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蕴点头表示赞同,“那的确,所以我千挑万选才相中了程亭钰,他不止身子孱弱,能让我早早守寡当老夫人,还有个十四岁的好大儿,堪称完美!”
温博翰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你真以为不是亲生的儿子,能给你养老送终?更何况程家那个才是真混世魔王,望京第一狼崽子,你还敢指望他?”他质问她。
温明蕴倒是十分冷静淡然:“我谁都不指望。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亲生儿子也不一定靠得住。“
“你真就铁了心要嫁程亭钰?”温博翰满脸失望地看着她,冷声质问。
温明蕴立刻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他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铁了心想嫁?这世上哪个男人,能配得上我铁了心想嫁的?要不是那谁的金口玉言,谁稀罕成亲!”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信心百倍。
“你、你——”温博翰指着她,你了半天没能憋出下一句话,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现在倒是宁愿她铁了心想嫁,哪怕是程亭钰那个没出息的老东西也可以。
听着小女儿这口气,看样子就连她相中的人,都不一定能成,她的亲事还有的磨呢。
*
亲爹和她认真辩论一番之后,最后晕倒败退,甚至第二日直接请假,连早朝都去不了。
足以见得,温明蕴把他气得有多狠。
甚至他一连几日都不曾与温明蕴见面,哪怕迎面撞上,也是掉头就走。
哪怕陈婕从中说和,也毫无作用,甚至平时一口一个如意,如今也直接变成了“不孝女”,他能从小女儿手里捡回一条命,那绝对是他身体足够康健。
若是换成程亭钰那种弱鸡,在温明蕴手里都过不了两个来回,就得去地府报到。
还是陈婕看不过眼,找女儿来谈心。
“你那日与程家大爷见面,可曾暗示过他,你对他有意?”陈婕直奔主题。
温明蕴眨眨眼,似乎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轻点了头。
陈婕撇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不能矜持些,多亏没传出什么难听话,不然你得被唾沫星子淹了。”
“程家大爷那边,你还是不要惦记了。我让人去问过了,他并无续娶的打算,也未曾找媒人登门。既然你都暗示过了,证明他对你无意。你就不要上赶着了。”
陈婕直接破碎了她的计划,怕她不信,还把究竟请了谁去问的,在什么地方说话的等,都一一讲清楚,证明她并不是糊弄温明蕴。
温明蕴其实不算意外,毕竟那日见面的时候,程亭钰就表达得很清楚了。
他不愿意拖累别人。
只是她以为之后她帮助了他,拥有一段共患难的精力,不仅帮他脱离被诬陷的危险,甚至还倒打一耙,让那个岑姑娘变成罪人,他应该会感谢她,甚至于回助她,帮她脱离困境。
不过很显然这个男人依然郎心似铁,不识好歹。
“我知道了,他这么不识好歹,迟早会遭报应。”温明蕴撇了撇嘴,立刻开始诅咒。
毕竟她的乌鸦嘴可是开过光的。
至于说她小肚鸡肠,恼羞成怒,她通通不反驳。
她只是想一想而已,又没有实施行动,她不是圣人,难道一些不好的思想还不能有吗?
“你呀。”陈婕见她不太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们娘俩许久没说说心里话了,你能不能告诉娘,为何这么不愿意成亲?我想知道你心底真实的想法,不要糊弄娘。”
温明蕴沉默了片刻,她看了一眼陈婕,才慢吞吞地道:“我害怕生孩子。娘生了四个,特别是生我的时候,都大出血了,一定很痛苦吧?”
陈婕眨了眨眼,她几乎不敢和小女儿对视,硬扯出一抹笑容来:“怎么会呢?你们都是好孩子,娘能生下你们,只会觉得开心和庆幸。”
她撒谎了,哪怕孩子们都长大了,可是当初生的那一刻,她很痛苦。
特别大出血那一次,无论是她还是一旁接生的产婆,都以为她挺不过去了。
那么多的血啊,把半张床都染红了,要不是请来的大夫乃是医科圣手,她真的就咽气了。
但哪怕活了下来,那个时候血液流失过多,她依旧冷得发抖,好似所有生命力都消失了一般,甚至感觉自己在阎王殿走了一遭。
“是啊,我逗娘玩儿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嫁人不生孩子呢?”
温明蕴看到她故作坚强的那一刻,瞬间心里发堵,马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遮掩过去,并且说出这句相当经典的话来。
这是陈婕往常教育她时,会挂在嘴边的话,如今被温明蕴主动提起并且承认了,她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情绪。
甚至几次张嘴想要附和,喉咙里却跟堵了棉花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婕应付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温明蕴的院子,她无法面对小女儿的眼神。
晚间,温博翰回府,立刻找到陈婕:“夫人,你今日与不孝女聊得如何?”
陈婕枯坐在桌前,似乎在发呆,等听到他的声音,才发觉老爷已经回来了,下意识地扬起笑容。
只是当听到男人的问话,嘴角扬起的弧度又落了回去。
“如意不是不孝女。”她认真地纠正。
“我知道,除了不愿意成亲之外,她简直是个再贴心不过的孩子了。她有没有被你说动?”温博翰点头,他忙着脱去外衣,并没有注意到陈婕的不自然。
“没有,我被她说动了。”
“啊?”温博翰一怔,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她,才发现自家夫人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了,顿时大惊。
“夫人,你怎么了?”
“老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初生完如意,我在鬼门关走一趟之后,就根本不想再生第四胎了?我怕自己死在产房里。可是我没给你们老温家生出个带把的,又不愿意让别的女人给你生,我只能咬着牙继续生。我的女儿,以后如果一直生姑娘,也会遭受这样的痛吧?”陈婕看向他,眼神里透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我自己能忍受这种苦,可女儿是我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我怎么舍得她们也受这种苦?明珠命好,一举得男,二胎还是男女齐全,之后就再不用受这种苦了。可是明霞,却走了我的老路,肚子里已经揣着第三个了,谁知是男是女?再到如意,她身子那么弱,连生一胎都可能要她的命,如何还去拼二胎三胎……”
陈婕扑倒在桌上,嚎啕大哭。
她在生前三个孩子时,从来没有多想过,只觉得女人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可是当大出血带来了心理阴影之后,她才忍不住去多想。
但是她却从不曾在温博翰面前提过一句,因为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一个家里若是没有男孩子,那不就是要绝后了吗?
今日当小女儿说出那句话时,犹如一道惊雷劈进她的脑子里,让她神魂俱颤,肝胆俱裂。
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也受这种苦呢?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责怪谁,又该向谁求救?
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甚至为了如意以后能过得好,不被人指指点点,不成为千夫所指的存在,她还要去规劝她。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更加难受。
“夫人,你受苦了。”温博翰立刻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往常引经据典舌战群儒的好口才,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有些卡壳了。
当初陈婕生产那么痛苦,他也曾发狠说过,再也不生了,不要让夫人受这样的苦了
可是最后夫妻俩都没有顶住压力,那时候不止是温老夫人在甩脸子,就连陈婕的娘家、手帕交,以及温博翰的同僚都在催,甚至还好心地给他们夫妻俩找生子偏方。
这是大势所趋,在这股封建思想的压制下,很少能有人真正抵挡住。
“如意的亲事,我看就暂时作罢吧,皇上那边我再想办法,能拖到何时就拖到何时。尽可能地让她得偿所愿。”温博翰最终咬了咬牙,承诺道。
只能祈祷皇上不要死盯着一个姑娘的亲事了。
此刻的温明蕴,正坐在庭院里,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
“娘,对不起,不孝女有给您添堵了,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她知道说出那个原因,会勾起陈婕的伤心往事,但是在犹豫之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在没挑到合适的人选前,这鬼他爹的亲事能拖一天是一天。
自陈婕大哭过之后,温家后院就彻底沉静下来了。
温博翰夫妇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说亲一事,温明蕴也恢复成贴心小棉袄的模样,不仅亲自下厨学做糕点,还开始绣花,想亲手给爹娘绣荷包。
虽然忙来忙去,除了把自己的手烫伤之后,又扎了好几个洞之外,其余一事无成,但并不妨碍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状态。
温明蕴心情大好,成日烹茶抚琴,倒是怡然自得。
*
“姑娘,卫道婆来了。”红枫通传一句。
“请卫坤道进来。”温明蕴放下书,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卫道婆进来之后立刻规矩地行礼,温明蕴只是点点头,便让她坐下。
“坤道满脸喜色,看样子是有大买卖上门了。”她调侃了一句。
卫道婆喜滋滋地道:“还是多亏了三姑娘提醒,之前您不让我接程世子夫人的活儿,结果我师姐接了,去程国公府胡言乱语一通,说什么岑姑娘与程家大爷八字相合,乃是天生一对,结果被教训得可惨了。真是笑死个人,一个乡下丫头也能攀得上国公府,简直白日做梦。”
“哦?那位岑姑娘没被衙门带走?”温明蕴兴致缺缺地问。
自从姓程瘟鸡依旧不识好歹之后,她对程家的事情就敬谢不敏。
她做的那个局,完全锤死了岑秀纵火,哪怕不承认也没用。
“带走了,在牢里蹲了几日。不过程世子夫人又是哭天抹泪,又是赌咒发誓的,火势也没伤到人,就花点银子弄出来了。不过程世子夫人还是不死心,就非得把这坨鸡屎配给程家大爷。”
温明蕴不咸不淡地道:“鸡屎配瘟鸡,的确是天生良配啊。”
“啊?”卫道婆直接愣住,不知道三姑娘何来这么一说。
“坤道请继续,你那师姐是被程家人打了?”温明蕴摆摆手,努力保持优雅,不让自己丑恶的嘴脸露出来
“程国公没理会,程家大爷只是严厉呵斥,并没有实际作用。倒是他那儿子程少爷,抡起鞭子就抽,程世子夫人、我师姐还有那岑姑娘,一个都没放过。只是另外两个都有侍卫上前阻拦,唯有我那师姐无人挡,被抽得皮开肉绽,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程少爷放话,以后见她一次抽她一次……”
卫道婆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虽说是师姐,但是姐妹俩都干这一行,同行就是冤家,所以师姐受苦,卫道婆只觉得少了个强力竞争对手,心中大快。
温明蕴含笑不语,给她倒了杯热茶,只是心底已经开始热烈欢呼起来。
想必在那种情况下,程瘟鸡一定非常狼狈吧。
啧啧,可惜不能在现场看好戏了。
“三姑娘,我有一事请教。”卫坤道高兴结束后,立刻进入正题。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坤道有话请讲。”
“是这样的,师姐受伤之后,程世子夫人重新联系上了我。她觉得岑秀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都闹得她也这般没脸,却还没能碰程家大爷一下,就想另外换个法子。”
“哦,什么法子?”温明蕴稍微有了兴趣,程世子夫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五公主刚从岭南回到望京,程世子夫人想带我结交五公主,然后撮合五公主与程家大爷。”卫道婆两根拇指碰了碰,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来。
温明蕴细细一想,立刻拍桌道:“妙计。”
五公主乃是贵妃所生,贵妃盛宠,女凭母贵,五公主自然也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自小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般养大的人,自然缺乏畏惧感,恣意骄傲。
若她小打小闹,倒也罢了,偏生五公主非常好美色,都不知给驸马戴过多少顶绿帽子了,还是全天下皆知的那种。
不过毕竟公主身份尊贵,驸马只能忍气吞声,可是不凑巧,有次驸马当场撞破了,那面首还嘲讽他,驸马怒急攻心直接被气死了。
这可引得一片哗然,皇上没法子,只好把五公主发配岭南。
说是让她涨涨教训,但实际上是让五公主避难,并且躲得那么远,她玩得更过分也没人知道了。
而她喜好各种风格的男人,只要长得好看的,又没有家室的,五公主都会想办法弄到手。
这两个条件简直是为了程亭钰量身定造,他长得不是一般的俊美,另外妻子早逝,至今后院空悬,的确符合五公主下手的目标。
程世子夫人这一招极其阴毒,五公主瞧上程亭钰,但碍于程国公府,不一定敢动手。
可若是有卫道婆从中周旋,往命理方面扯,兴许让五公主强抢民男的信心更足,又或者直接拿出驸马之位,要和程瘟鸡成亲,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程亭钰不仅头戴绿帽,还要沦为天下人耻笑的话柄,程国公的位置更不可能落在他头上了。
至于那个小霸王程少爷,面对圣宠在身的公主,他也得歇菜。
“三姑娘觉得可行?”卫道婆见她夸赞,忍不住满脸喜气。
温明蕴玩味地笑了笑,哦豁,万万没想到,程瘟鸡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转来转去,你还是落我手里了。
“此计甚妙,若是一切顺利,程世子夫人必然能得偿所愿。”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站在程世子夫人的角度说话。
卫道婆与温明蕴打交道甚久,自然听出了温明蕴这话的不对劲之处。
“姑娘还有疑虑?”
“我是担忧坤道的安危。毕竟此事若成了,那程少爷无法找五公主的麻烦,但你却不一样了。这回算计得如此狠,只怕他会要了坤道的命。”温明蕴提醒。
瞬间卫道婆面色苍白:“这可如何是好?”
“坤道得提前准备好逃命,办完此事之后出京避避风头,而且要快,在事成之前就得出京,否则只怕神仙难救。”温明蕴很认真地道。
“此事重大,丢性命的事情,我无法替坤道做决定。得由你自行定夺。”
她挥挥手,警告完之后,便坐在一旁自顾地喝茶,完全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这个恶毒的计划不是她想的,坏事也不是她干的,甚至她连推波助澜都不曾有,若是程瘟鸡追查下来,那也怪不了她。
她甚至还劝着卫道婆保命要紧呢,简直是天仙下凡好吧,善良得都快把自己感动哭了!
卫道婆根本坐不住,屁股上像长了钉子一样,一直挪来挪去,嘴里也念念有词,显然在计算得失。
最终她一拍桌面,咬牙切齿地道:“干了,想要高回报,就得承受高风险。搏一搏,草屋变金屋!”
很显然,她做了最终决定。
这两句颇为现代的用语,还是温明蕴当初教给她的。
“坤道可想好了?”
“想好了。三姑娘请放心,规矩我都懂,这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无论成败都与姑娘无关。”卫道婆点头,还十分上道地向她保证。
温明蕴点头,冲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哎,相处了这么久,她就知道这个卫道婆钻钱眼里了,上回她拦住一次,耽误了卫道婆赚钱,估计就已经心痒难耐。
这第二次,卫道婆肯定不会允许,这种钱再流进别人的口袋里了。
“那我就提前祝坤道马到成功,万事顺遂了。”她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哎,她只是口头说说好听话而已,绝对没有祝贺程瘟鸡倒大霉的意思。
“承您吉言。”卫道婆也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道婆若是安排好了,记得通知我,五公主何时与程家大爷见面。”温明蕴提醒了一句。
这种天大的热闹,她怎么能不去看?
必然是要蹲在前排,看现场版啊!


第022章 吃瓜现场
“大姐,二姐,你们来晚了。”温明蕴坐在包厢之内,手里正捧着一杯茶。
今日是他们三姐妹相聚之日,温明蕴前两日就给两位姐姐下了帖子,并且订到了望京最好的酒楼迎客来的二楼包厢。
这间包厢临近街边,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街上发生的事情铱誮。
“我都说了到我那儿去,家里现成的好茶,你非得折腾,要出来喝茶。”温明霞已经显怀了,挺着个肚子,被丫鬟们搀扶着,嘴里忍不住埋怨道。
“你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爹和娘同意你不相看了,暂时把亲事给搁置了?”
温明珠人还没坐下来,就好奇地问道。
“什么,爹娘彻底不管了?如意当真要如愿以偿了?”温明霞满脸震惊。
她怀孕之后,娘家那边的琐事就处于报喜不报忧的状态,主要怕影响她养胎,陈婕也说过要她万事不愁,一心安胎便可。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奇幻。
她仔细盯着温明蕴的脸看,低声道:“脸色不错,看着还挺红润的。应该不是用病体让爹娘心软的,说说,到底什么法子?”
姐妹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还经常同吃同住,哪怕长大了也有说不完的话。
因此对于温明蕴想要孤独终老的理想,两位姐姐虽然觉得非常诡异,却也并没有插手反对,反而替她守住了这个秘密。
至于偶尔她会利用病体上演苦肉计,她们俩也知情的,甚至还在她失手的时候,给予过帮助。
“不仅把亲事搁置了,还能让你出门闲逛,看样子你给爹娘来了个狠招啊。”温明珠也盯着她仔细打量,显然都很好奇。
毕竟自家亲爹对于立法规矩,要求十分严苛,没想到竟然让他这个老顽固同意。
姐妹三人聊得热火朝天,不过温明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窗外,似乎在观察什么。
温明霞不满地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你怎么回事儿,把我和大姐折腾出来,结果说话漫不经心的。你要知道我为了赴约,可是和婆婆交锋了两个回合,才成功离开家门。”
温明蕴立刻告饶,只是视线仍然舍不得从窗口挪开,忽然她的眼睛一亮。
“来了来了,快看。”她的语气非常激动。
温家三女同时看向窗外,就见街上有辆马车缓缓行驶,车厢上刻着程国公府的标志。
“这是程家的马车,看样子不是女眷的座驾。里面坐的是谁,程世子还是程大爷?”
温明霞随口猜测了一句。
“程家大爷。”温明蕴斩钉截铁地回答她。
“怎么,他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还不等有人回答她,忽然街上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驾,驾!让开——”迎面有人一群人骑着马急速奔驰而来。
冲在最前面马背上的人看不清面容,但是那一袭红色骑装,外加利落的高马尾和纤瘦的身姿,还是能认出来,这是一个女子。
她骑得很快,周围的百姓早就退避三舍,唯有程家的马车高大笨重,仓促之间根本躲闪不及。
“要撞上了!”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滚开!”马背上的女子厉声娇斥,当场就甩起马鞭,将对面马车上的车夫给卷起,扔到了别处。
可是对面的马车没了车夫,两匹马更加惊慌失措。
眼看就要撞上了,女子直接舍了自己的马,借力腾空落到了马车上,抓起缰绳想要稳住车子。
但是拴在车前的两匹马明显受惊过度,哪怕被缰绳扯住,仍然动作慌乱,竟是直接抬起两条前蹄,看着都要翻过去了。
红衣女子没防备,一下子被惯性往后仰,直接滚进了马车里。
车内,程亭钰原本正在闭目养神,但是一系列急性事件的发生,让他紧紧蹙起眉头,脸上带着深深的不耐烦之色。
娘的,有完没完!
他自从上次在踏青宴上配合温明蕴,演上一出吐血晕厥的戏码之后,就一连几日“缠绵病榻”,毕竟都快死的人了,怎么也得躺上一段时间。
虽说他常年生病,早就习惯了,但是每回被困在屋子里,还是让他生不如死。
如今好不容易能出府来,结果刚上路就遇到这种事情。
眼看马车失控,随时可能掀翻在地,他顺手摸了一下马车西南角,那里有个木制开关。
当按下去的一瞬间,马车内发出几声轻微的声响。
原本犹如铜墙铁壁的马车,瞬间有几块木板移开了,他伸手敲了敲车后壁,只听“咚咚”的闷响声,显然里面是空心的,薄脆如纸。
男人正准备一脚踹开薄木板,自己装作从车后面滚落下来的假象,却不想忽然一道身躯直接撞了进来。
“咚”的一声闷响,听起来让人牙酸。
马车后壁直接碎裂,从里面骨碌碌地滚出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好不狼狈,半天没爬起来。
程亭钰躺在地上,牙关都咬紧了。
贼老天,老子当几天弱鸡,你还真不客气,净给我惹事。
这已经是第几件倒霉的事情了,他去解决个岑秀,被人拉去相亲,然后当着外人的面,害得他无法暴露武艺,如今他不过坐车出个门,竟然直接撞个人进来。
要是他真的身娇体弱,已经当场暴毙了好吗?
淦!
五公主完全摔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刻爬过去查看。
她原本算计得极好,她摔进马车内,然后一把搂住车内的男人,并且安抚几句。
毕竟程家大爷是出了名的体弱男人,常年与病魔作斗争,肯定内心也不太坚强,她这么安茹之后,男人肯定小鸟依人般的往他怀里钻,来一出美女救英雄。
结果现在两人摔得灰头土脸,根本无法营造出什么浪漫氛围了。
明明话本里写的男女主相遇情节,都很唯美的,而且哪怕用些手段都相当成功,怎么到她这里就命运多舛?
她还和公主府的侍卫头领,研究了三天三夜方案,调整了好几次,为了能成功,她甚至亲自找来马车训练,模拟场景,从自己的马背上跳到马车上这个动作,她练了数百回,就为了凸显自己的飒爽英姿。
一切都很完美,只是她未料到竟然在最后一步出差错,她人摔进去之后,还想着要彰显自己大女人的气魄,把程亭钰这只小鸡仔狠狠地搂入怀里,结果人都没看见,就直接滚出去了。
那马车后壁好像纸糊的一样,是一点阻拦作用都没起到,摔得她七荤八素。
她总算是挪到了程亭钰身边,就见男人睁大了眼睛,无神地看向老天爷,眼眶发红,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喂,你没事儿吧?”
五公主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要不是她折腾这种美女救英雄的戏码,也不至于让他受这种委屈。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男人微微扬起头,一张嘴就喷出老大一口血。
正中她的脸。
瞬间五公主所有同情心都没了,她又不是傻子,这个臭男人绝对是对准了吐的。
他要是不抬那一下头,根本喷不到她脸上好吗?
而就那么一下动作,导致这口血全落到脸上,一滴都没浪费。
“啊,胆大包天的臭男人!”五公主尖叫数声。
这口血又腥又粘,刺鼻的味道瞬间涌入,让她差点吐了。
更过分的是,她此刻的脸肯定不能看了。
“公主殿下!”
帮她扫除障碍的侍卫们,终于赶了过来,见状连忙拿出水壶和帕子,给她清理脸部。
“胆大包天,你竟然敢对着本宫的脸吐血,我的鞭子呢?”五公主气得跳脚。
之前的计划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着她给自己的脸报仇。
程亭钰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他从见到那个女人之后,就知道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
五公主当街纵马,眼看着都要和马车撞上了,她身后随行的那些侍卫,全都跟又聋又瞎一样,丝毫不着急,也不出手挽救,反而任由五公主行事。
甚至他还看见,有侍卫去追五公主的马,也无人上前管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