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要挟她。”
“如果真的想得到她,有什么不能做的。”夏漠冷笑,“你不愿意,只不过是因为你的欲望还不够强烈罢了。”
“你他妈的真是胡说八道!”他怒道。
夏漠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等哪天,你想跟她睡觉的欲望超过了你想当个好人的欲望,你就能得到她了。世界是公平的,放下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请问,沈素珍是不是住在这里?”夏英奇问道。
一个从对门19号走出来的胖女人正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沈素珍?侬讲的是赵家姆妈?侬是伊啥人?”
“我是从南京来的,她是我远房姨妈,我有好几年没来看她了,但是她给我的地址,好像是……”她拿出她抄写在纸片上的地址,那女人瞥了她一眼。“别找了,她就住这里,但几个月前就死了。”
“几个月前死了?”她表现出大吃一惊的样子。
“是啊,儿子出车祸后没多久她就死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听说有天晚上摸黑吃错了药。”胖女人重重叹气,“她也是个苦命人。”
“可这房子怎么被烧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胖女人要回家,一边关门,一边回答她,“是昨天下午起火的,她继女死在里面了,听说,她继女还自己给自己定了棺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要自杀?”
“反正她自己定了棺材。棺材店老板今天还来过了,就是前面马路的那家康德棺材铺,大概本来定的尺寸有点问题,想过来商量的,没想到,房子都烧了,人也没了。这死胖子这下算是白赚了一笔定金了。”
她还想再细问,胖女人已经进了自家的后门,“你有什么事问那个新房主好了,他现在就在屋里。”
她快步走到23号底楼的门口,门正好开着,她便走了进去。黑暗潮湿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底楼客堂的门开着,报纸上说火就是从这儿烧起来的,她探头朝里张望。这间大屋子的四壁和屋顶都已经被烧得焦黑,地板上有一些碎玻璃屑和一只被烧了一半的女式皮鞋。如果这是死者的鞋,她想,这女人应该长得十分娇小。
屋子里没有家具,她查看了一番,发现每个墙角都有一个或两个小洞。她走到近前仔细观察,感觉怎么看那些洞都不像是被火烧的,它们更像是有人用铁榔头之类的工具故意凿的。奇怪,这是谁干的?
客堂的门口就是木头楼梯,她顺着楼梯向上走。楼梯还算完整,而且二楼的火势看来弱了很多。二楼的大屋里,虽然有近一半家具都被熏黑了,但大部分东西都完好无损。
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站在屋子中间背对着她,似乎若有所思。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个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你是……”
“我的远房姨妈过去住在这里,她叫沈素珍。”
她慢慢走进屋,从屋里的摆设看,这里曾经是女主人的卧房。墙上还挂着一对中年夫妇的合影。那应该就是沈素珍和她死去的丈夫吧。
“我没听说过你说的这个人。”男人答道。
她环顾整个房间,蓦然,她发现在朝南方向的墙角也有两个小洞,再看北面,几乎在对称的地方也有一个洞。
“这里怎么会有洞?是被火烧的吗?”她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唐突。
男人像是颇有教养,倒一点都不在意。
“客堂也有,楼梯下面也有类似的小洞。我不知道是谁干的。当初我买下这房子的时候,可没看见这种损耗,如果看见,我还能压低点价格呢。”男人边说话,边走出了房间,看来他就是新房东。
他情绪有点低落,她完全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花钱买下房子,却在搬进来之前,房子被烧了,现在不仅要拿出一笔钱来维修,可能还得赔偿邻居的损失,对他来说,这次真是亏大了。
“先生,请问你怎么称呼?”她跟着他下楼。
“我姓陈。”
“我想问问你,你说你是新房主,你是从谁手里买的房子?我姨妈沈素珍才是这房子的主人,我不明白,你怎么会不认识她。”
“是个年轻小姐把房子卖给我的,她姓赵。”陈先生道。她想起,张慧真的照片就在她包里。
“你说的是她吗?”她把照片递给陈先生。
陈先生稍微瞄了一眼,就道:“这就是赵小姐。”
张慧真本名姓赵。她是沈慧珍的继女!
“原来是我表姐。”
她把照片又收了回来。
陈先生叹气,“听警察说,她被烧死在屋里了,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据说是可能抽烟烧到被子了,这是警察的猜测。如果你想打听她的事,可以去问问巡捕房,我不是很清楚。”
陈先生没心情跟她聊天,急着要走。
“陈先生,那你有没有见过我表姐夫?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挺斯文的大概四十多岁,他比我表姐大很多。”
陈先生想了想,“当初签合同付款的时候,他大概也在。他是陪着你表姐来的,房子是你表姐一个人的名字。赵卉。花卉的卉,我记得这个名字,”陈先生又叹气,“不好意思,我不能跟你聊了,小姐,我还得赶去建筑公司,这次火灾可把我害惨了,还不知道修这房子得花多少钱呢?”
“当初你买这房子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陈先生作了一个三个手势,“三万八,全部付清了,本来说好12月1日交房的。我平时住在杭州,不可能每天来看这房子,要不是警察通知我,唉,”陈先生摇着头,朝弄堂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跟她挥手告别。
“我说了吧,这就是新房主,人倒蛮客气的。”那个胖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来,囡囡,乖!”胖女人在给一个一岁不到的小孩喂饭。
“大姐,你知道我姨妈大概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她相信这种事邻居一定知道得比较清楚。
“她啊,九月初。”
“这是我表姐,”她又拿出了张慧真的照片,“我姨妈每次碰到我们都在我们面前夸表姐懂事呢。”她轻轻叹息。
胖女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她跟你们说这种话?”她又瞄了一眼那张照片,“你表姐啊,人是蛮漂亮的,但是,呵呵,”她没说下去,因为那个孩子把头偏在一边不肯吃饭。
“姨妈说表姐很孝顺她,经常买点心给她吃,工作之后也常常拿零花钱给她。”
胖女人终于将一口饭塞在了那小孩的嘴里,“呵呵,这种话我看就是骗骗你们这些不常见的亲戚,我跟她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从没听她夸过她继女。”
“真的吗?”她故意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当然喽!你姨妈是她后娘,你说她们怎么会处得好?我听你姨妈讲,她在你表姐五岁时就当了她的娘,但两人一直处得不怎样。你表姐从小爱说谎,又爱偷东西,为这个,你姨妈没少打她!”胖女人见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道,“你们这些远亲呢,平时只听她说好听的,其实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可听说我表姐有一份好工作,她在有钱人家那里当家庭教师,她还会弹钢琴呢。”
胖女人撇撇嘴,“你表姐啊,十几岁就出去当舞女了,后来听说认识了一个男人,出钱让她去学了钢琴,她这才去当了什么家庭教师。”
“你说我表姐十几岁就去当了舞女?”她大喘气。
胖女人叹气,“对啊,好像是十六岁。那一年你姨夫去世,你姨妈也不管她。我看也管不住她。你姨妈什么都好,就是太小气,你看,难得去她家打一次牌,茶还要我们自己带过去,她跟我们说,茶也是要钱买的。所以啊,她是一个铜板零花钱也不会给你表姐的,也难怪你表姐一气之下就去当了舞女。”
“你说她后来找的男人,是不是四十多岁,戴眼镜,长相挺斯文的那个?”
胖女人点头,“对,就是那个人,他来过几次,我看人倒是不错。不过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那个男人是谁,她平时不大跟我们罗唆的,她人很傲气。”
“他最近也来过吗?”
“不知道,我是没看见。”
“昨天发生火灾的时候,有没有谁去过23号?”
胖女人摇头,“我没注意。那时候是下午一点多,我在困中觉,没看见赵卉回来,后来听说,她被烧死在里面了,真是吓死人了!听说还是抽烟烧到了被子!竟然有这种事!所以我教我女儿,女孩子抽烟就是这下场!”
又是抽烟烧到被子,可那是客堂间啊,被子怎么会在客堂?被子不是应该在卧室的吗?
“我刚刚看见表姐家的墙被凿了一个个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小声嘀咕。
胖女人听见她这么说。立刻露出知情人的神情。
“就是前几天。2号,就是2号那天晚上九点多,我听见乒乒乓乓,好像是搬家具的声音,后来还有咚咚凿墙壁的声音,十点多,还有人关门出去。当时我们都睡了,那关门的声音真是响!也不知道你表姐在做什么!”
赵卉在干什么,这么大的动静。
“我表姐大概多久回来一趟?”她又问。
“一两个星期回来一次。”胖女人撇撇嘴,“她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不知道是男人送的,还是她买的。就在她出事前几天,听说还有人送了一大箱东西来。我是没看见,我听对门的王家姆妈说的,她正好准备睡午觉,看见两个男人送了个大箱子来。现在估计这些东西通通都被烧得精光了,真是浪费啊。”
她把胖女人的话又想了一遍,“大姐,火灾发生的时候,你在睡午觉?”
“对啊,”胖女人好像很奇怪她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下午一点多,这时候大家都困中觉。”
“这时候大家都在睡午觉?”
“是啊。大家都一大早起来买菜做菜洗衣服,吃完饭洗好碗,也累了,就打个瞌睡……”
“那这时候,是不是弄堂里人最少的时候?”
“是啊是啊,连小贩也不来,他们都是早上和晚上来。”
胖女人终于喂完饭了,那孩子却突然把嘴里的饭通通吐在了地上,她发怒地嚷起来,“死小囡!”她狠狠揍了小孩一下,后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在回来的路上,几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夏英奇的脑海中。
赵卉的火灾为什么正好发生在弄堂最安静人最少的时候?这是巧合吗?
看起来,赵卉在她十六岁当舞女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周子安了,如果是这样,那后来赵卉去夏家当家庭教师,沈素珍去周子安的公司租车,她儿子车祸身亡,以及沈素珍吃错药死亡,这些事会不会并非巧合或意外,而是两人精心策划的结果?
从周子安吩咐朱小姐焚烧合同,又付给她两个月的工资的事看起来,他好像是准备“离开”,他会不会是想跟赵卉私奔?
他们两人策划谋害沈素珍母子,谋得财产后卖了房产,套出现金后远走高飞,这听起来也说得通。
那么如果一切都是周密策划好的。赵卉为什么自杀?而自杀的方式千千万,她为什么要用“抽烟烧了被子”这种方式自杀?被烧死,这本来就是可怕而缓慢的死亡方式,难以想像,会有人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另外,她的死跟周子安的被杀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不是情侣,他们两人至少应该算是搭档,搭档之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内讧也极为常见。而周子安死在赵卉之前。也许正是赵卉杀了周子安。赵卉偷枪就是为了对付自己的搭档。那他们之间的矛盾究竟是什么?钱?钱又在哪里?那笔房款外加她从沈素珍那里继承的遗产,现在在哪里?
不管是最初打算跟周子安私奔,还是杀了周子安后准备逃命,赵卉应该都会把这些钱套现。她一定是把它们放在一个可靠的,随时可以拿到的地方,或许就放在她身边,难道钱也跟着她一起烧没了?
还有房子角落里的那些小洞。到底是谁干的。应该不会是赵卉。
忽然,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以至于她在大街上突然站住。
天哪,她猛然醒悟。事情原来就是那么简单!
她一开始怎么没想到?应该就是这样!
这样解释,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但有件事她必须去确认一下。
“请问,康德棺材铺朝哪里走?”她拦住了一个路人问道。
唐震云看着夏英奇走进大门,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这一趟,她只去了一个小时都不到,看来的确只是去她母亲的医院转了一圈。
“她回来了?”夏漠问道,他仍在用纸牌通关。
“是啊。”
“她看起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精神状态。”
“还不错。”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她,现在看来,她的身体已经基本都恢复了,至少乍一看不像是生病的人。
他看见夏英奇在大路上站住了,在跟一个邮差说话。这时,夏家大小姐梅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每次看见这位体态丰满的大小姐,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觉得不该歧视梅琳,但她看起来还是有些愚蠢,而且,不知怎么的,她的厚嘴唇还给人一种放荡的感觉。他注意到,梅琳捏了一下年轻邮差的手——怎么?她在挑逗他吗?从邮差不惊不乍的反应看,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这么说,他们是男女朋友?这倒真是令人惊讶。
“你在看什么呢?”夏漠问道。
“她在跟夏梅琳说话,还有一个邮差。”
“是吗?”夏漠对此漠不关心,“如果找不到张慧真,那会怎么样?”他问道。
“找不到也得找。我刚刚问梅琳要了一张张慧真的照片,她说英奇也问她要了一张,你知道她为什么要照片吗?”
夏漠笑,“她没告诉我。我也不需要知道。”
“既然你们跟周子安的案子没关系,我希望她不要掺和进来。”他从窗口踱到夏漠就坐的沙发前,“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她愿意,我会与她在上海安家。当然,我暂时还是会回南京工作,但我会尽快把我的事业重心转到上海,我有个老同学的父亲在上海有点门路,我一回南京就会去找他。”
“那你等于放弃了在南京的发展前途。”夏漠道。
“上海一样有很多机会。”要说觉得毫不可惜那是骗人的,不过,万事都有代价,他也愿意为她付出。更何况,如果他们在南京结婚,那就免不了会牵扯到他大伯家,他不希望她再见到他大伯家的任何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那个环境。
夏漠把牌丢在了桌上。
“也好。在一个新的地方,你们可以把那些恩恩怨怨暂时丢在一边。”
夏漠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
他觉得有些事有必要再跟夏漠解释一下。
“关于你弟弟的事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是因为实在没有证据,如果要上法庭,那必须得有过硬的证据,眼泪和控诉是没用的。”他叹气,心想,谁不会哭?
他大伯拄着拐杖出现在法庭上,照样能感动一大批人,“其实,她跟我说的那些,关于你们的弟弟被丢下河,你被诬陷又被打,你们的当铺被骗,都没有有效证据。你知道吗,我大伯那边有另一套说法,他说他们根本没打过你,当铺是你赌输钱押给他们家的,关于你弟弟,他们毫不知情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们,可是……”
唐震云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夏漠默默地喝了口茶。
“关于你说的证据,我有点东西给你看。”
夏漠小心翼翼放下茶碗时,动作缓慢到好像是担心一不留神会把茶碗摔在地上。
“你有证据?”他真想问夏漠,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夏漠走到他跟前,开始解裤子。
“你干什么?”他错愕地看着夏漠的一举一动。
夏漠面无表情地将长裤和内裤褪到膝盖处。唐震云不知道夏漠想让他看什么,他也不想看,但一转脸还是看见了。他心头一颤,浑身打了个寒噤。夏漠的“那里”少了某个东西!他猜想自己一定是面如土色,他盯着夏漠的脸,不敢说话,也不敢提问。
夏漠终于把裤子又拉了起来。
他们之间足足沉默了五分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恨夏漠,因为他知道今天他所看到的这一幕,很多年后一定会反复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和梦里!他根本无法忘记。他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但他的身体却又冷得发抖。他不敢想象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我妹妹是不会让我上法庭的。”过了好久,夏漠说道。
他直视着前方,不敢接口,也不敢看他。
“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不会要求你正式翻案。但事实究竟如何,你必须得心里清楚。你只要跟你大伯断交,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这就行了。”
他快速看了夏漠一眼。
“你不想报仇吗?”他轻声问。
夏漠笑着又重新拿起了他的牌,“等你正式成为我妹夫的时候,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砰砰砰,有人敲门。
这时候,唐震云很高兴有人来打扰,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原来是女管家竺芳。她脸色青白,神情紧张,“唐先生,老爷在找你。”
“什么事?”
“巡捕房的李警官也来了,老爷让你赶紧去一下。”
竺芳低声道,“我刚刚听见一句,好像是找到张慧真了。”
“是吗?”他一惊,“我去看看。”他对夏漠说。
夏漠朝他挥手道别。
下楼的时候,他心想,如果没有看到那该死的东西,他不会对夏漠如此客气。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男人,他就会对此人产生怜悯之心,连大声说话都觉得会伤害他。
天哪,那一定非常疼吧。
他感觉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12.凶手现身
“姑婆,我就知道你不会拿哥哥的东西,是他自己神经病!”梅琳一边说话,一边向她的小情郎挥手道别,“姑婆,你怎么突然问起信箱的事来?”
“我刚才进门时正好看见了你家的信箱,有点好奇。平时都是谁开的信箱?”
“一开始是芳姑,后来是我。这事还是张小姐提醒我的,她说,你得把信箱钥匙拿过来,要不然以后会有麻烦。她说的对极了,我可不想让芳姑知道我收了什么信,她会到我妈那里去嚼舌头。于是有一次,我找了个借口跟芳姑吵,芳姑拗的信。”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开信箱的?”
“半年前。”
“然后你把收到的信分发给家里的每个人?”
“是的。我爸的信当然是给我爸,我妈的信给我妈,周子安和希云的信,一般都是给我大姑,我大姑自己呢,她从来没什么信。”
“那是不是经常有张小姐的信?”
梅琳点头,“是啊。她的信不少。她很高兴我能开信箱,她也怕芳姑乱拆她”
“芳姑会乱拆她的信?”夏英奇很惊讶。
“那倒没有。不过,我妈本来就不太喜欢张小姐,所以张小姐很怕芳姑给她找麻烦。再说她的信还真不少。”
夏英奇试探地问:“她的信都是从哪儿寄来的?”
“这我可没看。信封上面也没写。”梅琳狐疑地看着她,“姑婆,你怎么问那么多张小姐的事?怎么了?”
夏英奇正想回答,却见夏秋宜、唐震云和之前那个上海警察,正急匆匆从主楼里出来朝外走去。他们到哪儿去?难道他们已经查到了张慧真的真实身份?其实这应该也不难。能盗用张慧真的身份,拿到她那些资格证书的人,一定是跟她非常熟悉,并且非常亲近的人。巡捕房只要拿着赵卉的照片去问一圈张慧真的亲戚朋友就行了。
“他们去哪儿啊?”梅琳也注意到他们了。
“多半还是因为那件案子。其实……”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梅琳,我得坦白跟你说,这案子可能跟张小姐有关,他们怀疑张小姐是凶手。”
“张小姐?”梅琳尖叫,“张小姐?你说他们怀疑张小姐!这怎么可能?案件发生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你看见她走了吗?”
“我没看见,可我收到了她的信!”梅琳大声道,“可她的信百分之百是她写的,我认识她的笔迹!她就是走了!她怀孕了!我看见她吐了。”
“你说她给了你两把钥匙?”
“对,是两把钥匙!如果她还准备回来杀人,她干吗把钥匙都给我?”
“你别急,她信里有没有提到,钥匙是两把?”她加重语气问道,紧接着又拉住梅琳的胖胳臂,“梅琳,如果你想证明张小姐的清白,你就好好想想我问你的问题。好好想想。”
梅琳见她神情凝重,终于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遍。
“没有,她没有提到两把,她只是说她把钥匙留给我。”梅琳道。
“那她有没有说钥匙在哪里?”
“没有。可我知道钥匙平时她都放在花瓶里。”
“信封里有一把钥匙?”
“是的。”
“可她信里没说过我把钥匙放在信封里这句话,对不对?”
梅琳点头。
“你之前还说,另一把钥匙在花瓶里,可花瓶却不在原来的地方?”
梅琳重重点头,“它原来就在五斗柜上面,后来我在书桌角落才发现。”
“你好好想想,你发现花瓶里的钥匙时,是不是屋里的很多东西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什么?
梅琳再度点头,“好像重新摆过了。”
“她给你的信,最后有她的署名吗?”她又问。
“有的。放在信封里。那真是她写的,我认识她的笔迹,姑婆。”
“好,我相信你。你上次好像提过,你说她还有箱东西留在你这里?”
梅琳朝她尴尬地笑笑,“看来我又说漏嘴了。”她低声自言自语。
“是什么东西?”
梅琳咬住嘴唇不说话。
“梅琳,你放心,你告诉我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放在你那里的东西是”
梅琳又扭捏了一下,才开口,“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爸妈。”她低声道。
“当然。”
“那是她父母和她爷爷奶奶的骨灰。”
“骨灰?”
“是啊。她说原来那些东西都在她姑妈家里,后来姑妈去世,她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墓地,所以就带在了身边。她让我把它们藏在墓地里,以后等她找到合适的地方,她再找人来拿。所以我现在把它们放在我爷爷的墓室里,他的墓里有间小房子,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爸。要不然他得打死我!”
她频频点头,“当然,我绝不会说的”她压抑着心头的兴奋,低声道,“那些骨灰都放在一个箱子里吗?怎么装啊!”
“她把它们放在一个个罐子里,所以箱子里有四个罐子。我只看见过罐子,我可不要看什么骨灰。她把箱子交给我后,我们就一起把它放进了我爷爷的墓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她走之前几天,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要走呢。”
她拍拍梅琳,“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那个箱子还在不在。如果它不在了,说明张小姐回来过,那她也许就是警察要找的凶手。你别急,先听我说完。因为东西就在墓地里,她很可能是在拿箱子的时候碰到了周子安,她怕自己的事败露,就杀了周子安。但假如,箱子还在,那就说明,张小姐没来过,那周子安的被杀就可能跟她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