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往西京方向前进。
一旁跟着几个随从,路过神泉苑侧面穿过朱雀大路,来到朱雀院附近。
月光恰好。
三条大路——
牛车咯吱咯吱咬着泥土前进。
师辅,五十三岁——仍健壮得可以出门访妻。
牛车正要路经朱雀院一旁时,车轴咯吱一声突然停止了。
是随从发现前方地上有某物,停下牛车。
籍着月光仔细看,是个漆黑类似粗原木的东西。
那东西自右而左横躺在三条大路上,堵住去路。
一名随从举着火把挨近那类似圆木的东西。
凑近火把一看,原来那不是圆木。颜色漆黑,身上有湿润光泽。
而且有着鳞片似的东西。
映着火光,表面如虹彩发出青色或绿色亮光。
“什么事?”师辅在牛车内问。
听到师辅声音时,那东西在火光中蠕动起来。
“哇!”随从发出叫声往后退。
那东西蜿蜿蜒蜒地爬动。横在对面的另一头则缓缓举起。
举至人脸高度,又往上举高。
类似粗原木那东西所举高的另一端,不止一根。分成好几根。
在随从眼中看上去像一束粗发。每根都比成人手臂粗。
到底有几根?
一根。
两根。
三根。
四根。
总计五根。那东西高举在夜色半空,在月光中摇摇晃晃。
其中有几个发出绿光的东西,自上俯视众随从。是眼睛。
那是有五个蛇头的巨大蟒蛇——据说在随从眼中看来如此。
咻!咻!蟒蛇吐出瘴气般气息。
“到底怎么了?”师辅又问。
声音响起时,蟒蛇五个蛇头同时望向牛车。
滑溜、滑溜,蟒蛇向牛车移动。
“哇!”
“妖物!”
众随从发出叫声四处逃开。举火把的随从抛出火把。
燃烧的火把击中忙色,弹滚进牛车底。火把火焰开始舔噬牛车底。
“到底发生什么事?”师辅掀开垂帘。
师辅探出头看到的是眼前俯视自己的五个蛇头。
“哎呀!”师辅发出叫声放下垂帘,滚回牛车内。
这时火焰已移至车厢,正要熊熊燃烧起来。
牛发出叫声想逃奔。这时,五个蛇头已钻进垂帘内。
牛拉着燃烧的牛车往前奔逃。
师辅的身体已自牛车内被拉出,口中发出令人寒毛直竖的恐怖悲鸣。
原来五个蛇头口中咬着师辅,把师辅身体举至半空。
师辅手脚啪嗒啪嗒挣扎。
此刻——
“停。”声音响起,是男人的声音。“放下那男人。”
众随从虽听到那声音,但不知从哪里传来,也不知是谁发出声音。
不知那声音是否传至蟒蛇,但师辅的身体突然自半空掉落。
原来咬着师辅身体的蟒蛇松开师辅。
“乖孩子。”声音又响起。
“来。”
“到这边来。”
声音在呼唤蟒蛇。结果,受那声音引诱般,蟒蛇滑溜蠕动,开始移动。
蟒蛇顺着三条大路往西前进——当然没人追赶蟒蛇。
不久,蟒蛇即消失踪影。前方可见熊熊燃烧的倒塌牛车。
牛已离开牛车不知逃去何处。
师辅躺在滚落地上即将熄灭的火把旁发出呻吟。
四
“原来发生这种事……”博雅吐出憋气说。
“嗯。”保宪点头。
“那,师辅大人呢?”晴明问。
“在宅邸内躺着。”
“那么,他得救了……”
“虽还活着,但全身都有蟒蛇的咬痕。落到地上时也狠狠摔了一身伤。
目前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保宪说毕,举起搁在窄廊的酒杯送到唇边。
“可是,既然你为了这事特地来此,表示这事跟贞盛大人那事有关吧?”
晴明问。
“哦。”保宪将酒杯搁回窄廊,望着晴明。“晴明,这表示你的看法跟我
一样吗……”
“是。”
“你刚刚说过,我来之前,你们正提到师辅大人。”
“说了。”
“也就是说,你已经着手准备各种事了?”
“还不知是否顺保宪大人的心意……”
“正好。”保宪用指尖抚摩猫又的喉咙说:“本来想再等一阵子,有关这
回的事,现在能不能说说你的看法?晴明……”
“是。”晴明点头。
“我来点火……”蜜虫说后起身。
这时太阳已下山,四周逐渐昏暗。蜜虫送灯火来时四周更昏暗,庭院
角落四处开始盘踞着漆黑。
“晴明,有关这话题……”博雅等灯火送来后开口问:“是不是保宪大
人来之前,我们讨论的那话题……”
“没错。”晴明点头。
“那么,我也想听。你继续刚才那话题。”
“好的。”晴明说毕,在转头望着保宪说:“保宪大人,这回的事,我觉
得有可疑的味道。”
“嗯。”保宪点头。
“京城时不是有不稳动静……”
“有。”
“那么,果然是……”
“大概如你所想的一样。”保宪说。
“喂,晴明,到底是什么意思?用我也听得懂的方式说明一下。”
博雅这句话令晴明望向博雅——
“博雅,你还记得刚才列出的人名吗?”
“嗯,记得。”
“那些人物都跟某事有密切关系。”
“某事?”
“也可以说是某人。”
“谁?那某人是……”
“二十年前的事,这样说你还不懂吗?”晴明试探地望着博雅。
“二十年前?”
“……”
“那,那是……”
博雅内心似乎牵动了一下。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正在回忆某事。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是那事?晴明,你是说那事……那位大人?”
博雅已恍然大悟,却似乎没法说出口。
“二十年前,那位大人自称新皇……”晴明说。
“那。那位大人是……”
“平将门大人……”晴明道。
“噢。噢!”博雅发出叫声。
“二十年前,讨伐平将门大人的中心人物是藤原忠平大人……”晴明说。
“唔,嗯。”
然而忠平已不在人世。十一年前——天应三年,在七十岁时因病去世。
“当时,前往讨伐的是平贞盛大人、俵藤太大人……”晴明道。
藤原师辅、源经基也是加入讨伐队的人物。
“净、净藏大人呢?”博雅问。
“那时净藏大人还身在叡山横川(横川位于北叡山北端,为比叡山三塔
‘东塔、西塔。横川’中最深一处。),为了降伏平将门大人,塔在该地修行大威
德明王法(大威德明王为五大明王之一‘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军荼利明王。
大威德明王。金刚夜叉明王’,以大威德王为主所修之法,称为【大威德明王法】,
其奉修目的为调伏怨敌。)……”
“小野好古大人呢?”
“同一时期,为了讨伐叛乱者藤原纯友大人,任职追捕使的不正是小野
好古大人吗?”晴明说。
“这、这……”博雅说不出话,最后大声叫出:“这真是……”
第七章 鬼新皇
一
平将门之乱发生在朱雀天皇时代。
将门——具有一点皇家血缘。
柏原天皇——亦即桓武天皇(桓武天皇,日本第五十代天皇,七三七
—八〇六年在位。又称为‘天国押拨御宇柏原天皇’、‘柏原帝’。),其子孙高望
亲王的儿子为镇守府将军良持,正是将门的父亲。
住在常陆下总国(常陆位于今茨城县;下总位于今千叶县北部。
【弓箭饰身,集众猛兵为伴,以合战为业。】
是位享有英勇盛名的人物。
将门父亲良持有个弟弟叫平良兼,任职下总介(‘介’为副长官职称。)。
在将门父亲良持过世后,这位叔父良兼和将门经常为了父亲持有的庄
园而发生纠纷。
良持持有的土地本来应该让儿子将门继承。良兼却想侵占。
纠纷逐渐扩大,最后卷进平族所有人。
纠纷演变为战争,承平五年(九三五年),平国香(平将门伯父)、源
扶、源隆、源繁四人战败亡于将门手下。
又在川曲村之战中击败平良正(平将门叔父。)。
源护(源护时任常陆国国司,国司相当于今县长一职。源护育有三子
源扶、源隆、源繁。)因而畏惧将门,向朝廷哀告。
“平将门企图向京城谋反。恳请朝廷务必传唤将门,进行调查。”
将门因此与承平六年十月上京。
由时任职太政大臣的藤原忠平负责审问。
将门年轻时,十六岁至二十八岁曾住在京城。当时正是服侍忠平。
因将门在京城当过几年忠平家臣,彼此都深知对方为人。
“这是一族人的私斗,不是谋反。”将门如此申诉。
忠平也认为如此。于是忠平唤来当时住在京城的平贞盛。
贞盛与将门时同族人,在坂东(关东地区)或在京城时都与将门交情
很好,彼此赏识对方的英勇才干。
年龄也差不多。
只是贞盛在京城时,坂东之地纠纷扩大,贞盛的父亲平国香在与将门
的纷争中遭杀害。
“你认为如何?”忠平问贞盛。
“你们说的没错,这是一族人的私斗。”贞盛毫不犹豫地如此回应。
即使将门时弑父仇敌,但两件事不能混淆一起。
贞盛知道将门并非谋反。因此贞盛无法扭曲事实,无法说是“将门谋
反”。
贞盛还有这点美德。
“明白了。”忠平点头。
连父亲死在将门手下的贞盛本人都说“将门没有谋反企图”。这比任何
人说的都信得过。
“可是……”贞盛以此为引子,接着说:“既然我也是武士门第出身,
将门便是杀父仇人。日后很可能也会箭矢相向挥剑互砍吧。请谅解这点……”
“嗯。”忠平也只能点头。
如此,将门才能平安无事回坂东,但并非立即得回。
再怎么说,毕竟他是谋反嫌疑犯。
要将他无罪释回,必须在朝廷内部做些疏通,进行种种活动不可。
结果,将门在京城待了半年多。
承平七年五月,将门才得以返回坂东。
平良兼、良正、源护等人当然很不高兴。
“换句话说,是要我们擅自在这儿开打?”
“没错。”
东国战争因此愈发扩大。这时期,有个名叫与世王的男人来到东国。
这男人背景不详。是个神秘人物。
附带一提,记载与世王这名字的文献,仅《将门记》(描述‘平将门之
乱’始末的战记文学作品,作者及写作年代均不详,推估成立于十三世纪初。)
一书,到底是什么家系或什么血缘的人,完全不知。拿歌舞伎剧来比喻,犹如在
故事进行中,突然鼓声咚咚作响,舞台走道的升降机关中,出现个和故事内容毫
无相关如妖怪的东西。
这个与世王于天庆八年(九三八年)以武藏权守(相当于东京都、埼
玉县、神奈川县代理长官。)身份到坂东赴任。
一起到任的副官室源经基。
与世王一赴任,便开始在当地进行掠夺。
“听说某某家,对我们怀有不良企图。”
几乎等于是以讹赖方式故意闹大事情,对方若表不满,与世王便以“他
们企图杀害我们”之由袭击对方,杀死男人、强奸女人、夺取土地。
这时期,经基也总算察觉此男人可能有点不正常。
因与世王在袭击对方时,不顾四周眼目,总是悠然自得敞开自己衣服
前面,取出昂首的那话儿强奸女人。并说:“经基大人也来吧。”
而一旁则滚落着女人丈夫的头颅。
打胜仗后,男人有时会强奸敌方妻子或女儿。
然而,已身亡权守身份之人,应该先带自己中意的女人会宅邸,再适
度说服对方成为自己的女人,才是正常的程序吧?
在战场做这种事的是士兵。低阶士兵才会做。
而即使是低阶士兵,只要四周有眼目,也会把女人带到屋后或隐蔽处
进行。
与世王却毫不在乎地在家族尸骸前强奸女人。
遭强暴的女人的孩子若大哭大叫,他便喝叱“住口”,用刀刺
进孩子口中,再将自后脑穿过的刀尖刺进柱子。
之后再慢条斯理开始强奸女人。
经基看过这种光景。他认为与世王并非这世上的人。
是异常怪物。外表虽是人,但也许不是人。是具有人形的妖物。
强奸女人后,与世王会浮出笑容说:“经基大人,下回去抢夺
谁家土地好呢?”
经基觉得毛骨悚然。脖子毛发不知于何时都竖起了。
之后,与世王盯上足立郡司(足立郡,武藏国下辖一郡,郡司为一郡
之长。)武藏武芝。
这跟至今为止的对象不同。对方时郡司。
看情况很可能等于向朝廷挑战。
“可以吗?”连经基都觉得可怕,问与世王。
“无所谓。”与世王说。
“可是,世间人可能会说我们企图谋反。”
“那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
“你怕了?”
“嗯,很怕。”
“不过维持现状也一定会发生战争。”
“可是……”经基提不起劲。
“那我们想个办法吧……”
“办法?”
“让平将门大人居中调停如何?”
“将门大人?”
“嗯……”
这时期,将门这边仍跟同族人持续纷争,经基也知道有关他谋反的谣
言。
虽是危险人物,却因藤原忠平为他辩解,最后得到无谋反之意的结论。
在此情况下,若因将门居中调停而能解决事情,那也好。
再说若是将门,在坂东一带很有名。身份足以当调停人。
与世王立即派使者过去,将门答应居中谈判。
可是,调停没成功。
在全体共聚席上,与世王向将门说:“武芝大人对我们怀有不良企
图……”
这句话已经不是找碴。
武芝士丈部直不破麻吕(奈良时代的武藏国之长,亦被称为‘武藏宿
祢不破麻吕’。)的子孙,他看不惯与世王那令人无法容忍的掠夺行为,打算设法
解决是事实。
“我的确有此打算……”正派得近乎愚直的这男人老实说:“不过,并
非不良企图。”
“你不是打算对我出手吗?”
“与世王大人,原因不是在你身上吗?”
“哦……”
“你赴任以来做了很多令人无法容忍的事。纠正你,这不正是身为郡司
应然的事吗?”
“说什么鬼话?”
“说什么鬼话?”
调停失败。说起来,武芝一开始便不相信有谋反谣言,且目前仍不断
跟族人闹纠纷的将门。
反正与世王和将门都是同类——这想法明显表现在态度上。
“您特地从中调停,却让你失尽面子。”
武芝离去后,与世王向将门俯首道歉。
“不过,能因此加深彼此交情也算一种缘分……”
与世王设筵宴请将门,两人就彼此交心了。
在一旁静观的经基十分恐惧,根本无法和两人在一起。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或许与世王的目的是想接近将门?
既然如此,其次是——
难道是我?经基暗付。难道与世王打算和将门共谋,下一个啥的是我?
于是经基讨回京城,向朝廷报告:“将门大人和武藏权守与世王共谋,
有谋反之嫌。”
将门附上下总、上总(今千叶县中部。)等关东五国的公文,向太政大
臣藤原忠平申诉自己并无谋反企图。
忠平又再次为将门四处奔走。
将门无谋反企图——
因忠平尽力,表面上得出此结论,朝廷却命新人任职关东诸国长官及
副长官。
武藏国长官是百济贞连。
常陆国副长官是藤原维岁。
武藏国副长官是小野诸国。
常陆国有个名叫藤原玄明的人。玄明和到常陆国赴任的新副官藤原维
岁不合。他看不惯维岁严苛微税,不肯缴税。
与世王这边则和武藏国新长官百济贞连不合。他擅自离开武藏国,跑
到下总国相马的将门住处。
而玄明也从常陆国来向将门哭诉:“新长官维岁的微税方式太过严苛。”
正好这时期——
一直跟将门争斗的良兼,捉了将门之妻并杀害了她。
妻子称为君御前,在将门与良兼两军打得正火烈时,遭袭击,躲到苇
津江。
良兼找着她,强奸后并杀掉。只有爱妾桔梗得救。
二
将门立即行动。
首先,他与玄明、与世王疾风般合力攻打常陆国藤原维岁,打败对方。
常陆国转眼间便落入将门手中。
【虽夺一国,其过非过。既是如此,同样将坂东拿下,再观其状。】
与世王如此说。意思是“既然夺取了常陆国,已不能再回头了”。
将门因此便等于真正谋反了。
即便忠平,也无法代将门作任何辩解。与世王又说:“事已至此,只能
将坂东全都拿下吧。要不然朝廷派军来攻打时,我们将无法迎击。先把坂东拿下
来,再观看朝廷打算如何……”
将门回说:“正如我意。”
【吾欲以东八国(包含相模、武藏、安房、上总、下总、常陆、上野、
下野等八处。)为首,夺下王城。将门苟为柏原天皇五世末孙。先夺诸国仓钥,
逐国司回京。】
先拿下坂东八州,再进攻京城,京城将为囊中物——
将门如此宣言。
吾将门本为柏原天皇第五代子孙。那干脆夺取东八州各国国印、国仓之
钥,把那些长官统统赶回京城吧。
如此,将门依次攻打并占据诸国。
下野国。
上野国(今群马县)。
常陆国。
安房国(今千叶县南部)。
相模国(今神奈川县)。
伊豆国(今静冈县伊豆半岛)。
下总国。
以上诸国全成为将门领地。
京师定于下总,并定左右大臣、纳言、参议、百官、六弁(官名,分为
左右大弁、中弁、少弁各一人。)、八史(官名,分为左右大史、小史各二人。)
等等。
为了铸造天皇印与太政官印,更定其书体及尺寸。
也认命了诸国国司。
下野长官是弟弟将赖。
上野长官是多治经名。
常陆副长官是藤原玄茂。
上总副长官是与世王。
安房长官是文屋好立。
相模长官是平将文。
伊豆长官是平将武。
下总长官是平将为。
然后,将门自称新皇。
意思是,东方之地诞生新的国家,在此也诞生新天皇平将门。
当告示众人新皇诞生之际——
有个在场的男人突然神灵附体,说:”吾乃八幡大菩萨使者,授朕位予
阴子(五品官位以上、有资格承袭父位之子。)平将门。尽早奏乐以迎新皇……
“
连神灵都承认将门的新皇誓言。
幸存逃回京城的诸长官向皇上报告了此事。
至此,已非将门谋反这种程度的事了。
他在东国成立新国家并自称新皇。
整个朝廷人仰马翻。
“讨伐将门。”
“有人愿意去攻打将门吗?……”
皇上讯问,却没人出声。因将门本是勇武名声极高的人物。
在东国的所有战争,至今为止百战百胜,尤其跟与世王联手以来,他更
强得犹如神灵附身。
这时——
一直如忍着什么痛楚般默不作声的藤原忠平开口。
“我认为俵藤太适任……”
俵藤太——正是藤原秀乡。
“噢,是秀乡吗……”
俵藤太秀乡史东国下野人。年轻时即擅长射箭骑马,人望亦佳。
延喜十六年(九一六年),因率领一族人在附近村落四处闹事,朝廷判
他流放罪。但他并不服从。
朝廷也未打败藤太,逮捕他后再判以流放罪。仅对精力充沛四处闹事的
藤太,下了‘判秀乡为流放罪’通告而已。
而要真正执行,非捉捕藤太不可,却无法办到。结果不了了之。
十三年后的延长七年,也发生同样事。
当时俵藤太又做了荒唐事,朝廷却无能捉捕他。
换句话说,在将门之前,东国便已发生类似的俵藤太事件了。
“让那种人物身居于野,反倒危险。”忠平向皇上进言:“我认为传唤他
到京城,赐予适当官位,并给他个什么位子比较好……”
事情就这样决定。
俵藤太授予六品官位,这位当代独一无二的人物也住进京城。
将门之乱时,如忠平所言,朝廷传唤俵藤太入宫。
忠平跟藤太单独会面。忠平先向藤太说:“国家交予你掌管。”
“国家……”藤太眼睛发光,“哪个国家?”
“下野国。”
“什么?”
“皇上这回派驻你担任下野国押领使(在国司或郡司中,挑选武艺特别
高的人兼任,维持国内治安。)。”
“可是,下野国……”藤太说到此住口。
有关东国内情,藤太也有耳闻。听说平将门霸占东国八州(即东八国),
自称新皇。下野国当然也在将门手中。
“意思是,皇上命我去讨伐将门大人?”
“正是……”
也就是说,朝廷愿意给藤太下野国——但必须以自己的力量去争夺。
欲拥有下野国——换句话说,即必须讨伐将门。
秀乡和将门时老相识。将门在京城时,秀乡野曾在忠平住处与将门见过
面。
下野离下总虽远,但两人同时东国人。因此两人均具有不受朝廷支配,
特立独行的地方精神。
藤太喜欢将门这男子。
将门身高六尺有余,力大无穷。据说能以手指夹住马蹄拔掉。
某天——
藤太向将门说:“你做给我看。”
将门一脸困惑的回说:“这样马不是很可怜吗?”
藤太也喜欢将门说此话时的表情。
“不过,我可以给你看别的。”
将门带藤太到竹林,随手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用两根指头夹住粗大青
竹约胸部高之处,发出小小‘唔’一声。
看上去没用多大力气,竟轻而易举地捏碎青竹。
“唔。”
“唔。”
将门用两根指头依次捏碎十根青竹。真是令人惊叹的力气。
“怎么样?”将门说。
“那,我也给你看点功夫。”
藤太说毕,拔出腰上的刀斩断竹子,当场制作了一把简易弓箭。
并撕细藤蔓为弦。箭有十根。
他走出竹林,驻足,观看附近地面。
“就这儿吧。”
他将九根箭插在地面,右手持一根,左手握弓。
随意将箭搭在弓上,往天空射出。一根射完,又搭上第二根箭,连续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