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嗯,是的。那一幕至今也历历在目。」

「…」我当时也在场吗?我开始担心。静江大概也判断继续说谎很危险,突然面向冈野。

「你还有工作要忙吧?我没事了,你回医院吧。」

静江说完,将侄子半强迫赶出卧室。

请保重——冈野宏一留下这句话,就抱着看诊包独自离开寝室。

静江等侄子离开之后,在床上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真是的,看来好不容易没被他发现你们是侦探。」

「没事的,我们看起来不像侦探。阿嬷,这一点就放心吧。」艾莎突然将委托人称为阿嬷,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所以,你要拜托我什么事?」

素昧平生的人以这种装熟方式搭话,一般人大多会说:「你是我亲戚吗?」坏了心情。实际上,造访侦探事务所的所有客人,都会因为她的平辈语气遭受文化冲击,一半的人没提出委托就走人。也有不少男性客人猛拍桌面大骂「成何体统」,我担心事务所桌子在不久的将来会被劈成两半。

但静江没生气,依然挂着慈祥的表情,回答侦探的问题。

「其实,是关于我外子的委托。」

「你说的外子是日高玄藏先生吧?」艾莎一边听,一边擅自拉旁边的藤椅过来坐。「你先生搞外遇?」

「不,不是这样。」静江稍微绷紧表情摇头。「外子在一周前过世了。」

「啊,是喔。」侦探感到意外般低语。不过很遗憾,她的辞库没有「请节哀顺变」或「请坚强活下去」这种可嘉的话语。她双手抱胸,以正经表情对静江说:「这样啊,死掉就没办法搞外遇了。」

静江一瞬间露出诧异表情。「是的,一点都没错。」她说完,意外地发出愉快的笑声。「侦探小姐,你讲得真有趣。」

「我讲了什么有趣的事吗?」艾莎诧异问我。不过,要将她的言行解释为有趣或讨厌,端看对方的度量。我露出苦笑回应好友,然后面向静江。

「容我深入请教一下,玄藏先生为什么会过世?是病逝吗?」

「不,不是生病,是自杀。享年七十四岁。」

静江轻声说完,像是自行否定这番话般摇头。「可是,我质疑外子的死是否真的是自杀。那样真的是自杀吗?」

「这样啊。假设不是自杀,您认为是什么原因?」

我问完,床上的静江毅然决然地抬起头。「外子是被人杀害。」

出乎意料的这句话,使我与艾莎瞬间语塞。

「阿嬷。」艾莎就这么坐在藤椅提问:「既然你这样质疑,就代表玄藏阿公的死有疑点?」

「是的,突兀的点很多。首先,外子没有自杀的理由。外子当年成功经营贸易公司,如今不再插手管理,和我在这个家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幸好我们存了不少钱,不用担心开销,也和工作压力无缘。我无法想像这样的他会突然自我了断,留下我一个人。」

「唔~可是这不能一概而论吧?直到昨天精神百倍的阿公,并不是不可能今天突然想死。」

「就算这样,那种死法也很不自然。」静江像是要甩掉讨厌的记忆般摇头。「警察说,外子是自己把毛巾围在脖子上,自己用力拉毛巾两侧勒死自己。你觉得有可能吗?」

女侦探听完没回答可不可能,而是反问:「那条毛巾是怎样的毛巾?是不是有点年代,而且是湿的?」

「是的,警察说是一条使用已久的毛巾,而且湿湿的。」

「我想也是。」艾莎听完静江的回复,满意地点头。

「一般来说,自己把毛巾围在脖子上往两侧拉,不会出人命。就算一时之间勒住脖子,喘不过气的时候就会放松力气,毛巾也会放松,不会致命。但如果那条毛巾用很久了,也就是粗粗的,一点都不滑顺,而且还打湿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在这种状况就算放松力气,勒住脖子的毛巾也不会轻易松掉,可能因而致命。不到不自然的程度。」

「是喔。小艾真清楚,不愧是侦探。」

我稍微对眼前的好友刮目相看。她并非只是不懂礼貌的粗鲁女生。

「但我还是觉得这种死法不自然。与其这么做,在横梁绑条绳子上吊不就好了?」

「美伽,你讲得这么简单,可是现在的住家没横梁啊?」

「啊,对喔。」我不由得看向寝室天花板。没有横梁的天花板,吊着一个像是飞碟的时尙灯具。「可是就算没有横梁,只要有心,肯定找得到挂绳子的地方。而且这里是七楼,想死的话也可以从阳台跳下去,他却是自己拿毛巾勒死自己,果然怪怪的——静江女士,警方没考虑他杀的可能性吗?」

「是的。就我看来,警察打从一开始就认定是自杀。」

「为什么?难道有遗书?」

「不,没有遗书。只是因为当时的状况只能判定是自杀。」

「只能判定是自杀?」我与艾莎异口同声。

委托人下一句话令我们感到意外。

「现场是密室。凶手没办法进出。」

「啊啊,对喔。」侦探没想太多就点头。「这里是七楼,而且公共玄关加装电子锁,凶手没办法轻易入侵。」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一楼确实加装自动锁,不过凶手只要有心,就可以轻易入侵大楼。只要趁住户开锁的时候跟着进来就好。」

「嗯,这是破解电子锁的最简单方法。不过,就算用这种方法进入大楼,也没办法进入这间七〇六号房吧?」

「不,这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夫妻很少开冷气,夏天为了通风,会稍微打开大门直到傍晚。所以很可能有人在白天入侵,躲在壁柜或是衣柜里。除此之外,虽然不太可能,但也无法否定外子自己邀请某人到家里。」

「什么嘛,既然这样就不是密室吧?」

「不,是密室。七〇六号房的我这间卧室是密室。」

「喔?」艾莎略感意外地环视卧室,接着像是央求奶奶讲故事的孙女,要求委托人。「听起来挺有趣的。阿嬷,可以详细告诉我吗?」

2

「那么,到客厅详细说吧。」静江说着自行下床,坐在旁边的轮椅。「最近下半身越来越没力,经常得靠这个。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侦探帮委托人推轮椅,以平常的开朗语气回应:

「别这么说,我们也迟早会变成老太婆。对吧,美伽?」

「你才会变成老太婆吧?我预定会成为优雅的老奶奶,不会变成老太婆!」

我们笑着前往客厅。静江坐在轮椅上,俐落准备三人份的茶水摆在桌上。我们两人坐在沙发,再度和坐轮椅的静江相对。

「好啦,该从哪里说起呢…」静江拿着茶杯,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希望侦探小姐可以直接问我。」

「知道了。那我负责问,阿嬷负责回答,美伽则是在我搞笑的时候精准吐槽。这样没问题吧?」

「…」我能够精准吐槽吗?这个重责大任令我发抖。

总之,决定三人的职责之后,艾莎提出第一个问题。

「那么,先从发现尸体的时候问起吧。第一个发现的是谁?」

「是我。」静江按着自己的胸口。「那是一星期前的深夜,凌晨三点多发生的事。我当时在卧室床上睡觉,后来听到有人猛敲房门就惊醒了。敲门的是宏一。我隔着房门问他:『这么晚了,怎么了?』接着,门后的宏一发出松一口气的声音:『啊啊,姑妈,你终于醒了。』」

「宏一是刚才的侄子吧。也就是说,冈野宏一当晚住在这里?」

「嗯,是的。宏一前一天傍晚来玩,就这么留下来过夜。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为我们没有儿女,宏一就像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就是这里。如此确信的我立刻吐槽:「不是儿子,是孙子吧,孙子!」

扫兴的气氛立刻降临客厅。静江呆呆张着嘴,艾莎拿起茶杯「啧啧」喝口茶,斜眼瞪我。

「我说啊,美伽,抱歉别打断好吗?」

看来我的吐槽不精准。「抱、抱歉…」

艾莎无视于轻声道歉的我,清清喉咙回到刚才的话题。

「侄子深夜硬是叫姑妈起来。为什么?」

「宏一隔着房门,说他没看到姑爹。他来这里住的时候,都是在外子房间一起打地铺,但他半夜醒来,发现旁边外子的被褥没人。一般都会认为是去上厕所之类的,但他等再久都等不到人。他觉得怪怪的,所以离开被褥去厕所看看。」

「不过,厕所没人——」

「嗯,是的。宏一隔着门说:『姑爹不在厕所,也没在洗脸台或厨房,又不可能在这种时间外出,这样不太对。』」

「那阿嬷怎么说?」

「我说:『确实不太对。』后来觉得隔着门不方便说话,就对宏一说:『总之,你进来吧。』他却说:『姑妈,我进不来。』我问他为什么,他在门外用力推门说:『这扇门打不开,好像锁住了。』我觉得很奇怪。我不可能在房内锁门,绝对不可能。」

「嗯,说得也是。要是里面上锁,阿嬷万一睡觉的时候出事快挂掉,没人能进来帮忙,所以不可能锁门。」

「…」

艾莎过于直接的发言,使得静江表情突然一沉,这个玩笑听在她耳里应该不好笑。此时艾莎再度斜眼狠狠瞪我。

「喂,美伽!为什么不吐槽?你要是没吐槽,我不就只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笨女人』?」

「咦?啊啊,对喔。」精准的吐槽好难。

我重新认知自己的重责大任,另一方面,艾莎再度清喉咙含糊带过。静江挂着尴尬的笑容,回到锁门的话题。

「我的房门本来就没装锁,不可能从里面上锁。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嘛,原来是这么回事。」女侦探总算理解状况,催促委托人说下去。「所以,阿嬷后来怎么做?」

「嗯,总之我觉得得先开门,所以打开枕边的台灯。房间变亮的瞬间,我吓了一跳。原因在于我卧室的那张藤椅——」

「啊,我刚才坐的那张吧。」艾莎说着拿起茶杯喝茶。

「是的,穿睡衣的外子居然全身僵硬,坐在那张藤椅上。」

震撼的进展使我「呜!」地倒抽一口气,艾莎则「噗!」地喷出茶来。

静江拿毛巾擦拭桌面的茶,平淡地说下去。

「我吓了一大跳,几乎像是摔下来一样下床,爬到外子身边摸他的身体,发现他完全没反应,脖子围着一条毛巾。我连叫都叫不出来,就这样爬到卧室门口,想从里面开门。」

「当时房门是什么状况?知道门为什么打不开了吗?」

「是的,我立刻知道原因。门缝从内侧被封死了。」

「门缝被封死?也就是说,门的周围被贴胶带?」

「是的,是普通的胶带,像是要把门缝封死,贴得满满的,所以宏一推门也推不开。我撕掉胶带,才终于让宏一进来。」

「侄子当时是什么反应?」

「肯定吓了一跳。但他是医生,应该很习惯这种紧急场面。他立刻跑到坐在藤椅的外子身边检査身体状况。他俐落把脉并且确认呼吸,但最后朝着我露出遗憾的表情摇头,外子当时已经断气。我惊吓又悲伤过度,当场哭倒在地…」

这是一场没有吐槽余地的悲剧,我与艾莎只能以严肃表情点头。

我们得知了日高玄藏尸体被发现的过程。但是后续的事情,静江并没有记得很清楚。她说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侦探听着委托人的描述,反复点头回应「我懂我懂」。

「这也在所难免。是因为目击老公死掉,才受到打击昏倒吧。」

「是的,好像是这样。宏一忙着报警跟叫救护车,后续的事情也是他帮忙处理。包含接受警方侦讯之类的所有琐事。」

「话是这么说,但刑警们也来阿嬷住的医院问过话吧?」

「嗯,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们没有逼问得很紧,我只是把现在告诉你的事情告诉他们一次。」

「唔,可是…」艾莎单手拿着茶杯,露出疑惑的表情。「阿嬷睡在门缝封死的卧室,而且老公死在同一个房间。照常理推测,阿嬷有嫌疑也不奇怪吧?」

「是的,你说得对。但不晓得是幸或不幸,我就像这样体弱多病。另一方面,外子虽然年迈却是健康的男性,所以警方判断从体力来看,我不可能在外子脖子围上毛巾勒死他。」

「说得也是。就我看来,阿嬷也不可能行凶。这么一来,确实只能认定玄藏在门缝封死的密室里自杀。」

艾莎轻声说着,像是突然感到疑问般歪过脑袋。「不过仔细想想,丈夫在妻子睡觉的卧室自杀不太自然吧?而且门缝还封死。警方在这方面怎么解释?」

「其实,尸体旁边有个东西,可以好好说明这个不自然的状况。」静江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个东西的真面目。「是煤球。」

侦探听到这个词,像是理解一切般点头。

「原来如此。在门缝封死的室内放煤球。换句话说,这是丈夫想带妻子一起上路的自杀案件。玄藏先生拿煤球到阿嬷睡的房间,用胶带封死唯一一扇门的门缝。窗户是推拉窗,原本就密不透风,不需要补强。在这种状况烧炭,夫妻俩确实很可能因为一氧化碳中毒一起归西。」

侦探一鼓作气说完,诧异看向静江。

「不过,到最后没用到那颗煤球吧?」

「是的。所以警方推测外子拿煤球到我的卧室,将门缝封死,想带着我一起死。但是到最后心生愧疚,放弃这么做,改为勒自己脖子自杀。」

「原来如此。姑且说得通。」

侦探不甘心地轻声说完,单手拿起茶杯,像是大男人般发出「苏苏」的声音喝茶。

「不过,这样就认定玄藏阿公放弃带妻子一起走而单独自杀还太早。话说回来,那间卧室不是完美的密室。就算房门用胶带封死,卧室也有一扇及腰的窗户。阿嬷,当时窗户从里面上锁吗?」

「不,窗户开着。在这个季节,我晚上都开窗睡觉。」

「既然这样,凶手说不定是从那扇窗户嘿咻一声跳出去——」

「笨蛋!会死掉啦,这里是七楼耶!」

好友的破天荒想法,使我不禁大喊,客厅瞬间鸦雀无声,静江惊讶地瞪大双眼。接着,艾莎像是要打破沉默,在我面前漂亮地竖起大拇指。

「美伽,你有心还是做得到嘛。你吐槽得很棒,恭喜。」

「艾、小艾,谢谢。」这是怎样?这是必要的对话吗?

艾莎无视于愣住的我,回到自己的话题。

「对,确实不可能跳下去。但或许可以从窗户拉绳索下去。对吧,阿嬷?」

「嗯,其实我也这么想。再怎么说,如果房门不能用,就只有那扇窗户可以让人进出。既然这样,杀害外子的凶手肯定是从窗户逃离。我觉得只要想点办法,并不是不可能从那扇窗户下到一楼。但警方应该想不到这种可能性。门缝封死,尸体旁边有煤球,警察看到这两个要素,似乎就认定外子是放弃带我一起走而自杀。」

静江诉说警方的怠慢时,表情微微涨红。

「哎,警察也很忙,所以想把看似自杀的案件当成自杀结案吧。」

侦探擅自断定之后,再度看向委托人。「所以,阿嬷不满意警方的判断,委托我重新调査这个案件。可是为什么要找我?平塚也有其他比较像样的侦探啊?」

「对对对,这就是重点。」我忘记吐槽好友的自虐意见,指着她的脸。「用不着找这种像是野兽的女人吧?」

「我不是野兽,只是活力充沛吧?」艾莎噘嘴说。

静江以慈祥的视线看着我们开口:「因为我听一位警察说,平塚有个叫做生野艾莎的侦探。」

「警察?」艾莎蹙眉反问:「哪个警察说的?」

「是负责侦讯我的平塚警局刑警,记得叫做宫前。」

侦探听到这个姓氏的瞬间,不悦地啧了一声。「又是宫前啊…」

「那位刑警先生啊…」我也不禁跟着噘嘴。

「哎呀,你们认识他?」静江深感兴趣般注视我们的表情。「该不会是之前被那位刑警先生逮捕过吧?」

「没错没错,之前有一次偷东西被他抓包——慢着,怎么可能啦!」

我抓准这个大好机会,首度展现未曾体验过的自我吐槽。

「…」经过一段稍微漫长的寂静。

艾莎与静江同时竖起大拇指,像是称赞我干得好。

就这样,艾莎正式接下日高静江的委托,不难想像密室之谜激发她旺盛的好奇心。我们立刻就想着手详加调査,尤其想详细调査案发的卧室,不过这一天没能如愿。因为长时间回答案件疑点的静江,实际上比表面更加疲惫。

最后,我们这天只听完事件经过就离开她家。回去时,静江来到玄关目送,我开朗的好友对她挥手微笑。

「阿嬷,那我们走了,改天再来。」

3

接受日高静江委托的隔天,我们正式展开行动。

艾莎让我坐上爱车的副驾驶座,然后发车,毫不犹豫直指平塚市区前进。车子轻快行进,最后停在一栋灰色庄严建筑物旁边。

是守护平塚治安与安全的「条子殿堂」——神奈川县警平塚警察局。

「叫宫前那小子出来。」艾莎冲进警局就对柜台如此要求。「这里没有宫前那小子,不过有宫前刑警,要叫他吗?」回应的女警不慌不忙,功力更胜一筹。即使是火爆的艾莎也终究乖乖同意。「那就叫那个家伙吧。」

不久之后现身的宫前刑警身穿衬衫,没打领带,完全是夏季刑警的打扮。「到外面讲吧。」他似乎早就预料艾莎来访,约我们到警局外面。「局里不方便讲局外话。」

什么嘛,玩文字游戏?我思索是否该吐槽,但我始终只是侦探助手。我判断没必要对刑警的搞笑起反应,默默跟着艾莎走。数分钟后,我们来到博物馆附近文化公园的一角,坐在老旧的长椅上。宫前刑警拿出刑警夏天必备的道具——扇子,为满是汗水的脸摄风。

「所以要找我说什么?啊啊,是老企业家自杀的那件案子吧?原来如此,那位老奶奶真的委托你们了。」

「对,就是那件案子。你真清楚。」

「还好啦。不过那件案子没什么好调査吧?因为是自杀。」

「现场是密室,凶手不可能逃走,所以你才说那是自杀吧?」

艾莎斜眼犀利地瞪向刑警。「不过,真的是这样吗?就算是密室,也不是连蚂蚁都没洞钻的完美密室。实际上,窗户就没锁吧?既然这样就有很多方法可以用,像是从窗户拉绳子下楼——」

刑警没听艾莎说完,就发出无奈的声音。「喂喂喂,现场是七楼耶?」

「没问题。凶手盖过大楼或是有攀岩经验,不怕高。」

「慢着,不是这个问题。那扇窗户面对车流量大的马路,要是凶手从窗户拉绳子下来,别人很可能看见。何况还有一楼到七楼的住户。有人深夜还没睡,也有人在这么热的季节开窗。要是凶手拉绳子垂降,甚至可能被清楚目击长相。你觉得杀人凶手会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吗?」

「可能会吧?不管三七二十一放手一搏之类的。」

「怎么可能!」刑警哼笑着回应侦探的意见。「假设凶手有胆量挑战这种赌注,又勇敢到不怕七层楼的高度。」

「嗯,有有有,肯定有。这样就做得到吧?」

「不,这样也不可能。因为那扇窗户外面有铝制把手。把手平常被海风吹拂,所以很脏,表面沾上盐粒,积满尘埃。如果有人从那扇窗户拉绳子垂降,绳子肯定会和扶手摩擦,留下某些痕迹。但我们仔细观察扶手表面,都没发现这种痕迹。扶手脏污程度完全一样。」

「换句话说,没人从窗户离开吗…」艾莎像是呻吟般说完,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提出另一种可能性。「如果窗户不行,床呢?其实凶手杀害玄藏之后,一直躲在床底。然后在静江女士跟冈野宏一发现尸体的时候,趁乱钻出床底离开现场。这样呢?」

「就算你这么问…」宫前刑警不耐烦地耸肩。「那种地方很少打扫,会累积一层灰尘,有人躲在那里肯定会留下痕迹。嗯,我们当然仔细调査过,毫无异状。凶手躲在床底的说法太不实际。」

然后,宫前刑警看向侦探严加叮咛。

「我不晓得日高静江怎么说,但警方办案的时候,绝对没有一开始就断定玄藏是自杀,是仔细调査现场状况之后,得出这个结论。所以玄藏是自杀,肯定没错。本来想烧炭和妻子一起走,却中途打消念头,决定一个人寻短。虽然目前还没査明动机,但玄藏的老婆体弱多病,自己年纪也大了,就算内心突然软弱也不奇怪吧?」

「这样啊。」侦探点头之后双手抱胸。「但我还是不懂。既然这是自杀,你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那个阿嬷?」

刑警大方摇手回答侦探:「没什么,不用谢我。」

「没人在谢你,别乱讲话!」

「没人乱讲话。」宫前刑警啪一声阖上扇子。「我只是想还你上次那份人情。你之前不是揭发冒牌算命师的诡计吗?所以我介绍一个企业家的遗孀给你。实际上,她委托你们重新査案,你们只要随便假装査过案子,回报说『我们査过了,但您的丈夫依然只可能是自杀』就好。既然本市最高明的侦探这么说,她也会接受吧?然后你们从她那里得到相应的酬劳,我也可以还上次的人情。有好处没坏处吧?」

宫前刑警意外地重心机又重情义。但他在某方面是狡猾地想利用侦探吧?无论如何,肯定是一个不能轻忽大意的家伙。

「那我去忙别的工作了。」聊到一个段落时,他从长椅起身。「总之,你就好好努力假装调査吧,这样才不枉费那位老奶奶雇用侦探。啊,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