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阿文的关系,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闷。因为雅君坐到了司机座的后面,书璐没办法从后视镜中看到他的表情,但她想,估计他的表情好不到哪里去。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书璐终于坐在沙发上拆起读者的来稿,有一些已经被家修拆了,还很不客气地在错别字和出错的地方划圆圈。她一封接一封地读了几小时,终于感到眼皮再也睁不开来了。
于是她关了灯躺到正在看书的家修身旁,一边揉眼睛一边说:“我觉得雅君好可怜。”
“?”
“他成绩这么好,却不能跟阿文一起进大学。”
“…”他继续看着书。
“其实我很想安慰他,”她看着被灯光照出奶黄色的天花板,“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如果那个安慰他的人是你,”老男人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英文书,“那么最好的安慰就是不要安慰。”
“…”书璐翻了个白眼,好像已经习惯于他这种一点也不好笑的幽默感,“你不觉得雅君可怜吗?”
老男人终于把目光移向她,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有点同情。”
“那你为什么不去安慰他呢。”
“…就像我说的,最好的安慰就是不要安慰,我觉得他并不想让我们同情他。”说完,他又把目光移回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字上。
书璐思考着他的话,觉得如果换作是自己,一定也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同情。
“或许你可以在有意无意的时候跟他说说,这样他就不觉得你在安慰他,也不会觉得你在同情他。”
“说什么。”
“就好比说…”书璐继续望着天花板,想象着雅君正表情落寞地站在面前,“人生有一点风浪是很正常的,报纸上说,有一个人考了八年才考上了清华,相比之下你只要再用心一年就能够进理想的大学了,应该觉得庆幸。有些困境是暂时的,它只是我们人生路上一个小小的障碍,跨过了这道坎,后面就是一片光明的康庄大道。只要坚持,有决心,相信你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书璐说完之后,竟发现老男人诡异地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好像她在发表奇谈怪论一样。
“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他忽然开口。
书璐有点疑惑:“当然了!我一直在跟你说雅君没考上大学这件事,难道还有其他事情值得雅君这么落寞吗?!”
一瞬间,老男人的表情变得错愕,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放弃地闭上嘴,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继续看手中那本英文书。
周二做完录播,书璐和家修回父母家吃晚饭。一进门,书璐就听到爸爸爽朗的笑声,他很少笑,笑出声更难得。
只见姐姐书玲红光满面地坐在沙发上,建设殷勤地倒了杯水递给她。
“书璐,”书玲微笑,“我怀孕了,医生说有两个月了。”
“真的!”书璐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摸摸她的肚子,还是那么平坦,但里面竟孕育了一个神奇的小生命。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高兴地说:“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接下来我的工作就是带外孙。”
这天晚上,餐桌上的气氛格外愉悦。书璐很为姐姐高兴,她看到爸爸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那是一种引以为傲的笑容,以前每一次姐姐考试得到了好成绩,她都能在爸爸的脸上看到。
长大以后,书璐终于在心里承认,爸爸或许还是喜欢书玲多一些。但她并不觉得嫉妒,因为书玲确实非常出色且心地善良,她们两姐妹的感情说不上最好,小时候也经常吵吵闹闹,不过她们总是很爱护对方。她有时也会想,是否因为自己很平凡,所以得不到跟姐姐同样的关爱,只是现在这种想法早已渐渐淡忘。
因为,她偷偷看了看身旁的老男人,有另一个人,给了她更多的关爱。
“你知道吗,”晚上回家的时候书璐说,“年初那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怀孕,于是想了很多。”
“想什么。”家修牵她的手,微笑着问。
“想我该怎么面对小孩,怎么面对爸妈,怎么面对你,”她顿了顿,“但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
“其实…”家修捏了捏她的手,“当时我也有点吃惊。”
“…”
“不过后来我想,既然是你和我的小孩,我有信心把他(她)抚养长大。”
书璐看着他温柔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们能够生活在一起,会很好…”
他有些辞不达意,但书璐好像能明白他的意思。她惊讶地发现,他对于两人的将来竟没有太多迟疑和犹豫,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期待着这个将来。
看着他的侧脸,书璐有一点彷徨。因为从这段关系的开始,她就一直处在被动、害怕、犹豫的位置,她一直试着鼓励自己要有信心,只是,她从来不能确定自己有多爱眼前这个男人,即使他们已经许过了神圣的、婚姻的诺言。
她突然发现,自己给予他的,与他所给予自己的相比,竟有如此大的差距。而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他们的付出与得到是相同的。
“可是,”她说,“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做一个妈妈的准备。”
家修的眼里仿佛有一个小小的希望的火苗,随着这句话慢慢地熄灭。但他仍伸出温暖的大手摸她的头:“没关系,我会等你做好准备。”
书璐不敢看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害怕。
她很怕自己,有一天,会让他失望。


CHARPTER 8·海边的卡夫卡


“每次进完第三段广告,我就知道,我们的节目已经过了一大半的时间。
心情好的时候,我会想,工作很快就会结束,然后我就去食堂吃饭,说不定会有我最爱的番茄炒蛋和炸猪排;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想,原来只是过了一半的时间,而录完节目我又要翻开桌上那一堆堆的新书和旧书,准备下一周的节目。
所以说,原来人在不同的时候,对于同一件事情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和感觉。但不要沮丧,因为,人就是这个样子。”
书璐扶了扶耳机,继续说道:“刚才小曼在信中问我,最近读了什么书,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先来问一问乐乐。”
“我最近最常读的是《意大利童话》,很吃惊吧。”
“有一点,”书璐把身子靠向椅背,看着搭档,“你不会是读来催眠的吧。”
“当然不是,”乐乐做了一个怪表情,“我只是重温一下小学时光。”
“真的吗,我小学二年级时也会在每天睡觉前读这部书。”
“好吧,”乐乐说,“如果你一定要强调你是小学‘二’年级时就开始读这部书的话,我只能承认我是五年级才开始读的。”
两人相视而笑,就像在食堂闲聊般。
“那你最近在读什么呢。”乐乐问。
“《海边的卡夫卡》。”
“我想,对有些读者来说,读村上春树的书也是一帖催眠的良剂。”
“或许他的书有时会让人觉得平淡无奇,有时又很深奥难懂,但有什么关系呢,喜欢他的人就是喜欢他所营造的这一种氛围吧。”书璐笑着说。
“你喜欢吗。”
“谈不上,至少没有对《哈里波特》那样喜欢,”书璐做了一个鬼脸,表示这是一个玩笑,“但我认为他总是愿意通过他的作品告诉我们一些他的看法、或是他所总结出来的这个世界。”
“你会不会觉得他的看法有时偏激。”
“一定会。但就像他在《开往中国的慢船》中所说的,‘我眼中的中国,只是为我存在的中国’,‘那也是我自己的纽约、我自己的彼得堡、我自己的地球、我自己的宇宙’。我们对一个人、一本书的看法,都只是我们自己的看法,究竟这个看法是对是错,我想,并没有答案。因为这个答案也只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答案。”
书璐顿了顿,继续说:“这个道理会不会有点深奥。”
“我想…”乐乐不无幽默地回答,“或许对有些读者来说,听《书路漫漫》也是一帖催眠的良剂。”
“如果是的话,我也感到很荣幸,但有什么关系呢,喜欢这个节目的人就是喜欢这一种氛围吧,”书璐微笑着说,“让我们来看一看村上的这一本《海边的卡夫卡》,这是一本关于自我与残酷现实的书。然后让我们继续读小曼的来信。”
书璐还记得,那个节目开播一周年之前举办的评比活动,读者们的来稿源源不断地飞进办公室,引得其他节目组都有些诧异。书璐和小曼从来没有这样忙碌过。老赵说,这对于一档平淡而乏味的读书类节目来说,已经是一种成功。
不知道老赵的这番话算是表扬还是批评,但对书璐和小曼来说,她们从最初的莽撞懵懂,经过一年的努力,至少让许多人接受,甚至开始支持她们。
周五晚上,她照例又提着沉沉的一袋读者来稿回家。打开门,却是一室的黑暗与寂静,她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8点半,平时周末的这个时候,老男人应该洗完澡在客厅看杂志。
她放下袋子,去冰箱拿了一罐冰可乐,今年的十月好像没有去年十月那么热,她开了窗,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别人家顶楼的阳台,满天的星光下有一盏昏暗的灯。
直到现在她有时还不太相信这是她的生活。她的房间原本有一张宽敞的单人床,四面墙壁都是衣橱与书架,她在这个小小的天地独自做着自己的梦。而现在,除了每天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之外,身后的这个家对她来说有点陌生。
家修忽然开门进来,看到站在窗前的她,表情像是松了口气。
“我去了电台,你的同事说你今天早下班。”
“你去接我?”书璐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告诉过你,不要自己提这么重的袋子回家,所以今天我就直接去接你。”他好像有点埋怨。
“我又不是小孩…”书璐嘟囔着。
有时候,他对待她的方式就跟对雅君雅文一样。他总是习惯于安排她的生活,在任何方面。
“我看你跟小孩一样倔。”他把脱下的鞋放到鞋柜里那个专属于它的位置,然后去洗手间洗手。
书璐闷闷地转过身看着窗外,他太习惯于按照自己的方式思考,同时不知不觉地习惯于要求别人也按照他的方式思考。或许他是能干、睿智,但这也带来了他最大的缺点——武断、自我。
生活对她而言,每一天都是全新的,她不需要任何固定的模式、方式,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生活。老男人确实很疼她很宠她,但同时也不断地试图干涉她,而她渐渐对这种干涉感到反感。
这天晚上,他们第一次发生了冷战,好像谁都不想跟谁讲话,都是自顾自地做着事情。书璐在书桌前一封一封地读着来稿,直到睁不开眼睛,才发现已经一点半了。
家修给她在床头柜上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背对着她睡了。
书璐轻轻躺到床上,忽然发现他们两个一直是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个都是很自我很倔强的人?
如果说恋爱只需要确定你是不是爱这个人,那么婚姻首先需要确定的是你同这个爱人是不是能宽容而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或许之前你并不需要去适应其他人,但结婚之后除了要适应另一个人(甚至另一家人)以外,还要试着去被别人适应。
书璐想,或许他们两个就要进入磨合期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关上灯。黑暗中,只能看见外面的路灯透过窗帘照耀在天花板上的浅浅的光,一瞬间,她更加觉得这个房间是陌生的。
家修忽然翻过身来轻轻的搂住她:“小傻瓜,快睡吧。”
她那还没适应黑暗的眼睛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她只是隐约觉得他的睫毛在动,扇在她脸颊上痒痒的。
因为黄金周的关系,星期六人们还是照常要去上班,书璐一早去拜访了一位作家,然后就打算回家了。走音的《天鹅湖》却又再响起。
“书璐,我是小曼。”她好像很焦急。
“哦…”
“我跟人约了在咖啡店做专访,但是我现在有点急事,你能不能帮我去。”
听她的口气好像一点也没有询问的意思,书璐想,她们两个之中,自己总是较被动的那一个。
“几点、在哪里?”
“半小时后,在雁荡路南昌路转角的那一家。”
“哦。”书璐看了看手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吧。
小曼又把时间地址和人名重复了一遍,就挂了线。
书璐愕然看着手中的电话,又看了下手表,然后急忙拦下出租车。坐在车上,她忽然想,手机真不知道是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方便还是不便。
当小曼说的那个时间到来的时候,书璐并没有在咖啡店里见到小曼说的那位作者,而一个老朋友却意外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以为来的会是那位叫做‘小曼’的小姐。”潘彼得优雅地坐下,向服务生要了一杯拿铁。
“…但是她忽然有事,所以不能来了。”书璐错愕地看着她。
“是吗,”她摘下墨镜,“真巧,她约的那个人也临时有事不能来了,所以请我来转告一声。”
“…”书璐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就住这里附近。”她解释道。
“…”
“这样说起来,既然来了,不如去我家坐坐吧。”
“啊…”
书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潘彼得抓着走了出去。
她回头,看到一脸稚气的服务生目瞪口呆地四处张望着,手中的餐盘歪歪扭扭。
“你知道吗,”潘彼得打开门邀请书璐进去,“我很喜欢跟你们年轻人打交道。”
“是吗。”书璐勉强回答着,如果不是她的“邀请”,说不定现在她已经回家了。
“要喝点什么吗。”
“你看着办好了。”她忽然没了跟她客气的心情,于是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就白开水好了。”说完,潘彼得真的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谢…谢谢。”书璐勉强笑笑。
“我们好久不见了,好像有半年了吧?”她坐到书璐对面的椅子上。
“是吧。”
“其实我一直想见一见小曼。”
“?”
“我听过很多她跟老陈的传闻,所以一直想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孩。”
书璐很想说,恐怕这次又让你失望了吧,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你们的节目现在好像听众越来越多喽。”
“嗯,我们都很高兴。”书璐无聊地喝了一口白开水。
“曹小姐,你有男朋友吗?”
书璐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刚想回答,只听到潘彼得又自顾自地说:“我觉得你跟我外甥很般配,他应该会喜欢你这样类型的。”
我这样类型?书璐想,我是什么类型的?
“他中午会来,不如你见见他,他人很好,很有上进心。”
书璐干笑了两声,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跟她到这里来,也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当起了媒人,她想快点摆脱这个尴尬的会面。
“我已经结婚了。”
潘彼得瞪她,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怀疑,然后无奈地耸耸肩:“很可惜。他人很好,长得也一表人才,对工作也很用心,不过一直没有女朋友。”
“…”
“好像他以前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他伤心了好一阵子,可见他这个人是很专一的。”
书璐不想答话,脸有点僵硬。
“对了,我的新书再过两个月要出版了。”她忽然话风一转。
“真的吗,是小说还是散文?”书璐赶紧抓住话题,生怕她又说到那个外甥身上去。
“保密。”她露出神秘的微笑,然后对新书一事只字不提。
书璐感到自己快要抓狂,她不住的想,究竟自己是如何走到了这个可怕的莫明其妙的境地。
这时门铃忽然想了,书璐被吓了一跳,潘彼得连忙起身去开门。然后,走进来一个书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易飞怔怔地看着同样错愕的书璐,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你们认识吗,”潘彼得拍了拍易飞,对书璐说,“这就是刚才跟你提起的外甥。”
书璐有点晕眩,他们相视而笑,只是笑得有些苦涩,大概谁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与对方再一次重逢。她忽然想起,在弄堂里的那个身影,难道真的就是他吗?
“小姨,我们…是大学同学。”易飞对潘彼得微笑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下。
“真的!”她看着两人,“刚才我还说要把你介绍给曹小姐。”
易飞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对了,我要去楼下便利店买一盒牛奶,你们先坐一下。”说完,她一溜烟地走了。
狭小的客厅里只剩下无言以对的书璐和易飞,墙上的钟不知道为什么,滴滴答答走的很响。
“对了,”易飞率先打破沉默,“恭喜你。”
“上次在机场你说过了。”书璐报以友善的微笑,毕竟,‘再见还是朋友’会让大家都好过一点。
“是吗…”他愈发尴尬,“其实…”
“?”
他下定决心般地说:“知道你现在过得好,我很高兴…”
“…”
“…
书璐感到眼眶有点热,听到他这一句话,让她许久以前对他的那些爱、还有那些恨,都烟消云散。他们都成熟了,当回首过去种种的时候,不再计较得失,有的只是回忆和纪念。
“…谢谢。”书璐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悄悄转过头去,不着痕迹地抹了一下眼角。
“虽然现在已经迟了,不过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易飞的眼神看上去还是同样的清澈。
书璐微笑了一下,没有答话,是否说抱歉,对她来说早已不重要。
两人都没再说话,但这小小得客厅内变得温暖起来。
“你的节目…我听过,很不错。”易飞卷了卷衬衫袖口,没有看书璐。
“我们一直以为这节目有点枯燥,不过我们也正在努力让它变得不那么枯燥。”她微笑地说,然后发现他怔怔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易飞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你好像都没怎么变。”
“是吗…”
他们再次沉默,这一次的沉默好像更久,直到书璐说:
“我该走了…麻烦你跟潘小姐说一声。”
“哦,”他望着她,“好…”
书璐拿起包,走到门口,正在想如何同他告别,却发现他已经走到了身后。
“这是我的名片…”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她的面前,眼神有点紧张。
书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然后飞快地说了声“再见”,就打开门走了。
经过楼下便利店的时候,书璐并没有看到潘彼得,但并不觉得意外。或许当他们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秋风一阵阵吹过,书璐并不觉得冷,但她还是竖起了外套的领子。在上出租车之前,书璐把易飞的名片留在了便利店门口的垃圾箱里。
“小婶婶!”
黄金周的第三天,书璐去办公室加班,回到家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开门的是雅文。
书璐一边换鞋,一边望向正在厨房忙碌着的家修和雅君。看着叔侄俩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裴家的男人在某些方面很相像。
“大学生活怎么样。”书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家修一样,养成了一回到家就洗手的习惯,而这个习惯是老妈教了她二十几年都没有教会的。
“还可以啦…”雅文压低声音说。
书璐有点惊讶,然后看到小女生偷偷指了指厨房的雅君,做了个怪表情。
她释然地笑了笑,好像关于大学的这个话题,暂时还是一个禁忌。
“有没有遇到帅哥。”书璐凑到阿文耳边轻声说。
小女孩立刻比了一个“OK”的手势:“有啊有啊,在图书馆晚自习的时候看到过好几个,不过可惜都不认识。”
“想办法认识嘛。”书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恨不得立即“如此这般”地面授机宜。
“啊…可是女生不是应该矜持一点吗,这样看上去才比较值钱——”
“——请问你是在卖东西吗,怎样算值钱、怎样算不值钱。”不知道什么时候,雅君忽然冷着脸站在说悄悄话的两人后面。
她们的脸立刻僵了下来,书璐第一次觉得温文尔雅的雅君其实板起脸来也有点可怕,于是她假笑地向家修走去,一边说:“哈哈哈,看看晚上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