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侠古典 古典武侠小说10页上一章:韦帅望的江湖4-大隐于市2友情
- 武侠古典 古典武侠小说10页下一章:相思鉴(大唐隐义录之一)
尹军将一只断手放在盒子里,交给那侍从,那侍从吓得全身颤抖,被扔上马背送回京都。
从驻地到京城,快马已经不过一夜路程。
天微亮。
小念来到鸟皇的房间,鸟皇站起来。小念说:“我没想过要杀你!即使你要杀依依,我还是没想过要杀你!”
鸟皇道:“我知道!”
小念说:“但是尹军送来奇圭的一只手!!!”
鸟皇坐倒在床上。
小念说:“这个人一定要死!!”
鸟皇道:“这不是真的,尹军不会这样做,把那只手拿来我看!”
小念微一沉吟,也明白鸟皇的意思,鸟皇与安志在此,尹军怎么敢伤小王子。小念令人将盛着断手的盒子拿来,里面的一只手,掌心有三只老茧,奇圭的手上也有茧子,但地方不一样,奇圭的茧子是练剑磨的,这只手却连指甲都磨毛了。
不用鸟皇说,小念也看出这不是奇圭的手。
小念说:“不论是不是真的这个人都要死!!”
小念起身就走。
安志从外面慢慢走进来:“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有意的?”
有意让他们知道他被激怒了,迫使他们退让。
鸟皇苦笑:“我最怕的,倒不是他为谈判加筹码,我怕他根本不想谈判。”
安志道:“他没有选择。”
鸟皇道:“他有,他可以选择鱼死网破。这个人自幼无大挫折,又意志坚定,未必做不出那样的事,而且,你也不要高估他对奇圭的宠爱。小念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对了,还有爱他的国家与他的权力。”
安志黯然。
谁也不爱,鸟皇现在连曾有的爱情也否认了吗?那么这种婚姻是否很痛?
鸟皇回过头,想了想:“他年轻时,或者是爱过的。”正是曾经深爱过,才使人每念及此,悲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安志沉默。
鸟皇道:“我们的最后底线是,所有人都活着。”
安志叹息:“如果交出兵权,用什么来保障我们的生命呢?皇帝陛下的允诺吗?”
皇帝陛下的允诺不如个屁,刘邦曾允诺韩信不死。
鸟皇道:“若他相信我们没有伤害他的能力,或者,他愿意遵守诺言。”
或者,以及在他愿意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的诺言。
安志叹气:“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放弃手中的兵权,行事更要谨慎,如同走钢丝一样不能有一点偏差。可是继续这种彼此猜疑防备,真的很累。而且凶险万分。
鸟皇向往的,一间农舍,一颗大树或者,一架子紫藤,中午可以在摇椅上睡一觉,她向往简单生活。
可不可以,努力这一次,然后休息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开始下一次?谁敢希望折磨停止呢?痛疼,是人生的一部份,不可能停止,只希望中间可以间隔多一点再多点时间。
直到下午,鸟皇问:“他是否在拖延时间?”
安志回答:“他不该这样做,如果他调兵,被尹军发现,尹军就不会守五日的承诺。”
鸟皇道:“这样也好,安志,我们是太忠厚了。”
安志转过身来:“你真的觉得这样也好吗?”
鸟皇沉默一会儿:“留给我的选择,已经没有好的了。”
鸟皇道:“对于我来说,拿下京城,平定北国,杀掉小念,与被小念杀死并无不同,或者死亡会更好些。”
安志屏息:“并无不同?”
鸟皇沉默,有什么不同,十年夫妻,如同半边身子,一旦非割除不可,那种痛并不比死亡更好。为什么有人离婚十年仍悲愤不已?身体的结合有时给人一种错觉,好象精神上也成了一个整体,他的我的,都是我们的,那种感觉是那样温暖,以至即使信错了会让人死,你仍会希望自己能沉迷在那种幻觉中。鸟皇是否也曾经沉醉过?是否也曾经深爱过?
紧紧的拥抱,有力的臂膀,淡淡地一句:“鸟皇是我的人,不要难为她。”就解决鸟皇生命中所有痛苦与难堪,鸟皇曾经努力地提醒自己,一个人是一个人不是神,会犯错,喜新厌旧也是人性,不要太过信任一个人,信任何人都不如相信自己。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陷了那样深,那样清醒的一个人,面临绝裂时,感受到的仍是痛不欲生。爱情或亲情,象毒品,不是你可以浅尝辄止的东西,你喜欢上那种爱与被爱的感觉,你会需要越来越多的爱意让自己沉迷,渐渐让自己相信这世间,是有真爱存在的。请告诉我,真爱是什么?是否生死相随是一种真爱?如有两个人不能独立生存,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死,那不是一种病态吗?如果对方存在与否不重要,或没有重要到会干扰另一个的正常生活的地步,可以算一种爱吗?
当爱情消失,也同戒毒一样,不是一旦停药,人立刻清醒,而是立刻变得痛苦万状,生不如死。失恋同戒毒一样,若方法不正确,没有辅助药物,是会戒死人的。
安志听鸟皇说出生与死是一样的,不禁目瞪口呆。在鸟皇一生中,即使面临绝境,受折磨受凌辱,鸟皇没有说过这种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言。
鸟皇沉默一会儿,苦笑:“人年纪大,意志力弱了,我竟说出这种话来。”
安志道:“为情所困,也是人之常情。”
鸟皇再次沉默,片刻她终于说:“即使情势再坏,我也不会放弃挣扎。”无他,放弃是弱者的行为,累极了,大不了独自一人偷偷吐血去,怎么可以露出疲态。
安志问:“莫名处境如何?”
鸟皇问:“胡晓馨随奇圭去军营了吗?”
安志道:“没有。”
鸟皇道:“那就是形势很紧张了,皇帝派胡晓馨给莫名做助手,如果不是形势紧张,胡晓馨不会让奇圭独自冒险的。你知道她是奇圭心腹。”
安志叹息:“奇圭这孩子,人虽小,行事倒比大人还明白。”
鸟皇道:“希望他不会在尹军手里吃苦头才好。”
安志道:“尹军这件事做得太混了!”
鸟皇道:“他应该知道小念是不会受威胁的。”
安志哼了一声:“他哪是逼小念,分明是逼我们!”
鸟皇沉默,安志说我们,是客气,尹军是在逼鸟皇,他要鸟皇下决心离开,不要再犹犹豫。
如果鸟皇想要离开,还是可以离开的,即使玉玺落入小念手中,玉玺毕竟是小念的儿子,又向无过犯,小念总不会公然将玉玺斩首示众吧?总是有法可想的。
尹军希望鸟皇重回到他们身边。
即使鸟皇重回到他们中去,也不是回到他的身边,可是那也比相隔关山万里要好。
21
第二夜,一夜无眠。
烛火无声地摇曳,时而有烛花“噼啪”一声,鸟皇坐在太师椅上,后背挺直,许久没有动一动。
安志在院中散步,月亮半弯雪白地挂在天空,皎洁如玉,可实际上,月球不过是一颗灰色带坑斑的石头蛋子罢了。
安志知道他应该做出一副安静从容的样子,可是小念避而不见,尹军步步紧逼,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也罢了,即使兵临城下,只要鸟皇出头,仍可议和。安志怕的是小念倒底做何打算?他是否会不顾一切地拒绝在胁迫下谈判?
卖国,普通人,还真不容易做到,普通人不过夸两句大宛马真好,西域的琵琶真好听,真要卖国,非是国家主人不可。
三更天,鸟皇唤听雨:“听雨,节杖向由你保管,还在你手中吗?”
听雨道:“昨儿皇上命我交出所有钥匙。”
鸟皇问:“节杖交给谁了?”
听雨道:“依妃那边的宁珰。”
鸟皇问:“你能不能打听到皇上这两天有没有动节杖吗?”
听雨道:“宁珰昨天特意问过我取还节杖的手续,想必是这两天会用到。”
鸟皇点点头。
小念竟真的做出这种事。
过了一会儿,鸟皇终于能以平静的声音发言:“请安将军进来。”
安志急步进入:“陛下。”
鸟皇道:“小念是向南国借兵了。”
安志呆了。
烛花啪的一声爆开,那样清晰,那样突然。
安志半晌吐出两个字“昏君!”
鸟皇道:“对他个人来说,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安志道:“他会因此失去半壁江山!”
鸟皇沉默一会儿:“还可以夺回来,失去全部才最可怕。”
安志道:“他怕我们会夺走他的全部权利?”
鸟皇道:“小念失却兵权觉得生命没有保障,为求自保,出此下策。”
安志道:“怎么办?”
鸟皇苦笑:“逼不得已,只得同意小念所有条件,即使他要我们项上人头也只得给他,不回身拒敌,难道真能让南国军队长驱直入?”
安志面色转为铁青,半晌道:“还有转机。”
鸟皇回身叫婀婷:“婀婷,怕要麻烦你了。”
婀婷已猜到鸟皇叫她的目地,一时呆在当地,半晌才回答:“奴婢在。”
鸟皇沉默一会儿:“婀婷,能为我传个口信给莫名吗?”
婀婷沉默一会儿:“要我去找金侍卫?”
宫女同侍卫有来往,是一项严重罪名,婀婷一向以为自己做的还算隐秘,但也疑心鸟皇是知道的。把宫女赐给有功的侍卫,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事,婀婷知道做成鸟皇吩咐的事,鸟皇一定也会成全她,虽然这件事凶险异常,但情势也不容她退却,婀婷点头。
鸟皇知道此事自己做得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她是早已知道婀婷的事,这种事,她即不想大动干戈地追究,也不想成人之美,此风一长,昭阳宫中几千名青春少艾都自己动起手来,场面不可收拾。总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现在大难临头,金侍卫又恰是昭阳守卫,那些小枝节不必多计较,多数人得到都需付出,入了皇宫却与侍卫相恋,不可能不付代价就得到幸福美满生活。
鸟皇想了想:“大内侍卫到提督府还是太冒险了,请金侍卫给阿丑带个话,让她无论如何到我这儿来一趟。”
婀婷点头,这个容易做多了。
婀婷离去,安志问鸟皇:“你要怎么做?”
鸟皇道:“事情走到这一步,已无退路,通知尹军立刻起兵,然后让莫名控制京城。”
安志一脸安慰,鸟皇苦笑:“兄弟们都是这个意思吧?”事成之后,兄弟们还会齐了心劝她杀掉小念奇圭以绝后患,前人做过多次,后人仍会这样做,必须如此解决,即使深情如梁祝到这个境地,也没有别的选择。
鸟皇本来还希望一切可以缓和下来,然后谈判,即使生活再不能象从前,但至少,每个人都在。
但小念竟召南国军队入关,没有别的办法,要么在短期内拿下京城,要么,鸟皇承认失败,献上自己的,兄弟的人头。
鸟皇如何下令杀害自己丈夫与年幼的奇圭?那个年幼的,在争战中惨白着一张脸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孩子。想必到时只得假装看不到听不到,面无表情麻木地清除异已。她又如何对自己的儿子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呢?一句逼不得已吗?不论事情如何解决,鸟皇的下半生与快乐无关了,她这一生本就同快乐无缘,咬着牙想必也能过去,只是这样咬牙切齿痛苦地渡过一生,又是为什么呢?
所有的坚强,得到的是什么?只是活着吗?
四更天,宫外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哗声,鸟皇站起,唤听雨:“什么事?”
听雨轻声答:“听说,是有人闯宫,让皇上滚出来。”
鸟皇问:“是谁?”
听雨道:“不知道,皇上一见那人,立刻屏退左右,在书房密谈呢。”
鸟皇有预感,这才是真正的转机!
小念尴尬地:“爹,你怎么来了?”
帅望道:“我在山下遇见几个人,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也就算了,其中一个手里竟拿着节杖。”帅望手里举起一支装饰着兽毛的手杖,牵起半个嘴角冷笑,然后面色一变,将节杖一折两断扔在小念面前。
小念目瞪口呆,面色惨白地呆站在那儿。
:“然后,我搜出了陛下的亲笔信!”帅望掏出一封信,一撕两半四半八半,然后“啪”地摔到小念脸上,帅望怒吼:“你他妈的让南国发兵来帮你平定叛乱!”
然后,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小念眼前金星乱冒,小念跪下。
帅望怒道:“你要割地给南国,为什么不把大好江山干脆送给你老婆?至少她还是北国人!至少还可以保持国土完整!”
帅望问:“如果北国一定要败在你手里,为什么不让北国人来糟蹋北国的疆土?我不喜欢南人的脚踩在我们的土地上,这比你的统治更重要!甚至,比你的性命更重要!你他妈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帅望越说越怒,抬起脚来,一脚踢过去,小念低头不敢躲,正中胸前,登时一腔子气血翻腾起来,小念强自压抑,却已经痛得脸色惨白。他不敢出声,只是低头。
帅望抬起脚来,打算再狠狠踹小念一脚,可是他亲爱的儿子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副伏首认罪姿态,虽然一声没出,可是扶地的手也痛得发抖了,那是他亲儿子,他这一脚迟迟疑疑地落不下去。
欧阳喜看得痛快,躲在帅望身后,嘴角已偷偷弯上去又硬拉下来几次,他当然巴不得火上浇油,可眼看帅望那口气踢了一脚之后已经泄了,也只得上前拦阻:“帅望,消消气,孩子大了,自然事事有自己的主张。”
帅望怒道:“狗屁主张!”
欧阳喜看了一路帅望的黑脸,等的就是这一刻,简直想为帅望鼓掌,一脸的幸灾乐祸藏也藏不住,帅望自然看得出,狠狠瞪他一眼:“你留在这里!有事,我会叫你!”转过头叫:“鸟皇呢,我要听听她的条件。”
小念急了,让帅望来谈判,谈来的条件,怕是同他的愿望会有很大距离,小念抬头:“父亲,让我去同她谈!”
帅望问:“你担心谈判不能得到最大利益吗?”
小念愣了一下,帅望接着说:“谈判不用得到最大利益,若是没有好处留给对方,对方怎么会长久遵守协议?”
小念呆了一会儿,才道:“可是,父亲……”
帅望道:“一会有你说话的时间。”
22
一行人去昭阳宫,一声声皇上驾到传过去,鸟皇与安志相顾,不知是福是祸。
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不是皇帝,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安志大大地诧异了,鸟皇却终于一颗心放下了下来,韦帅望终于来了!这个人平时象驼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只要你不过去踢他屁股,他一盖听不见看不到,可是韦帅望即然看见了听到了,他想必不会坐视他儿子如一头瞎了眼的大象一般乱撞。而且韦帅望有个好处,不管他是多么不喜欢一个人,他不会对人不公平。鸟皇知道韦帅望并不喜欢他,可是韦帅望不是那种不喜欢一个人,就认为对方死活都无所谓的人。
鸟皇迎上去:“父亲大人!”
帅望摇摇手:“免了免了!”
鸟皇还是请个安,安志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个小老头原来是冷家掌门人,韦小念的父亲。
久仰大名。
成名前,大家都拿他的事当笑话讲,成名后,同样的事成了秩事。韦帅望是传说中比较有趣比较传奇的人,连安志这样的大将军也觉得得见武林盟主,三生有幸。
帅望问:“鸟皇,你还好吧?”
鸟皇道:“还好。”
帅望问:“十万边防军回京是你的主意?”
鸟皇苦笑。
帅望问:“鸟皇,不是予与予夺,安敢有怨吗?”
鸟皇苦笑:“对不起,父亲,可是予与予夺的,只是我的性命,陛下这次,却不只是针对我。”即使忠诚如一只狗,主人动手剥它的皮,它也做不到引颈就戮吧?
帅望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鸟皇沉默。
帅望道:“同人打仗,不带刀,可能会吃亏,带着刀,吃了亏难免想动刀子,动了刀子,死了人,是死罪!”
安志忍不住在身后道:“韦掌门想是忘了,人家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帅望不理他,只对鸟皇道:“那把刀,还是备而不用的好。”
鸟皇低头:“父亲教训得是。”
鸟皇如此驯服,安志虽气闷,也不敢再讲话。
帅望问:“鸟皇,有什么条件,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不打这一仗。”
鸟皇跪下:“不敢,鸟皇听父亲大人的吩咐!”
帅望叹口气:“你到这地步还同我娓婉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出来,事情还可以快些解决。”
鸟皇抬头:“父亲,鸟皇愿意离开京城,离开北国,隐姓埋名,从此不再踏入北国一步,可是父亲怎么才能保证我与我的兄弟不被皇帝陛下追杀呢?”
帅望问:“你想要什么样的保证?”
鸟皇道:“我听说,冷家有一块上写‘杀’字,黑玉做成的牌子,一旦发出,整个武林都会声讨收到这块玉牌的人,不论此人有无过错,一定会追杀他到死。”
帅望想了想:“有,不过这种东西,我没用过,以后也不会用。”
鸟皇道:“另外一块,上写‘生’字的白玉牌,不论持有人做了什么,别人都不可以伤他一根汗毛,否则,就是冷家的敌人!”
帅望点点头:“对,如果我把这块白玉牌给了你,即使你杀了小念,也没人可以动你,我不仅不能为小念报仇,如果有人给小念报了仇,我还得追杀那人到死,所以,我是不会把这块牌送给你的。”
鸟皇沉默一会儿:“那么,父亲大人是要我相信您父子的诺言,只身离去了!”
帅望沉默,自己不信任人,要人信任自己,这好象有点不讲理。
鸟皇默默等待,安志再一次忍不住:“鸟皇,我们不必哀求!”
鸟皇静静地:“我们不是哀求,是等待,你放心,韦掌门会给我们公道。”
韦帅望想起他的好老婆的话:“你只要帮助小念,不是去替天行道。”韦帅望叹口气:“对不起鸟皇,我不是来替天行道的。我不能给你公道,不过,如果你肯信任我的话,我用我的性命人格担保,你与你的兄弟都会好好活下去,而且我会传话武林,不得难为你们兄弟。”
鸟皇沉默一会儿,问:“掌门要我怎么做?”
韦帅望道:“招尹军进京,让姚一鸣带兵回去。”
鸟皇觉得冷,好象心口缺了一块大洞,有十二月的冷风贯穿而过。
许久,鸟皇苦笑:“我带尹军回京,任凭皇上与掌门处置?如果是掌门你,你可会将兄弟置于这样凶险的境地?”
韦帅望问:“你为你兄弟,你兄弟为你,所以反了。你们手握重兵,有为自己出气的能力,那么鸟皇你可想过,你手握重兵的责任?你手里的兵符是你私家图章吗?国家的军队是干什么的,你都忘了吗?你,同你的兄弟,是几个人?为了这几个人,你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如果此时南国进犯,我们所有人要为了你几个兄弟的安危付出国破家亡的代价!”
鸟皇沉默。
韦帅望道:“我告诉你,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的兄弟,即使让我提他的头回来,我也可以做到!”
少年韦帅望连一只蚂蚁都不肯踩死,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他能够忍心在必要时提他朋友的头来?
鸟皇沉默。
帅望挥手叫人,想了想,又让人退下:“我们去小念的书房。”
莫名其妙!
鸟皇跟在后面莫名其妙。
到了书房,高翘双脚倒在龙榻上休息的欧阳喜一下跳起来。
鸟皇呆住。
欧阳喜跳到地上站稳,才看见凤冠华服的皇后娘娘。鸟皇的容貌并无太大改变,宫廷生活仿佛把时光冻结,鸟皇依稀还是十年前的鸟皇,连神态都依然是十年前的坚强。欧阳喜呆了一呆,不禁恍惚,那些曾经的岁月,那在黑暗的杀手生涯中依旧飞扬的青春年少,后来,为何一切变色了?连那点黑暗与黑暗中的亮色也不能保有,在目睹鸟皇为生存所做出的牺牲与鸟皇手底下的为他们的生存所牺牲的人,欧阳喜发现他们的生活变成了一种可怕的斑驳的灰与褐色,那是他们的痛苦与别人的血染就的颜色,在岁月中一点一滴开始散发腐烂的气味。如今一切都已沉淀成灰,灰飞烟灭的灰。
欧阳想:“或者,即使知道自身在腐烂,我依然应该留下来,留下来腐烂也比独自离开的好,这些年来,我的头上一直写着‘来自地狱里的人’,我不能忘记灰暗的过去,与那些黑暗岁月里闪亮的友谊,这些友谊竟是我在人世间再也没有体验到的。我不应该厌弃那双残忍的手,我应该接过她手里的刀子,替她折磨那些可怜的牺牲。我的离开,倒底是一种善良还是一种逃避?”
鸟皇轻声道:“欧阳?”欧阳,竟是欧阳。曾经令她痛彻心肺的人与事,终于逃不过岁月摧损,化成一个朦胧的苦笑。
欧阳喜终于还是露出笑脸,那一脸阳光般的笑容,就是当然鸟皇爱上他的原因。
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只有欧阳喜的笑容晴朗如碧空万里。毫不在乎的笑容,关怀与了解,还有魔教兄弟所没有的善良。那也是鸟皇急于为他们赎身的原因,象欧阳的善良,在魔教里不可能生存下去的,鸟皇怕他送命。
欧阳微笑:“鸟皇,很久不见了,还好吗?”
还好吗?好与不好,都同欧阳无关了。
即使是梦里,皇后大人也要保持她的端庄与礼仪吧?鸟皇微笑:“托福,还好。”
欧阳的笑,微微有点惨淡,鸟皇没有原谅他的离去!
鸟皇问:“你好吗?”
欧阳道:“还过得去。”
帅望咳一声:“我带你来着,不是为了让你们老朋友叙旧的,鸟皇,你看地上是什么?”
鸟皇低下头,看地上的碎纸与断成两截的节杖。
鸟皇抬起头:“掌门!”
帅望道:“对,小念派去南国的使节被我截住了。如果你不退兵,你可以将小念杀死,虽然他是我的儿子,但是,如果非在他的性命与国家的利益中作选择,我会选择前者。他可以死在你手里,不能去南国借兵。”
鸟皇沉默一会儿:“我明白了!”
她明白了,一件事一旦关系到民族与国家的大题目,就再没有诚信可言。如果她强求,一定可以得到那块白玉牌子,可是这个时候那块牌子决不会比韦帅望的一句诺言更有约束力。
鸟皇微笑:“欧阳,韦掌门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吗?”
欧阳喜摇摇头:“他不是。”
鸟皇叹息:“我也知道他不是!”韦帅望当年,曾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一个臭名昭著的恶人不死,那人一说出他要知道的秘密,立刻被韦帅望一掌拍死,为了这种不名誉的事,韦帅望还被自己的侍卫抽了两嘴巴,不过,韦帅望的背信弃义被评为当年十大快事之首!
欧阳喜道:“可是韦掌门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鸟皇微笑:“你这么想吗?”
欧阳喜点点头。
鸟皇道:“我确实是怕与冷家为敌,我的兄弟们,每一个人都象亲兄弟一样,即使我们起兵得到天下,如果我的兄弟们有任何一个牺牲了,那也没有赢,何况被冷家人追杀而不死,万中无一。而且,我也厌倦了杀戮,为了活下去,我杀过许多人,该死的与不该死的,我不愿去想。毕竟我不认识他们。可是,要我杀掉我认识的人,曾经对我微笑过的人,一起生活过的人,那对我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何况,要我下手去杀小念。我下不了手,我不是一个好的政客!我同人处久了,会日久生情。父亲说得是,我不能拿国家机器来玩,我会让尹军与姚一鸣带兵回去,我带奇圭回来,我希望我回京后,你们能释放安志,还有欧阳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