我说可以,别人说,不行。”
谢止胥突然“哼”了一声,意带轻鄙。临安王笑若云开,躬身道,“谢世伯,当年您父亲在世时,谢世伯三十二岁,还被骂竖子无知,确有此事吧?”
谢止胥陡然变色,临安王道,“为人子弟,谁没被骂过,为何独我阿恒,被天下笑?那群士族子,不是不该骂,是我懒得骂,反倒是诸位世伯,任由子弟胡闹,也不思管教么?”
庾熹道,“那照临安王爷这么说,我士族子死伤十数人,就这么算了!”
临安王道,“自不能算了。被阿恒打伤的,我已着人救治,所需花费,我临安王府愿意赔,阿恒冲动行事不知轻重,我也定会好好教训!”
庾熹冷笑道,“那若是有人救治不好呢?”
临安王道,“士族子寻衅聚众打架,阿恒误伤,庾世伯还想要他的命么?”
庾熹道,“临安王爷以为,是误伤吗?他当着众人喊,‘谁敢动她,爷杀了谁!’谁动他一下婢子,他便杀了谁,果然是有临安王爷撑腰,霸气啊!”
临安王笑,“我也不敢袒护,他确实这般喊过,只是当时场面混乱,不先威吓住如何能行?若阿恒真有杀人之心,他配着剑,还用得着去拳打脚踢么?”
颜家的家主颜之卿道,“我数名士族子,惨遭横死,命丧长街,临安王爷又想如何交代!”
“颜世伯,”临安王道,“当日杏林裸女,泉溪盛宴,亦有两名士族子猝死美人身,此等意外,被传为美谈,而今他们为了抢夺美人,猝死马蹄下,同样是意外,您让我如何交代?”
颜之卿道,“平原王纵马行凶,临安王爷说的未免太过轻巧!”
临安王便笑了,“颜世伯气糊涂了,当时我七弟正在打架,哪里来的纵马行凶?何况,那惊马冲了出去,将他五哥都弄的人仰马翻摔断了条胳膊,我七弟那婢子还在车上,也是万分凶险,他怎么可能纵马行凶呢?”
谢止胥突然插嘴道,“说平原王纵马行凶倒也不妥,但说他杀人惊马,却是一点不错。”
庾熹道,“他下重手欲置人于死地,马见鲜血,自然惊了
,看起来是意外,其实却是必然,这死伤的十数人,皆是平原王欠下的血债,血债血偿,临安王爷还要为他开脱么?”
临安王笑着道,“庾世伯,若如此说,小王倒要问一句,若路前面卧一猛虎,嘴里叼块肉,鲜嫩可口,小儿谗其肉,仗着人多势众便上前抢,反被虎伤。那庾世伯看来,这是意外呢,还是必然呢?”
庾熹语结,临安王道,“诸位士族子都不是小孩子,他们自知晓我七弟的脾气,去抢他的婢子,他焉能让?发生冲突争斗,士族子自然挨揍,这还有什么悬念么?若按庾世伯的话说,这看起来是意外,其实也是必然,庾世伯又如何为士族子开脱?”
谢止胥冷笑道,“临安王爷好口才,只是人命关天,平原王逃不过!”
这时有侍人匆匆忙忙闯进来,战战兢兢回禀道,“陛,陛下,宫门外士族子带了好几千人,抬着死者的尸体,要陛下交出平原王,为死者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接到编辑通知,更完了这章,下周就要入v了,这文不会太长,大概二十五万多字的样子,看下来,大概得四五块钱,亲们如果喜欢,希望能继续支持,鞠躬~
因为入v要三更,我得攒攒稿,大概在下周二开v,如果我实在码不出三更,那只好周三了,呜呜,无论怎样,届时期待您的撒花鼓励~拥抱各位,看文愉快~
行文至此,渐渐接近高潮,这场祸事将引发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冲突与纠葛,这事情的开始是有人预谋的,但结局却是无人能掌控~亲们啊,俺这蹩脚的广告词肿么样,肿么样?呜呜,无捂脸下~
第二十六章 闹殿
安兴帝的脸有些白,诸士族面面相顾,脸上呈现得意的冷笑。
齐恒听了临安王刚才的一番话,眼圈红了,此时听了侍人的回禀,血顿时涌了上来,他向安兴帝叩了个头,切齿道,“事是我惹的,儿臣出去!”
“阿恒!”临安王唤住他,看了安兴帝和众士族一眼,说道,“你当这是两军对阵么?可以单枪匹马真刀真枪地冲杀?”
齐恒愣住。临安王道,“你给我在这儿安分呆着,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一群浪荡子寄生虫,寻衅挑事当街抢人,还敢因为几匹马,要杀我大周栋梁的!”
临安王的话掷地有声,他说完向门外走去,身姿英挺,衣带当风。
士族子的声势浩大,打着灵旗,穿着孝,白压压铺天盖地而来,最前面的,是被抬着陈列的五具尸首,紧接着是一排以庾显谢星河为首的,一脸沉痛愤懑的士族子,后面的则是众多家仆,跪地哭天抢地,声可震天。
临安王一出宫门,临墨便近前对他耳语道,“王爷,被平原王爷打伤的那几个人,没性命之虞了。”
临安王道,“你们好生看顾着,别让他们死了坏了大事。”
临墨躬身应了声是,便欲退下,临安王复将他唤住,对他耳语了几句。
看到临安王走了过来,士族子身后的哭声愈发震耳欲聋。临安王在距尸身五十步远的距离停下,淡淡看了众人一眼。
他脸上的笑,迎着正午的冬阳,如冉冉的春云般缓缓地疏散开,清浅柔和。
他静立人前,没有说话。
然后恸哭声陡然止住,响起的是谢星河声嘶力竭的大喊声。
“临安王走开!齐恒出来!”
“严惩凶手!还我公道!杀人偿命,血债血还!”
如此振臂一呼,几千人齐和,势如千军万马,响彻天地,应者云集!
临安王负手淡笑,全不理会那些骇人的架势,只是踱步到尸体前,略看了一眼,突然回首吩咐道,“传仵作,验尸官来!”
他这一声令下,令那声可震天的呼喊声突然一静。
传仵作、验尸官?士族子们突然傻眼了,这临安王,怎么一点也不按牌理出牌?
可他们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临安王已经走开,然后一个个的验尸官鱼贯而来,有条不紊,认真严肃地祭拜死者,跨火盆,熏醋,戴手套,一板一眼地验起尸来。
有人讲,有人记录,有人小声地探讨伤口。
临安王已经远远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庾显怒而上前,嘶声道,“诸位世兄是为平原王齐恒纵马所害,还有什么可验的!”
谢星河突然举臂大呼道,“不准亵渎死者!”
临安王一笑,虽然他坐在椅子上,比众人还矮了一截,但也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睥睨
天下的态势。
他说,“既是闹到这里了,还是验一验比较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平原王当真杀人害命,本王也不敢偏袒。”
这话说着是大义凛然,但士族子一琢磨就不对味。他说的是杀人害命,不是纵马行凶!
庾显大声道,“临安王爷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说完振臂呼道,“交出齐恒!血债血偿!”
庾显身后应和者雷鸣。临安王兀自岿然不动。
谢星河急了,当下道,“不准这等贱民亵渎死者!”说完便带头冲了上去,他旁边的士族子也一哄而上,他们身后的众家仆,也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临安王道,“拦住!”
他这一声令下,顿时有高大骁勇的侍卫护兵,明光亮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地从两侧闯出来,结成一排拦在前面!士族子虽自恃高贵,但毕竟软弱无力,如何闯得过去?
庾显急了,当即咬牙道,“我们让开,诸位家丁,给我闯!”
各个士族有自己的私人护卫,也是很勇武且装备精良的,他们听见自家主子号令,遂也上前几步。
临安王猛地长身而立,厉声道,“谢星河庾显!你们既来告御状,却不让验尸,难道是来哗众闹事的吗!”
欲上前的私家护卫顿时停住,众士族子也被摄了一下。临安王怒道,“来人,去请庾谢等家主出来,看看他们的子侄干的什么好事!”
一时相持,那些验尸官继续冷静详尽的验尸,而各家的家主也迟迟没有出来。临安王侧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屈着右腿,靠着椅背,仪态闲散,却透着霸气,气势压人。
很快地,验尸官验好了尸。
临安王起身道,“诸位世兄既是来告御状,如今,验尸已毕,便随我进宫吧!”
众士族子又愣住。进了宫,身后没了这些家仆,就没有气势,不能以声势夺人逼人就范了。
临安王笑道,“不进去怎么告御状,没了身后那些家仆,诸位世兄不会是连步也不敢迈了吧?”
庾显硬着头皮大声道,“事情很清楚,平原王齐恒纵马行凶,害死了这五位士族子,我们要求惩处齐恒!”
似是受到了庾显的提醒,众士族子一下子齐齐喊道,“交出齐恒!交出齐恒!”
身后的家仆大声跟着喊,一时之间,又是声可震天。
临安王却是笑了笑,负了手,半垂着头,静静地听着。众人喊了半晌,累了停了,临安王笑语道,“早就听闻咱们士族子无法无天,说怎么着便怎么着,想怎么着便怎么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案情未清,事实未明,就敢哗众怒目逼杀我大周王爷,霸气啊,就不知道是谁给你们这个信心,你们是哪儿来的胆子,以为天下如你自家的后堂,想杀谁就杀谁?”
临
安王语声渐冷,寒意逼人,“当真是出息了,黄口小儿,带这么几个人就想逼我?我临安王敢对东夏千军万马,岂会惧你们这等乌合之众!”
庾显一众,突然说不出话来。临安王生气,果然华贵凛冽,令人生惧啊!
临安王睨了他们一眼,缓声道,“怎么着?这惊天动地告御状,却连大殿也不敢进,诸位世兄标榜放诞风流,不怕为天下笑?来人,”临安王回头道,“请诸位世兄进去!”
顿时有训练有素的军士,两人一组,握了士族子手足,十分轻易地架在肩上,如同架起小孩子。
士族子不能挣扎,面色惨白,尽是恐慌,只大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临安王看了眼一地家仆,说道,“既然死去的都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为主悲伤喊冤也是常事,只是要表忠心,当淋漓尽致不能间断,跪下哭吧,谁敢停,我叫人杀了这目无主子心无悲恸的小人!”
等了半刻,见无声息,临安王道,“是跪下哭,还是想给你们主子殉葬?”
于是很快地,跪了一地,哭声漫天。
临安王挑了挑唇角,迈步向宫门走。
诸士族的家主,见自己的子侄们一个个被“请”进殿,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临安王是最后走进来的,他瞟了眼两脚着地傻愣愣惊恐未散的士族子,笑语道,“上有君王,下有父叔,诸位世兄还傻站着干什么?”
庾显等人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跪下行礼,面露沮丧。
安兴帝令众人起身,士族子皆谢了恩,低着头站到了自己父叔的背后去。众士族的家主面色铁青,不言不语,一时气氛沉郁。
大殿中间就齐恒一个人跪着,看起来有点空荡单薄。临安王在众士族的对面站了,对安兴帝行礼道,“父皇,诸位世兄抬尸前来为死难者告御状,刚才儿臣令人验尸了,验尸官们在殿外候着,您让七弟跪到一边去,让验尸官进来回禀吧。”
安兴帝依言。齐恒爬起来,慢腾腾地活动腿脚,乘机揉了两把,慢吞吞地在临安王下首跪了。
验尸官一个个进来,挨个回禀每个人的死因死状,最后得出结论,马踏车轧,外伤致死。
临安王淡声道,“那便烦父皇传令,将肇事的马牵来。”
大殿顿时哗然,连安兴帝也愕然惊道,“渊儿,你是要…”
谢止胥已经冷声喊了起来,“临安王是想用几匹马搪塞我等吗!”
庾熹怒道,“这简直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对,欺人太甚!”
面对着众士族义愤填膺的七嘴八舌,临安王缓声笑语道,“我不过要传唤几匹马来验看,诸位世伯就觉得欺人太甚了?若是顺着诸位的意,不问青红皂白将我七弟砍了,才不是欺人太甚?”
话
到最后,语同质问,寒意隐透。临安王环视全场,说道,“既是告状,自然得人证物证验清察明,何时我大周的士族如此蛮横霸道,喊着要杀要砍是理所当然,别人稍有异议就是欺人太甚!胡搅蛮缠盛气凌人,为所欲为无法无天,这等从上到下的习气,都是谁惯的!别忘了你们指证要杀的是我大周的王爷,还是军功赫赫为我大周第一勇将的王爷!说杀便杀,你们想杀便杀,合着当我大周的王爷是你们士族的贱仆,想打想杀悉听尊便,还不可辩白的!”
大殿陡然静了下来。
若是齐恒那通骂,士族还可以心存鄙视笑一声不自量力的话,那临安王痛言训斥,却是不一样了。想来士族何等尊贵,安兴帝也是靠他们支持才坐上江山的,三十多年前那场宫廷政变,说到根子上,与其说哀帝荒淫无道,不若说哀帝得罪了士族,当时的哀帝羽翼未丰,却想大权独揽,不忿士族的制肘,而在后宫鞭扑□士族女。
而今临安王这一番训诫,也已露出指点江山凌驾于士族之上的端倪,这于平日彬彬有礼光风霁月的临安王来说,等同于新镜出匣,龙泉出鞘,瞬时光芒跃动,锋芒毕露了。
变故太过仓促突然,不但士族惊了,安兴帝也惊了,当下煞白了脸,低声喝止,“渊儿!…”
临安王却是敛首淡淡一笑,轻声道,“阿恒生母虽贱,可他还有父兄呢!诸位世伯是不是也当我们是人偶摆设,你们一声令下就得俯首帖耳,乖乖领命残杀骨肉啊!那如今小侄忤逆,却不知该当何罪?”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啊,三章没码出来,今天下午还能再更一章,第三章,我争取晚上能更,但是不老久候,留着明天看吧~呜呜呜,拍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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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激怒
士族们没想到。
他们是绝对没想到。虽然他们觉得临安王文韬武略,手握重兵有点不好控制,但是至少他们认为,临安王也是士族的一份子,因为他,让王家的风头太盛,盖过了庾谢诸家,但总还是可以制衡的。至于清浊之争,古已有之,不算大事,而且大周一向以放诞为美,纵性成风,清流浊派也不是太泾渭分明,一棵树上结的两个果,谁不曾狂饮烂醉,温香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