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加挂三节吗?”

“是的。怎么了吗?”

“在哪里加挂的?”

“姬路站。”

“姬路!”

果然是吉敷睡着的时候。“但马二号”在和田山站停车时,他还是清醒的,但是后来就睡着了,直到明石站才醒来。

“‘但马二号’在姬路站和‘美作二号’快车连接,成为七节的列车后,才朝大阪车站驶来。”站务员说。

“美作二号?”

“是的。”

“‘美作二号’是从哪里开出来的?”

“从津山,七点十三分从津山开出来。”

“津山……”

那么,装着身体的行李箱是在津山上车的吗?

“不过,说准确一点的话,或许应该说是从新见开出来的。那列车在早上五点零三分的时候从新见开出来,在到达津山以前,它是站站都停的慢车,从津山开始,它才是快车‘美作二号’。这一列车从姬新线的一端行驶到另一端。”

“新见?”

那么,是新见吗?

站务员离开后,吉敷坐在月台的长椅子上,翻阅时刻表。

“但马二号”在姬路站的停车时间是十分钟。这么长的时间大概是为了等待与从新见开出来的五○三次列车到达。那十分钟正好是吉敷睡得很熟的时候。在列着“但马二号”时刻表的那一页,并没有做这么详细的说明,所以吉敷才会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但在姬路线这一页里,很清楚地标示出“美作二号”快车会在姬路与“但马二号”连接,并于十点四十五分抵达大阪。

吉敷打开时刻表最前面的地图,寻找姬新线的新见站,发现那是一个在山里的小车站,在横江的南边,通过伯备线和米子车站相连。至于津山站则是通过因美线连到郡家,然后连系到鸟取。

这表示了什么呢?

吉敷的脑子里出现好几种想法。这些想法里让他最害怕的就是一切必须从头开始。也就是说,凶手利用“出云一号”把被分尸的尸体分散到各个列车的推理有必要从头检讨。

不过他的脑子里另有好几个微小的声音在说:不是那样的,从现在开始,就可以看清楚一切了,今天的发现,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吉敷决定听从这些声音,振作起精神。他试着冥想,让情绪完全沉淀下来,这样他就可以看清楚了。果然他脑子里的推理细胞飞了起来,让他像拥有了鸟的眼睛一般,可以从高处一览无遗地检视这次的案件。

总之就是这样:凶手利用“出云一号”分散尸体的推测不变,而且杀人嫌疑最重的人仍然是野村操。进行杀人、分尸的人一定是野村操,因为她是最有杀人动机的人。除了她以外,找不到那样拥有杀人动机的人了。至于杀人的现场,不是在“出云一号”,而是“富士号”的个人卧铺包厢里。

因为青木恭子是在“富士号”里被杀害的,所以野村毅才可以不需要携带任何凶器。青木恭子确实曾经搭乘过“富士号”列车,她被看到的时候还是一个活人。

但是,被杀死的青木恭子的尸体是无法自己转车到“出云一号”的。这一点是这个案子最大的难关,也是野村操保护自己的最坚固防线。

今天的调查确实有些成果,虽然不敢说破案在望,但至少可以说是看到一线曙光了。虽然昨天遇到了挫折,但今天的实验结果却证明昨天的行动并不算遇到挫折。总结这两天的实验,吉敷可以引导出一个事实。那就是:被装进行李箱里的身体并不是在鸟取站由“出云一号”转送到“但马二号”车厢里的。

那样的转送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主要的原因之一是时间上不允许。“出云一号”在鸟取车站停留的时间只有两分钟,根本来不及;另一个原因是:装着身体的行李箱是在到达终点站的“但马二号”的倒数第三节车厢里被发现的,而“但马二号”在鸟取车站时根本还没有挂上后面的那三节车厢。

从上面的这个发现,吉敷推理出一个更大的可能性。那就是:如果没有人发现“但马二号”会在姬路车站加挂三节车厢在后面的事实,那么凶手有意让人误以为装着身体的行李箱是在鸟取车站上车的计划就成功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是那样,就变成只有身体这个部位没有从“富士号”移转到“出云一号”。不,或许可以说只有身体这个部位没有转交出去。不是这样吗?

也就是说,只有身体这个部位是野村操“亲自”带上“但马二号”的。她在“富士号”到达广岛车站的时候下车,当时她随身带着死者的身体。

“但马二号”行驶的路线非常复杂。它先是行驶了一段山阴本线,然后又进入播但线,接着南下衔接山阳本线的轨道到达姬路。而野村操搭乘的“富士号”也行驶在山阳本线上,她只要在这条线路上下车,搭乘往回走的其他列车,并且在姬路站赶上“但马二号”,就可以把身体放进车厢里了。因为尸体的手脚部位都是由“出云一号”转递出去的,所以谁也不会想到身体的部位会不一样。然而事实就是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所有的人都以为尸体不可能从“富士号”移到“出云一号”的关键就是“身体部位”。因为大家都会想:身体部位相当大,要怎么从一辆列车移转到另一辆呢?

这是一个盲点。只要身体不和别的部位在一起,移转头和手脚等其他尸体部位到另外一辆列车上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果然如此。青木恭子的尸体是从“富士号”移转到“出云一号”上的!不过这个移转并不包括身体,而是只有头部和手脚等部位。这两列车有共同的停车站,只要找到适当的隐藏处就可以移转成功。

吉敷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在月台上走动着。不管是头痛还是身体上的疲惫感都不知在何时消失无踪了。吉敷想找出可以隐藏东西的场所,那样的场所一定是在月台上。这个车站的构造和东海道线的四个车站,并没有很大的不同。隐藏装着尸块的纸袋的地点一定是月台。因为每一站的停车时间都不长,没有时间把纸袋拿到要投钱的寄物柜去隐藏。

十五分钟,只要能藏十五分钟不被发现就可以了。月台上有什么地方可以短暂地藏东西而不会被发现呢?吉敷现在就想找出那样的地方。

“富士号”和“出云一号”不仅都会在热海、沼津、滨松、名古屋这四站停车,还会停在相同的月台边。它们一前一后地来到上述的车站,相距只有十五到二十分钟。吉敷没有把横滨站也算进来的原因是因为,从时间上来看,列车到达横滨站时就算青木恭子已经死了,恐怕犯人也还没处理好分尸的事情。而过了名古屋之后,这两列车就分道扬镳了,所以其他车站也不必列进来。只有上述四个车站是可能隐藏尸体的车站。在“富士号”上的姐姐,利用这四个车站把已经被分尸的尸体移转给在“出云一号”上的弟弟。但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呢?这个月台上可以被用来隐藏、传递东西的地点在哪里呢?

候车室吗?不可能。长椅子上面或下面吗?不会的。那么是月台上的柱子边吗?

不是,上面说的那些地方都不够安全。虽然说只有十五分钟,站务员未必会立即处理,但那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吧?通常站务员一旦发现不明的包裹都会立刻拿去检查里面吧?所以说不可能放在上述的地点。

吉敷突然停下脚步。他站在长椅子的前面,心想:就是这里!长椅子的旁边,有一个浅绿色的垃圾桶。那是一个方柱形,上面写着垃圾桶字样的铁制箱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吉敷靠近那个铁箱子,探头看里面的构造。铁箱看起来很重,内侧好像还有一个铁丝网的篮子。收集垃圾的时候,好像只要把整个铁丝网篮子提起来就可以倒出里面的垃圾了。

吉敷顺便看了一下垃圾桶里现在有什么。里面大多是杂志和报纸和果汁、可乐的罐子及空的便当盒,还有一个纸袋子。

就是这个!东海道线各车站的月台上都有相同的垃圾桶。“富士号”停车的时候,野村操就下车来到月台,把装着尸体的纸袋放进垃圾桶再回到“富士号”。十五分钟后,“出云一号”到站,野村毅下车从垃圾桶里拿走他的姐姐放进去的纸袋,再回到“出云一号”。

吉敷从月台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检查垃圾桶的情况。他发现月台上有好几种垃圾桶,有小的也有大的,每一个都漆成淡绿色。

其中最大型的就是理想的藏东西场所。它的大小别说小孩,连藏一个大人都不成问题。有了这样的垃圾桶,要藏那些装着尸块的纸袋当然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

野村姐弟利用东海道线上那四个车站月台上的垃圾桶,在“富士号”和“出云一号”分别进入山阳线和山阴线之前,顺利地完成移转青木恭子尸体的作业。也就是说,青木恭子的尸体在“出云一号”停在名古屋车站时,除了身体,其他部位都到齐了。

野村毅便是利用这些部位欺骗了乘务员须贺先生。他将尸体的各部位妥善地放在个人包厢床铺上的适当处,然后用别的东西假装身体,再盖上毯子,让须贺以为床铺上躺着一个女人。

这实在是一个巧妙无比的杀人计划。巧妙之处不只是把尸体分散到各个支线列车的行李架上,还有利用月台上的垃圾桶将已经在“富士号”内分割好的尸体部位一一移转到“出云一号”内。这个计划当然也有危险性,因为在那十五分钟里车站内如果进行垃圾清理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就完了。但是,能够成功的理由是……

慢着!吉敷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一直找不到头部的原因是不是某一站出了问题,放在垃圾桶里的头部被收集垃圾的人拿走了?

不,不会。吉敷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疑虑。因为“出云一号”上的乘务员说过,他进入女人的包厢时曾经斜斜地看到受害者的脸,这表示头部也安然地被移转到“出云一号”上了。

利用四个车站,姐弟二人顺利地将尸体的手、脚、头部一一移转完毕。这个作业虽然有危险,但他们幸运地成功了。至于身体则由野村操带着,一起搭乘行走在山阳本线上的“富士号”来到广岛车站随着野村操下车,并且在此搭乘往回走的山阳本线其他列车,在姬路车站赶上从鸟取开出来的“但马二号”,再被放在“但马二号”的行李架上。这个身体部位一开始就没有被移转进“出云一号”中。

这个计划太精密了,野村操实在很聪明。从她所写的论文《出云·八歧大蛇传说之我见》就可以知道她是个头脑非常出众的女性。

出云是她的故乡,所以她一定会利用“出云一号”。她一定很熟悉这列蓝色列车的行驶路线吧!而且,她也一定仔细地调查了“出云一号”和“富士号”共同的停车车站,也知道那四个车站各个月台垃圾桶的位置。至于鸟取、仓吉、米子和出云市,也是她熟悉的地方。就像撰写八歧大蛇的论文一样,出云出身的她,利用出云这个地方拟定杀人计划当然最为顺手。

吉敷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计划,连自己都被巧妙地骗过了。可就是因为这个计划太过厉害,野村毅才会显得运气那么不好。他在“出云一号”的第一号车厢遇到了大学里的指导教授。如果他是杀害青木恭子并且分尸的人,那么遇到指导教授以后应该会打消计划或暂停计划。可他只是一个共犯。他没有办法联络走在前面的“富士号”上的姐姐,因此也无法阻止她的行动。于是姐姐按照计划杀死了青木恭子,并且把分割好的尸体分别放在热海、沼津、滨松等站的月台垃圾桶内。因为无法阻止姐姐,野村毅尽管觉得绝望,但还是得按照计划继续执行,将姐姐放置在各站的尸块一一带进“出云一号”里。这个计划越是巧妙、特别,越能勒紧野村毅的脖子。

纸船把戏……吉敷又想起这几个字。漂流到支线各车站的尸块,被野村操放在她创造出来的纸船上。然而野村操自己也在行动上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让她被某一条纸船牵引住--那就是“但马二号”。

“但马二号”在姬路与“美作二号”的三节车厢衔接,成为拥有七节车厢的列车,这是野村操早就明白的事。但吉敷则是费了很多工夫之后才知道。

就是因为她在这里有了小小的失误,才让吉敷有机会窥视到里面的乾坤。聪明的野村操的巧妙计划也在此发出崩溃的响声。

如果想让人猜不出装着身体的行李箱到底是从哪里上“但马二号”的,就不能放在倒数第三节车厢,必须至少再往前一节才是安全的方法。

吉敷今天发现的这个事实本应由大阪府方面的警察来发现。因为如果他们彻底调查了行李架上装着身体的行李箱的车厢,那么这个事实应该更早就会被发现吧!

不过,根据石田的说法,当时大阪府警方调查的主要目标是行李箱内以及和身体放在一起的大豆与麦子的出处。可能因此而忽略了车厢的问题吧,吉敷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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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① 日本折纸游戏的一种。本来抓着纸船的船帆,变成抓着船尾的游戏。


第四章 奔跑的白兔



1

“我觉得出云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离开东京回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我还记得刚回来的时候竟然有好像回到了神的脚边那种身心十分放松的感觉。那种感觉现在还存在。

“神无月,是人们对旧历十月的称呼。到了十月,日本领土中的诸神都会离开自己的地方来到出云,所以对出云以外的日本人而言,十月是神不在家的月份,所以称为‘神无月’。但十月份的出云却是众神云集,所以十月是出云的‘神有月’。我就是在这样的月份里出生于出云的。一直以来,我以此为傲。

“小时候,我很喜欢‘白兔与鳄鱼’的传说,经常要求父亲带我去白兔海岸玩。即使现在回到这里,成为故乡的中学老师了,白兔海岸仍然是我喜欢的郊游地点。

“遇到不需为下一星期的课程做调研的星期日,我就会搭着摇摇晃晃的电车来一次孤独的个人小旅行。我经常在鸟取车站下车,往砂丘的方向走。欣赏一会儿砂丘风光后,再去贺露港,看海面三五成群的渔船。偶尔,我也会在郊游途中写生。从小我就常到这一带写生,因为从小就画的关系,现在已经积累了不少。

“到白兔神社参拜,然后在白兔海岸散步,接着去白兔与鳄鱼的传说之地--气多之前。站在气多之前,可以看到黝黑的淤岐岛浮现在前面一百五十米的海面上。

“传说住在淤岐岛的白兔很想到气多之前这边的陆地上来,于是它想到了一个利用鳄鱼到陆地上来的办法。它告诉鳄鱼,想帮它们数清它们到底有几只,便叫鳄鱼们朝着陆地排成一竖排;单纯的鳄鱼照着白兔所说的做了,于是白免便跳到鳄鱼的背上,边数边朝陆地的方向跳过去。就在快要到达陆地的时候,白免得意地说出实话。被骗的鳄鱼听了很生气,就剥了白兔的皮。白兔因为被剥皮而痛得哭泣不停,被路过的须佐之男的子孙大国主看到了,大国主便帮助白兔,让它恢复了原有的毛皮。这就是‘白兔与鳄鱼’的传说。

“当时我虽然很小,就已经觉得这个故事很奇怪,日本的海边怎么会有鳄鱼呢?到了高中,我便特地调查了一番,才知道东南亚一带有不少和这个传说很类似的故事。

“例如印尼有一个‘聪明的小鹿’的故事,它的内容和日本的‘白兔与鳄鱼’几乎一样。到了尼泊尔、泰国、巴布亚新几内亚,这样的故事变成了‘狼与鳄鱼’;在印度、斯里兰卡,这个故事变成了‘胡狼与鳄鱼’。像日本‘白兔与鳄鱼’这样的搭配则可见于越南与高棉。

“由此看来,‘白兔与鳄鱼’这个故事应该是从日本以南的地区传过来的。在邪马台国的时代,九州和南边的民族就有往来,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实。

“可是,这种南方海洋型民族的故事为何会流传到距离九州相当遥远的鸟取呢?日本这个地区并没有鳄鱼这种动物,为什么流传到日本之后鳄鱼没有被改成鲨鱼或海龟之类的动物呢?这是一大悬疑。

“在气多之前眺望于岐岛的时候我会思考这个问题,并且把自己幻想成白兔。那个时候,我的精神会在太虚之间游荡,觉得能够生为出云地方的人真是太幸运了。

“这一带的人把海面上细碎的白色波浪说成是‘奔跑的白兔’。经常来这里垂钓的人们很喜欢这么说,我也喜欢这样的说法。站在气多之前眺望陆地与淤岐岛之间的海面时,海岸边的岩石因为波浪而若隐若现,真的很像浮着无数鳄鱼的背部,而拍击着岩石的白色波浪就像在鳄鱼背上跳动的白兔。

“有些人觉得这个地方的人很会使用语言,难怪能够孕育出‘白兔与鳄鱼’这样的传说。确实,坐在这里的岩石上看着海面,上面跳跃的浪真的很像白兔。本地人对海浪的形容真的让我赞叹。不过,把‘白兔与鳄鱼’传说解释成这个地方的人在看到这样的风景后自创出来的说法我并不认同。

“基本上,我认为这个传说应该来自日本以南的南方民族。这个传说从九州登陆日本,然后传到各地。它并没有在日本这个地方生根。因为它是从遥远的南方进入日本的,而且还进入了寒冷的山阴地区。而这个寒冷的地区竟然也能接纳来自南方温暖地带的传说,只能说这个地区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有着让人不得不注意它的魅力。

“最近,我又发现了一件事,让我对这个地方愈加着迷。我在经常散步的地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我在一堆杂草丛里发现了一撮小小的稻苗,在稻苗的旁边看到了一小撮粟米的幼苗,它们比邻共生。

“我不禁蹲下来研究这奇特的情形。仔细再看杂草丛里的幼苗,我才知道那一堆‘杂草’里除了稻苗与粟米苗外,还有另外一种谷类的幼苗,那并不是杂草。

“我知道那是粟米苗是有原因的。我家养着红鹦鹉,装着粟米的喂食盒就挂在笼子的外面。鹦鹉经常把头伸出笼子外用力地啄食盒子内的粟米,有些粟米会因此散落到地上,院子里就会冒出粟米苗。所以我认识粟米苗的样子。

“眼前的粟米苗和稻苗比邻共生,看到那样的情景,我突然想到《古事记》里的‘五谷的起源’,因此联想到另外一种谷类的幼苗或许是小豆。

“我可以想像一段时间之后,这些幼苗茁壮了,一起迎风飘动的样子。现在距离《古事记》的时代已经很久了,竟然还能看到稻米、粟米、小豆等谷类一起在自然界并生的情景,我实在太感动了!我的内心里正悄悄地在等待这些小幼苗的成长。或许因为这里是神住的土地,才会发生《古事记》里记载过的奇迹吧!”

五月二十八日,野村操在大学的研究室看着最新一期的《神有月》里的某篇文章。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昔日这本同好会杂志的主编岩渊久子,她把自己的近况写成文章,发表在最新一期的《神有月》上。

看完岩渊的文章,野村操心事重重地放下杂志。她的心思完全不在放下杂志的这个动作上,所以即使有数张印刷品从杂志里掉下来,她也没有去捡,好像也没有发现。

她放在《神有月》杂志上的右手不停地在颤抖,单眼皮的眼睛失焦地看着半空,紧闭着的嘴唇不时痉挛一样地抽搐着。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大梦初醒般的打开抽屉,拿出一叠印刷品,然后神经质地、歇斯底里地在那叠印刷品中寻找某件东西。

花了一些时间后好像终于找到了。然后,她把从整叠的印刷品里抽出来的两三张纸撕成两半。那是请假单。她在其中一张上用钢笔写下五月二十九日,星期二。

2

五月二十五日星期五,吉敷坐在回东京的列车中,想着面对野村毅却一无所获的那个晚上……

四月二十日六点一分,搭乘“富士号”的野村操在广岛车站下车。她说她接着搭了“光线四十一号”往小仓,然后换搭前住丰前善光寺的日丰本线慢车,当天晚上在安心院的山中露宿。因为她没有投宿一般的旅馆,而是独自在人烟罕至的山中搭帐篷过夜,所以没有人能指证她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翌日,她离开安心院的山中,搭乘“日轮七号”去鹿儿岛,当天晚上投宿那里的F旅馆。以上是野村操的说法。

可是吉敷觉得野村操根本没有在安心院的山中搭帐篷过夜。理由有很多,第一个便是:野村操当时根本没有携带帐篷。根据“富士号”乘务员的说法,野村操在广岛车站下车的时候随身带着一个墨绿色的大行李箱。吉敷之前一直认为那个大行李箱里装的就是野村操所说的帐篷。但是吉敷现在不那么想了。他认为那个大行李箱里装的应该是青木恭子的身体。那个大行李箱里还有一个装着青木恭子身体的黑色塑料皮革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