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些生物的事情没见报。主要的理由是为了不让走私团伙得到消息,但也能看穿搜查相关人员的顾虑:在这焦头烂额的时候,可别再刺激动物保护组织了。
“我也不叫你想开点了。”约翰烦躁地挠着头,“背负太多也是毒药。你要是没得救,那也没有一个能得救的。本来你会在场就可以说是奇迹了。对那些动物的痛惜,只要挖出走私团伙来弥补就好。对吧,对——”
约翰突然不说话了。他移开目光,之后又把认真的视线投向玛利亚。
“玛利亚。”
“是啊,谢谢——啊?约翰,你怎么了?”
“呃……没事。”略显失望的表情在约翰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休·桑福德在顶层饲养珍稀生物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受害人死在收藏室,就是说凶手也知道有个收藏室吧。”
就玛利亚能确认到的情况看,通往收藏室的出入口只有消防楼梯一侧的防火门和宴会厅一侧的门这两个。后者设于书架一角的缺口处,知道这扇暗门的人应该不多。
“跟桑福德家有关的人——女儿罗娜和女佣帕梅拉·埃里森毫无疑问应该知道。”涟从一沓资料中抽出一部分,在桌子上摊开,“证据就是在恰克·卡特拉尔家里发现的他的日记。”
恰克的?
玛利亚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资料上。那是笔记本的复印件。
横线稿纸上是潦草的手写文章,笔迹不稳,写的人像是心情很激动。
十二月二十日(周二)
该从何写起呢。不,本来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写下来。……
※
“哈?”一看完,玛利亚就忍不住呆呆地叹了一声,“等等,这什么玩意儿啊。”
涟的解释不假。
休·桑福德在“那个地方”饲养着“非法”生物,罗娜知道那个地方,帕梅拉负责照顾“他们”——不仅是休本人,他女儿和女佣也知道珍稀生物的存在,这些都明明白白写在日记里了。尽管对重要的部分加以掩饰,但“那个地方”毫无疑问就是指那间收藏室。
但是在恰克的日记中,关于那些的记述都很笼统。
“‘玻璃鸟’?”
恰克在“那个地方”见到了一种玛利亚从没听过的,如同从童话中出来的一般,鸣叫声悦耳的鸟。恰克受到魅惑,甚至动摇了对恋人的心意,因罪恶感而苦恼。恰克异常的心情被鲜活地描写了出来。
甚至能动摇对恋人爱意的魅惑之鸟?休养了这么一种谜一样的鸟吗?
“你亲眼见过吧?那个收藏室里有没有类似的鸟?”
“倒是有羽毛华丽的鸟,但要说是不是美得让人着迷……”
在生死一线间,注意力还被受害人的尸体分散,她顾不上把珍稀生物一个不落地刻在记忆里。
“鲍勃,你问了也白问。看玛利亚的打扮就知道,她对美的感受绝对靠不住,这是一目了然的。”
“我的套装哪里老土了!”
“不,我想不是那个意思……”约翰小声嘟囔一声,接着表情绷紧了,“九条刑警,关于这什么‘玻璃鸟’,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你们搞到手的交易记录上没有类似动物的记述吗?”
“确实有鸟类的记录,但那是不是‘玻璃鸟’,光凭日记里的记述没法说。因为也可能只是休自己这么称呼的。而且,跟休交易的走私贩子,并不一定只有我们盯上的这一个。”
“那是什么样的鸟呢?不会真的是像玻璃一样透明的鸟吧。”
“可能指的是‘rulikonohadori’——Fairy Blue Bird。”
从涟口中冒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发音:“‘琉璃(ruli)’是我祖国的古语,是玻璃的意思。分类上和麻雀是同类,据说是一种有着红色瞳孔和黑蓝色羽毛的美丽的鸟。现在还没列入濒危物种名录——但有可能是变异品种。”
收藏室里还有白毛猴子和双头蛇等突然变异的动物。是说“玻璃鸟”可能也是那样的变异品种之一吗?如今珍稀生物多数都被烧了,日记里没有详细描写,想确认也很困难。
但是,更重要的是——
“先把‘玻璃鸟’放一放,说说恰克和罗娜吧。他们之间不仅仅是社长的女儿和一名员工的关系吧。”
他们下意识把受害人的属性区分成桑福德一家以及来客。但是,如果有条线能将两者联系起来,那话又得另说了。因为只有前者才知道的消息,后者也许通过恰克也能得知。
“与其说是恰克·卡特拉尔去讨好罗娜,看起来反而是罗娜对他着迷。两人是几年前在宴会上认识的……正如日记中所暗示的,他俩一起坐上电梯的场面曾多次被保安看到。”
“罗娜的父亲知道吗?”
“日记里写着女佣帕梅拉·埃里森曾要求保安不许说出去。保安他们也没有直接跟休本人说话的机会。”
只有当父亲的不知道。世界级的富豪也有点儿可怜啊。
休和罗娜被杀了,罗娜的恋人恰克也被杀了,甚至连女佣帕梅拉和另外三名访客都被杀了。
是谁杀了他们?
那家伙是怎么闯到顶层,又是从哪里逃出去的?
“眼下的疑点就是这些吧。”
涟拿粉笔在黑板上写着。
(1)凶手是什么人,及其动机
(2)凶手进入顶层的途径,以及逃脱途径
(3)大厦被炸毁的理由
“姑且先把(1)放到一边。”约翰沉吟着交叉双臂,“(2)的后半部分,逃脱途径这条倒不难吧。如果是凶手放的爆炸物,那他在停电前坐电梯下去,混在逃生的人群中逃脱,这应该很容易找准时机。”
“那得以凶手不被任何人察觉,自行从顶层下到三十五层以下为前提。大厦内所有电梯都在监控室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下,包括连接顶层和一层的直达电梯在内,若无人楼层的电梯有异常动作,应该立刻就会被发现。”
“那消防楼梯呢?”
可能是设计上的需要,楼梯在七十一层时转到了另一条楼梯上,但作为逃生通道应该能从楼顶一直通到一层。
“顶层——七十二层的楼梯平台设有监控摄像头,和电梯一样,也是监控室的监视对象。在第一次爆炸中,消防楼梯被破坏之后的几分钟内监控摄像头的电力系统还在运作。直到大厦坍塌的前一刻都有保安留在监控室里,如果有可疑人物经过,他们应该会注意到。”
“慎重起见我问一下,到摄像头失去影像为止,有什么目击情报吗?”
“案发当天我去问的时候,得到的回答是什么都没有。”
涟边低声说边翻动调查报告书,手突然停住了。
“不,有了。在线路断掉的四五分钟前,有可疑人物从摄像头前经过了两次。还有照片。看来保安把录像带留了下来。”
啊!?
“喂,你早说啊。”
玛利亚从涟的手里一把抢过报告书,翻到下一页,看到一张黑白相片——像是监控摄像头录下画面的一帧——那上面映着涟说的可疑人物。
是个女的。
长发乱糟糟的。套装的纽扣松开,衬衣的下摆露在外边。尽管画面粗糙,但也能看出她表情阴森。那张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脸惨不忍睹。
“这不是我嘛!哪是什么可疑人物!”
“哎呀失礼了,我没认出来。”
涟一脸淡然。鲍勃也揉着眼角说“唔,最近视力变差了啊”。
玛利亚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两个人打倒算了。
观察整张照片,七十二层的楼梯平台从天花板到地板都不留死角地映了出来。想躲在阴影里避过摄像头是不可能的。
“就是说,”约翰用力咳嗽了一下,“事实上不存在通过消防楼梯到达顶层的人——就是说无意中也证明了没有看漏可疑人物吧。”
无意中,这三个字的发音带着微妙的抑扬顿挫。没有比这更让人憋火的了。
“但是这样一来,可考虑的范围不是缩小了不少吗?没看到有人逃出,就是说也没看到有人入侵。这不能得出死者七人之中有一个是凶手的结论吗?”
“得不出。”玛利亚断言道,“因为哪儿都没看到凶器。遗体周围任何地方都没有。有人杀了他们后还把凶器拿走了。这是确确实实的,我可以发誓。”
在顶层压根没看到射穿桑福德父女额头的枪,和刺穿五个人的刀。
还有那位在防火门前咽气的黑发女性——
搜查报告书还附上了一张重新冲洗出来的死者生前的照片。
黑发女性只有塞西莉亚·佩林一个。照片中的她带着含蓄、柔和而温暖的笑容。不仅是她,其他尸体生前的面容都和玛利亚见到的凄惨的死亡面孔印象截然不同。
塞西莉亚向门外求救,背上中刀而死。那不是自杀。如果说另外六人中的某个人是凶手,那就是说这个人杀害了塞西莉亚之后,在短短几十分钟内用什么办法把凶器处理掉,又自行了断了性命。
从现场状况上来说,这不可能。
玛利亚的出现仅仅是偶然。如果凶手的最终目的是要毁掉整座大厦,那把自杀的凶器远远藏起来是没有意义的。
凶手另有其人。那家伙是从哪里潜入,又消失到何处了呢?
顶层不是孤岛,食品以及日用品应该会定期运上去。凶手是混在那些货物里潜入的吗?
“食品及床单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是女佣帕梅拉·埃里森下到一楼,在保安的监视下,从商家送货员手中接收的。”涟像是看透了玛利亚的想法,开口说道,“那个时候,保安会打开所有货物检查。就是说不会有人藏在里面。不定期运来的货物,以及客人带来的手提箱也一样。自十年前的恐怖爆炸之后,据说对物品的检查要求得很严。”
“也就是说,案发前一天的来客也是?”
“没有特别可疑的东西——保安都这样证言。没有一个客人的包大小够装下一个人的。关于这一点,反而是一个月前的事情比较让人在意。”
恰克的日记里写的是在顶层做“新开发产品的报告”,日期正好是一个月前的十二月二十日。涟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因为保安要求打开存放机密样品的手提箱,特拉维斯·温伯格一开始好像表示拒绝。最后他虽然同意了,可却要保安报上个人姓名和联系方式,引发了不小的争执。”
似乎是格外重要的样品……不会就是一整套炸药吧?
“顺便说一下,手提箱里面只有一个带电极的灰色板件,像是被塑料包着的一块透明黏土。具体就不清楚了……温伯格不知是不是吸取了教训,一个月之后的案发前一天,只带了相当简单的行李。”
样品的具体内容等之后再去确认,但连放有公司机密的手提箱都要打开,那凶手混在行李里这条线基本就不用考虑了。
就算混进去了,也必须格外小心地潜伏。这样一来,就必须得到定期运入货物的女佣帕梅拉的帮助。
——不,等等。
帕梅拉负责照顾休的珍稀生物。这些生物的饲料又是怎么处理的?收藏室里的动物不止五头十头,应该需要大量的饲料。要是算在桑福德父女的食品里一起运进去那恐怕太多了。
而且,虽说搜证现场已经不存在了,但休是怎么把那些珍稀生物运到顶层的?
这跟在住宅层安放炸弹又不是一回事了。直达电梯有保安,消防楼梯有监控摄像头,把路都封住了。
也有可能是休凭权力封了保安的口。可现在休已经死了,保安没道理继续保密。然而关于非法买卖一事,玛利亚还没听说从保安口中得到了什么重要证言。
指尖抵在下巴上——应该有一条用来运送珍稀生物的通道,如果凶手是通过那条路进出现场的呢?
既不是电梯也不是消防楼梯,第三条路……
“对啊!”玛利亚敲了桌子一下。另外三个人一齐看向她。
“我们真蠢啊!答案明明就摆在眼前,居然会完全没注意到!”
“玛利亚,你反省自己平日里的行为,这么说说倒也没关系,但太突如其来的发言,理智——”
“楼顶啊。”玛利亚打断了下属殊乏敬意的话,“如果电梯不行,消防楼梯也不行的话,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了。凶手是从大厦楼顶入侵顶层的。”
“你说他是从旁边大楼跳过来的?那不可能——玛利亚,你考虑过大楼的高度吗?桑福德大厦比周边的建筑明显高出一个头,所在位置也被道路和公园隔开,和周围有一大段距离。就算拉绳子,也不可能不被任何人看见。”
“不需要绳子啊。你是怎么救我的?”
约翰睁大了双眼。
“你说水母船!”
“休·桑福德那种有钱人,有一两艘水母船也不奇怪吧。坍塌前一刻我也扫了一眼,大厦楼顶的面积相当大啊,轻轻松松就能停下一艘水母船。而且楼顶还有类似直升机起落的标记,肯定是当成休的专用码头修建的。也就是说——过去曾多次有水母船飞到大厦来,对周围的人而言这或许已经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这样的话,案发的前一天可能有水母船到过大厦。如果凶手偷偷上了船呢?
接应水母船应该是帕梅拉的工作,如果凶手趁她出现在楼顶的间隙,进入顶层的话……
这也能解释珍稀生物是怎么运进去的了。要是从空中飞来的,那就跟电梯、消防楼梯没关系了。
桑福德父女会搬到有安全隐患的大厦顶层,其中一个原因大概也是判断万一有事,可以从楼顶逃生吧。
“如果我的直觉准的话,那应该有什么目击信息。报告书上写了吗?”
“这次主要是保安的证言,还有受害人的身份和行踪。在现场周边探听的消息会另外汇总过来。”
“现在马上给N市警方打电话。还有,你顺便去查一下休·桑福德以及他的公司是否有水母船。”
是——涟站了起来。
※
“你猜对了——不过只对了一半。”
一个小时后,涟回到会议室告知玛利亚。
“正如你猜测的那样,案发前一晚,有不止一个人作证说看到水母船停在桑福德大厦楼顶。并且,去查UFA的水母船购买者名单,发现上面有休·桑福德的名字。购买时间大概是五年前。他搬到大厦之后,把他名下一家物流公司用地划出一块当成停泊处,地点在距大厦一百二十公里以西的州界。”
UFA公司是水母船的生产商。因一年前发生的大型谋杀案,玛利亚和涟曾一起去调查过。水母船购买者的名单也是当时拿到手的。
“我去问了物流公司,了解到水母船一个月大概会开出去一到三次,包括案发头天晚上有人目击到水母船的那次。N市警方也确认说,收到了在大厦楼顶看到水母船的目击证言。当然了,正如玛利亚所指出的,在N市,水母船并不少见。因为有能力拥有水母船的有钱人较多,而且离海近,容易找到水面降落的地方,所以比起小乡镇来,见到水母船的机会要多得多。”
“哦?”鲍勃出声感慨道,“你的直觉偶尔也会说中啊。要是总能保持这个水平,就没有赌马栽跟头的事儿了。”
“我才不赌马呢!”
自己明明老早就洗手不玩儿了。
“然后呢,涟,‘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是停泊的时间和时长。
“综合目击情报来看,水母船降落在大厦的时刻是案发前一晚的十八点五十分,五分钟之后的十八点二十分离开。在其他时段没有目击信息。”
“只有五分钟?”
而且这个时段,应该是——
“跟特拉维斯·温伯格给自己家里打电话的时间重合。正确地说是十八点十八分。温伯格夫人从电话里没听出有什么异常。可以认为这个时候凶手尚未行凶。如果凶手是通过水母船逃离现场的话,那么从结束行凶到坐上水母船,只有仅仅两分钟的时间。”
两分钟——光是上去楼顶坐到吊舱里,这一点儿时间大概一下就过去了吧。加上还要夺走整整七个人的性命,不管是多厉害的凶手也不可能做到。至少要事先杀害除特拉维斯以外的六人。然而……
“从水母船上下来,立即杀害其他六人。等温伯格打完电话后将其杀害,剩下的两分钟冲到水母船上……就算这样时间也太紧张了。”
约翰低声念叨着。
从吊舱下来,潜入顶层,趁特拉维斯不注意了断六个人的性命。时间只有五减二的三分钟。这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再怎么说跟动作片一样也得有个限度。
这么一来——
如果凶手通过水母船“入侵”顶层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顶层呢?
或者事先潜入顶层,行凶之后利用水母船“逃脱”?
凶手能用的只是水母船“单程票”。
“而且,结合其他情报考虑,凶手能不能用上‘单程票’都要画个问号。”
“什么意思?”
“首先是‘逃脱’——记得吗?受害人全都到达现场的时刻本身仅仅在水母船到达前二十分钟。”
涟的目光投向黑板。
17:55
特拉维斯·温伯格及恰克·卡特拉尔,从一层到顶层
“杀害他们至少是在他们到了顶层之后。凶手要是用水母船‘逃脱’,那么他的时间最多只有二十五分钟……跟三分钟比起来是宽松多了,但就算这样也跟动作大片一样,算是相当紧迫的安排了。”
而且,至少有一个人——塞西莉亚·佩林活到了第二天。
从身负致命伤到实际死亡,有一个时间差也不稀奇。送入医院的受害人抢救无效几天后命丧黄泉的事例,玛利亚也曾经历过好多次。
然而,这个甚至在大厦里安放炸弹的有计划的凶手,会把时间安排得如此紧张,以致来不及确认受害人的生死吗?
反正都要把大厦整个炸掉所以没关系,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无从反驳。然而那就没必要在爆炸之前特意去杀人了。因为大厦只要塌了,就算不亲自下手,瓦砾也会致受害人于死地。
“那不就是说只有‘入侵’这一个选择了?”
“逃脱”这条线很难考虑。水母船只不过用于“入侵”。潜入顶层的凶手把受害人监禁在收藏室并杀害,在大厦崩塌之前用了什么办法逃走了……这个想法虽也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但至少从凶手的视角考虑,时间上应该远远比“逃脱”宽松。
但涟摇了摇头。
“据刚才的物流公司说,案发前一天水母船开出去的时候,没人在上面。说是在马上开船之前,有数名员工检查过,不会错的。”
“真的?那飞行员会不会是同伙,在开往大厦的途中让凶手上船了?”
“没有飞行员,是无人驾驶的。”
啊?
“自动航行系统啊!”
约翰猛地抬起头,涟点点头。
“好像是因为一年前的案子,桑福德对此产生了兴趣。据UFA说,那件案子之后,桑福德马上就来找他们,半强迫性地买下了试作品。”
水母船的自动航行系统是UFA一年前开发的,听说受同一时期发生的案件影响,要推迟到今年四月以后才向大众销售。已经生产了几台外接型的样品,是说桑福德搞到了其中的一台?
不管是“深海”还是其他珍稀生物,他似乎是那种想要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搞过来的人。“真是……他把这么非法的事情当成什么了啊。”约翰咬着牙说。
据涟说,物流公司检查吊舱内部——那是由数名员工共同进行的相当仔细的检查——之后,水母船在无人状态下起飞。时间是十六点三十分左右。从物流公司所在的州界到N市,要飞将近两个小时。
“那个自动航行系统,不能设定成中途在哪里停一下?”
“他们说因为是样机,所以只能设定一处目的地。案发前一晚将大厦顶层设为目的地——这也有数名员工做证。”
就是说从停泊处到大厦顶层这一路,水母船一直在空中。除非用滑翔伞之类的工具,否则凶手不可能坐进吊舱。对飞机研究造诣极深的约翰也露出为难的表情。
“入侵”这一选项被否决了。这样一来就跟涟说的一样,连水母船跟案子是否有关都无法断言。玛利亚这才意识到,N市警方为什么没把这内容写在搜查报告书上。
“那……水母船十八点二十分离开大厦之后又去了哪里?总不会又跑去撞雪山了吧?”
对鲍勃的提问,涟回答说:“返回物流公司了。当天二十一点左右到达,吊舱里依然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等等。”玛利亚掰着手指,“……多花了一个小时吧。”
去程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如果回程用的时间相同的话,预计返回时间应该是二十点五分。
“水母船的速度受风向的影响很大,一个小时左右的误差完全可能发生。这是UFA的看法。”
“水母船是从哪里飞回来的,有记录吗?”
“好像是因为容量问题,不会保存目的地的设定记录。如果是商用客机,那有义务另行安装飞行记录仪,但个人拥有的机体没有这个义务。”
就是说没法确认回程是否去过别的地方了啊。
但是在先前的讨论中,凶手利用水母船“逃脱”这个可能性几乎已被否定。玛利亚不禁感到有种挠不到痒处的烦躁。
“如果跟案子无关,那叫水母船过去是为了什么呢?”
“可能是桑福德要向来客展示。SG公司的员工说,搬到大厦之前他就曾邀请客人到自己家中,招待他们乘坐水母船。搬家之后,飞行员到停泊处来驾驶水母船也是常有的事。安装自动航行系统之后频度就减少了。”
从高层大楼的楼顶坐上水母船开展空中之旅啊。俯视摩天大楼的夜景肯定会让来客倾心不已吧。
——不,等等。
“到停泊处的飞行员是什么人?”
“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桑福德家事先会跟他们联系,通知他们日期和时间,到时飞行员就会过来。流程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飞行员是休手下的人。
珍稀生物和饲料是如何运到顶层的,这样一来谜底就解开了。是飞行员——假借该名义的走私贩子——中途装上必要的货物后运到大厦去的。
然而这次是自动航行,去程既没停靠,也没有空中之旅。
空中之旅?
“会不会是这样!”
玛利亚大声说。约翰吓了一跳,看向她。
“玛利亚,怎么了?”
“凶手坐没坐水母船,时间够不够,我们光讨论这些了,但不一定只是这样吧?比如说——顶层的尸体如果不是受害者本人的呢?那些尸体全都是替身,在受害人来大厦之前早就趴在顶层了——受害人完全没注意到尸体,跟凶手一起从楼顶坐上水母船去进行空中之旅了呢?”
回想起顶层的布局。只要关上宴会厅的门,从电梯间就看不到尸体了。
遗体如果是别人的,那“至少到十七点五十五分为止受害人还活着”这一限制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原本的七个人中有一个是凶手的可能性也就存在了。
他们穿着病号服一样的衣服,也可能真的是从哪里的医院弄过来的。若破坏大楼也是为了毁坏尸体,不让人认出他们身份的话呢?
三个人互相看着——终于一齐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