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这么十恶不赦的吗?都到了不是男人这个地步?
眼见着外面的人都开始砸锁了,根本不能再拖下去,而温明蕴这一手就是光明正大地给他穿小鞋。
“温三姑娘,是程某的错,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程亭钰瞬间低头,冲着她连连作揖,态度好得不像话。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温明蕴撇嘴,冲他翻了个白眼,无动于衷。
“温三姑娘乃是温家宠爱的嫡女,家财万贯,才貌双全,拥有无限美好的未来。而我只是一个时日无多的病人,请你高抬贵手。”
程亭钰语气平静,神情认真,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相当好听。
在场的另外两位男士都惊了,眼睛圆瞪。
啊这,你怎么就开始夸起来了?
不过这拍马屁是不是找错对象了,最后带人走的又不是温明蕴,而是他们俩啊?
你对着她吹有个鬼用!
温明蕴轻咳一声,原本对他不假以辞色的架势,软和了不少。
谁能不爱听好话呢?特别这好话还是从一个古装帅哥嘴里说出来的,杀伤力的确有些大。
哪怕她不是痴迷颜值的小少女了,却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冷哼一声,颇为冷傲地道:“把她带走也没用啊,程家大爷,你那婶娘有多难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哪怕岑姑娘不在场,但是你在这里,她到时候咬死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岑姑娘清醒之后再配合她演上一场戏,你可如何是好?”
男人瞬间就皱紧了眉头,这倒是真的。
程世子夫人难缠得很,明明是国公府的当家儿媳,但是歪缠起来却比乡村野妇还难甩拖,宛如狗皮膏药一般。
况且她致力于拖垮程家大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自己的远房侄女塞给他,的确干得出来这种坏事儿。
“感谢温三娘提醒,想必你已经有了对策,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凭什么,我们仨才是一起的,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温明蕴边说边抓住身边二人的衣袖,高高抬起手,表明他们才是同伙。
秦城:“……”
何兰山:“……”
谁跟你是一伙的,连他们名字都没叫对过,也好意思说是一起的。
程亭钰酝酿一番之后,再次开口:“温三姑娘乃是天上仙子,犹如皎皎明月,而我只是地上的一捧泥,连被月光照到都是奢望。”
这回的彩虹屁完全是究极进化版,简直无比动听。
不提听到的人,就连说出来的人此刻都有些面红耳赤。
好家伙,他程亭钰终究是堕落了,竟然要靠吹捧一个女人来度过危机,而且还是极度谄媚地吹捧,甚至还把自己的姿态低到尘埃里。
这要是传出去,他简直不能活了。
温明蕴瞬间松开了手,让秦城两个男人得以恢复自由。
她忍不住抬手捂住脸,发现掌心里是一片滚烫,显然被他的彩虹屁吹得飘飘然了。
呜呜呜,哪怕明知眼前这个男人是在花言巧语,但是她也克制不住的开心。
不管了,反正不是欺骗她的感情,也不是骗钱,只是随手帮他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她就是这么人美心善。
“行吧,你俩把这位岑姑娘带走,记得在她脸上弄点人血。”她挥挥手,直接下了命令。
“终于开了,我说卢夫人,你下回可要小心点儿,怎么连这么重要的钥匙都弄丢了。希望人没事,否则我必然是要找你们卢家算账的!”
锁头终于被砸开了,程世子夫人不满地抱怨一句,就急匆匆地往里面冲。
她身后还跟着一群乌泱泱的人,显然都是来瞧热闹的。
张婉有心想阻拦,但是程世子夫人和她婆母上蹿下跳的,一路走还一路呼朋唤友,巴不得这些人跟进去。
她放慢脚步,和温明珠走在最后,低声询问:“你妹妹没事儿吧?”
“放心吧,那丫头最鬼机灵了,肯定不会被抓个现行。我们姐弟四人里,其他三人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温明珠丝毫不着急,而且对小妹极有信心。
倒不是她没心没肺,相反是太过了解小妹。
“咦,程家大爷和温三姑娘?”
前头也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原本信誓旦旦的温明珠,一听到这话,当下大惊失色,连忙加快步伐挤进人群里冲了过去。
“你们终于来了,程家大爷快不中用了!”温明蕴拿着手帕,完全是一副哭天抹泪的模样。
凉亭里,程亭钰已经躺倒在地,人事不省,他的嘴角还挂着血迹,甚至蔓延到衣领上,瞧着无比恐怖。
而温明蕴则跌坐在五步之外,她想站起来,却完全没有力气,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仿佛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明蕴。”温明珠挤上前。
“大姐,我好害怕啊!”温明蕴立刻躲进她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
卢家人忙着去请大夫,也不敢轻易挪动程亭钰。
“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亭钰欺负了你?”程世子夫人看到这副场景,不由得眸光一闪,立刻扬高声音问道。
虽然她侄女不在场,无法配合起来诬陷程亭钰,但换成温明蕴也行。
这个温三娘虽然是个病秧子,可绝对是温家的掌中宝,若是程亭钰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温博翰能活剥了他。
“不是不是,我出来散心,无意间走进来,就看见一个素衣女子与程家大爷纠缠,她要给程家大爷为奴为婢,随侍左右,还说如果程家大爷不同意,她的远房婶婶就会弄死她——”温明蕴立刻摇头,马上开口解释。
只是她刚说了几句话,就被程世子夫人激动地打断了:“温三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家婶婶会那么狠心?”
温明蕴被吓得一激灵,又往姐姐怀里钻,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温明珠没好气地道:“程世子夫人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妹妹又没说是谁,你直接跳出来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别说婶婶了,这世道艰难,什么样的人都有。”
“世子夫人,您别激动,如今主要是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张婉走上前,一把挽住程世子夫人的胳膊,不让她瞎插话。
温明蕴在众人的安抚之下,又继续道:“程家大爷一直在躲避,最后那素衫女子见此事行不通,就想用强的,哪知程家大爷忽然被气得咳血,甚至都喷到她脸上了。”
“我在旁边被吓到了,忍不住发出声音,那女子看见有人,便转头跑了。”
温明蕴边说边哭,显然是被吓得够呛:“我想喊人,可是程家大爷吐血的样子太吓人了,而且还直接晕了,我被吓得摔了一跤,一直爬不起来。姐,你去看看,程家大爷还活着吗?”
“肯定活着呢!你别怕,这与你不相干,要不是有你在,那个素衫女子说不定都对他坐下不耻之事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程家应该感谢你才是!”温明珠抱住她,轻拍着后背安抚道。
“温三娘,你知不知道那素衫女子叫什么呀?”旁边站着的一众吃瓜群众,立刻有人忍不住问。
“我没见过,只是听程家大爷唤她岑姑娘。”温明蕴摇头,小声嗫嚅着道。
“哟,程世子夫人,你那远房侄女就姓岑吧,和你同姓,还要嫁给程家大爷的,那肯定是她!”
有人戏谑地开口,显然是平时和程世子夫人不对付的。
“谁在胡说八道,我那侄女虽然不在望京长大,但是礼仪规矩一样不差,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不可能是她做的。但凭一个姓氏,就给人定罪,你们这是要害我那侄女啊!”程世子夫人反应极快,这种时候坚决不能认。
她心底暗恨,明明都已经算计好了。
偏偏半路杀出个温明蕴,坏了她的好事儿,因为有这么个人证在,哪怕她想空口泼脏水,都不能成行。
毕竟都被温三娘亲眼瞧见了行凶现场,她再怎么说自家侄女无辜,是程亭钰想要强迫侄女,那也没人会信啊。
“哎,这怕什么,反正温三娘瞧得清清楚楚,到时候把你侄女叫过来,让她认一下便知是不是了。”
程世子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狠狠地等了出头的那人一眼,偏你嘴快。
“不是我不信任温三姑娘,而是你们瞧她被吓破了胆,也不知道瞧没瞧清楚,很有可能认错人。要知道这若是认错了,可就毁了一个姑娘家的一辈子,温三娘还年轻,这种祸事可不能让她承担。”程世子夫人咬紧牙关,抵死不承认。
其他人也没再追究,毕竟程国公府的二房如日中天,哪怕是和程世子夫人有旧怨的人,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程亭钰,把她得罪狠了。
“老夫人,夫人,着火啦!”这时候有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在场的人都是大惊失色,张婉连忙喝问道:“何处着火,火势如何?”
“那边西南角着的火,火势不算大,李嬷嬷领着人在灭火,如今已经控制住了。”好在小丫鬟很快冷静下来,将嬷嬷交代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顿时,凉亭里紧张的氛围去了大半,众人都长舒一口气。
这要是火势没控制住,她们这些人都得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虽说逃命要紧,可是这种灰头土脸逃跑的时候,肯定没什么仪态可言,这对望京贵妇们可是件相当难堪的事情。
很快,大夫就赶到了,众人回避,程亭钰也终于从地上,挪去了客房的床上。
不到一盏茶工夫,李嬷嬷也来复命,其他贵妇人都未走。
虽说卢家着火属于家务事,可今日毕竟是大宴宾客,也得给客人们一个交代。
“老夫人,夫人,在着火点不远处,老奴发现了一位身着素衫的姑娘,晕倒在那里。”
李嬷嬷是张婉的奶娘,在之前已经和张婉通过气了,此刻说出来的话自然都是她点头同意的。
而卢老夫人则被蒙在鼓里,听到“身着素衫”这几个字,她就下意识地看向程世子夫人。
程世子夫人一惊,连忙给卢老夫人使眼色,这两人成亲前是手帕交,今日程世子夫人能在卢家布局,自然也是有卢老夫人助阵。
只是她们没想到,温明珠也拜托张婉给自家妹子制造机会相看人,所以才恰好撞到了一起。
“可怜见的,那姑娘差点被困在火里,赶紧找大夫瞧瞧。”卢老夫人连忙接话,显然是要阻止李嬷嬷继续说下去。
可惜这回宾客不答应了,那位与程世子夫人不对付的贵妇人再次开口了:“卢老夫人怎么这么断定,还是让这位嬷嬷把话说清楚吧,我们来卢家做客,好好的却着了火,总不能稀里糊涂就这么回家去,万一是被人盯上了呢?”
看样子有证据了,那她肯定不介意往前推一把。
卢老夫人一听这话,都扯到卢家头上了,当然不敢阻拦,马上勒令李嬷嬷不许隐瞒。
“那位素衫姑娘正是与程世子夫人一同前来的岑姑娘,她晕倒在火附近,却并不像是受困的人,反而——”李嬷嬷有些迟疑。
“反而什么?”这回不止一个宾客询问,显然大家都生出几分好奇心。
“老奴发现,她晕倒在地,身边都是烧火的木柴,手里还抓着几根,正是与燃火的木柴为同一种。”
“你胡说八道!老货,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说我那可怜的侄女,是点火的人吗?”程世子夫人再也坐不住了,立刻猛拍桌子打断了李嬷嬷的话。
“李嬷嬷,还有没有其他线索,话可不能乱说。”张婉立刻主持公道。
李嬷嬷点头,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火折子:“老奴在岑姑娘身上发现了火折子。”
“嘿,你这老货是和我那侄女有仇不成,连火折子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程世子夫人打死不肯认,主要是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李嬷嬷并不答话,只是将火折子呈上,张婉瞧了瞧之后,就递给其他贵妇人。
“程世子夫人,你别诬陷这位嬷嬷了。这火折子上可是刻着你们程国公府的标记,她一个奴仆,从哪儿弄来你们国公府的东西。”待其他人看清楚之后,立刻有人帮腔。
程世子夫人难以置信地抢过火折子,等看清楚上面的标记时,彻底傻眼。
像他们这些高门世家,就喜欢在自家的东西上做标记,就连绣娘用的针线都要打上标记,而且标记是用特殊方式印成,根本做不得假。
原本是用来彰显程国公府的势力和殊荣,如今竟成了确认岑姑娘放火的罪证。
“啧啧,这小姑娘好歹毒的心思。因为被温三娘撞破了自己的丑事,就想一不做二不休,既把门锁上,还要放火烧死他们!”
“无论是程家大爷,还是温三姑娘,都是出了名的身子不好。两个病人面对熊熊烈火,根本逃不出来,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等旁人发现了,估计早被烟给呛死了。”
屋子里的贵妇们围成一团,立刻激烈地探讨起来。
要知道这些在后宅里拼杀的女人们,最不缺的就是阴谋论,大家每天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越是高门大户,内宅就事越多,面对的阴谋诡计数不胜数。
都不需要温明蕴刻意引导,这些人就自发地拼凑出她想要的“真相”来。
程世子夫人简直百口莫辩,认证物证具在,而且一环扣一环,根本抵赖不得。
甚至大夫那边还送话来,说岑姑娘是后脑勺遭到重击,如今肿起了鼓包。
众人立刻又联想起来,认定岑姑娘抱着木柴去添火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木柴脚滑,后脑勺先着地导致的。
温明蕴低着头,乖乖趴在温明珠的怀里,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程亭钰那只瘟鸡,真是祖坟冒青烟了,遇到你温姐带飞,只用装一装病就能成功躺赢。
作者有话说:
程亭钰:第一次被温姐带飞,有点紧张,而且猝不及防。


第021章 报应太快
程亭钰躺在床上,大夫正给他认真诊脉,旁边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双眼紧闭,看起来像是晕了过去,但实际上脑子十分清醒,他在认真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
用现代话说,他在复盘。
原本被岑秀缠上的时候,完全是意料之中,毕竟程世子夫人也使不出什么高级手段了,无非就是用这种耍赖碰瓷的方式。
他将计就计,想到了无人之处,把她敲晕脱身。
哪知道岑秀领着他去的地方,竟然有人,哪怕那三人藏在假山后面,他也能感受到,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他自然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儿,露出自己会武的大破绽。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岑秀扯他的衣服,当一个畏缩的受害人。
好在秦城在场,及时出手相助。
可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哪怕他复盘,也依然像个荒诞不经的梦。
他竟然被拉着相亲了,还是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听着温三娘那自卖自夸的条件之后,他就处于晕头转向的地步。
再到后面他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冲着他来了,当场以为她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拜托,他方才说得那些条件,究竟哪一点让人心动了?
像岑秀这样身份低微家境不好的人,一直想扒着他,他能理解,可是温三娘完全不属于这个范畴,竟然还觉得心动。
甚至他旁边还站着两个条件顶好的小郎君。
好在当他委婉拒绝之后,温明蕴丝毫不纠缠,毕竟她有世家贵女的骄傲,只是后面当场变脸,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也是没想到的。
至于后面她对岑秀的处理,更是让他叹为观止。
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人,而且反应还特别快,能在那种急迫的情况下,想到这样一个法子,不仅甩拖了他和岑秀有染的嫌疑,甚至成功报复回去,让岑秀变成了纵火犯。
*
回去的路上,温明珠一直在数落她。
“你怎么和程亭钰牵扯到一起去了?程世子夫人那个老货就是个不讲理的狗皮膏药,这次看起来你只是做个见证,但是坏了她的好事儿,绝对要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还不知以后要怎么抹黑你呢!”
温明蕴倒是显得十分光棍,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反正我的名声原本就不大好听,虱子多了不怕痒。”
她的话音刚落,温明珠就拿香囊砸了过去,显然对她的这种态度十分不满意。
“我不管你了,回家后看你如何跟爹娘交代!”
温明蕴立刻放软了语气,等把大姐哄好,两人也要分道扬镳了。
她上了自家的马车,驶向温府。
“今日如何?”陈婕早早地迎了上来,一把拉住她扯回屋里,显然是要仔细盘问。
“什么如何?”她只管装傻。
陈婕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今日你姐应该让你相看人家了吧?她瞧中了秦小将,不过我觉得秦老夫人难对付,婆母苛待的人家不能嫁,倒是同秦小将一起回京的何兰山不错,这两人你见到了吗?”
很显然对于温明蕴的相亲事宜,陈婕和温明珠都很上心,母女俩之前就合计过了无数次,人选那是慎重又慎重。
“见到了。”
“感觉如何?”陈婕立刻双眼发亮,充满了期待感。
温明蕴对上她过于热情的视线,顿时有些头皮发麻,斟酌着回答:“还成?”
听到她这不确定的语气,陈婕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跟你说正经的,少弄这些似是而非。到底看中谁了?”
温明蕴踌躇片刻,试探性地道:“唔,他俩我一个都没相中,不过看上了别人。”
陈婕听到前半句话,表情已经垮了,但是等后半句,又立刻变得喜笑颜开。
“行啊,只要有看中的就行。娘都等了十年了,终于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太好了,你看中的是谁啊?”
陈婕一时之间感慨无限,竟然有些鼻酸,眼睛发胀,似乎要落下泪来,连忙拿出锦帕擦了擦,颇有种苦尽甘来的意思。
然而等温明蕴说出那人的名字时,陈婕瞬间愣住了。
“给老娘滚!不省心的东西!”她气得把小闺女撵出去了。
温明蕴耸了耸肩,就知道亲娘会有这样的反应。
傍晚,温博翰下值之后,从陈婕嘴里知道这一情况之后,气冲冲地杀进温明蕴的院子。
“温明蕴,你到底是不是用眼睛看人的,为何会看上程家那没出息的老东西?你姐姐弟弟都夸你聪明,我真是没看出来你聪明在哪儿,哪怕用脚挑人,你一个世家清流的嫡姑娘,也不会嫁给个没爵位的男人当续弦吧?更何况他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还不如我当初给你挑的赵文呢!”
他冲进来之后,将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撵了出去,直接开始疯狂输出。
温明蕴正在吃燕窝,听到他这话,差点把自己给呛到。
好家伙,亲爹骂得可真带劲!
“程亭钰的确是个没出息的老东西,但是不妨碍我相中他。”她点点头。
温博翰一开始见她赞同,忍不住窃喜。
他的小闺女还是很听他的话嘛,只不过骂上几句,就瞬间清醒了。
但是等后半句时,他瞬间阴沉着一张脸。
“你听听你说得这是人话吗?既然他都那么烂了,你还偏相中他,脑子不好使还是他给你下情蛊了?你到底相中他什么?”他忍不住咆哮道。
温博翰是越想越气,自家这三姑娘挑来挑去,谁都不要,当初他们都以为她是挑三拣四,哪里想到竟然要求这么低?
程亭钰的档次,在他眼里和街边杀猪的差不多。
不,还不如屠夫呢,好歹人家身体健康,有一把子好力气。
“我相中他身体不好。”温明蕴没有隐瞒。
温博翰更是难以理解:“身体不好,他那副架势都快见棺材了,你想嫁过去当寡妇?”
“有何不可,当寡妇不快乐吗?”
温明蕴问得理直气壮,显然她是真觉得当寡妇很好。
“你认真的?”
“当然,祖父在世的时候,祖母过得有多痛苦,想必爹应该很清楚。有无数的姨娘通房,还有数不胜数的外室,也多亏祖母稳得住,没让那些人生太多孩子,否则你们的日子肯定更难熬吧。但是你看,自从祖父逝去,祖母当了寡妇之后,日子过得多潇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用看夫君的脸色,子孙孝敬,奴仆成群,安享晚年,简直快乐似神仙。”
温明蕴抬头,直勾勾地看向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
温博翰听得心头大骇,脸色急变。
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种话,哪怕老夫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绝对不可能说出口,毕竟这话堪称大逆不道。
“混账东西,你胡吣什么!是我和你娘太宠着你了,成日无法无天,都编排到你祖母头上了!”温博翰抬手要打。
温明蕴眼疾手快地躲开了,这回她坚信自己站在真理的一方,而不是用武力镇压。
“我只是说祖母前后生活对比,这叫什么编排,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祖父离世后,祖母的变化有多大。若是祖父在世,温府的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但他离开了,祖母哪怕不管前院的事情,但父亲每回做出什么涉及到家族利益的事情,都会去和祖母商议,听从她的意见。”
“爹明明就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却不肯承认,这是为何?难道孔圣人也教过你撒谎不成?”
温明蕴轻抬着下巴,据理力争,丝毫不因为亲爹的打压而示弱,相反化身成战斗的公鸡,抬头挺胸,一副奋战到底的模样。
“你给我闭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世魔王!”温博翰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显然恨得不行。
他在朝为官,见识过无数世家大族,生出了纨绔子弟,成日走街串巷,呼朋唤友,正经事不做,跟二流子似的。
不过这里面当然不包括温青立,不少同僚还羡慕过他,虽然只生了一个儿子,却丝毫不溺爱他,而且个人很自觉,是天生的良才。
当时他很得意,可是现在他却觉得魔幻。
他们温家并不是全都出了好笋,儿子不是纨绔子弟,但是小女儿却养成一副混世魔王的性子,说出来的话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她逃,他追,她飞得无比利索,亲爹跟在后面气喘吁吁,愣是没追上。
另外他还要忙着口头输出,最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温博翰坐在椅子上,灌下去两大杯凉茶,才算是平静下来。
“这世间好男儿多得是,像你祖父那种——”他顿了顿,让儿子说爹的坏话,绝对是不行的。
但是为了拯救女儿危险的思想,他咬了咬牙,再三踌躇还是道:“不着调的人也不多,你不要害怕。”
“真的?我不信。”她用鲁豫的语气回答。
瞬间把亲爹气得脸色铁青,明明只是简短的五个字,语气里却充满了让人暴躁的因子。
“你之前还说赵文好呢,结果他竟然殿试舞弊。若是我真嫁给他,此刻已经被诛九族了。”
温博翰的手又痒了,他真的很给她两巴掌。
这丫头真是他们温家人?无论是他还是陈婕,都不会这么气人啊。
如果气人有科举制的话,温明蕴绝对是状元郎,每一句话都踩得他神经痛。
“赵文不是主犯,他要被砍头,三代后人不能科考,对女眷没有处罚。”
哪怕温博翰都气得快冒烟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纠正她关于律法的内容,这也算是他的职业病了。
温明蕴一听,当下悔得肠子都快青了,连忙拍桌道:“哎呀,爹你不早说。要是我嫁给赵文,如今已然是新晋小寡妇了。呜呜呜,就这么错过了当寡妇的日子,悔之晚矣。”
温博翰:“……”
今天谁都别拦着他,他要弑女了。
再不把她杀了,他就得被活活气死。
他目光恨恨地看着她,仍然不死心地跟她讲道理:“你祖母之所以这么舒坦,那是因为你爹孝顺,有人给她养老。若不然年纪轻轻还没儿子的女人,当了寡妇,过得要多凄惨就多凄惨,谁都能来欺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