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心生警戒,向老者细细打量,却发现他竟阖起双眼,打起了瞌睡。
小怜见宝珠不言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老人看起来有些不寻常。”
宝珠明眸一转,看到老者身边的算命幡,见上面赫然写着“未卜先知”四个字,暗暗思忖,是奇人异士,还是江湖术士?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寺院里的僧人鱼贯而出,同时抬出矮桌、竹席,并在桌上摆出净食素菜。宝珠见正是时机,示意小怜一同离开,却不料银杏树下的老者伸腰起身,向二人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宝珠携着小怜的手闪身,却不料老者半睐眼眸,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口中犹自道:“问曰:‘为何人有善恶之分?’佛曰:‘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问曰:‘如何能静?如何能常?’ 佛曰:‘寻找自我。’问曰:‘世间为何多苦恼?’ 佛曰:‘只因不识自我。’ 问曰:‘人为何而活?’ 佛曰:‘寻根。’问曰:‘何谓之根?’ 佛曰:‘不可说。’”
宝珠知他说的是佛家精髓,意有所指,心中更为蹊跷,眼珠儿一转,“老头儿,你的佛经念的好,不妨到庙里做和尚,跑到小爷面前罗嗦什么?”
老者上一眼,下一眼,向宝珠仔细端详,看到她腕上的“陨镯”,睿智精深的眼眸之内隐现新奇之意,“明明就是个丫头,为何要装作男子?”
宝珠早知他不是泛泛之辈,如今又看穿自己的行藏,不由面色微寒,“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要在这里纠缠!”
老者非但没有退去,反而进了一步,“姑娘,老朽为你占卜一卦如何?吉凶,祸福,命术,天机,甚至是命中的姻缘,姑娘你皆可先知。”
宝珠心中起了恼意,因猜不出他的意图,有意道:“你若还不离去,小心我剃了你的头发、眉毛,拔了你的胡子!”
“老朽是一片好心,而你这小丫头的脾气却是坏得有趣,你难道不想知道命中的因果,未知的玄机?”
小怜大为诧异,暗中握住宝珠的手,“愿闻其详,请老先生赐教。”
老者煞有介事地围着二人转了转,“泄露天机,需要万金来求。”
周遭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本是看得有趣,但有人忍不住道:“老先生若是想求钱财应到官宦小姐的家中,这两位,一个是病歪歪的乡下少年,一个是断臂的姑娘,莫说万两黄金,哪怕十锭银子都没有。”
老者却指着宝珠笑道:“凡事不可观其表面,你没有听到我称呼她为姑娘。”
小怜这回可变了脸色,冷眸道:“我们没有金子给你,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老者衣袂飘飘,悠然含笑地望着宝珠,“一切随心,随性,随缘,既然老朽和姑娘有缘,又岂会在乎那万两的黄金?”
宝珠愈听他言语,对他的防范之心就愈强,“只可惜,我没有时间听你胡说八道。”最后一字出口,挥掌直击老者的前胸,这一掌用了七成的气力,意图探他的虚实。
老者神色不变,不知是何缘故,没有抵挡,也没有躲闪,含笑站在原处。
宝珠自觉不会看走了眼,但面前毕竟是老人家,如果有一个万一,自己这一掌下去,难免会让他断了几根肋骨。所以当她的手掌触及老者胸口的瞬间,心念一动,停了下来。然而她没有迟疑,牵着小怜的手,快步走出围观的人群。
小怜频频回眸,见老者手捋须髯笑望她二人,奇道:“这老者会是什么人?”
宝珠蹙眉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反正就是透着古怪,这样人不招惹为妙。”
小怜见宝珠对老者如此忌惮,心中更感奇异,再次转眸,却惊道:“好奇怪,他刚才还在哪里,怎么一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宝珠顿住脚步,转过头,清亮的眼眸四处逡巡,果然在熙攘的人群之中,老者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踪影。她不禁困惑,难道真的是世外高人,这一会儿就飞天遁地了,还是他的武功高绝得令人难以想象?
第二十一章 论佛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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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内传来一声宏亮的钟声,随后梵音入耳,“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宝珠暂将对奇异老者的疑惑抛却,向前看去,见天麓寺的主持天道禅师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对众人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今我寺众僧,设斋祈福,供奉诸天,酬其恩德,以消弥世间万千苦难。”
礼佛的人虽多,却未乱了秩序,一个挨一个坐在矮桌前的竹席上,没有位置的静静等待僧人赐予清茶、素食,然后席地而坐。
小怜牵了牵宝珠的衣袖,低声道:“时机正好,我们进去探路么?”
宝珠暗中示意,伸出手指向后点了点,划出一个弧线,意思是说,避开正门。
小怜心领神会,跟随宝珠轻手轻脚地准备走出人群,却不想,刚走出几步,冷不防听到有人大嗓门的猛喝一声,惊得打了一个寒噤。
“此处众人听真,限你们在一刻钟之内全部退去,否则莫怪我手下不客气!”
宝珠亦是意外,举目观看,人群中出现四名佩戴钢刀的劲装男子。
前面两个,一个膀大腰圆,脸上横着一道扭曲狰狞的刀疤;另一个又高又瘦,青白的脸色让人看入眼中有些不寒而栗。
天道禅师向前行出一步,“今日是我寺设斋祈福之日,四方乡里感念佛法,聚于此处,不知四位施主是什么人?”
刀疤男子一脸不耐,拧眉,纵身,跃到天道禅师的面前,一脚踢飞前面的矮桌,“老和尚,耳朵聋了吗,我让你们都散去!”
满桌的清茶、素食滚落一地,天道禅师虽未说什么,他身后的一名青年僧人隐忍不住,“佛门净地,岂容尔等如此胡闹!”
刀疤男子目露凶光,一字未言,骤然出手,一拳击出。
天麓寺的僧人日夜参禅,并不习武,那僧人哪里能禁得起这一重击,当下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呕出了两口鲜血,丢掉了大半条的性命。
其他僧人见来人无比凶恶,皆怒却不敢言,扶着天道禅师向后退去。
刀疤男子纵身冷笑,手指众人,“你们听到没有,识相的,尽快离开这里!”
前来礼佛的百姓不下百余人,对天麓寺向来敬仰信奉,见刀疤男子如此蛮横无理,引发了众怒。也不知谁在后面先喊了一句,“在佛前撒野,也不怕天打雷劈!”随后有人接道:“对,我们就是不离开,又能怎样?”
如此这般,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愿离去,半个时辰过后,仍留在原处。
刀疤男子脾气暴躁,怒得怪叫一声,飞身跃过众人的头顶,竟然举起寺院门前巨大的三足青铜宝鼎向密集人群掷去,“这一回,看哪个还不走!”
普通百姓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惊得呆住,喊叫之中慌忙躲闪,然而有的人恐怕是躲闪不及…可想而知,被二三百斤的香炉砸中的后果是什么。
宝珠向来仙佛不理,鬼神不惧,我行我素,谈不上有什么佛心,但见刀疤男子的行径却说不出的碍眼,当即挑眉,清喝一声,飞身而起,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接那坠落的宝鼎。
电石闪过的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完全笼罩在一股极为猛烈的劲风之下,不禁暗暗蹙眉,没有想到刀疤男子的这一掷的力道如此强悍,自己内伤未愈,不知会不会再次伤及经脉…但已没有时间多想,她只能在双臂上灌足了气力。
很奇怪,宝珠本以为宝鼎会以泰山压顶之势坠下,可是手掌接触那一刹那,意外地出现另一股不同的气势,竟使突至的力道卸去了多半,于是她借力回旋,沉重的香炉宝鼎终于稳稳落地。
香尘随风飘起,撒出了许多,部分落在了宝珠的身上,还有她的脸上。
幸亏香尘不是很热,幸亏有一层易容的树胶肌肤,一切均不碍事,她随手一抹,菜色的小脸就完全变成了灰色。
小怜惊愕之间,飞快地来到她的身侧,“可伤到你?”
宝珠摇头,清亮的眸光从身边的人一一掠过,到底是谁暗中相助?看了半晌,除了一张又一张惊惧的脸,什么也没有发现。
刀疤男子拧眉,瞪目,“小贼,你是何处冒出来的,敢与我作对?”
宝珠的唇畔浮出一丝冷笑,飞身直上,探囊,取弓,金光一闪,弹丸破空而出,“蛇头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爷偏要和你作对!”
刀疤男子怒红了双眼,“铛”的一声,肋下钢刀出鞘,“小贼,你找死!”
宝珠通过他适才的猛掷,知道这个人力大无穷,惯于争凶斗狠,而自己若想制敌,必需用巧,闪身,躲过他的凌厉重刀,将一枚致命毒芒暗暗夹于指间。
刀疤男子正要纵身上前,却被身边青白脸男子拦住,“南八兄,何必与黄毛小儿一般计较?”话语一停,刻意低声,“大人只是让我们清除寺内的闲杂人等,并无意将事情做的太过张扬,更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宝珠心念一动,晶亮的眼眸向说话的人瞄了过了去,他口中说的大人是谁?
刀疤男子性格冲动鲁莽,但听了这人的话,竟然赞同,“贤弟说的甚是。”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宝珠一眼,“算你这小贼走运,老子今日放过你!”言罢,他又扯开嗓门对围观人群高喝:“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速速离去!”
宝珠心中左右思量,是就此离开,还是一探究竟…忽然间,瞥见寺院内纵身而出的两名英武男子,眼珠儿一转,问:“小怜,他们是不是雷厉、风行?”
小怜将腰间软鞭取出,低声道:“正是他们,不知那些东西是不是也在。”
宝珠狡黠一笑,计上心头,旋身,跃到刀疤男子的面前,“你这个人,模样蠢,功夫蠢,名字更蠢!好端端的叫自己忘八!”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天道禅师以及佛门弟子听了也就罢了,但前来祈福的四方百姓有的忍不住窃笑出来。
刀疤男子一张脸涨得青紫,持刀,瞪眼,怒喝,“小贼,你好大的胆!”
宝珠见小怜手持软鞭正要出手,连忙拉住她,递了一个眼色,带着她转到雷厉、风行二人的身后,“这四个人如同凶神恶煞,好好的祈福之日被他们搅乱成这样,还出手伤人,二位大哥可不能袖手旁观!”
雷厉、风行按照指令,暂将朱家劫来的财宝置于天麓寺,而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接到琅坤的手谕,命他们即刻动身,将所有财物运至江西监察使冯华煜的手中。他们本打算由寺庙侧门启程,偏这个时候前面出了这场变故,一名佛门弟子向他们求助,所以匆匆地赶了出来。
雷厉、风行本是识得宝珠的,但是此时她的面容是经过精心易容的,试想适才小怜都没有认出她来,更何况是他们?
雷厉、风行看了看宝珠与小怜,见一个是灰头土脸的纤弱病态少年,一个是楚楚可人的断臂少女,胸中自是油然升起保护之心,将她二人护卫在了身后。
宝珠正等待好戏开场,却不料刀疤脸的南八冷森森地先开了口,“原来是晋王身边的雷厉、风行,幸会、幸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雷厉是识得他的,暗皱眉头,“原来是南八兄,施桁兄,多日未见,不知两位兄台安好,少傅大人安好?”
宝珠没有料到他们居然相识,更没有料到刀疤脸和青白脸竟是太子少傅鲁锦江的手下,难道…正思忖,人群后传来一名冷淡得有些刻薄的男子嗓音,“少傅大人,看来还是皇弟的底下人明白些规矩。”
第二十一章 论佛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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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之外的山丘上,草木苍翠茂盛,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身穿黄色官服的锦衣卫,因为离得远,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而近前,约有二十余人,最前面的是两顶富贵华美的软轿,四角坠着明黄的流苏、美玉,里面分别坐了两个男子。
一个三十几岁的年纪,相貌颇为俊美,身穿黄白相间的锦袍,唇边似乎带着浅淡的笑,但不知是眼眸过细过深,还是笔直的鼻梁微微鹰钩,眉宇之间有一种暗藏的锐利,让人细看过去,冷颤心神。
另一个是有些年纪的人,稀少半黑半黄的胡须,显然平日里保养的非常好,脸上的皱纹很少,腰杆笔直微瘦,一双眼睛流露出几许的算计精明。
其余护卫玄衣劲装,或佩钢刀,或配宝剑,各个皆是虎狼彪悍。
雷厉、风行见到来人,暗暗吃惊,但没有时间思索,连忙上前,行单膝跪礼,“雷厉、风行,拜见太子殿下,少傅大人。”
天道禅师、僧众以及四方祈福百姓甚是意外,没想到太子琅乾自长安驾临天麓寺,慌忙跪拜。
南八满脸堆笑,迎到近前,“殿下,大人,小人失职,还没有…”
琅乾厌烦地斜瞥一眼,“什么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算一个。”
南八没有想到突然会受此呵斥,不由张大了嘴巴,周身冰凉,不敢再言语。
鲁锦江眉头微皱,亦是不悦,拂袖道:“还不退下!”
宝珠暗中向琅乾打量过去,原来他就是上官谨所提及的“谦厚贤德”的太子殿下,自己怎么半点也没看出来?
只见他走出软轿,示意众人起身,眸光飘到雷厉、风行的身上, “皇弟越来越了不得…孤这一番来到洛阳,他居然提前知晓,你们是他派遣过来的吗?”
雷厉、风行心中惊跳,暗忖如何将妥善的言语说出口…并且,天麓寺内的朱家财宝,万不能让这位太子殿下知晓。
二人正揣摩思量,意外地听到了琅坤的笑声,“皇兄自长安来到洛阳,皇弟怎能不净阶扫尘,迎出十里?”
宝珠愕然,妖皇子居然也来到这里…玄武明明告知太子乾会在明日午时到达洛阳,这位太子却提前到达,而在这种情形之下,妖皇子竟同时来到这里,不能不说有点诡异,难道他未卜先知?
朱雀、青龙以及数十名禁卫分立左右,琅坤悠然地坐在华美的车辇之中,神采奕奕,意气飞扬。黑豹蜷伏在他的脚边,很显然对它的主人是超乎想像的恭顺,但当那双幽绿的眼眸扫视众人的时候,它的神态又变得极为的冷酷倨傲。
琅坤走下车辇,黑豹也随他跳了下来,四方围观的人敬畏地躲到一边。“皇兄一路风尘仆仆,弟已备下薄酒为兄洗尘。”
琅乾细细的眼眸内露出一丝似乎兄弟情深的笑意,“难怪父皇常说,皇弟是一个有心的人,今日看果然不假。”说话间,携起琅坤的手臂,“你我兄弟二人既然到了天麓寺,又碰上了祈福的好日子,共讨一杯佛前茶如何?”
“佛前明镜茶一盏,涓涓清泉涤尘心。”琅坤含笑而立,“弟,正有此意,皇兄请。”
天道禅师见琅坤、琅乾一同来到自己的面前,当下双手合十,低眉垂眸,“善哉,善哉,两位殿下双双来到天麓寺祈福,实是四方百姓的福泽。”
琅坤行了几步,却又停下,眼角瞥着南八,“只可惜好好的天麓寺,有人仗着蛮力掷鼎扰民,对佛祖不敬,扰了我们兄弟二人礼佛的好心情。皇兄你说,他是不是要加以惩戒?”
琅乾扫视四周乡邻,目光定到琅坤的脸上,好似一双冷刃,“皇弟的话甚有道理,似那等蠢人的确应该受些教训。”
琅坤笑得优雅雍容,“破坏了佛家规矩,不如由佛家弟子惩戒,皇兄意下如何?”
琅乾的脸上阴晴不定,“不知皇弟的意思是?”
“杖责一百。”琅坤将这四个字说得很是轻柔,但黑眸深处却乍现冷厉之色。
沉吟半响,面无表情的琅乾绽开一个笑容,“这个主意不错。”
众人听着“劈了啪拉”的杖责之音,望着相视而笑的两位最尊贵的皇子殿下,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阵发寒。
宝珠偷眼瞄向琅坤,他如此的针锋相对,行事果然不同,可这位太子殿下笑里藏刀,也是阴恻恻的,看来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微怔之下,发觉琅坤的视线投向自己,她下意识的将右手藏在了身后。
琅坤的眸光在宝珠的脸上徘徊片刻,从脚下拣起一颗金弹子,微微一笑。
宝珠暗道不好,知道他是认出自己了…当然不能怪自己的易容之术有欠精妙,只能怪妖怪皇子对这金弹子太过熟悉。
琅乾留意到宝珠,缓缓上前,似在探究什么,“那蠢人臂力无穷,宝鼎一掷的气力不下千斤,你却能够从容应对,本事不小啊。”
宝珠心中惊跳,看来自己惹来麻烦,若是这个时候起了事端,恐怕不好脱身。
鲁锦江见宝珠无声地站在那里,挑眉质问:“大胆刁民,你是什么人?”
依宝珠的性子,一百句都能顶回去,但此刻她不能不审时度势,“小民只是不愿伤及无辜,才会出手,请太子殿下明鉴。”
鲁锦江本要厉色呵斥,琅乾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眸光一转,瞥向天道禅师,“既然我们兄弟二人有缘会首天麓寺,一同祈福,孤还想请教禅师,什么是佛家真谛?”
天道禅师微怔之下,双手合什,“无缘大慈,通体大悲。既出世,也入世。正是: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土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
琅乾凝神地想了想,“参悟不透…皇弟,看来你我皆是凡尘中人,有些事情是注定抛不开的。”
琅坤淡然含笑,“尘世喧嚣,心是净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琅乾好似听到最有趣的话语,“皇弟的意思,佛与魔只是一线之隔?”
琅坤直视他的眼睛,扬唇而笑,“有的人,即便是坐在菩提树下五百年,也成不了佛。”
同众人一般,宝珠凝神听他们讲话,他们是否真的在讲佛?但转念一想,这一切干她何事?暗中扯了扯小怜的衣襟,不露痕迹地带她退出了人群。
待到二人避到僻静之处,小怜忍不住问:“他们在说些什么,听得好糊涂。”
“这个我们懂不懂不重要,那他们的事情,只要懂得我们要做的就好了。”宝珠遥望远处的琅坤,“他们在寺院门前对峙,正是好时机,我们到里面探一探,如果那批财宝在里面,就支会众姐妹,将它们再劫回来。”
第二十一章 论佛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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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玛瑙镶金宝象,黄玉佛手金花瓶,以及各种珍珠、美玉、宝石,在日头底下明晃晃,金灿灿。宝珠轻瞥一眼,将雕刻着卷草的黑漆木箱合上,对身边众女道:“事不宜迟,将这些东西运出去。”
小怜将软鞭卷在腰间,看着地上被迷倒若干禁卫,“这些人要如何处理?”
“我们已然得手,没有必要难为他们,让他们在这里慢慢醒转。”宝珠凝神听了听院墙外的动静,“妖皇子的注意力此刻全在太子身上,无暇分神,但不需多久,他一定会发觉此事,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不能耽搁。这一次,映雪你带人亲自押送,避开官道,还有东面山坡上的锦衣卫,从西南的小路直插到江西,这样隐秘一些,也会节省些时间。”
映雪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去,神情迟疑,还是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宝珠,洛阳有四名带孕女子惨遭杀害,被盗走了胞衣,可有此事?”
宝珠神色一暗,这件事她本不想说,但也知道必定瞒不住,轻叹一声,“四具尸体被放置到太守府的门口,我怎会不晓得?”
“你们说什么?”小怜露出惊骇的神情,“这件事是真的?”
宝珠环视同样惊惧无比的众女,“这件事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
一名少女恐惧地连连后退,眼泪瞬间将覆面轻纱濡湿,无舌的口中发出连串嘶哑的音符,却一个字也听不真。宝珠心中一痛,上前紧紧地拥住她,“你不要怕,那人已经死了。”
“可是除了她,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小怜脸色惨白,想到那令人悚然的可怕夜晚,身子剧颤起来,“她说变了厉鬼…也不会放过我们!”
宝珠猛然回眸,“世间真的有厉鬼,我们还是会齐心合力地将它除去!”
她目光中的坚毅平稳了小怜、映雪的情绪,众女纷纷上前抱住她的肩头。
“这件事我会查一个水落石出,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而任什么样的情形,我都会站在最前面。”宝珠露出浅浅的笑,低喃着又道:“既然上天让我们相聚在一起,我们就要相扶相依,做彼此的依靠。”
众女含泪点头,宝珠又道:“我们最应该考虑的是眼前这一桩,任何事情都没有它来得重要。”
映雪拭去脸上流淌的泪,“我们毕竟是做善事,上天知道我们为此劳碌奔波,也会眷顾,我现在就带人启程。”
正在此时,却意外地听见有人道:“你们劫走这些财物,当真是用于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