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狄斯点点头。
“根据阿克莱特的证词,彭佩蒂想要通过公开麦尔曼写的情书来抹黑诋毁麦尔曼的人品。我敢打赌这绝对是他撺掇帕克小姐搞的这个恶心人的小把戏。然而你听听他刚才讲话的样子,完全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警官,彭佩蒂其实才是从麦尔曼的死中受益最大的人?特别是如果这个新职位的工资很丰厚的话。”
“您不会是觉得他就是凶手吧,先生?”奥哈利丹会意地看着他问道。
“我承认刚刚问他话的时候,这个想法确实在我脑中闪过。但他好像有不在场证明。完美无缺的不在场证明,好像是?”
“但您只听过他的说法,先生。”
“不——你错了。我第一次问话阿克莱特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麦尔曼是特意选了彭佩蒂一定会去神庙的时间去寡妇小屋的。阿克莱特说,这是因为他们不能冒险选彭佩蒂可能会出现在寡妇小屋或陪帕克小姐从主屋回来的时候。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立刻查证。彭佩蒂提到过一位营地指挥官。我想我们可以把营地总部设为第一个停靠点?”
“当然,但您还是不相信他,先生。”
“老实说,警官,我不相信!虽然我不明白彭佩蒂是怎么谋杀麦尔曼或是帕克小姐的。而且就后者而言,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要杀她,毕竟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显然非常友好。但我的预感告诉我——那个家伙很讨厌。刚刚跟你过案件要点时,提到他和某个不明人士的奇怪会面吧?”奥哈利丹点点头。“嗯,阿克莱特偷听到的几个词都暗示着不光彩的勾当。这点毫无疑问。”梅瑞狄斯掏出笔记本,查阅了一下。“没错——就是这里。‘那个帕克小姐没问题,但是……’‘麦尔曼会背黑锅’之类的话。当然还提到到了那些信。这些无须解释。但听这个,‘需要你等几周……必须要有耐心……到时候妥妥付你钱’‘我保证是稳赢的事……如果事情顺利我们就发达了……’没有更多的内容了,但这些足以提取一些可信的结论了,不是吗?”
“您在暗示这是勒索吗?”
“看起来非常可能是这样。”
“彭佩蒂被逼进绝路。”
“没错。”
“而他自己又没办法付钱,敲诈他的人又在不断施压。”
梅瑞狄斯指出,“他希望通过取代麦尔曼在这个奇怪宗教中的位置来修正这个局面。这说明,奥哈利丹,这个他们称为先知的位子,肯定能挣大笔钱,不是吗?”
“是的,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先生。”
“然后还有一个事,”梅瑞狄斯继续说道,“你注意到彭佩蒂的措辞了吗?像‘妥妥’、‘稳赢’和‘发达’这样的说法,在他几分钟前的谈话中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我觉得他讲话还挺学究气的。至于那种外国口音,阿克莱特当时说他一点口音都没有。关键是,他私下里讲话还挺粗鄙的。也就是说,这家伙是一个装腔作势的假货,是个两面派。而先知彭佩蒂是他最不自然的那一面。”梅瑞狄斯推开他的笔记本,“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查证一下这个家伙的动向,了解更多关于先知职位的信息。我想你可以先开车带我去找营地指挥官。”
第十八章
毒药之谜
Ⅰ
过去几周时间里,汉斯福特·布特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仅是身体上的变化,还有心理上的变化。彭佩蒂随时可能暴露他身份的威胁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高悬在他头顶,让他完全丧失了安全感,神经高度紧绷在崩溃的边缘。他一言不发地支付了血腥钱。没错。但威胁依然存在。彭佩蒂随时都有可能翻脸,可能会报警。彭佩蒂一报警,自己就完蛋了。毫无疑问他肯定会被抓去蹲“号子”,很可能会蹲很长一段时间。他现在拥有的有意义、有趣又体面的生活将成为泡影。这种生活将离他远去。
因此,不难想象当梅瑞狄斯和穿着制服的警官走进汉斯福特作为营地指挥官的办公室时,他是什么感觉了。汉斯福特带着一丝警惕,仓促地站起身迎向两位警官,表情异常焦虑。
“早,”他用他奇特的速记式英语猛地挤出一句问候,“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你们想要什么?是要问话吗?”
梅瑞狄斯介绍了一下自己,静静地解释了来访的原因。汉斯福特似乎放松了一点,但梅瑞狄斯很快就注意到他对警察突然出现的不寻常反应。但不可否认他乐意帮忙的态度。他立刻就拿出参加“不间断冥想”活动的名单供梅瑞狄斯查验,并派人去营地附近找阿宾登先生和蒙梅里小姐,这两人中,一个是冥想时间在彭佩蒂先生之前,一个是在10点钟与彭佩蒂交接。信使离开后,梅瑞狄斯完全不准备浪费时间,立刻开始挖掘更多信息。
“你是奥教执行委员会的一员,对吗,布特先生?”
“是的。”
“那么你应该能跟我说说先知这个位子。这个职位有津贴吗?”
“有的。”
“多少?”
“很多。你想要具体的数字吗?这是保密信息。但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想我必须知道。”
“5000英镑一年。”
梅瑞狄斯吹了声口哨。
“5000——唷!那彭佩蒂原本担任的那个职位呢——只是一个荣誉头衔吗?”
“500。”汉斯福特立刻说道。
“我明白了。所以彭佩蒂因为麦尔曼的死获利颇丰?”
“每年多了4500英镑。恰好比他本身的价值多了4500。”
“你不喜欢这个家伙?”
“我不信任他。从来都不。是个野心勃勃、虚伪狡猾的人。”
梅瑞狄斯点点头,但没有多加评论。他默默想着布特对彭佩蒂性格的评价与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如果彭佩蒂是一个两面派,再考虑到即将获得的大笔财富,他很可能就是毒死麦尔曼的人。动机就在那里。但时间因素呢?
但当阿宾登先生和蒙梅里小姐来了之后,梅瑞狄斯的怀疑却完全站不住脚。阿宾登发誓彭佩蒂是9点到达中式凉亭的。蒙梅里小姐发誓她是10点与彭佩蒂交接的。两人都表示当时神庙中还有好几名其他成员。
“所以彭佩蒂先生绝对不可能在9:00~10:00不被人发现地离开神庙,对吗?”
两位证人都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阿宾登继续道:
“为什么不问问明妮贝儿小姐呢?我知道她是在彭佩蒂先生到后不久来的,一直待到蒙梅里小姐接手之后。但我得提醒您一下,督察,她是一位非常不平凡的小女人。非常敏锐,善于观察。”
梅瑞狄斯转向布特。
“你能派人去找一下这位明妮贝儿小姐吗?我非常想确认这一点。”
大约10分钟之后,明妮贝儿小姐赶到了,梅瑞狄斯最终确认彭佩蒂不是他想要的人。明妮贝儿小姐兴奋不已,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一个长长的杂乱无章的故事,里面充满了不相干的东西,但因为夹杂了太多间接细节,所以这个故事只可能是真的。据她所说,当彭佩蒂晚饭后从庄园主屋离开的时候,她恰好在主屋外面。事实上,她一路跟着他顺着主路走到中式凉亭。等她决定进去之后,又恰巧一直待到他冥想时间结束的时候。然后她又继续巧合地跟着他一直往北区小屋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她转向了女子营地。
“你周四晚上的动向有很多巧合的地方啊。”梅瑞狄斯评论道,眼睛闪闪发亮,“你确定这真的都是巧合吗,明妮贝儿小姐?你不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跟踪彭佩蒂先生吧?”
明妮贝儿小姐突然惊讶得发出一声尖叫。
“哦,你真聪明,警官!你真聪明!我以为这是我自己的小秘密。但我明白对你试图隐瞒任何小秘密都是没用的。事实上——真的,我觉得隐瞒是很愚蠢的举动。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什么?”梅瑞狄斯问道,觉得又好笑又困惑。
“当然是法律怎么保护我。”她压低嗓音,把梅瑞狄斯从其他人身边拉开,拉到大帐篷的一个小角落里。“事实上是这样的,警官,我的生命有危险!他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下手!他只是在等我失去警惕,然后——”
梅瑞狄斯打断道:
“等等,明妮贝儿小姐。让我们先厘清一下。谁会动手?”
“当然是阿里·哈米德。我想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
“阿里·什么?”梅瑞狄斯震惊地问道。
“但你肯定已经猜到彭佩蒂不是他的本名了吧?哦,我亲爱的警官,我觉得你肯定已经猜到了整个故事。你知道的,他的真名是阿里·哈米德。我一直在观察他。我必须非常非常密切地观察他。是的,几个月来,我一直……”
这个精彩的故事一点一点展开来。汉斯福特偶然注意到督察听着她喋喋不休的独白时迷惑不解的目光,特意拍了拍额头,冲着明妮贝儿小姐点头示意她不太正常。然而,当她终于结束之后,梅瑞狄斯向她保证从此无须再担心。警方将接手处理这个问题。他称赞她决定把这件事交给法律处理是多么明智。然后梅瑞狄斯温柔地让她离开。
“唷!”他擦着额头叫道。
“她可真是个怪人,先生。”奥哈利丹说道。
“是个个例。”汉斯福特解释道,“挺无害的。住在维尔沃斯。大家都知道她。”
“你觉得她跟踪彭佩蒂的证词可靠吗?”梅瑞狄斯问道。
汉斯福特点点头。他重新恢复了镇定,因为意识到今天这个情况,警察无论如何都不是来“抓他”的。
“我当然觉得没问题。我之前就注意到过。她像彭佩蒂的影子一样。当时觉得很奇怪。但今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汉斯福特耸耸肩膀。
“好的,感谢你的帮助。”梅瑞狄斯说着朝大门处走去,“走吧,警官。”
Ⅱ
两位警官刚要离开帐篷,奥哈利丹就叫道:
“看起来好像有人想找我们,先生。还挺着急的样子。”
梅瑞狄斯顺着他伸出的胳膊看过去,看到一个人影迅速地从主路上跑过来,一边疯狂地挥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几秒钟之后,梅瑞狄斯认出那是住在寡妇小屋旁边小茅屋的园丁。
“你好——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想找你,先生,”他气喘吁吁地说。“是我刚刚注意到的一件事。和我们昨天下午在寡妇小屋的谈话有关。怕您不记得,我是赫伯特·哈斯金,园丁——”
“哦,我记得你。怎么了?咱们一边朝寡妇小屋走,一边说吧,这里人太多了。”
当他们穿过大橡树和榆树树荫下松软的草地时,哈斯金开始说话:
“是这样子的,先生。昨天晚上在布洛克莱拜的白哈特酒馆,大家很自然地开始说起发生在寡妇小屋的事情。大家好像都对凶手是谁和为什么杀人有很多想法。当然我觉得大家对这些想法都是半信半疑的。但我听到的一件事让我觉得很古怪。一个叫查理·贝茨的,是多贝尔少校家放牛的。那天晚上从庄园南边的路回家。你知道的那天晚上非常暗。查理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他说车灯没开,车里也没人。查理觉得有点古怪,就点燃了一两根火柴想看清楚。他说那是一辆斯坦10——轿车。也许您不清楚,但那条路上有片林子。查理突然听到有人从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蹲在榛树底下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好吧,长话短说,这家伙穿过树篱,拿着一个小手电筒朝那辆车走去。查理在那个人开车离开之前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先生,我觉得这肯定错不了,那个人就是我和露丝在周四晚上看到的从我们小茅屋旁边经过的家伙……戴着猎帽,没穿外套……一切都一致。”
“还真是一条非常有用的信息。”梅瑞狄斯点头表示赞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朋友有碰巧提到吗?”
“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是10点后。而这个和我们知道的事情都对得上!”哈斯金带着苏塞克斯喉音的口音露出一丝胜利的意味。“啊!这还不是全部,先生!”
“什么?”
“查理是一个很能干的小伙子,他曾经参加过童子军。查理恰好注意到了那辆车的车牌号,他记住了!”哈斯金掏出一个脏兮兮的信封,“当时就记住了,然后在白哈特酒馆写了下来。先生,AHL-2414。没错,就是这个。查理·贝茨可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
Ⅲ
20分钟后,梅瑞狄斯从寡妇小屋打电话,联系上了汽车登记部在哈特福德郡的办事处。他的要求很简单,想要车牌号AHL-2414登记的车主名字和地址信息。哈特福德郡办事处答应一定尽力。
“您也知道的,先生,”办事处职员表示,“我们不能保证一定有结果。这辆车可能是最初在这里注册的,但后来可能换过车主。或者车主有可能搬到另一个郡去,不再向我们申请更新牌照。不好意思,督察,但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会在半小时内给您回电话。”
梅瑞狄斯刚挂断电话,一直等在小屋前门的奥哈利丹就走进来报告说有通信员从苏格兰场过来。
“很好!”梅瑞狄斯叫道,“应该是警方的分析报告。签收包裹吧,警官,告诉那位警员他可以回奇切斯特了。”
几分钟后,梅瑞狄斯迫不及待地飞快扫过分析报告。奥哈利丹好奇地看着他。梅瑞狄斯突然打了个响指,把报告摔在门厅的桌子上。
“这个,我真是——”
“是您没预料到的东西吗,先生?”
“没错,警官!完全出乎我意料,而且在我看来,完全无法解释。我让苏格兰场的首席化验员卢克·斯皮尔斯分析了一下醒酒瓶和两个玻璃杯里的液体残留物。这里是他的发现。”梅瑞狄斯抓起打印的报告单,念道:“‘确证实验表明,两个玻璃杯里的氢氰酸容量一致——都含有高浓度的氰化氢。然后,醒酒瓶里的氰化氢浓度则要低得多。因此,两个玻璃杯里的酒应该不是从醒酒瓶里倒出来的;或者从醒酒瓶里倒完酒之后,又在玻璃杯里额外添加了氢氰酸。毫无疑问,玻璃杯里的有毒雪利酒已足以让人瞬间毙命。然而,醒酒瓶里的毒酒已经被稀释到如果在合理的时间内提供救治,受害者还有可能恢复健康的程度。’哎,奥哈利丹,这要让我们怎么理解?案情愈加复杂了,不是吗?我真想不明白。”
“我也完全理不清头绪,先生。但有可能就如化验员猜测的那样——在含有低浓度氢氰酸的毒酒被倒进玻璃杯后,又有人在杯里加了额外的剂量。”
“但这是为什么呢?”梅瑞狄斯闪过一丝恼怒地问道,“明明已经直接在玻璃杯里下毒了,为什么还要费功夫在醒酒瓶里下毒呢?这没道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思考着这意外反转的证据。奥哈利丹突然说:
“还有一种可能的情况。”
“什么情况?”
“假如是把其中一杯有毒的雪利酒倒回醒酒瓶中呢,先生?这样两个杯子中的残留物浓度都会一致,但本来就装了一半雪利酒的醒酒瓶的氢氰酸浓度则会低得多。”
“天哪,警官!我觉得你这想法有点道理。这绝对是一种可能。但打死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麦尔曼毒死的帕克小姐,他想要暗示自己也被毒死了,然后消失不见,这才能说得过去。但麦尔曼恰好也死了,我们都知道他死于氢氰酸中毒。这说不通。另一方面——”
附近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梅瑞狄斯抓过话筒。
“您好——是的,所以我运气不错吗?太棒了!等一下——我记下笔记。约翰·基思·达德利,希钦大桥街的格鲁夫酒店。好的——是的,我记下了。非常有用,多谢。再见!”梅瑞狄斯挂上电话,转身兴高采烈地看着奥哈利丹,“总算有好消息了,哈特福德找到那辆车的主人了。我要马上去希钦警局,让他们去做笔录。”他已经拨号打开电话交换台了。“也许只要我们和这位神秘的先生好好聊一聊,剩下的难题就能解决大半了。喂!喂!电话台吗?请帮我转希钦警局?不——我不知道电话号码。好的,你找到再给我回电话。这是很紧急的警务电话。”
第十九章
一位年轻女士的证词
Ⅰ
在和希钦警局的贝克督察通过电话长聊了一番之后,梅瑞狄斯从寡妇小屋出发前往斜屋客栈。像前天和洛克比的情况一样,他让奥哈利丹自己坐车先走。梅瑞狄斯急于再次独自一人好好想想。
自接手案件以来,他受到的最大的震动就是这天早上卢克·斯皮尔斯传来的消息。醒酒瓶中的氢氰酸浓度相当稀薄。玻璃杯中的浓度更高。为什么呢?嗯,愈加可以确定的是,这场双重悲剧的设置比他最初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关于盘子上的毒酒之谜似乎无法破解。这不仅仅是谁在雪利酒中下毒的问题,而是凶手是如何下的毒。把玻璃杯中浓度更高的毒酒倒回到无毒的醒酒瓶中,奥哈利丹的这个理论看上去很合理。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这种疯狂行为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如果是这样,那原因是什么呢?梅瑞狄斯暂时停止思考了,迄今为止,这个谜团似乎真的无解。
梅瑞狄斯下一个考虑的是特伦斯·麦尔曼。他隐瞒了自己没有陪同萨默斯夫人去多尔切斯特的原因,这点不可否认。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就在悲剧发生之前,特伦斯·麦尔曼就潜伏在距离寡妇小屋不到四百米的地方。如果这都不重要……
“好吧,”梅瑞狄斯思索着,“假设特伦斯也是嫌疑人之一。他能作案吗?假如他设法溜进屋中——然后呢?难道他偷溜上楼,打断了他父亲和帕克小姐的密谈?难道他是趁着他们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在雪利酒中下了毒,然后又说服他们两人喝下去的?但为什么要毒死帕克小姐呢?他们两人完全没有过节。他的父亲——没错。这样的话他就有动机了,虽然他和父亲在大多数事情上都争执不下,包括他和布莱克小姐的友谊。但必须承认这个动机并不强烈。但一时冲动愤怒之下……但即使这样,氢氰酸奇怪的浓度又要怎么解释呢?哦,见鬼!那个小伙子向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如果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他可能是凶手,但另一方面,这个年轻人身上讨人喜欢的天真气质又让我觉得他不是!”
彭佩蒂呢?好吧,彭佩蒂才是一副绝好的凶手面孔。他的外表、性格、奇怪的两面派行为——都完美契合一个凶手应有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彭佩蒂有作案动机——非常强烈的动机。麦尔曼的突然离世会让他获益颇丰——先知的荣誉和这个职位带来的丰厚年金。但帕克小姐呢?在威胁暴露那些愚蠢的情书上,他和佩内洛普·帕克是联盟的。但有没有可能帕克小姐在最后一刻反悔了,并要挟不仅要烧毁这些信,而且还要告诉哈格·史密斯夫人和奥教所有的大人物彭佩蒂想要诋毁麦尔曼从中获利的阴谋呢?
梅瑞狄斯的脉搏加速。天哪!这个新理论似乎很有道理。与其相比,他之前的理论都不是很成熟。有没有可能利用那些信的想法也来自彭佩蒂?帕克小姐违背自己的意愿被说服对先知使了这个阴招,但她在最后一刻良心发现。然后呢?彭佩蒂眼睁睁看着先知的位置和每年5000英镑在自己眼前消失。所以他动手了,迅速地下了狠手。他必须除掉麦尔曼,还有帕克小姐!他不知怎么地知道了麦尔曼那天晚上要去拜访帕克小姐,然后又不知怎么地成功让他们喝下有毒的雪利酒。
太棒了!棒极了!一个完美的推理。除了两个问题。彭佩蒂是怎么在玻璃杯中下毒,然后再说服他们俩喝下毒酒的?他又是怎么在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靠近寡妇小屋的?
这个理论很好。但推翻这一理论的证据更好。怀疑彭佩蒂是凶手,就像是闭上眼睛在雾蒙蒙的夜晚走进一条死胡同一样!不——彭佩蒂肯定“没戏”。
Ⅱ
接着又传来了更多惊人的消息、更令人困惑的证据。这次是马克斯顿,他在午饭后不久从奇切斯特给斜屋客栈打的电话。
“喂,梅瑞狄斯,我已经做完了尸体解剖。”
“很好。”
马克斯顿讽刺的笑声顺着电话线传了过来。
“是吗?等你听完我的发现再说不迟。保证吓你一大跳。我就不用细节分析和浓度百分比这之类的东西麻烦你了,就直接告诉你简单的事实吧。”
“我就是个简单的人。”梅瑞狄斯提醒他。
“好吧,我继续说。就和我之前说过的一样,我分析了两具尸体的胃含物。第一点是这样的——帕克小姐死于经雪利酒稀释过的较高浓度的氢氰酸。第二点是——麦尔曼死于更高浓度的氢氰酸,并且未经雪利酒稀释!”
“天哪!”
“经过仔细考虑,我认为麦尔曼是直接喝下了未经稀释的毒药。含有4%无水酸的舍勒溶液。他肯定像被熄灭的蜡烛一样即刻毙命。”
“但该死的!”梅瑞狄斯咆哮。
“哦,还没完,”马克斯顿平静地继续,“帕克小姐要有孩子了。不是立刻。大约还有6个月的样子。粗检时不容易发现,但在尸体解剖的情况下……”马克斯顿停顿了一下,又讽刺地冷笑了一下,最后说:“我一点都不惊讶她可能是因为怀孕被谋杀的。既然麦尔曼一直在给她写那些私密的信……好了,再见吧,我亲爱的朋友。我想我们将在周一的死因审理会上再见。”
Ⅲ
“好吧,警官。”梅瑞狄斯在把马克斯顿的信息交代给奥哈利丹后,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按我的方式来的话,毫无疑问我会直接回奇切斯特,先生。这个案子没有未来,一点希望都没有。我想说是麦尔曼谋杀了可怜的帕克小姐,因为她怀孕了。而后他为了逃过绞刑而选择了自杀。但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同意我这个想法,先生。”
梅瑞狄斯摇摇头。
“怎么会?如果麦尔曼想要自杀的话,他可以直接喝有毒的雪利酒。问题是,他没有。他死于未经稀释的高度浓缩的氢氰酸溶液。”
“他很可能是离开寡妇小屋后喝下的毒药,先生。”
“没错。他不可能在喝下这样致命的剂量后还能走到车边。但那又怎样呢?”
“有没有可能是回到车上后才毒死自己的?”
“他有可能这么做。但他走在车道上时的状况又怎么解释?阿克莱特说他当时步履蹒跚,很明显很痛苦的样子。事实上,这个可怜人气喘吁吁地说自己不舒服,并让阿克莱特尽快把他送回北区小屋。”
“他有没有可能是在演戏呢?”
“如果是这样,我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义。”梅瑞狄斯反驳道,“老实说,这所有的事情我都不明白意义何在。你永远想象不到一个醒酒瓶、两个玻璃杯和一剂氢氰酸会组成这样一个让人困惑的问题。”梅瑞狄斯敏锐地抬头,看到斜屋客栈老板走进这间现在无人使用的餐厅。“找我?”他问。
“是的,先生。刚刚有一通来自希钦的电话找您。”
“太好了!”梅瑞狄斯说着跳起身。“我马上去接。”几分钟后,他又回到奥哈利丹身边。他看上去异常兴奋,“终于有进展了,谢天谢地!希钦警方在达德利的房子里找到了他,他已经准备好做笔录。他也承认了帕克小姐去世的当晚在这里。希钦的人会立刻把他送过来,这样我就可以盘问他。他们大约会在3小时后抵达。在此期间,我建议我们——”梅瑞狄斯猛地停了下里,手指指向窗户,“你看,是谁啊?会不会是来找我们的,警官?”他迅速走到格子窗扉前,礼貌地问道:“我能帮忙吗?你好像不知道怎么走,是在找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