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退到一旁坐下,并取下披在头上的披衣。
是个肤色白皙,年约二十的女子。眼睛有点细长,唇上抹胭脂。
“我是平维时。”维时说。
可能事前已命他人退避,此处只有维时和女子在。
“上回也见过您了。”晴明道。
“原来您察觉了?”维时点头。
“那时我只听到声音,没见到您。今天拜访府上,听到声音时,马上明
白是上回那位大人。”
“喂,晴明,你在说什么?”博雅问。
“我不是告诉过你,上次拜访贞盛大人宅邸时,归途有人在牛车内跟我
交谈吗?”
“嗯。”
“那位大人正是维时大人……”晴明说:“听到声音时我就明白了,心想,
归途大概又会被叫住。”
“原来你都料想到了。”
“贞盛大人呢?”
“因恢复理智,我托祥仙大人照顾。”维时望着晴明说。
“有何贵干?”
“正是方才那事。”
“贞盛大人的病状?”
“是。”
“然后呢?”
“家父贞盛到底是什么病?”维时问。
“在牛车内,我也向博雅大人说过了,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
“……”
“连我也不大清楚。”
“那位叫道满的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提到道满,他到底做些什么?今天没机会问这点。”晴明问。
“好的。”维时点头。“我来说明。”
维时刚说毕,女子小声叫出来。
“啊……”
博雅看过去,发现女子视线望向半空。
“蝴蝶……”女子低声说。
原来女子视线前方——有只黑蝴蝶绕着一根柱子飞舞。是凤蝶。
“你在意吗?”晴明问。
“刚才也有只凤蝶在晴明大人车上飞舞……”女子说。
“你好像很在意。”晴明说毕,望着在半空飞舞的凤蝶说:“就是如此。”
结果——
凤蝶飞到天花板附近,边飞舞边移动。不久,凤蝶飞到外面不见了。
“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吗?”晴明问。
“是。”女子点头。
似乎在等两人交谈结束,维时说:“我忘了告诉你们,这位是祥仙大人
的千金。”
女子听维时如此说,向晴明和博雅行了个礼:“我叫如月……”
“原来如此……”晴明望着那女子——如月一会儿,再示意维时说:“请
继续说……”
四
“道满大人用了针。”维时挺直背脊说。
“原来是针……”
“是。”维时点头。
“如何用法?”
“刺进额上。”
“刺进那个恶疮?”
“不,不是刺进那个恶疮,而是把针刺进那恶疮和还没长疮之处的交界。”
“一根?”
“不,好几根。”
“是吗?”
“从额上开始,围着那恶疮,鼻梁、嘴唇、下巴、喉咙以及头上和后脑,
都刺进针。”
“原来如此,原来他这样做。”晴明喃喃自语。
“您知道他会这么做吗?”
“不,请继续说。”
晴明催促,维时又继续说。
刺进的针不拔掉。就那样刺着。数量约百根有余。
结束后,道满得意笑着对贞盛说:“还没完。”
当时贞盛坐在道满前。他维持坐姿地问道满:“还没完?”
道满毫不心虚地爽快点头。
“光如此,还无法治愈这恶疮。不过应该可以制止恶疮扩大……”
说毕,道满用嘴唇含住最初刺进的那根针的尾端。用牙尖咬住针端,口
中喃喃念起咒文。结束后,换第二根针。
第二根针结束,又换第三根针,如此,道满载刺进贞盛头部的所有针都
做了同样动作。
“接下来……”道满望着自己刺进的针说:“问题是之后该怎么做。”
道满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夹着自己下巴,歪着头似乎在考虑应该如何做。
接着自言自语般说:“这很困难……”
此时——
“应该吧。”贞盛说。
但那不是贞盛的声音。虽然自贞盛嘴唇传出,那声音和贞盛完全不同。
“终于出来了。”道满得意笑道。
“嗯。”贞盛嘴唇发出别人的声音。
“怎么对付你才好?”道满问。
“随你便。”
“吾人已经拿了人家的钱。”
“那不久行了?”
“什么意思?”
“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回去。”
“有道理。”道满点头。
维时和祥仙在一旁望着两人交谈。
“可是,吾人不只为了钱。”
“是吗?”
“因为有趣。”
“什么事有趣?”
“跟你玩游戏有趣。”道满说。接着自怀中取出小布袋,接道:“首先,
用这个试试看吧。”
他解开绑住布袋口的绳子,用右手将布袋倒在左掌上。
袋子中倒出无数黑色小东西,落在道满左掌上。
是比芥菜子更小的粒子。
“噢……”观看的维时微微发出叫声。
因为落在道满左掌上那些小粒子,每粒都开始在掌上爬动。
原来那是细微的“虫”。
道满举起爬满“虫”的左掌举至贞盛脸庞,之间触及那恶疮。
结果——
在道满左掌爬动的“虫”全体朝指尖移动。
顺着道满指尖,这些“虫”落在恶疮上开始爬动。
“没用、没用。”贞盛发出别人声音笑道。
“是吗?”道满说:“要开始了……”
道满还未说毕,众“虫”已各自从表面抓伤的伤痕里钻进恶疮。
一只、两只,虫接二连三钻进。有些虫更在半干的脓血中游泳般地钻进
去。
之后——
所有虫都钻进贞盛脸庞右半部——也就是恶疮内。
“接下来会怎样呢?”
屋内想起道满那听起来像笑声的声音。
五
过一会儿,嘴唇始终挂着骇人笑容的贞盛发出低微叫声。
“唔……这、这是什么?”贞盛歪着嘴唇。
咯、咯、咯,道满低声笑着说:“是虫在吃食恶疮……”接着回头望着
维时道:“能不能借用一下盆子和筷子?”
“盆子和筷子?”
“是的。”
“那我马上……”维时支起膝盖。
“我去吧。”坐在一旁的祥仙起身。
没多久,走进里屋的祥仙回到原位。手上拿着盆子和筷子。
“这个可以吗?”
“可以。”
道满自祥仙手中接过盆子和筷子。右手握筷子,左手举盆子。
“喀……”
“唔唔唔……”
贞盛微微扭动身子。
“应该快了吧?”道满挨近贞盛半步。
道满双眼凝视贞盛的恶疮。贞盛的恶疮表面起来变化。
表面在蠕动。
突然——
脓包内出现某物。是黑色小东西。乍看之下类似刚才那些虫,但不是。
比刚才那些虫稍大。黑色小东西冷不防从脓包内钻出半个身子。
是尺蠖(尺蠖‘读huo四声’蛾的幼虫,体柔软细长,屈伸而行。因常
用为先屈后伸之喻。)不,比尺蠖更长。类似黑色蚯蚓。
这才是开始。之后恶疮中不断爬出同样的虫。
有些从脓包爬出来。有些咬破薄弱皮肤。
这些虫弯弯曲曲伸长又缩小身子,在恶疮上爬动。
真是骇人眼目的光景。
道满毫不惧怕,伸出握着筷子的右手。
他用筷尖夹着黑蚯蚓拉出来。自恶疮中滑溜地拉出蚯蚓。
夹在筷尖之间,蚯蚓仍在蠕动。缠住筷子。
道满将那蚯蚓丢进盆内。
如此,道满自贞盛额上连续不断拉出黑蚯蚓丢进盆内。
盆内逐渐积聚沾满脓血的蚯蚓。
“道满大人,那是什么……”维时问。
“是吾人刚才放进去的虫。”
“虫?”
“他们在贞盛大人恶疮内长大,变成这样的东西。”道满持续同样动作地
说。
“这、这东西是?”
“他们是吃食贞盛大人的恶疮长大的。”道满淡然地说。
“恶、恶疮?”
“是。”道满点头,停手。
贞盛额上已没任何蚯蚓在爬动了。
盆内挤满了众多黑蚯蚓,彼此厮缠。纠结、重叠蠕动。
其中也有黑蚯蚓爬上盆子内侧,想从边缘爬出来。
道满用筷尖把它拨回盆内,问:“贞盛大人,您觉得如何……”
“奇怪,我觉得头好像变轻了……”贞盛答。
声音恢复原本的贞盛声音。
“噢,恶疮……”维时叫出来。
仔细一看,本来因恶疮而鼓胀的右半边脸明显地缩小了。
原来是恶疮缩小了。
“维时大人……”道满说。
“什么事?”维时望着倒满。
“麻烦在水桶装热水,拿到这儿……”
“唔,嗯。”
“还有,新的布条。”
“明白了。”
盛热水的水桶和新布条立即送来。
“用布条浸热水,擦拭恶疮脓血看看。”道满说。
“我来。”祥仙道。
祥仙在热水内浸湿布条,用布条擦拭贞盛的恶疮。
“不要拔掉针……”道满说。
“是。”
“挤恶疮那般,把里面脓血挤出来擦拭。”
祥仙照道满所说去做,持续擦拭。不久,擦拭完毕。
“觉得如何?”道满问。
不知是否由于挤出旧脓血,恶疮变得更小。
“拿镜子来……”贞盛说。
镜子马上送来。
“唔……”看着镜子,贞盛发出低微赞叹。“恶疮真的缩小了。”
连贞盛本身也大吃一惊。
“明天再继续做。”道满道。
“能治愈吗?”
“不知道,这要看明天到底会变得怎样,目前还不能下任何判断。不能
下任何判断……”
据说,道满如此低语后,当天便告别了贞盛宅邸。
六
“结果呢?”晴明问。
“结果……”维时顿了一下才说:“你方才也看过家父贞盛的样子,应
该知道吧?”
“恶疮又恢复原状?”
“是的。”
贞盛听从道满吩咐,不拔针的睡了。
结果,翌朝——
“痒啊、痒啊……”贞盛边如此说边醒来。
他用手指去搔额上恶疮。
恶疮只一夜便恢复原状,因贞盛在睡眠中用指甲搔痒,又抓破皮肤,
脸上和被子都沾满脓血。
而且恶疮竟从插针的狭窄缝隙往外扩展。
白天来看贞盛的道满喃喃自语:“这实在不行了。”
“可是,昨天……”维时说。
昨天确实用针制止了恶疮扩展,也因虫而令恶疮缩小。
“总不能整天、整夜、日复一日持续那治疗吧?”
道满的口调隐含事不关己的味道。
重新插针,再一根根含在嘴里念咒。之后再放进虫。
真能整天整夜毫不休息地持续此动作吗?
“连续做三天的话结果会如何?”维时问。
但回答维时的不是道满,而是贞盛的嘴唇。
“没用、没用……不是早说过了……”是与贞盛不同的声音。
“你说的没错。”道满说。
“那当然了。”贞盛的嘴唇道。
“那方式只能做到那种程度。无论持续多久都没用。”道满爽快点头。
“既然如此,又该怎么办?”
“吾人不干了。”道满说。
“不干了?”维时问。
“就是吾人不管了。”
“不管了?”
“是的。接下来去托土御门的晴明吧。”
“晴明大人?”
“维时大人,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吗……”道满别有含义地笑道。
“都没用。无论阴阳法师还是土御门的安倍晴明,都将束手无措……”
贞盛的嘴唇说着,又咯咯笑道:“还是说,那个晴明能救我吗?能让我解恨吗……”
“恨?”维时问。
“维时,这家伙还不肯出去吗?这家伙还死缠住我吗……”贞盛说。
“父亲大人!”
“傻子,我只是模仿贞盛的口调而已……”
“什么?”
“维时,无所谓,把我的头颅整个砍下!”贞盛声音叫道。
“好,砍呀。”
“砍!”
“砍!”
到底谁的声音是谁,已完全分不清。
“去找土御门吧。”
在贞盛嘴唇发出不同声音各说各话时,道满留下这句话消失踪影。
七
“原来发生这种事。”晴明点头。
“是。”维时也颌首,再问晴明:“晴明大人,结果道满大人做的到底是
何事?”
“应该是探看状况吧。”晴明道。
“探看状况?”
“是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探看什么状况?晴明。”博雅问。
“博雅大人……”
有第三者在场时,晴明对博雅一定用恭敬语气。
“道满大人大概用虫测试附在贞盛大人脸上那东西,到底有多大力量。”
“试过后,结果如何你?”
“这个……”
“试过后,他觉得束手无策吗……”
“目前还不知道他是否真是束手无策,博雅大人……”
“可是,道满大人不是说他束手无策,才请维时大人来找你吗……”
“博雅大人,那位道满不是那么容易能猜出用心的人物。”
“那,他为何说不干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晴明若有所思地含糊其词。
“只是什么?晴明。”
“他应该察觉某事吧。”
“察觉什么事?”
“这个……”
晴明歪着头,似乎故意避开博雅的追问,视线移至维时。
“维时大人。”
“是。”
“您都说完了吗?”晴明问。
“是。”
“您有没有察觉其他事?或还没说出的事?”
“没有。”
“那么……”晴明微微停顿呼吸,吐气时问:“维时大人,您知道世上
有儿肝这东西吗?”
“儿肝?”
“是。”晴明望着维时。
维时本来想张嘴,却又移开视线说:“不知道。”说毕,再望向晴明问:
“这有什么关系吗……”
“不,不知道的话就算了。”
晴明依旧凝视维时双眼。
维时似乎禁不住晴明凝望,再度移开视线,之后向晴明行礼。
“晴明大人,家父贞盛的事全拜托您了……”
第六章 五头龙
一
夕阳照在庭院藤花上。
庭院花草在柔和阳光中随微风摇曳。
晴明和博雅坐在窄廊喝着蜜虫准备的酒。
下山前的阳光也落在握着酒杯的晴明那白皙细长指尖上。
风中隐约有藤花香。
将酒杯送到唇边,酒香和藤花香重叠,仿佛酒散发藤花香。
“晴明……”博雅开口。
“什么事?博雅……”晴明举杯至唇边望着博雅。
“道满大人用在贞盛大人身上的虫……”
“虫怎么了?”
“虫吃食恶疮后,会变化成别的东西吗?”
“因为是虫才能如此。”
“因为是虫才能如此?”
“嗯,博雅,你想蝴蝶会怎么样呢?蝴蝶起初是没脚也没翅膀的毛毛虫。
那毛毛虫化为蛹,最后才化为有翅膀有脚的形状。再说,虫也可以令人产生变化。
肚子内有虫的话,人会瘦下去;人的相貌也因虫寄生何处而改变。我们正是利用
虫能变化这种力量进行各种咒……”
“是吗?”
“道满大人在这方面非常杰出。”
“有关那个道满大人……”
“怎么了?”
“刚才你虽没说出来,其实你已明白某些事吧?”
“什么意思?”
“道满大人为何那么爽快地不管贞盛大人。”
“原来是那事……”
“你说道满大人可能察觉某些事才不管,他到底察觉了什么?”
“这事的话,我当时不是说不知道吗?”
“你真的不知道?”
“嗯。”
“怎么可能?那时维时大人和如月大人在场,你体谅他们立场才不说
吧?”
“抱歉,博雅,我真的不知道。”晴明喝光酒,将被子搁回窄廊。
“可是,就算不知道,你也有什么看法吧?”
“看法倒是有。”
“说给我听,晴明……”
“说是可以……”
“怎么了?”
“前些日子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博雅……”
“对我说过?”
“嗯。”
“说什么?你对我说了什么?”
“我说,有关这回的事,你知道的跟我差不多……”
“……”
“换句话说,你只要稍微动点脑筋,也可以得出跟我目前一样的看法。我
不是说了吗……”
“你是说,我没动脑筋……”
“不,我是叫你动脑筋。”
“我的确听你这样说过。可是,这跟道满大人的事不是不同吗……”
“问题正是这点,博雅……”
“什么这点?首先,道满大人不一定知道我们知道的事吧?”
“嗯。”
“光是嗯,我听不懂。”
“道满大人察觉了某事。我想,他察觉的事应该跟我的看法类似,但我觉
得,那位大人可能察觉得更远……”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
“好吧。”晴明点头。
“你肯告诉我?”
“因为我跟你约好,第一个告诉你。”
晴明背部离开柱子,右肘搁在支起的右膝上。
“博雅,你记得跟这回事件有关联的人名吗?”
“人名?”
“嗯。”
“人名怎么了?”
“你先说说那些人名吧。”
“可是,要说是这回的事件……”博雅吞吞吐吐。
“没抢任何东西的盗贼,最初闯进谁家宅邸……”
“那、那不是小野好古大人宅邸吗……”
“其次呢?”
“若是没抢东西的盗贼,其次是俵藤太大人……”
“其他呢?”
“其他?”
“没抢东西的盗贼不是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嗯。”
“你是说,盗贼说了谁的人名吗?”
“不,他们不是直接说出人名。是寺院名。”
“寺院名……噢,没错,他们好像问好古大人,云居寺有没有托他保管什
么东西。”
“是的……”
“云居寺怎么了?”
“提到云居寺的人物,你说是哪位?”
“哪位?”
“提到云居寺,不就是净藏大人吗……”
“的确是……”
“然后保宪大人来这儿,叫我去哪位大人的家?”
“平贞盛大人……”
“之后,我不是托你帮我办事?”
“嗯,藤原师辅大人和源经基大人……”
“其中每晚做怪梦,卧病在床的是谁……”
“源经基大人。”
“对呀。虽说藤原师辅大人没事,但你不是听过我提起他?”
“这又怎么了?”
“你说说至今为止出现的人名。”
“唔,嗯。”
博雅开始念这些人名。
小野好古。
俵藤太。
净藏。
平贞盛。
藤原师辅。
源经基。
博雅念出六个人名。
“这样还不懂吗……”晴明问。
“这样还不懂?从人名中可以懂些什么吗?”
“可以。”
“你说可以,我还是不懂。不要卖关子了,你就告诉我吧,晴明……”
“等等。”
“等什么?是你自己说要告诉我的,晴明……”
“不,我不是说不告诉你。我是说好像有人来了。”
“有人?”
博雅视线离开晴明望向庭院。因为晴明也正望向庭院。
“有人来了?”博雅问。
晴明不回答,只是望向蜜虫,小声唤道:“蜜虫”
蜜虫明白一切似地回了句“是”,打算起身。
这时——
“不用来接了,晴明……”庭院传来声音。
从庭院移开视线望向蜜虫的博雅,再度望向庭院。
结果——
方才应该没人在的庭院草丛中站着个男人。是身穿黑水干的男人。
“我有话对你说。”男人道。
原来是贺茂保宪站在那儿。
二
“话说回来,你也来得太突然了。”晴明说。
晴明和博雅加上保宪,三人坐在窄廊。
蜜虫送来已盛满酒的新酒杯。
保宪坐在可以直接望见庭院的地方。黑猫又沙门在保宪怀中露出半张
脸熟睡着。
“若是上回的事,是不是来得有点早?我打算改天再去找你……”晴明
道。
“是这样的,晴明。”保宪喝了一口酒说:“发生了急事。”
“急事?”
“我认为应该告诉你这事,所以才过来。”
“什么事?”
“藤原师辅大人。”保宪说。
“师辅大人怎么了?”博雅探出身。
藤原师辅,刚才与晴明的谈话中才提过。
“我听博雅大人说,前天为止都平安无事……”
“是昨晚发生急事。”
“昨晚?”
“嗯。”
“发生什么事?”
“遇袭了。”
“是谁袭击师辅大人?”
“这个啊,听说加害的不是人。”
“什么意思?”
“是蛇。”
“蛇?”
“而且,不是一般蛇。”
“什么蛇?”
“有五个蛇头。”
“五个?”
“这是根据师辅大人说的,不是我亲眼看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你听我说,晴明……”
说毕,保宪开始讲述。
三
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