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你说,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保证……”他再次信誓旦旦,他不敢肯定自己的诚意是否能感动这个冷血杀手,但他决定试试。
“你跟容丽是什么关系?”陆劲问道。
“她……她可以算是我的女朋友。”他心惊胆战地答道,不知道这样回答是不是明智。
“那辆车是谁的?”
“是她的,是她的。”他马上说。
“可是你在开。”
“有时候,我会借用一下。”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容丽的?陆劲问他。
又是容丽。不管,先回答了再说。
“1998年。”他道。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的丈夫自杀,我调查了这个案子。”
“她的丈夫是干什么的?”陆劲问道。
“是个开古玩店的,名字叫赵什么,我忘记了。”他很高兴,陆劲对容丽的兴趣似乎超过了自己,于是,他决定尽力让陆劲的注意力停留在那个地方,“她的丈夫是上吊死的,因为当时我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一块融化的巧克力,我们觉得这案子在时间上有问题,所以,就找她来问话,但几次问话都没问出什么来。她好像对老公的事也不太了解,那块巧克力,她说是她放的,在他口袋里已经好几天了,她说本来就有点化了。”
“丈夫死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工作?”
“那时候她没工作。”
“她是什么时候跟这个男人结婚的?”
“1997年。他们结婚一年不到,那个男人就死了。”他使劲想转过头,但他被捆得太紧了,动弹不得。
“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之前的经历?跟这个男人结婚前,她有没有跟别人结过婚?”
“她没结过婚,这我查过。”他对容丽的了解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她跟这个男人结婚后,就辞职了,还是根本一开始就没工作?”
陆劲问得可真仔细,现在他甚至怀疑,陆劲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就是想从他嘴里打听容丽的事。也对,如果他不被制住的话,他是不会把容丽推到前面的。
“她原先在一家社区医院当护士,嫁给那个姓赵的之后,就辞职了。”
“她一直在那家医院当护士?”
“不。据我的调查,她是1997年年初才进这家医院的,好像也是托了什么熟人,这我就不清楚了。”
“她是怎么认识这个男人的?”陆劲问道。
“这个男人被撞伤了腿,她恰好是他的护士,就这么认识了。”他禁不住抽了下鼻子,心想,容丽当时对那男人肯定是花了很多心思,也许曾经就像对待陆劲那么对待他。
陆劲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在1997年之前,她在干什么?”
“我只知道,她护士学校毕业后,工作过几年,大概因为收入太少,1990年,她辞职到南方闯荡了几年,她好像是1996年年底回S市的。在那段时间,她具体干过什么,她没跟我说过。”
“她丈夫出事时,他们住在哪里?”
“她就住在我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她没搬过,一直住到现在。”
陆劲好像又陷入了沉思。
“她的父母你见过吗?”过了会儿,陆劲问。
“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她从小住在叔叔家,就因为叔叔婶婶对她不好,她才去上的护校,后来她一直一个人生活,要么住在宿舍里,要么住在朋友家,有时候还住在病人家里。她当人家的贴身护士,就是像看护这类角色,人家给她提供食宿和一点报酬。”
“她父母都是得病死的?”
“她父亲脾气火暴,是在跟他妈打架的时候,突然血管爆裂死的,他妈好像当时已经得了癌症,她父亲死后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他说完这句,陆劲没再提问。
他只能听到陆劲的呼吸声。他不知道陆劲接下去准备干什么。于是,他壮起胆子说:“陆劲,你放了我吧。”
陆劲没反应。
“陆劲,你要什么,你说,我一定尽可能满足你……”
陆劲仍然没说话。他开始有点急了,他知道,像陆劲这样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突然从一个软绵绵的书生变成冷血杀手。对此,刚才他已经领教了。
“陆劲,你要找容丽是不是?怕我阻挠你?你不用怕,我不会介意的,我带你去找她怎么样?……”
他只听到耳边冷风在吹,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耳朵的确没事。陆劲又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开口:“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你说,我答应你。”他急切地说。
“我要你给岳程复职,从此之后不再过问他手里的案子。”
“没问题。那你手里的那些东西……”他想陆劲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先放在我这里。你不必担心,我暂时会替你保守秘密。”陆劲的声音充满了喘息声,他好像很累。
他的心头一阵兴奋,心想,只要身体孱弱的陆劲给他一松绑,他就立刻作出反击,他不相信在身体上,他斗不过这个瘦子。陆劲知道得太多了,只要有可能,他绝不能让陆劲活着离开。
但是,他听见陆劲说:“我会让岳程来救你的。这样,你就有理由给他复职了。”
“你……让他来救我?”
“抱歉,本来想放你的,但我今天心情不好。”陆劲用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你挑的地方不错,很安静,睡吧。”
他觉得自己的头被猛地往后一拉,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二十、2008年3月12日·陆劲的谎言
岳程在晚上七点左右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令他意外的是,他发现陆劲坐在他家楼下的花坛边等他。
“呵!幸会,真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我还以为舒局长把你招安了呢。”他慢悠悠地走到陆劲的面前,心想,舒云亮到底还是放了他,看来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陆劲仰起头,漠然地说:“我以为你会先问我,舒云亮是不是还活着。”
这句话让岳程愣了一下。
“他还活着吗?”
“活着。”陆劲道。
岳程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楼,他很高兴地发现,陆劲跟上了他,看来这家伙有话要说,而且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你今天跟舒云亮谈了点什么?”一进屋,他就问陆劲,他决定先把他想说的话放在一边,听听陆劲怎么说。
“我问了他关于一个女人的事。”陆劲平静地在客厅的桌边坐下。
一个女人?岳程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陆劲会向舒云亮调查那辆白色桑塔纳的事。
“哪个女人?”他问道。
“王雯。”
“她是谁?”岳程很肯定,这名字不在“一号歹徒”的被害人名单里。
“一个二十四岁的海南女人,多年前,死在我手里了。”
原来是陆劲的被害人。可陆劲跟舒云亮谈这些干什么?
“她跟舒云亮有什么关系?”岳程问道。
“我记得我曾经在她的钱包里看见过舒云亮的照片。”陆劲翻开他带回来的塑料袋,笑着说,“哈,你买了那么多吃的,今天忙了一天,我还没吃晚饭呢。”
岳程把塑料袋里的鸡蛋、袋装面条、卷心菜、番茄、培根和京葱放到厨房的案板上后,马上折回了客厅。
“舒云亮怎么说?”他问陆劲。
陆劲不答反问:“你吃过了吗?”
“没有。”
“那你准备做什么吃?”陆劲好像只关心晚饭,“我们先吃晚饭怎么样?边吃边聊。不然我的脑细胞不够用,容易忘事。”
看来这家伙如果不吃点什么,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那你要不要吃面条?”岳程不太情愿地问。
“面条我没兴趣,昨晚不是还有剩下的冷饭吗?来个杂烩蛋炒饭怎么样?”陆劲兴致勃勃地提议。
“什么杂烩蛋炒饭,我可不会弄。”岳程本来设想得很简单,下点面条,煮两个白煮蛋,然后把培根片和京葱丁一起扔在面汤里就完亊了。
陆劲露出可怜他的表情。
“得了,我来弄吧,其实很简单,就是把你买来的鸡蛋、培根、京葱和你冰箱里有的玉米粒、湿香菇炒在一起,另外我再做一个更简单的番茄卷心菜汤。”陆劲道。听上去还不错。
“求你件事行吗?”这件亊,岳程不得不提。
“什么?”
“蛋炒饭,能不能不要放糖?”
“行啊。哈哈。”陆劲笑起来。
陆劲动作很快,一刻钟不到,香喷喷的蛋炒饭和番茄汤就已经出锅了。岳程早已饥肠辘辘,他赶紧在饭桌上铺好碗筷,蛋炒饭一到眼前,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尝了—口。
“不错啊。陆劲!”岳程赞叹道,“味道真不赖。”
“没坐牢以前,我一直都自己当厨师。”
“哦,你最拿手的是什么?”岳程好奇地问。
“很多啊,什么冰糖甲鱼、扣三丝、炭烤肉、香辣蟹……”
“香辣蟹?”
“嗯,以前我给元元烧过。其实我不吃辣的,我也不会烧,后来看到她老是对着电视里介绍的香辣蟹流口水,我就自己去饭店吃了一次,把里面有什么调料都记住了,然后回来买了最好的蟹,煮给她吃,小丫头喜欢得不得了,一锅蟹全是她一个人吃的,最后连买来做辅料的年糕、香菜和牛百叶都吃得干干净净……”说到这儿,陆劲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煞住话头,吃了一口蛋炒饭,“对不起,我喜欢在蛋炒饭里多加几个蛋。”过了会儿,他道。
岳程也不想听这些他跟元元的往事,他赶紧接口道:“你用了几个?”
“六个。”
“是够多的。算了,你最近身体不好,就把鸡蛋当补品吧。”岳程喝了口汤,问道,“你刚刚说,你跟舒云亮提起了那个叫什么王雯的女人,他怎么说?”
“他否认了。”
啊,那不等于没戏。岳程的兴趣减了大半。“你会不会记错?”
“也许吧。”陆劲含糊其辞。
经验告诉岳程,每当陆劲说“也许吧”这三个字时,那往往就意味着肯定的回答,“我不会记错”,这应该才是陆劲想表达的意思。
他的好奇心又上来了。“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陆劲抬头瞄了他一眼,顿了一顿才说:“这女人是海南人,原来在一家文具公司当文员,后来认识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这男人把她金屋藏娇,养了起来。他希望王雯给他生个孩子,他的妻子有病无法生育。他们同居一年后,她替他生下一个儿子,但这男人疑心病很重,孩子出生后,他总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还带孩子去做了一次亲子鉴定,结果证明这孩子果真不是他的。他一怒之下,就把这孩子摔死在浴缸里了。事后,王雯本来想去报警的,但这男人已经把现场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告不了。再说,这男人有权有势,她也怕这男人会报复她和她的家人,所以后来这孩子的死就只能不了了之……”
这故事让岳程停下了筷子。
“陆劲,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你是想说,舒云亮就是这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岳程虽然明白陆劲就是这个意思,但他还是告诫自己,不要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万事要讲证据。
陆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在我手里吗?”
“因为你跟恶魔杰克一样对这些女人有变态的仇视心理。”他嘲讽道。
“不,是她想害我。”陆劲回答得很平静。
“她是不是个妓女?”岳程记得陆劲的被害人中有部分是妓女。
“不算妓女,她专门骗男人的钱。”
“她想骗你的钱?”
“她想要我的命,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陆劲自顾自吃饭,这话题并没有影响他的食欲。
“你知道她什么秘密?”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那时候我常常在公园给人画像,想赚点外快,也是为了解闷。她让我给他画像,我们就认识了。她说自己是个银行职员,她很欣赏我的才华,我有点受宠若惊……”
“等一等,陆劲!”岳程不得不打断他一下,“你认识她的时候,你已经是个杀人犯了,是吗?”
陆劲点点头,阴沉沉地说:“在她之前,是我的女朋友。”
这么说,王雯应该是他滥杀无辜的开端。岳程想。
“明白了,说下去。”岳程不明白这女人的事跟“一号歹徒”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但这故事还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她很漂亮,也很会说话。我认识她后,她就装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许诺说,想跟我结婚。但我很快发现她不对劲,她编造了各种理由向我借钱,一会儿是她妈妈病了,一会儿是她舅舅欠了债被人追杀什么的,数目虽然不多,但理由却越来越离谱,而且她还经常玩失踪,有时候,一连几天没她的消息,这引起了我的警惕。于是有一次,我借口给她送钱,跟她见过面后,我就跟踪了她,我发现她同时在跟好几个男人交往,她骗了别人很多钱。”
“这么说,你当时是在跟她谈恋爱?”
“差不多。一开始,我是这么以为的。她看上去高雅又纯洁,我相信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动心。而且,她比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好像温柔得多,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打击或讽刺我,她总是顺着我。”陆劲低头吃了一口饭。
岳程很想问陆劲,那时候你跟王雯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想了一想后,他又没问。听了这段后,其实他对陆劲很同情,接连两次恋爱,都碰上骗情骗钱的女人,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怪不得后来陆劲会丧心病狂了,换作是他,岳程,经历过这两个女人后,他可能也会从此看破红尘。这样一想,他又庆幸自己没谈过恋爱了,至少,他没有遭受过这么惨痛的经历。
“她出事后,警方怎么没找到你?”岳程知道,陆劲不是因为王雯的死才被抓的。
“我跟她交往时用了假名。王雯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
“你为什么要用假名?”岳程很意外。
“我对她的底细不清楚,所以觉得用假名安全一些。”
看来那时候的陆劲跟广州初恋时的他已经大不一样了。这是身负重案的人才会有的戒心。
“你知道她的什么秘密?”岳程问。
“就是她骗男人钱的那些事呗,我打电话揭穿了她,当时我准备跟她分手的。后来没过几天,她又打电话给我,说她愿意把借我的钱都还给我,还说为了赔罪请我看电影,她知道我很喜欢看电影。我听她说得那么真诚,就答应了。”
“后来呢?”
“结果在看电影的过程中,她企图毒死我,于是我就干掉了她。”陆劲简洁地说。
岳程还是没听出来这跟“一号歹徒”的案子有什么关系。“陆劲,我想问一下,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想说舒云亮就是这个女人的情人,还杀了一个孩子是不是?你有证据吗?你说你在这个女人那里看见过他的照片,那照片呢?你拿得出来吗?”
陆劲抬起头,盯了他一眼道:“舒云亮当时也在电影院。”
岳程怔住了,半晌没说话。
“你怎么知道?”过了一会儿,他才问。
“王雯去上厕所,我跟着她,发现她在外面的休息通道跟一个男人在说话,那个男人给了王雯一听饮料。王雯后来就是想用这听饮料灌我。我跟王雯说,我把饮料换了,她马上变了脸色。这时我就下了决心。”陆劲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岳程仿佛看见一扇门在自己面前慢慢打开,里面却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你怎么知道那听饮料里装的是毒药?”
“我处理完王雯的尸体后,把饮料倒在附近的泥地上,一只野猫路过,吃了以后,就死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是什么毒药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陆劲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那天在电影院她跟我说了很多,就是那天,她跟我提到了她的过去,包括她怎么找的情人,怎么生的孩子,那个男人怎么把孩子摔死的,等等等等。她说,孩子死后,那个男人仍然霸占着她,她很想离开他,但又离不开……她那天说了很多,还一直叫我原谅她。我以为她是为过去欺骗我而道歉,直到看到那听饮料,我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根据我的判断,自从这个男人一时冲动杀了那个孩子后,就惶惶不可终日,他很担心王雯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所以,他一直想除掉王雯。王雯干的骗钱勾当,他也知道。那时候,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既松散又紧密的关系。”陆劲喝了几大口汤,“我揭穿王雯的把戏后,就是他鼓动王雯谋害我的。他一边吓唬王雯,说如果我去告发她,她就得坐牢,一边又哄她,说只要她干了,他就有办法让她逃脱罪责。王雯头脑简单,很快就被说动了。这个男人本来的打算可能是,等王雯杀了我后,他就掌握了王雯的犯罪证据,他就可以制约她了。当然,他也可能想过将她缉拿归案,只要她被判死刑,就万亊大吉了。他没想到,最后是王雯被杀,这对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别人替他除了心头大患,这省了他多少麻烦?所以,那天晚上他明明知道王雯在电影院跟我见面,却始终保持沉默。”
“在电影院,他……有没有看见你?我是说这个男人。”岳程还是不愿意过早下定论,叫这男人舒云亮,还是先等等吧。
“他没见过我,他顶多只知道个假名。要不然,他就不会后来特地到监狱来看我了,不是吗?他到监狱就是来认人的。”对这明显的指认,岳程没有接口。
“其实,那时候我一直在等着警方来抓我,我想给王雯饮料的那个人应该知道是我干的,但是我却平安无事,这说明他当时的确不知道我是谁,或者说是没能找到我。另外,也说明他心里有鬼,他没有向警方说明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有个问题,摔死孩子后,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王雯,还要搞那么复杂?”岳程问。
“杀个有户口有亲戚的大人和杀个黑户口的小孩还是有差别的,那个孩子的出生,据王雯说,只有她跟那个男人知道。杀王雯对他来说要冒一定的风险。而且,我怀疑他杀那个小孩是一时冲动。”
岳程没说话,他把饭碗里的蛋炒饭通通倒进了嘴里。
他听到陆劲在说话:“当年在电影院,我只看过他一个侧面,但我对这个人走路的姿势印象很深,他习惯往左边歪。我今天站在咖啡馆那边看他,角度和距离跟那天在电影院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光线不同。我认出了他走路的姿态。当然,我也知道光凭一个印象是不确切的。所以我决定跟他谈谈。”陆劲注视着他,说,“你今天也看见了,他很愿意跟我谈。他急不可耐地要把你支走。”
难道陆劲下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舒云亮?难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陆劲其实并不是在吃醋?难道真是在帮他?岳程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就是你下午故意支开我的原因?”他问。
“你在,他能说吗?”陆劲冷笑。
岳程改变了态度,诚恳地问道:“你刚刚说他否认了,他否认认识王雯吗?”
“不,他否认跟王雯拍过照片,哈哈。”陆劲大笑。
“是啊,他这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照片落在王雯手里?”
“你是诈他的?”
“我说王雯偷偷给他拍过照片,那张照片在我手里。然后我就把孩子被杀的事说了一点,他很紧张,于是就露了馅。我告诉你,岳程,他就是我在电影院看到的男人,我可以肯定。”
“证据呢?”岳程想,要扳倒一个公安分局副局长,可不能单靠一个模糊的印象。
“我没证据。但画画的人,最擅长记住的就是一个人的形象。”陆劲很自信地说。
“你等于白说,陆劲,这根本没有说服力。好吧,就算舒云亮是那个男人,那又怎么样?他跟‘一号歹徒’的案子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想说,他就是‘一号歹徒’?但我们都看到过‘一号歹徒’留在金小慧尸体上的字条,他不是想要你的命,他是想问你要某些东西。”
岳程差点把自己下午査到的结果脱口而出了,但话到嘴边,他连忙住口,他想先看看陆劲的反应。
“你说得很对,‘一号歹徒’是向我要东西,而舒云亮是要我的命。”陆劲耷拉的眼皮忽然翻上来,目光逼人。
岳程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马上道:“我只是根据你的判断说出我的意见而已。其实,舒云亮不一定想要你的命,他不知道王雯对你说过什么。”
“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我被抓之后,在审讯时说的。”陆劲盯了他一眼,“你好像没认真看我的卷宗,不太称职啊,岳程。”
“陆劲,你知道你的卷宗有多厚吗?我不可能对你的每个案子都研究得那么透彻,一没时间,二也没精力,再说,我怎么知道你的那些亊跟‘一号歹徒’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岳程为自己辩解了两句后,又觉得这么说像是在推卸责任,于是他道,“好,你说得对,我承认我大意了,我道歉。”
陆劲笑了笑。
“‘一号歹徒’要的是东西,而舒云亮是要我的命。所以,舒云亮不是‘一号歹徒’,但他是那天晚上开车枪击我的人。”说到这里,陆劲的脸骤然阴沉了下来,他忽地一下从桌边站起,指着岳程,怒道,“你不要再遮遮掩掩了!你这个臭警察,你早知道他是开枪的人!”
“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过,舒云亮那天晚上在云雾茶室,他没空去犯案!”岳程也提高了嗓门,虽然他有点心虚,但他不想在陆劲面前承认这点。
“他是去茶室之前动的手!今天下午我也去过那间茶室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独自送元元回去?你以为我真的在那家咖啡馆吗?告诉你,你跟元元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到!”陆劲的情绪有点激动,但岳程却很平静。
原来,把元元从医院接回去后,陆劲说在咖啡馆边喝咖啡边等他,其实是个榥子,他还是去调查那辆白色桑塔纳的事了。陆劲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照片很模糊,但他仍然看得很清楚,尤其是其中两张,车开进胡同时是一个车牌,开出来后已经换了一个车牌了。
“你……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岳程半是尴尬,半是恼火地问道。陆劲不理他,重新坐了下来。
“喂,我问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每当陆劲摆出这副先知的表情时,他就特别想把这个人掀翻在地上,狠狠揍上一顿。
“我用假证件一路找有监控录像的商家,就这样拼出了他的路线。”
假证件!岳程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今天清晨,你房间里的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我听见你在说,你想起那辆白色桑塔纳的挡风玻璃的右下方有些亮闪闪的东西。”陆劲捶了一下桌子,怒道,“岳程,你知道那辆车的特征。这特征还很明显!”
岳程觉得有点尴尬,但他马上申辩道:“陆劲,我不是故意瞒你。我只是,没把握的事,不想说。我不能肯定那是个特征,因为那也有可能是街灯引起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