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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宫位处南四宫中间,是离陛下最近的宫之一。
陛下若进后宫,定然会经过凤仪宫和关雎宫,再左右两侧则是长乐宫和永安宫。四所宫殿皆华丽无比,各有千秋,乃是人人向往的好去处。
除却凤仪宫是皇后独居,其余三所宫殿都住人甚少,因而许多偏殿厢房都空置着。
尤其是关雎宫,从上到下都空置着,连个主位都没有,不少人卯足了劲儿想进。
苏皎皎本住在最偏僻的云华宫,倒从没想过陛下这次会如此慷慨,将她挪到关雎宫来。
到关雎宫的时候,刚过正午。
宫人们忙了一天,眼见到了新地方,个个想赶紧收拾完早点歇着。鱼滢指挥着人归置行李,安排住所,鱼霭则扶着苏皎皎进了内殿。
陈设小巧精致,家具也华丽许多。
不同于筠雾馆的简朴背光,披香殿宽敞明亮,内殿不知比筠雾馆大了多少。
屋子里几扇窗都支着,阳光从外头泄进来,一室都亮堂堂的。
苏皎皎往里头走了两步,案几已经插了盛放的花,想来是内侍省知道今日要迁宫,早早便让人又收拾了一遍,连桌子上的翠玉茶具都是崭新的。
她才得宠,正得陛下喜欢,内侍省八面玲珑,自然知道怎么讨好她。
鱼霭环视了一周,惊喜不已:“小主,披香殿这般好看,陛下果真疼您!”
苏皎皎抚上面前的檀木桌,葱白的指尖不落一丝灰尘。
她低眉一笑,极妍的容貌看得鱼霭都有些晃神,说着:”是很好。“
鱼霭喜滋滋地上前看了眼内殿的香炉,小心地将旁边放着的香料倒进去一点,顿时一室盈香,说道:“从前在府上的时候夫人便克扣您的,什么好东西都不愿给您用。起先进宫这三年也过得十分不易,现在好了,您得了陛下的喜爱,如今咱们披香殿也用得上这样的好东西了!”
她哼了一声:“大夫人如今定是想不到您如今能有这样的造化,肯定气的几天睡不好觉!”
说起这位继母,苏皎皎美目中闪过一丝冷淡:“她送我进宫无非是怕我挡了她女儿的婚嫁前程,想将好亲事都留给她的两个亲生女儿。可这天底下,哪儿还有比陛下更尊贵的男人?”
“天下男人皆薄情,我从来就不信什么举案齐眉的佳话,她以为我入宫是被她胁迫,她又哪儿能知道,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借此离间她同父亲的父妻感情罢了。”
她漠然看向窗外的方向,口中却鹂音曼曼道:“如今安置的差不多,也是时候去拜见宓妃娘娘了。”
昨日陛下先去了筠雾馆后又自行去了绛云殿。
虽说她什么没都说,可这份功劳,不认却亏大了。
宓妃和苏皎皎是互相利用,可“偶遇”陛下那日的消息的的确确是宓妃给的,昨夜又帮她说了话。
投桃报李才有下回,苏皎皎还是懂的。
她略整了仪容,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将要到门前的时候却发现虞灵身侧跟着两个陌生的女子,正往这个长乐宫的方向而来。
瞧着装扮不像宫女,像是新晋的选侍。
苏皎皎顿时了然,面上却浮上一丝拘谨的怯软笑意,唤道:“虞灵姑姑。”
第18章 施惩戒
罚跪
虞灵笑着上前朝她行礼,温声道:“奴婢给苏美人请安,恭贺您迁宫之喜。”
她身后的两名选侍顿时了然,原来眼前这位就是近日得宠的苏美人,果真生得美貌,令人挪不开眼。
其中一个立刻低头向苏皎皎行礼,另一位却面色并不算太好,冷着小脸瞧她一眼,才生硬地向她行了礼。
苏皎皎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两位选侍。
先行礼的那位长得明艳娇俏,很是知礼识趣。后行礼的那位则更美几分,眉眼中带着一丝傲人的英气。见苏皎皎疑惑,虞灵淡笑着向她指说:“左侧的是云选侍,右侧的是萧选侍。”
萧选侍?
苏皎皎看着后行礼的那位缓缓笑了,软声说着:“原是萧氏大族今年入宫的嫡女。”
萧选侍见她还算有眼力,才施舍般地多看她一眼。
在掖庭的时候,这宫里的事她便都听说了,出去那几人封的位份,她也都了如指掌。
若说钟氏封美人,同为世家大族她尚能接受。可眼前这位唯唯诺诺的苏氏就算父亲身居高位,那也是小门户爬上来的,竟也能封美人的位份,实在是令她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自己连掖庭都还没出,那些个不如她的都一个个承了宠,简直是让她成了笑话,如今宓妃表姐已经复宠,她可不能再住在简陋的掖庭了!
虞灵屈屈膝,说着:“小主请吧,别叫娘娘等久了。”
绛云殿内。
宓妃被人服侍着从华贵的榻上起身,披上大袖衫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主位上。
云鬓娇颜,东珠步摇衬得她明艳无双,气色也比一个月前好上许多,她觑了眼门前,虞灵正带着几人往主殿内走。
苏氏也来了?
是了,今日是她迁宫的日子,她帮了苏氏这么些忙,苏氏今日是该来谢恩。
想起苏皎皎这几日得宠的模样,宓妃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杯盏重重搁下。刚烦闷一瞬,忽的想起她总算有点用,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叫陛下来绛云殿让她复了宠,面上的讥诮才缓缓消了,转为平静。
后宫女人争风吃醋之事屡见不鲜,但她既已收苏氏在手下,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想让人办事总得对她好些。
何况,再好拿捏的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如今她复宠,萧韶仪定不甘心住在掖庭无人问津。她虽不喜欢这个心高气傲又愚蠢的表妹,但毕竟是这后宫中唯一的亲人,她们两家关系甚密,她到底是要帮萧韶仪得宠的。
就算是为了日后制衡萧韶仪,苏氏这颗棋子也得好好地利用上。
苏皎皎跟在虞灵身后进入内室,美丽的双眸只敢多看一眼便收了回去,仍如第一次来那般不安恭谨,低眉顺眼地与两位选侍一起朝宓妃行礼:“妾苏氏给娘娘请安,谢娘娘大恩大德关照妾……”
宓妃睨她一眼,见苏氏虽得了宠也没有趾高气扬,态度还算谦卑,便懒洋洋嗯了一声,说道:“起来吧,赐座。”
苏皎皎拢了拢裙摆,乖觉地坐在下座,不露声色地看着仍跪在殿中的两位选侍。
不同于云选侍,萧选侍自知同宓妃有亲缘关系,自认她是该和别人不同的。谁知如今苏氏都起来了,她还在地上跪着,脸上顿时有些不满。她仰起头看向宓妃,嘟囔着:“表姐……”
宓妃冷眼瞧她:“这就受不住了?”
“往后在宫里要承受的又岂止是跪这不疼不痒的一时半会儿,你还真以为进了宫便是荣华富贵一辈子呢!”
萧选侍自恃貌美,出身高贵,一向眼高于顶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听宓妃这般教训,也只是挺直脊梁,不服气地说:“我们出身世家大族,岂是那些小门小户可比的,我同表姐共同进退,成为宠妃还不是易如反掌!“
宓妃被她气笑了,狠狠拍下桌子,斥道:“愚不可及!“
她一指苏皎皎,厉声道:”后宫中尊卑分明,哪怕你出身再高又如何?权势、位份和陛下的宠爱才是最要紧!正如现在,若苏美人叫你行礼,你仍得乖乖地去跪,如有违抗,皇后责罚你你亦是无话可说!”
面对这个愚蠢天真的表妹,宓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中烦躁:“陛下心思深沉,朝纲稳固。在后宫一向随心所欲,宠幸谁全凭心意,出身又能有什么大用!”
见宓妃生了这般大的气,萧韶仪悄悄偏过头,不敢再和她对视。
表姐掷地有声,字字珠玑,说的她耳根发烧。她连掖庭都没出,所说所想都是纸上谈兵,不免有些心虚。但也正因尚未出掖庭,萧韶仪才觉得仍有些不服气。
就算如此,可她尚未承宠,表姐怎就知道她不行呢?
她堂堂萧氏嫡女,若是得宠,如钟氏苏氏一般封个美人还不容易?到时候那些低阶妃嫔都要向她行礼,岂有她被人折辱的份!
想到这,萧选侍心中火热,又抬起头,语调稍软了些,央求着:“表姐,我就是想出掖庭嘛。你瞧那些不如我的一个个都出了掖庭,贵女中只留我一个,若是再不出,我岂不是要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宓妃看着她冷静了半晌,这才舒一口气,冷声说着:“你的事我自会替你想办法。只一点,收收你那猖狂高傲的性子,若你不听劝告,日后出了事,别叫本宫救你!”
萧选侍没想到宓妃会如此无情,错愕一瞬,红唇便抿了起来。
她挺直腰低头说着:“我知道了。”
见萧韶仪终于安生了些,宓妃的头疼才松缓下来。她又随意问了几句云选侍,这才揉着眉心说:“着人送萧选侍和云选侍回去,等时机到了,本宫会安排。”
见两位新人走了,苏皎皎才怯怯地看向宓妃。
宓妃察觉到她视线,拧着柳眉不耐烦道:“行了,你也回去!”
待苏皎皎站起身,她才冷不丁接了句:“本宫与萧选侍的对话任何人不得外传。虞灵,你也去告诉云氏,在本宫手下,忠心二字最是重要,若有人吃里扒外,本宫扒了她的皮!”
苏皎皎身子一颤,颤巍巍地回头,急忙跪下:“妾绝不敢有二心,还请娘娘放心!”
宓妃盯着苏皎皎看了半晌,慵懒地往身后的软塌上歪,她凤眸微眯:“本宫自然知道。”
从绛云殿出来后已是下午。
过了正午的休憩时间,宫道上的行人陆陆续续多起来。
苏皎皎从长乐宫出来回关雎宫的路途十分近,走路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宽阔宫道上,朱红宫墙内攀出半树粉樱,如一丛云霞倾落。
她抬眸看过去,稍稍驻足了一会儿。
表面虽是在看花,实际上则是在想方才萧选侍和云选侍一事。
宓妃和萧选侍虽是表姐妹,但十分表面,并不交心。宓妃在宫中已是人人称一声骄纵跋扈,谁知表妹萧选侍猖狂更甚,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可笑。
一旦萧氏得宠,往后宓妃怕是要更头疼。
但……
有个出头鸟也是好事。
苏皎皎伸手抚上一朵樱花,顾盼生姿,露出一丝动人笑意。
一侧的鱼滢鱼霭也仰起头看向这半树粉樱,嘻笑着说:”小主,不如奴婢叫人绕过去为您折几支下来搁在花瓶里,也能为披香殿增几分颜色呢。“
苏皎皎笑了笑:“谁知道墙那头是什么?我瞧披香殿已经很气派,内侍省今日也插了不少的鲜花,左右不缺这几支。”
正当主仆三人说话时,不远处有几道人影往这边看过来,不多时,悄然而至。
见苏皎皎没注意到有人来,那人身侧的宫女脆生生呵斥道:“大胆,见了敏充仪还不行礼!”
苏皎皎被吓的微微一怔,即刻便清醒过来,看向面前的敏充仪。
敏充仪穿着一身湖蓝色宫裙,高挽飞仙髻,头上的珠翠十分晃眼。
她身后的几个宫女手上都端着锦盒,瞧着像是要往谁的宫里去,既是有目的,又何故专程走到自己跟前,无非是刻意来寻她的不是。
苏皎皎心中警惕,她可没忘了前两天在皇后宫中时敏充仪是如何针对自己的。
为了不落人口实,她急急忙忙退后一步朝敏充仪行礼,声线又急又愧疚,颤着声儿道:“妾给敏充仪请安,方才一时不察没先给您请安,是妾之过。”
敏充仪冷嗤一声,微微抬高了下巴:“本宫仪仗有八人之数,如此声势,你竟一丝声响都听不到。到底是一时不察还是刻意为之,苏美人比本宫清楚。”
分明是敏充仪刻意压低了声音,如今却要诬赖到她身上!
苏皎皎听着这话十分委屈,眼眶里顿时便蕴了泪,咬着下唇说道:“妾不敢不敬充仪娘娘,还请娘娘信妾一回,妾绝无此意……”
美人垂泪,哭得好不委屈。苏皎皎模样生得极好,在整个后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她容貌柔弱,身段纤瘦,哭起来楚楚动人。
便是女子见了,亦不忍心叫她受委屈流眼泪。
可正因她太过摄人心魄,敏充仪心中反而对她更加不满,瞧着她哭哭啼啼的模样便升起一阵无名火,冷下声音说道:“怎么,分明是你的过错,如今又要哭给本宫看,叫旁人都觉得是本宫在为难你!”
“当初在凤仪宫时你便是如此,今日又要故技重施!陛下喜欢你这狐媚子模样,本宫却不吃你这套!”
敏充仪厉声下了令:“苏美人以下犯上,不敬主位,罚跪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第19章 伴帝驾
“陛下信妾,妾便很开心。”
宫道上,日光刺眼。
苏皎皎挺直脊背跪在宫道口,眉眼微垂,掩去眸中微寒。
“小主……”鱼滢担忧的看着跪在地上已经时候不短的苏皎皎,低声开口,“不如奴婢去请宓妃娘娘出面吧,您这两日本就身子虚,若是真跪满了两个时辰,怕是要生病的。”
她淡声道:“不必。“
“我跟宓妃并不久,她本就不信任我,今日敏充仪一事,信她的人不会多。若出了一丁点儿事就要请宓妃,她只会觉得我不堪大用,得不偿失。”
苏皎皎并不怕自己生病。
甚至于,她巴不得自己在敏充仪责罚后就生一场不小的病,摘了牌子侍不了寝。如今她宠眷正浓,陛下若寻她不得,自然会问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幅谨小慎微的怯弱模样,谁又会相信她苏皎皎会主动去冲撞敏充仪这样的一宫主位,何况敏充仪并未贤良之人,她侍奉陛下多年,陛下只会比她更清楚。
若能因此事得了陛下一二分怜惜,反而有利于固宠。届时,她若想将今日的屈辱一分不落的还回去便会容易的多。
敏充仪是一宫主位,有惩戒宫妃的权利。
她如今只是美人的位份,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从。
但敏充仪故意叫她跪在宫道口,来来往往行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摆明了是要她丢尽脸面,叫宫人私下取笑,妃嫔看她笑话。
这份折辱,苏皎皎绝不会忘记。
罚跪的这条宫道上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真要跪满两个时辰,等她能起身的时候,天将将擦黑,她的双膝也要落伤修养。
跪在鹅卵石街上的滋味何其难受,短短半个时辰,苏皎皎的膝盖便已经火辣辣的痛,身心的双重折磨,苦不堪言。
鱼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小主一向有主意,她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苏皎皎轻声开口,却是去抚慰鱼滢的心:“鱼滢。”
“不用担心。”
她向来是不会轻易屈服的人。
从前在尚书府的时候便是,如今亦是。
她会踩着那些人一步步往上爬,叫她们只配仰望。
太极殿。
沈淮将手中朱笔搁下,身子后仰,揉了揉眉心。
“什么时辰了?”
蔡山亲自从一侧宫女的手中接过将将泡好的雪顶银针,躬身奉上,低声道:“回陛下,如今刚过申时一刻。”
沈淮没睁眼,合着眸懒倦道:“搁下吧,朕不喝了。”
看陛下疲累,神色恹恹,蔡山适时开了口,笑着:“陛下,今日是苏美人迁宫的日子,估摸着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关雎宫的披香殿,陛下可要——”
他故意拖长些许尾音,想瞧瞧陛下的意思。
谁知陛下睁了眼,淡淡看他,说着:“你倒懂事。”
蔡山在陛下尚是太子时便一直侍奉在侧,若说了解,这宫里无人能出其左右。便是陛下的喜好,蔡山也能猜测个六七分。
陛下虽以前也宠爱过不少妃嫔,但像苏美人这样这般食髓知味的却十分罕见。侍寝次日还愿意走这么远去筠雾馆折腾苏美人,多稀罕呐!
既然陛下现在喜欢,那他也该懂点事,叫陛下处理政务之余宽宽心。
见陛下瞧他,蔡山也不继续往下说,只笑笑便低下头守在一旁,静候陛下旨意。
暮辉将至。
太极殿内,安静地似乎掉根针都能听见。
沈淮没同意,也没拒绝,靠在软枕上眯了半晌,才淡淡道:“叫苏美人过来。”
蔡山带着陛下的口谕前往关雎宫的路上,刚拐个弯,便瞧见正正跪在宫道口的苏美人。
一侧的宫女给她撑着伞,宫人们凡是经过都要先向她行礼问安。可奴婢们是站着,苏美人身为主子却被罚跪,瞧着分外心酸。
蔡山远远看着,脚步只一顿,便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笑道:“奴才给苏美人请安。”
听到声音,苏皎皎缓缓抬起头来。
她虽委屈,但一直咬着牙不让自己掉眼泪,受到这样的屈辱也强撑着尊严。
直到瞧见蔡山时,眼眶才泛了红。
她声音有些干涩颤抖,唤道:“大监……”
蔡山见苏美人这幅模样,便知她是因风头盛得罪了哪位主位娘娘,赶紧伸手亲自去扶人:“小主快快请起,不必再跪了。”
苏皎皎泫然道:“可敏充仪要我跪满两个时辰,如今还有将近一个时辰,若是……”
敏充仪?
“陛下旨意,要您去伴驾,谁还能越过陛下去?”蔡山朝鱼滢使了个眼色,鱼滢立刻高兴起来,弯腰将苏皎皎扶起来。
起身的时候,跪久了的膝盖酸软使不上力,身子差点摔下去。
鱼滢看在眼里,心疼道:“小主慢些,奴婢扶您。”
苏皎皎强撑着浑身上下的不适缓缓往前走,声音明明还在发颤,却十分柔和:“不要紧,我可以走。”
宫内等级森严,尊卑有序。
不论是再低位的妃嫔皆是主子,就算不苛待,也甚少会与宫人以我相称,更别提是反过来宽慰自己手下的宫女。
蔡山不着痕迹地看着主仆二人,不觉高看苏美人一眼。
太极殿内。
鱼滢留在宫外,苏皎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她努力维持着如平常一样的仪态向陛下走过去,却因为双膝不适,速度慢了不少。
沈淮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并不催促。
直到她又向他行了礼,才开了口,嗓音淡沉:“来。”
“陛下……”
苏皎皎起身朝陛下那处慢腾腾的挪,离陛下越近,她原本努力维持的神情就越绷不住。
眼眶发红,紧咬着下唇,声线微微发颤,叫人听了心生不忍。
沈淮将她细软的腰圈在怀里,伸手去抚她有些渗血的下唇,眸光微深:“咬自己做什么。”
他将苏皎皎在腿上转一周,要她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正对自己,这才看到了她眼眶中悬而不落,强忍的泪水。
“哭什么?”沈淮失笑,“朕欺负你了?”
他的手抚上苏皎皎的眼尾,她水润好看的眼睛微微一合,豆大的眼泪便滚了下来。
前几次见陛下的时候,他都是主动的那个,而苏皎皎是被动承受的一方。这回她却主动去勾了陛下的脖子,将头埋在他颈窝里,也不说委屈,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苏皎皎含泪的目光却淡淡的,像是透过他身后的山鸟屏风,看到了那个让她受尽屈辱的人。
自见到蔡山那一刻开始,苏皎皎就知道,她的机会来的比想象中更快。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哪怕是一个落泪的细节,都是她刻意为之。
为的,就是要陛下怜惜她,让她在陛下心里的位置在多重一分,那份喜欢能多存留一阵。
好叫敏充仪被陛下悄无声息的,再厌恶几分。
苏皎皎身段柔软纤瘦,却骨肉均匀,小小的一团缩在沈淮的怀里颤抖,叫他平白多了几分怜惜。
除了□□上,沈淮对后妃一向少有耐心,他懒得处理后宫中那些琐碎的,争风吃醋的小事,一概交给皇后处理。更没心思听谁说些与床笫之外的烦心事来坏兴致。
苏皎皎长了一幅他中意的脸,又柔弱乖顺,进退得宜,从初见便得他喜欢。
尽管她生性怯软,但在他跟前却是有些奉驾的天分在的。
甚少有人能叫他听那些女人之间的事时没失了兴致,反而觉得她委屈极了的模样有些可爱,想再欺负得再狠些才好。
沈淮压下这念头,轻拍了两下她的背,多了几分耐性去哄她:“受什么委屈了?”
陛下既问,她便不必再装作温婉贤良的模样。
苏皎皎趴在沈淮的肩上软着声抽泣,清甜发颤的嗓音温温热热地吹进他耳朵里:“陛下,疼……”
两人间的姿势亲密无间,沈淮黑眸不自觉地发暗,一手掌控她的纤腰:“哪儿?”
苏皎皎的腿轻轻往前凑了凑,“不经意”将自己的身子送的更近,小声啜泣:“膝盖疼。”
“妾只顾着看花,没注意身侧来了人。敏充仪姐姐便要妾跪在宫道两个时辰,说……”再提起这件事,苏皎皎嗓音里的哭腔便更重了,“说妾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苏皎皎直起身子看着沈淮的眼睛,低微地希冀道:“可妾真的不是故意的,陛下信不信?”
敏充仪是太子府时的老人了,脾性一贯直来直去,便是在沈淮面前,也不会说什么惹人情动的好听话。就算是装作一幅温柔的样子,也是在皮不在骨,并不怎么得他喜欢。
她性子一贯如此,苏氏又得宠,若是心生不满借个由头出一口恶气,也不是不可能。
沈淮难得想辨一辨后宫事,沉声嗯了句,说着:“信。”
得了陛下一句信,苏皎皎便弯了弯眉眼,如同所有的委屈都因他的信任而烟消云散,可以不计较了般。
“这就不哭了?”
苏皎皎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陛下是说她好哄,纤手无意识揪着帝王的衣领,仍泛泪花的双眸波光流转:“陛下信妾,妾便很开心。”
沈淮低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她分明才哭的梨花带雨,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现在却因他一句信便能多云转晴,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他身为帝王,守江山社稷,护天下百姓。皆需一点一滴苦心经营,经年累月才能一窥成效,心中宽慰。
却第一次从苏皎皎身上体会到何为保护欲。
陌生。
但感觉不错。
他抱着苏皎皎径直从案前起身,将她放入后殿的龙床之上,欺身过去吻她。
皎月初升时,苏皎皎陪陛下用了晚膳,又是一夜,次日才回披香殿。
紧接着,苏美人得封号的消息晓谕各宫。
第20章 赐封号
这是她给陛下的心锚
玉堂宫听到消息的时候,敏充仪正在宫里同她说着话。
听到苏皎皎昨日竟一直在太极殿待到了第二天,晨起陛下还赐了封号,不由得怒从中来。
“狐媚子!我不过前脚刚罚她跪,倒真有这运道后脚就进了太极殿!生怕陛下不知道是我罚了她!”
敏充仪气的脸红脖子粗,重重将杯盏搁在桌案上,怒道:“怜美人?不过区区跪上片刻,便得了陛下的怜惜,这算什么封号?这是在当众打我的脸!”
比起敏充仪的愤怒不甘,王淑妃倒显得平静多了,浑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凌厉模样。
她抱着大皇子觑她一眼,淡淡道:“如今陛下正喜欢她,你何苦非要和她置气。你越是罚她,陛下就越是心疼,她日益得宠,你也落不着好。”
说起置气,敏充仪才更加忿忿,将目光从王淑妃身上挪走,梗着脖子说道:“她目无尊卑不敬主位,我位列九嫔,执掌一宫,难道还罚不得了吗?”
王淑妃一贯了解敏充仪,只平静的看她一眼:“怜美人生性怯弱,是她目无尊卑,还是你故意寻衅?”
说罢,她也懒得再和敏充仪纠缠这些,只是低头逗弄着沈南舟,悠悠道:“怜美人得宠,你便让她风光去,而今只是美人的位份,又未曾生育,也值得你费这样大的心思去惩戒她。低位之间自有她们的腥风血雨,何须你亲自动手搅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