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这可不是闲事,我非管不可。”老者含笑上前,“你们这些女娃儿,适才还都泪水涟涟,这一会儿就变得凶巴巴的。“
宝珠蹙眉,这银胡子老头一味纠缠,难道是为了这些财宝?当即不假思索,飞身而上,直击他的肩头。
老者笑容不变,没有还手,身形似乎微动,轻而易举地躲开宝珠凌厉的攻击。几个照面过后,宝珠脸上现出惊异之色,自始以来,她曾和无数高手对招,也见过很多武功高绝之人,但似乎没有一个能够和这位银胡子老头相提并论。
他的武功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自己的“素月分辉”“飞光飘雪”“犹染枯香”出手犀利,变化无穷,却连他的衣襟都没有碰到,当即知道自己的武功修为和他差得太过悬殊,不由停下手来,“你到底想怎样?”
老者笑得慈祥,“这些东西用于行善,我会考虑让你们离去,若不然,让寺院门前晋王、太子两位殿下知晓,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这些当然是用于行善。”宝珠紧盯着老者,“而这些财宝若是落到那两位殿下的手中,说不定用于明争暗斗之中,更有甚的是拿去修建什么芳容行宫,你若真有那么一点善心,明白那么一点事理,就不要在这里多事。”
老者含笑不语,突然间出手,其速度快得奇异,竟在瞬息之间,将宝珠脸上所有的易容之物全部取下。
宝珠只觉得眼前一花,面皮微凉,便怔怔地连退了两步,倒吸一口冷气。
老者速度极快,突然将手指搭至她的脉间;她想躲,却没有机会躲开。
老者银白的眉皱起,“小丫头内伤郁结,百毒缠身,在这种情形下,还去接青铜宝鼎,可见你言语冷淡,心肠却不冷。”
“百毒缠身”四字入耳,宝珠的心一阵惊跳,这银胡子的老头儿是什么人,竟然一语道破她身上最不为人知的禁忌。
望入她猜忌的眼神,老者一笑,“关于你所说的,我相信,可以如你的意,做到不声张,但是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小怜、映雪脸色一变,因不知老者是何居心,持剑站在宝珠身前。
宝珠却摆手道:“映雪,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小怜你带着其他的姐妹回忘忧谷,我稍后和你回合。”
老者见此情景,手捋银须,哈哈一笑,飘然似仙,已在丈许之外。
宝珠目光微凝,银胡子老头儿的言谈举止出人意料,却不像有恶意,而且他刚刚提及宝鼎香炉,难道那时他也在?当下心中一动,纵身跟上。
老者长衫飘逸,御风而行,似踏云踩雾,转眼之间,将宝珠落出很远的距离。
待到宝珠吃力追赶不上的时候,他的速度又慢了下来。这样时快时慢,经过几番轮回,老者终于在一处佳木蓊郁、山花烂漫的地方停了下来。
宝珠稳住气息,“天麓寺门前,定是你暗中相助,你到底藏身在哪里?”
老者哈哈一笑,“那时,我是居高临下。”
宝珠恍然所悟,他定是藏身于那棵百年的银杏树上,随即黑亮的眸中露出疑惑,“银胡子老头儿,你将我引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老者脸上的笑容淡去,“小姑娘韶华如花,风采无双,本是初起朝阳,无限生机,为何却似风中残烛,命不长矣?”
关于自己的身体,宝珠再清楚不过,但经他人口中说出,心中不免戚然,“我活得长久不长久,干你何事?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活得如你这般胡子一把。”
“如果我看得不错,小丫头你只剩下两年的寿命,这对你来说何其的短暂?”
宝珠冷眼看他,“将我叫到这里,难道是听你说风凉话的?”
“小姑娘的性情可是够坏,可偏偏对我的脾气,你知不知道,遇到了我,算是你命不该绝?”老者双眼炯明地站到她面前,“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循序渐进,依次而行。而小姑娘的病症则来自一个“逆”字。百毒缠身,我虽猜不出究竟因由,但也知是一毒克一毒,虽然年幼之时,性命无危,避过凶险,但日积月累百毒不清,致使经脉俱损。更有甚的是,你为了抑制五脏六腑的毒性,运用邪门内功逆转经脉,致使血液逆流,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他语气顿了顿,“而更为致命的一点,你身上有个穴位是万万碰不得的,否则魂飞九天,神仙乏术。”
老者的话入耳惊心,他连那一点也看得出来,宝珠又是惊疑,又是畏惧。
“我之所以将你带到这里,希望能够医治好你。””
宝珠心中惊喜,但不免猜疑,“我不会平白无故地受人恩惠…可是,老人家道骨仙风,菩萨心肠,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不会施以恩惠,要求回报?”
老者听她对自己的称谓从“老头儿”到“老人家”,知晓她心思的转变,而话语之中,更是狡黠不失聪慧,既有讨好之意,又不乏戒备之心,不由呵呵笑道:“小姑娘的心眼倒是不少,我之所以要救你,原因有三。一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德无量。二是小姑娘心中的善念,实属难得。三则,也许是你我之间的缘数。”
听到第三点,宝珠心中疑惑,自己和这银胡子老头儿素昧平生,会有怎样的牵连?
老者望见她眸光流转之间隐隐而现的古怪精灵,笑道:“你手上的镯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提及“陨镯”,宝珠扬起手腕,“这个鬼东西?”
“鬼东西?”老者手捋须髯,笑道:“小姑娘怎会这般称呼它?”
“它邪门得很,戴上了却取不下来…而且它第一个主人已经作了古,它的第二主人又是世间最狡猾最可恶之人,所以我才会这般说它。”
“世间最狡猾可恶之人将它送给了你,他对你可是与众不同啊!”老者哈哈大笑,忽然停住,“该不是这个人告诉你,它的第一个主人已经作了古?”
“当然是他,要不然还会有谁?”宝珠想到屡屡在琅坤面前的势弱、受挫,冷笑道:“研制这古怪物件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善类,和妖怪皇子一样,专门想着如何的坑害、牵制别人。”
“不知它的第三个主人是怎样的,难道也不是善类?”
宝珠一时愕然,但瞧见老者脸上的笑容,立刻明白,自己不正是“陨镯”的第三个主人?不禁俏脸微冷,盯着老者,暗自盘算。
老者见宝珠神色变幻不停,看在眼中甚是有趣,“小姑娘,你想不想祛除百毒,益寿延年?”
宝珠用眼瞟着他,这银胡子老头儿的口气好大,心中犹疑,还是清脆应道:“想!你确定能医治好我?”
“世间之事,变化莫测,却皆有因果命数,小姑娘的内伤,以及五脏六腑里的毒素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岂能轻易根治?”老者端详她的面色,“不过你依照我的办法,治愈百毒也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情。”
宝珠挑眉,原来是有所求,不知他想让她做些什么?
“小姑娘心存善念,但因种种缘由,眉宇印堂之间却有着寻常人看不到的浓烈杀机,需知星火可以燎原,你心中的戾气亦是一触即发,所以我要你心有警戒,无论发生什么,万不可妄动杀念。”
宝珠蹙眉,这一番话颇不能入耳,她所杀之人,皆是该死之人,何曾滥杀?
观她神色,老者暗暗摇头,“还有一件,不知小姑娘能否办到?”
无论怎样,宝珠自然是想活得长久,长命百岁,有些事情就是勉为其难,她还是会努力做到,“什么办法?”
“小姑娘要成为我的入室弟子,然后我会传授你佛、道两家的高深心法,以此打通你的奇经八脉,这是为你祛毒疗伤的基础。”
宝珠喜形于色,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原来只是如此,这岂不是因祸得福,即便让她即刻磕头认师,也是不吃亏。
老者好似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一点,从我为你解毒之日,你便不可施展丝毫的武功,要如平常人一般,否则将前功尽弃。”
宝珠神色一变,“不可施展武功…那需要多久?”
老者的双眼睿智无限,“抽丝去茧,也许三年,也许九年。”
宝珠的神色渐渐转冷,所有事情已到紧要关头,迫在眉睫,岂容她有这样的选择,不由转过身去,“若是这样的话…只能再等一段时间。”
半晌身后静悄无声,宝珠再次回眸,却发现老者已不知去向,在他站立之处有一个手掌长短的锦卷,写着《华阳禅宗》。
她向远处遥望,不见半点人影,这银胡子老头儿会是什么人?眸光落在腕上的“陨镯”,心弦一动,思绪豁然明朗,莫非是他,一个被妖怪皇子说得已经仙逝的人物?
第二十二章 探秘 (一)
举报色情反动信息
举报刷分
洛阳太守在落霞雅苑为太子琅乾设下琼筵歌舞,各级官员以及四方贵客聚集于此处,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武德郡公的公子君澜之,及其家将曲昭。
厅堂之中,灯烛煌煌耀眼,十六位娇娆舞姬回裾转袖,彩衣翩跹,舞姿娉婷轻盈,好似朵朵春花飞旋。
上官庭芳、朱楚岚、柳盈盈、梅香雪落座席间,相对其他三人的瑰姿妍丽,梅香雪的妆容衣饰素淡了一些,黛眉之间也笼着轻愁。
朱雀见一袭紫衣的宝珠俏立在角落,与青龙对视一眼,轻声道:“这位姑娘果然没有逃之夭夭。”
宝珠暗自留意琅乾身边的每一个人物,却意外发觉君澜之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心念一动,他的手是否真的无碍了?
君澜之见她的视线落到他的右手,知道她惦记自己的伤势,浅笑着摇了摇头。
转眸之间,宝珠又见琅坤笑望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微勾,指了指右掌之中已经空了的玉盏,又指了指她手中精美的雕花紫砂酒壶。
宝珠并不想理睬他,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对上他的眼神,那眼神好似在告诉她,怎么,没有胆量过来?
宝珠挑眉,自己若是没有胆量,便不会让他吃个暗亏,更不会再次回到上官府。更何况,如今宝卷在手,她又有何惧?
想到银胡子老头儿赠予《华阳禅宗》,宝珠不禁暗叹,这佛、道两家的正宗内功心法,是她前所未见的精深奥妙,这对她来说,可是意外之福!
琅坤见她仍立于原处,不知想什么入了神,不由一笑,取了一粒玛瑙葡萄向她轻弹了过去。
宝珠受他惊扰,抬眸看去,见他动了动唇形,无声地说,你若不乖乖地过来,我自有我的办法。
宝珠不知他动了什么心思,想了想,持着酒壶,不露痕迹地来到他的身侧。
“你还真会见缝插针,趁火打劫。” 琅坤的声音低得只有她一人能听得真。
“这也是从晋王殿下那里学来的。”宝珠为他斟满了琥珀色的美酒,轻回了一句。
“后悔让你好睡,养足了精神,你就开始惹事生非。”
“谢晋王殿下赞誉。”
“你哪一只耳朵听出我是在夸你?”浅笑之间,琅坤突然擒住她的手腕,“那些东西,我有正经用处,还给我吧。”
宝珠眸光暗扫,发觉君澜之、太子乾、鲁锦江、上官瑾、以及上官庭芳皆向他们看过来,暗咬牙关,他非要这样引人注目?
琅坤瞟了一眼也已然露出疑惑神态的上官庭珏,“你以为自己还能伪装多久,你的四公子已经起了疑心。”
“你的声音还可以再大一点,或许太子乾、鲁锦江知晓那些财宝,会更加的有趣,那可是朱家的东西。”宝珠不露声色地将手从琅坤掌中抽出,眼波轻转,“想得回那些东西,也不是绝无可能,你可以用伏羲宝剑交换。”
“得到伏羲,你岂不是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琅坤的眸光定在她的脸上,嗓音忽然变得异样低柔,“看不见你,多可惜。”
短短的七个字,听得宝珠耳热,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恼怒不得,只能冷冷地横了一眼。
曲乐声止,舞姬依次退了出去,琅乾执酒起身,“听闻朱、柳、梅三位小姐和一干侍女在芳蕊园中了奇毒,幸亏有皇弟搭救,方幸免于难…数月不见,皇弟又长了本事。”
琅坤对于他已然知晓此事,并不意外,“皇兄,好灵的耳目。”
琅乾的笑容凝固了片刻,“如此说来,三位小姐应该好好地敬晋王殿下一杯,以答谢救命之恩。”
朱楚岚、柳盈盈、梅香雪见琅乾如此说,在各自的席间执起了酒盏。
琅乾却摇头,“这样也未免没有诚意,你们应该到晋王殿下身前才是。”
上官庭芳含娇带媚地起身,“庭芳也应该敬酒,殿下还救了我芳蕊园的人。”
宝珠本想趁着这个机会退去,却不料听见琅坤说道:“庭芳小姐如此说,她是不是也要敬我一盏。”
见琅坤注视着宝珠,上官庭芳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口,“这…是当然。”
宝珠狐疑地看了过去,正对上琅坤的目光,那晶亮的眼眸仿若告诉她,你可以不敬。她不想让眼前的情景看起来太过怪异,只得露出婢女该有的恭谨神态。
琅乾见众女姗姗走了过去,一同敬饮了酒,笑道:“皇弟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极厚的美女缘,果真艳福匪浅,不知皇弟觉得她们哪一个更美?”
此话出口,众女神态各异。柳盈盈似乎没有了主意,眼眸向青龙看去;梅香雪想起婢女所言,自己中毒那日,琅坤将自己由芳蕊园抱至采莲小榭医治的情形,不禁晕红了脸颊;上官庭芳则是做出一付艳冠群芳的姿态;而宝珠低垂眼眸,未兴波澜。
琅坤眸光微闪,含笑上前,“有女懷芬芳,媞媞步东廂。蛾眉分翠羽,明目发清扬。丹唇翳皓齿,秀颜若珪璋。”
宝珠本是心不在焉,忽见他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过来,一颗心惊得直跳。然而琅坤话锋一转,停下脚步,“夭桃浓李,丹红梅香,她们皆是明艳动人,各有各的美丽。”
琅乾锐利的目光在琅坤与众女之间徘徊,“七月七日,锦华殿中,会聚集更多的大家闺秀,名门佳丽,不知谁会有幸成为晋王妃?”
琅坤见他果然提起了这件事?冷冷一笑,正要答话,一名侍卫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禀太子殿下,晋王殿下,西域玄冰堡堡主柳云龙求见。”
琅乾怔了片刻,细长的眼眸半睐起来,“他来得好巧,皇弟,你说是不是?”
“想必是柳堡主心系爱女,若不然,便是知晓皇兄来到洛阳,前来拜谒。”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但均是皮笑肉不笑,而彼此眼眸之中,更是锐锋深藏。
柳盈盈得知父亲到达上官府,惊喜交加,转身看去,一行人已快步走了进来。
柳云龙身材高挑,微瘦,形容清癯,脸上轻染风霜,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只是他的神态淡漠了一些,即便是见到了自己的独生女儿。
他来到近前,俯首道:“柳云龙携义子秋野,拜见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琅乾眉眼带笑,“柳堡主近来可好,孤这几年可是时常的惦记着你。”
“柳云龙也经常想着太子殿下,殿下这几年依旧龙马精神,不减当年。”
琅乾向他身后的青衣男子看过去,“你这个螟蛉义子,可算是相貌堂堂。”
秋野脸上沉静,举止冷漠,一双眼眸好似百年古井,“见过两位殿下。”
宝珠心头暗惊,这个人的眼神冷冽如冰,十分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柳盈盈同雀儿欢喜地迎上前,“爹,秋野大哥,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任意妄为,我和你的义兄又岂会这般辗转辛苦?”
柳云龙的脸上虽带有怒容,但多日不见女儿,见她总算是安然无恙,也就没有再加训斥。
“柳堡主可知,你们父女相聚委实不易,” 琅乾细长的眼眸露出一丝的狡狯,“不久之前,柳小姐险些身中剧毒,香消玉殒了呢!”
柳云龙又惊又急,拉着女儿上下打量,“有这样的事情,你是怎样中毒的?”
“自然是有人下毒,”未等柳盈盈答言,琅乾先开了口,“皇弟,你可查出下毒之人?”
朱雀、青龙暗暗惊讶,他怎会有此一问?但琅坤的回答甚是平淡从容,“这个人,我尚未查出。”
宝珠乌亮的眼眸转向琅乾,心中疑窦顿起,他到底看出什么端倪?为何在这件事上说个不休?
君澜之见此情景,举杯道:“难得太子殿下来到洛阳与晋王兄弟相聚,也难得柳堡主万里迢迢与女儿相会,众位不如借此机会畅饮一番。”
对于他的话,琅坤欣然一笑,瞥了一眼尚未言语的上官父子,“我和皇兄势必会叨扰上官大人一段时日,柳堡主也不妨多住一段时间,大家也好叙叙旧。”
上官谨听到“叙叙旧”三个字,身子一颤,抬起眼眸,发觉琅坤似乎含着笑意看着他,忙道:“两位殿下屈尊于臣的府上,臣荣幸之至。”
琅乾望向他二人,放声道:“在座各位,今夜务必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众仆从不知又奉上了多少坛的香醇佳酿,宝珠眸光闪亮,退至角落,趁人不觉,偷偷地溜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探秘 (二) ...
夜阴沉沉的,浓墨似的云霭,一层压住一层,仿若酝酿着未知的风暴。
宝珠一袭夜行衣,面覆轻纱,自君子堂闪身出来,两个纵跃,掠至花丛茂盛的地方,凝眸暗忖,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难道是自己推算错误?
思索之际,花石甬路上传来脚步声,她用“九蛇金刚刺”拨开挡在眼前的美人蕉,张望过去。
“你们扶稳了,太子殿下醉了。”鲁锦江一面向前走,一面叮嘱。
“谁说孤喝醉了,孤要和皇弟再饮三百杯!”琅乾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南八、施桁忙扶住了他。“孤是海量,那一点酒又怎会醉,皇弟…”
“晋王醉了,已回去睡了,太子殿下也该歇息了。”
宝珠暗中思量,算一算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 ,怎就都醉了?
“孤还不想睡,还要喝一个痛快…孤要到那里坐一会儿。”
宝珠见琅乾醉眼朦胧,手却不偏不倚地指向君子堂,心里顿生疑惑,不回他的住处,却来到这里,是何缘故?她眼珠儿一转,跟了上去,避开守在门口的数名锦衣卫,飞身跃上屋脊,小心翼翼地掀起了一块琉璃瓦。
堂内四壁已点燃了明亮的烛火,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琅乾,正如宝珠所猜想的那样已没有半点醉态,细长的眼眸盯着墙壁正中的字画,唇边勾出了讥讽,“好一个非梧桐不止,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施桁四处巡查了一番,站到他身旁,“殿下,无不妥之处。”
琅乾抿了抿唇,看向鲁锦江,“事情部署的怎样了?”
“按照殿下的意思,四个城门严密监察之中,不会出现任何疏漏。”
南八凑上前,手掌做了一个向下“斩”的动作,“殿下何苦大废周章,不如命三千锦衣卫杀入太守府,来一个永绝后患!”
琅乾冷冷一瞥,“蠢材,一百杖也没将你打明白?这般明目张胆,没有避讳,天下皆知洛阳城内兄杀弟,孤要如何面对父皇,如何面对世人?”
鲁锦江知他迟疑,低声道:“殿下虽然握有晋王的把柄,但毕竟还需等待一些时日加以印证,况且圣心难测,结果未知,依臣之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个道理,孤何尝不知,只是很多事情晦暗不明,未到最佳时机,最好还是掩人耳目,暗中行事。而最重要的一点,如坤这般,一击必中,否则后患无穷!你们没有察觉,今夜可少了什么人?”
南八只记得筵间繁华,不知如何回答,施桁却不动声色道:“晚宴之中并没有见到雷厉、风行,在天麓寺的时候,他们明明还在。”
“还有一人,玄武已经从长安来到了洛阳,要不然他怎能与孤在天禄寺会面?”
南八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玄武既然来到了洛阳,却没出现,一定有不可告人之处。”
琅乾没有答言,鲁锦江一笑,附耳上前,低语一番。
琅乾露出一丝阴凉笑意,“少傅大人处事滴水不漏,孤也就有了主张。”
屋脊上的宝珠眨了眨眼睛,看来妖皇子这一回的麻烦不小,这位太子乾带来了三千的锦衣卫,若是动起手来,他可是形势不妙…各种设想在脑中成形,不知自己是否有机可乘,坐收渔人之利?
这时又听琅乾言道:“上官谨他怎么说,难道要孤在这里候他多时?!”
施桁小心回禀,“在落霞雅苑的时候,他说即刻就到。”
宝珠很是意外,下意识地将身子完全地伏在屋脊上,目光向前方瞭望过去,果然看到上官瑾从槐树下的半月门转了过来,原来他们串通好了在这里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