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做什么。”晴明答。
“藤太,趁现在……”
声音响起。传自将门口中。但那声音不是刚才那将门的声音。
“砍!”声音说。
“父、父亲大人……”说这话的是维时。
将门容貌变化着。半边脸化为贞盛。
“藤太!快砍下我的头颅!”贞盛大叫。
“哇!”藤太拔出黄金丸砍向将门。
噹!
激烈金属声响起。
黄金丸弹向一旁。将门右手握着长刀面对贞盛。
他脸上已不见贞盛的脸。
“可惜啊……”将门低语。
原来是将门拔出插在地面的长刀,把藤太砍过去的长刀弹到一旁。
“看,这儿。”
将门用左手食指指着自己脖子根。
“这儿以下是贞盛的身体。不是黄金丸也能砍。”将门笑道。
将门挥下长刀。藤太以黄金丸迎击。迸出火花。
吱、吱,长刀与长刀互相推挤。
“唔。”
“喀。”
将门和藤太凑着脸庞相对。将门被压下。
“难道用贞盛的身体压不过你?”将门说。
藤太以长刀和将门推挤,并像是护着晴明和博雅般说:
“晴明大人、博雅大人,这儿很危险。你们出去……”
维时握着火把望着两人交手。
虽说此刻是将门的五官,但直至方才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即使脸庞是将门,
但身体目前仍是贞盛。
再说——
虽是瞬间,他此刻看见将门的脸回复成贞盛。
“博雅,到外面。”晴明说。
“晴明,你怎么办?”
晴明没作答,只是大叫:“快!”
“明、明白了。”
未等博雅走出,晴明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符咒。
左手持符咒,右手指尖贴在符咒上,口中小声念着咒文。
这时,博雅已走出小屋。
“唔。”
“唔。”
藤太边推挤边往后退。并非被压下,而是主动后退,打算到外面。
晴明在他背后。
“晴明大人,快。”藤太说。
晴明边念咒边退走。维时也来到外面。
继而是藤太和将门,离开小屋于月光中现出身影。
晴明念毕咒文,在左手上的符咒呼出一口气。
符咒飘然在月光中飞舞。符咒贴在将门额上。
“嗯?!”将门发出叫声。
将门脸庞又开始变化。
脸颊、额上的肉在蠕动,脸型逐渐变化。五官逐渐变成贞盛。
“维时!你在做什么!”将门——贞盛的脸说,“快砍下我的头颅!”
维时抛下手中火把,拔出长刀。
“父亲大人!”维时大叫。
他双手握着长刀奔前。
这时——
响起一阵风切声,黑暗某处,一根箭疾射而来。
那箭斜穿过贴在将门额上的晴明符咒,自将门额上揭下符咒。
箭穿过符咒,射进一旁树干。
“父亲大人!”
维时喊着用长刀斩落。

夜晚的二条大路,一辆牛车往西前进。
虽说是牛车,拉曳车的并不是牛。是只巨大、黑色的蜘蛛。蜘蛛有牛那般大。
八只脚中,有一只脚失去半只。蜘蛛是用七只脚扒地奔驰。
月光照在蜘蛛拉曳的牛车上。
八个蜘蛛红眸在黑暗中发出骇人亮光。
车轮转动声——
头罩披衣的女子在车内咬牙。
“为何知道了……”女子小声自语。
为何公役知道今晚我们将到小野道风宅邸?
怎么想,总觉得那绝非偶然。一定事先就埋伏等我们前来。
还是,不仅今晚,而是那些公役一直在监视那宅邸?
尽管如此,为何前进宅邸时没察觉公役存在?
即使藏身暗处,那么多人不可能都屏气敛息躲在宅邸内。
一定能察觉。女子不明白其中原因。
难道对方有高手?莫非是净藏?!女子脑中闪过这名字。
还是——
“晴明……”女子又出声喃喃自语。
对方是谁暂且无所谓。总之,伙伴让她逃出来了。
无论如何,此刻伙伴也应该各自逃出了。
还是,仍在交手?有几人遭公役杀了?或是被逮捕?
话说回来,侥幸能逃出来。
几个公役虽打算追过来,但遭伙伴阻挡。
因此只有自己一人比伙伴先逃出那宅邸。
然而——
“太奇怪了……”女子低语。
总觉得有事卡在胸中。是什么事?
是自己此刻正在奔跑这事。是自己轻而易举便逃出这事。
如果一开始公役就知道他们将闯入宅邸而事先埋伏,如此轻而易举逃出的状
况很怪。
是陷阱?
应该是。特意让一人逃走,在追于其后。
万一被对方追踪到居所——
女子在摇晃的车内探查了后方动静。
探查不出。牛车速度太快。
摇晃和车轮声令她无法探查后方动静。
女子口中衔着小竹筒,小小发出哔声。
牛车速度突然缓慢下来,不久,牛车停止。
女子掀起垂簾望向后方。
月光鲜明照亮二条大路。后方没人追踪。
——是多虑?
刚如此想,女子突然察觉一件事。
不是后方。是前方。她望向前方。果然在。
牛车前方黑暗处,月光照出黑漆漆地蹲踞般立着的某物。
不是两只脚。是四只脚。两道金绿色光芒浮在半空,正望向这边。
是野兽眼眸。
野兽双眸在前方黑暗处凝望这边。
是只庞大黑猫。在月光中高高举起的尾巴先端分为两条。
咕噜咕噜吼声低沉如雷——
野兽背上侧身坐着个人。
“看来被发现了。”那男子微笑道。
对方只有一人。女子慢条斯理下车。罩着披衣。
“你跟踪我?”女子问。
“是。”男子点头。
“你是谁?”女子问。
“贺茂保宪。”男子坐在野兽背上答。
“是阴阳师?”
“差不多。”男子——贺茂保宪点头,再问:“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
“泷夜叉姬?”保宪说。
这男人果然在现场。他一定在那儿听到自己跟道风的谈话。要不然怎么知道
这名字?
“有什么事?”
“想请你带我到你现在将前往的地方……”保宪说。
“办不到。”
“若要论方法,有很多。”
大概真有吧。那口气充满自信。
“如果你愿意,最后请你亲自带我去……”保宪说。
这时,声音响起。
“人家不是说办不到吗……”
不是女人声。女子和保宪望向声音传来方向,一旁暗处出现个老人。
破烂水干——任其生长的蓬发。发出黄光的双眸。
是芦屋道满。
“原来是芦屋道满大人……”保宪说。
“保宪,久违了。”道满说。
“您来做什么?”保宪问。
“吾人原不打算打搅男女幽会……”
“自道风大人宅邸跟来的?”
“不,是偶然。”
“偶然?”
“也不全是偶然。”
“是吗?”
“因这傢伙最近特别吵。”道满微微转头示意背后。
一看,道满后方黑暗中有某物高举着镰刀似的脖子。
道满背后头上有约十个发出青光的点在摇晃。看似五对野兽眼眸。
咻、
咻、
咻、
咻、
咻、
那某物向半空呼气。
仔细一看,原来道满背后高举着镰刀似的脖子的是巨大蟒蛇——大蛇(此处
的大蛇在日文中特指具备灵力的妖蛇)。
而且有五个蛇首。
“它想从饲养的地方偷偷溜走,吾人没阻止,跟在它身后来。上次自然而然
碰上师辅。这傢伙嗅觉很好,结果这次碰上你们……”
“是这样吗?”
“而且似乎来得正好。”
“来得正好?”
“嗯。”
“什么意思?”
“考虑中。”
“考虑?”
“考虑要挺哪方才会让事情更有趣。”
“真是老样子。”
“生性如此。”
“您决定如何呢?”
“该如何呢……”道满将手搭在下巴,歪着头。
保宪自猫又背上徐徐滑下,立在月光中。
“噢,准备做什么吗?”道满问。
“不,这沙门不擅长打斗。”
“沙门?”
“是这猫又的名字。”
“噢。”
“这沙门吃食妖物。它似乎认为在我身边可以得到吃食,才跟我如此要好,
但不擅长打斗。”
道满咯、咯、咯地笑着说:
“那好。”
“好?”
“决定了。”
“决定了吗?”
“嗯。”道满点头,望向女子,低声说:“去吧。”
“去?”女子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道满。
“去吧。这男人不会再追你。”
“不会追?”女子仍在怀疑。
“是吾人决定的。他若硬要追,只要吾人阻止,他就无法追。这男人没笨到
会做白费力气的事。”
“您都看穿了?”保宪搔头。
“去吧。趁吾人还未改变主意。”道满催促。
女子在披衣内依旧以怀疑眼神望着道满和保宪。
“快去吧。”说这话的是保宪,“我也不想做让自己劳累的事。我还有点庆
幸在此得到个无法追赶的理由。”
女子边窥视道满和保宪边再度坐进牛车。
哔——
笛声响起,咕咚一声,牛车往前动。
蜘蛛手足各自舞动起来,逐渐加快车子速度。
月光中,女子的车往西渐行渐远。
目送牛车离去,道满说:“保宪,抱歉啊。”
“没关系。”保宪蛮不在乎地说,“还有其他种种手段……”
“想必也是。”道满愉快地在喉咙深处笑道,“那吾人走了。”
“是。”保宪点头。
道满慢条斯理跨开脚步。
巨大五头蛇在他一旁高举蛇首滑溜往前蛇形而去。
“沙门,那是很可怕的人……”目送道满背影,保宪小声低语。
不久,女子的牛车和道满身影都宛如溶于月光与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噹!
刀刃发出声响击中贞盛额头。可是长刀并没把头颅一刀两断。
刀刃在贞盛——不,在将门额头停住。
贞盛的脸又回复成将门的脸。
“可惜啊。”将门笑道。
“要砍,不能砍头,砍身体。”藤太大叫,握着黄金丸奔向将门。
成为将门那人挥舞手中长刀,先砍向维时身体。
察觉此事的维时,往后跳,却为时已晚。
将门斜砍过来的长刀尖已砍裂维时身体。
“哇!”维时发出叫声,仰躺在地。
将门奔过维时一旁。藤太打算追赶将门时,发现维时还有气息。
藤太在维时一旁驻足。
“是轻伤。”维时说,他按着腹部起身,大叫:“不要管我,块去追家父贞
盛——追将门。”
此时,将门正打算奔进森林中。
藉落在地面还在燃烧的火把亮光可见将门背影。
将门双足在奔进森林之前顿住。
有个左手持弓的男人自森林内走至将门眼前。
腰上佩着一把长刀。
刚才似乎正是这男人用箭揭去晴明符咒。
“祥、祥仙大人……”维时道。
持弓自森林走出的人确实正是祥仙。
然而,那表情已毫无祥仙原有的柔和神情。变得判若两人。
他双眸发出异妖亮光,嘴角浮出不详笑容。
“唔!”祥仙用右手拔出长刀,自贞盛身躯砍下将门头颅。
哗!
鲜血四溅,将门头颅发出沉重声落地。
收起长刀,祥仙用右手拾起将门头颅夹在腋下。
祥仙望向晴明、博雅以及俵藤太。
藤太迎着对方视线,叫出声:“你,你……”
“藤太,久违了。”祥仙说。
“兴、兴世王?!”藤太瞪着祥仙低语,“不可能,难以置信……”
“藤太大人,这世上会发生各种不可思议的事啊……”
“什么?!”
“将门的头颅,我兴世王收下了。”祥仙——兴世王说。
“什么?你是兴世王?”兴世王夹在腋下的头颅说。
“将门大人,我们等您很久了。”兴世王贴着将门的脸道。
藤太仍握着长刀,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藤太大人,你的眼神真骇人……”兴世王说,背转过身。
藤太往前跨出一步时——
“即使轻伤,置之不理的话,维时大人会死。”兴世王说。
“祥、祥仙大人,你一开始就……”
“那还用说?”兴世王边说边后退,“为了让将门头颅在这世上复生,我利
用了贞盛的头颅。”
“如、如月呢?如月大人……”
“本来就是我们这伙的人。”
兴世王夹着头颅正打算往前奔驰时,藤太握着黄金丸奔过去。
“不让你逃!”
藤太身体往前扑倒。
“嗯?!”
藤太稳住脚步,没摔倒,望向自己脚边。
原来有人握住藤太左脚踝。
那是失去头颅的贞盛身体——左手。躺在地面的贞盛左手握住藤太左脚踝。
“喀!”藤太用黄金丸砍断贞盛左臂。
此时——
失去头颅和左臂的贞盛竟然站起,挡在藤太面前。
“贞盛!”藤太砍向贞盛身体。
黄金丸一刀斜斜砍裂贞盛胸部。然而,贞盛没倒。用残留的右手抓向藤太。
“唔。”藤太的黄金丸再度斜砍向贞盛胸部。
但贞盛肢体依旧扑向藤太。
“藤太大人!”晴明大叫,“贞盛大人的肢体受人操纵。”
“什么?!”
“博雅,这边拜托你了。”
扶起维时,将手贴在腹部伤口的晴明大喊。
“明、明白了。”博雅点头,往晴明这边跑过来。
晴明站起身,奔向还站着乱动的无头贞盛。
他绕到贞盛背后用右手拍了一下背部。
贞盛停止动作。扑通一声,贞盛肢体倒地,再也不动了。
“呼。”藤太呼出一口大气。
这时,祥仙——兴世王已自现场消失。
“让他逃掉了。”藤太说。
藤太眼睛望向晴明右手。晴明手中握着一张纸片。
“那是?”
“是贴在贞盛大人背部的东西。”
“贴在背部的东西?”
“您看。”
晴明让地面还在摇晃细微火焰的火把亮光映在纸片上,以便藤太能看清。
纸上写着三个字:

宿

“可能是刚才兴世王砍断头颅时贴上的。”
晴明说这话时听到某种窸窣声。
藤太和晴明望向声音的来处。是维时。
维时在博雅怀中正咬牙切齿望着贞盛尸体。
“父亲大人……”维时小声自语。
那自语的声音变成憋住的啜泣声。
“我绝不原谅兴世王……”维时用一种像是硬挤出来的声音如此说。


第十四章 幕后皇帝

牛车咕咚咕咚碾着泥土前进。
已是深夜。
不久前,晴明和博雅离开平贞盛宅邸,沉默寡言地在牛车内摇晃着。
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
晴明、博雅与俵藤太一起抬维时下山,命在山下等待的随从送维时至宅邸。
伤口不深,加上晴明应急治疗妥当,早已止血。
“不过,不愧是藤太大人,在那种场合依然不慌不忙。”博雅说。
“嗯。”晴明点头。
藤太分派了各种事。让一人先奔回宅邸,烧开水,准备寝具,召集人手。
没头颅的贞盛尸体不能就那样置之不理。
何况还有贞盛杀死的烧炭夫妇尸体。
这该如何处理呢?
有关此类问题,俵藤太代维时指示随从。
“在那种场合,真是个可仰赖的人。”博雅话中有种实际体会后的感慨。
博雅闭嘴后,牛车前进的咕咚声掩埋了沉默。
“维时大人实在值得同情。”博雅喃喃自语。
父亲贞盛吃了儿肝又杀死进出宅邸的烧炭夫妇。
而且,应该在身边负责治疗贞盛的祥仙背叛了贞盛。加上连如月自始就是祥
仙同伙,实在令人受不了。
“维时大人似乎爱慕如月。”
博雅并非希望晴明回话而说这些。晴明也明白这点。
“晴明啊。”博雅唤了一声。
“什么事?博雅。”晴明答。
“没想到那个祥仙竟是兴世王。”
“嗯。”
“可是,为何兴世王待在贞盛大人宅邸呢?”
“为了头颅。”
“头颅?”
“他大概想要贞盛大人的头颅。”
“为什么?”
“为了让将门大人的头颅复生于这世上。”
“那种事办得到?”
“当然办得到。你不也看到了?博雅……”
“……”
“贞盛大人额上的伤是将门大人砍的。有因缘,咒术上比较有效。他利用伤
痕上恶疮涂上佯称的膏药吧。”
“涂上?涂上什么?”
“将门大人头颅灰。”
“什么?”
“有人自净藏大人那儿偷走将门大人头颅烧掉后的灰吧?”
“唔,嗯。”
“那人正是祥仙大人。”
“……”
“祥仙大人花了十九年在贞盛大人脸上涂上将门大人头颅灰。”
“可是。十九年吗?”
“嗯。”
“为何必须花十九年……”
“博雅,你仔细想想。”
“想什么?”
“是什么砍下将门大人头颅?”
“那是,晴明,不是俵藤太大人的黄金丸吗?”
“那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原来如此。黄金丸砍伤的伤口不经二十年无法愈合?”
“是的。”
“那表示,什么……”博雅说到此,发出惊叫:“……难道、难道,晴明啊,
兴世王打算接起将门大人头颅……”
“正是如此。”
“可是,即使头颅复生了,身、身体呢?”
“很可能已准备好了。”
“但是,将门大人的躯体七零八落……”
“表示有人收集了那些七零八落的躯体。”
“兴世王?!”
“不知道……”
“我还有不明白的问题。兴世王让将门大人重生,到底打算做什么?”
“既然将门大人重生了,或许坂东诸国会再度聚集他旗下。”
“什么?!”
“我只是说说而已,还不知道会不会如此。”
“……”
“提到不明白的问题,兴世王大人的事也还不明白。”
“什么事?”
“俵藤太大人不是说过了?”
“说什么?”
“他说,那时带走将门大人头颅的人,看上去的确是兴世王,但仔细想想,
某些地方又不像兴世王……”
那是回到贞盛宅邸之后的事。
吩咐完毕,好不容易才松一口气时,晴明察觉藤太似乎仍一副莫名其妙的样
子,问他:
“您是不是挂意某事?”
藤太当时回说上述之事。
自那身体冒出的氛围、动作、说话模样,的的确确都是藤太所认识的兴世王,
表情却——
“总觉得跟我所认识的兴世王不一样。”藤太说。
原本就是夜晚发生的事。而且火把掉在地上,亮光已很微弱。
并非能够看清五官的状况。
“至今为止藤太大人几时看过兴世王?”
“到坂东去见将门那时。在那之前的兴世王我就不认识了。”
两人如此交谈过。
这时——
“晴明大人,贺茂保宪大人遣人过来。”贞盛宅邸下人来报告。
见了使者,对方说:
“主人请您在今晚内登门造访。”
“既是保宪大人传唤,不能不去。”晴明点头,向使者说:“你能不能转告
他,我马上去?”
“明白了。”使者立即离开贞盛宅邸。
“博雅,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要不要去?”
“嗯。”
于是晴明和博雅才告辞贞盛宅邸。
“经基大人说那头颅不是兴世王,而平公雅大人不是说那确实是兴世王头颅
吗?”博雅道。
是牛车内。
“嗯。”晴明点头,“关于这点,我的看法跟藤太大人一样。”
“一样?”
“总觉得莫名其妙。可是,为何这样觉得,却没法好好说明。”
“晴明,很奇怪。”
“奇怪什么?”
“现在听你这样说,我才察觉一件事。”
“什么事?博雅。”
“到坂东之后才看到兴世王的人,大家都说那不是兴世王。”
“……”
“虽然有人说头颅不是本人,也有人说我们不久前见到的那个化为祥仙的兴世
王,不是本人,但大家都认为那人或许不是兴世王……”
“……”
“看到头颅,说是兴世王的人只有平公雅大人。公雅大人大概没看过坂东的
兴世王吧?”
“嗯。”
“说兴世王有点怪的人是……”
“经基大人、藤太大人……”
“还有别人,晴明。”
“谁?”
“将门大人。”
“……”
“成为头颅的将门大人看到兴世王时不是说了?”
“……”
“什么?是兴世王?”博雅模仿当时的将门声音说。
听到此话,晴明眼中浮出喜悦神色。
“太厉害了,博雅。”晴明叫出声。
“什么?怎么了?晴明。”
“我是说,托你的福,总算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我至今想不通的事。”
“……”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晴明,不要一个人点头,也告诉我吧。”
“博雅,抱歉。可是,有关这事,你和我知道的都一样。反而能说,你比我
更早明白了这事……”
“到底什么事?”
“仔细想就知道。答案只有一个。”
“晴明,这样说我不知道,快告诉我……”
“我会告诉你,但再等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们似乎已经抵达保宪大人宅邸了。”
晴明说这话时,牛车也发出煞车声而停下。

洞窟内响起低沉的男人声音:
娑缚贺,哞哞哞,萨担婆野,曩捨野,设咄论,萨缚,尾讫哩多娜曩,瑟置
哩,纥哩,唵
是如泥土煮沸般骇人的声音。
顶上垂落好几根岩石,宛如无数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