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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城言耶大蠢驴!不是人!大恶鬼!”
身后响起了怒吼声,但言耶几乎充耳不闻。他的大半意识已然投向了水魑大人之仪。
他攀完陡峭的山道,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了如湛满浓绿水体的沼泽一般的沈深湖。他进入的地方刚好对着码头,正在往游船上装最后的宝樽。
“赶上了……”
刚要径直向船走去,就被指挥载樽的龙玺逮个正着,他轻轻一扬下巴,像是在说“你给我那边去”。
放眼寻找龙吉朗等人,发现所有人都已抵达看台,而刈女则端坐在舞台上。船侧除龙玺外还有船夫,稍远处可见龙三伫立的身影。
“就要开始了呢。”言耶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就见龙三的双肩猛地一颤。看来直到上前搭话为止,龙三都没有注意到言耶的存在。
“嗯……”
“像这种仪式就算再有经验,也还是会紧张的吧。”
在水利合作社里,只有跟龙三没怎么交谈过。在水使家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说话的闲暇,但由于这人神经太过敏感,多少有点顾虑。即使是现在,其实也没多大变化。只是,言耶不愿放过在仪式前能找他说上话的唯一机会。
“不过,像祭神仪式这种事,始终就该怀揣初心,而不是用已经习惯的心态来面对呢。”
“水魑大人之仪,更是如此。”龙三语气冷淡地低声道。
“我听说增仪比减仪更可怕——”
“这次的增仪尤是如此。”
“因为深通川的枯水期很严重啊。据说跟往年的干旱相比,今年也算是非常严重的……”
然而龙三没在听言耶讲话。
“性命攸关……”
“哎……”
“这场增仪……”
“所谓性命攸关,其中是否有什么比‘增仪中的水魑大人很可怕’更为深层的意义?”
“嗯,以我的命——”
“龙三!你在干什么!”这时传来了龙玺的呵斥声。言耶转眼望去,见龙玺正在游船前瞪自己。
“神馔和供品已经准备就绪,身为神男在这种时候磨磨蹭蹭的,还做不做事了!”
“是。我这就去。”
龙三轻施一礼,急步向船走去。
“你听好了。仪式流程什么的,现在已经没必要再说了——”龙玺催儿子上船,一边对他说起话来。趁此期间,言耶打算找船夫攀谈几句,不料对方明显流露出嫌烦的表情,迅速地从船侧逃开了。
“好了。可以了吗?给我好好干!”
不一会儿龙玺从船上下来,船夫像是与他换位一般,上船去了。
“你还在这里闲逛啊!”
龙玺看到言耶,好像有些气结。接着,他神情无奈地抬抬下巴,好像在说“你跟我来”,然后走向设于沈深湖南侧的看台。
阶梯状看台的前排坐着水内龙吉朗和水庭流虎,中排则是水分辰卅和水内世路。见龙玺在龙吉朗身边就坐,言耶正要往世路旁边坐,龙玺头也不回地说了句“给我去最后一排”。
如此对待外来人员也算正常吧。
言耶挠着头刚在第三排坐下,水利合作社众人就奏起了各自的乐器,就像在等待这一刻似的。龙玺弄箫,龙吉朗吹横笛,流虎打鼓,辰卅击钲,世路则弹响了马尾琴。言耶心想如果水庭游魔在此,不知会负责哪件乐器。但他在不在似乎都对演奏没有影响。
老实说,即便是献上恭维之词,水利合作社演奏的曲调也难称优秀。而且,伴随曲子在台上起舞的刈女的舞姿也十分业余,让人看不下去。然而,就在如此怪异的乐声和舞蹈下启航的游船始行于湖面之上,就忽然化作了一幅难实言喻的奇妙风景画——不,宛如电影中的场景,映入了言耶的瞳孔。他已迷失在只顾欣赏眼前景色的心境里。
建于沈深湖东侧的舞台和码头,从那里出发在浓绿色湖面上滑行的游船,在行驶前方等候的流升之瀑——眺望奇景的绝佳场所莫过于看台。况且,言耶位于最高一阶,所以视野非常地好。
若有人俯瞰包括看台在内的沈深湖全景,眼前必然是悠闲宁静,田园诗般的画面。事实上,不知何时言耶竟也产生了悠哉的心情。相比粗鄙的二重山给人的印象,藏于山中的沈深湖则有着世外桃源般的氛围,愈发使人陷入那样的感觉。
然而,这平静的湖面下却栖息着水魑大人……
虽说水量少了,但船板下仍是深邃的湖。不透明的绿色,粘稠到紧紧贴着肌肤的水,满满当当地充盈其间。不仅是观感方面,还要感受着船的摇晃,嗅着淡水湖独有的腥气,向流升之瀑前进。一边心无旁骛地思考仪式的事,一边接近水魑大人。
言耶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乘坐于湖面上行进的船中,在脑海中让自己彻底进入神男的角色。刹那之间,他感觉到了湖中某个庞然大物。某个巨型物正从深之又深的地方悄然注视着自己。识出此物的下一个瞬间,恶寒“嘶嘶嘶……”地从脚底匍匐上来。与此同时又觉得连船也要一起被湖所吞噬,不由得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呜哇哇哇!
言耶的心里发出了惊叫,他急忙睁开眼,拼命地确认自己所在的地方。没错,这里是看台的最高一阶。然而言耶仍是忐忑不安,以至于怀疑那水是否正在向看台底下涌来。
刚才是怎……怎么回事啊……
是水魑大人带来的幻象吗?仅仅身处湖岸就已是如此,要是在湖面上或潜入湖中的时候,天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增仪更可怕……
总觉得此中真意,已经窥探到了些许。
言耶从恶梦般的世界中醒来,正是游船抵达流升之瀑前的时候。可以看到船夫已停止划桨,多次试图让船安定下来。此举甚是奏效,虽然前面就是瀑布的流水,但船停得十分稳当。
这样的状态持续片刻,船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四周的湖面波纹起伏,不久水波平息下来,但很快船又摇了起来。如此循环往复。
是在投放供品樽吧。
想必龙三正从船底的洞穴,把六个樽一只一只地抛入湖中。虽说是在舱内操作,但扔的可是塞满东西,分量不轻的樽,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掀起波澜吧。
言耶留心计数,船总共晃了六回。从酒樽到宝樽,龙三多半已抛完全部供品。接下来就只管静观会不会浮起来了。如果言耶担任神男的话,大概会拼命祈祷樽别浮上来吧。因为涉及要不要潜水入湖……
格外响亮的击钲声过后,水利合作社的演奏戛然而止。舞台上的刈女也随之停下舞蹈,面对流升之瀑端坐下来。
周围急速安静下来,显得十分凄凉。也许是因为合奏的曲调消失了,映入视野边际的舞姿不见了,眼前的风景也变得虚幻了。浮于沈深湖流升之瀑前的游船,恍若无声电影里的分镜头。
“差不多可以了吧。”龙吉朗轻声道。似乎想说花这么多时间观望樽的情况已经足够。
“再等一会儿。”
然而,龙玺却唱起了反调,就差没说“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当然,游船上的龙三是怎么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就在这时,船看起来稍有摇晃。
“嗯?神男潜水了?”
言耶从龙吉朗的话中得知,龙三可能经由船底的洞穴跳进了湖。
“樽浮到船的北面去了。”
这一点无须龙玺指明。另外三个方向的湖面不见一物,所以假如有樽浮上来,神男潜入了湖中,只能认为是在言耶等人视野死角的船的另一侧。
此后,时间再一次静静地流逝。船已不再摇晃,众人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神男归来。
“那个……”言耶谨慎地开了口,世路闻言转过头来。
“神男回船里来的时候,也一样会摇晃吗?”
也许是想回答却又没自信,世路有些不知所措。
“要看回来时的情况。”龙吉朗做出了回应,“如果从湖里上来时,找不到船底的洞,就会大动干戈地摇船。要是一下子回了洞口,就能轻松上船。”
“原来如此。不过沈深湖里的能见度好像很差啊——”
“不不,跟我们从这里看的不一样,实际潜下去试试,就会发现视野还算清晰。要不,这仪式怎么做得成?”
这么说倒也没错。换言之,龙三多半没有迷失方向,好好地从船底的洞穴回来了。
然而,游船一直没动。所有仪礼应该都已经结束了,可是船仍逗留在流升之瀑前面。从刚才开始,船夫清水悟郎便频频转头望着看台,又回首望着湖面。其实是想确认舱内的情况吧,但他曾被告知“瞧了会瞎眼”,所以怕得不敢看吧。
“这是在干什么?”龙吉朗疑心地侧了下头。
“会不会是……还在湖里?”
言耶一问之下,龙吉朗摇了摇歪着的脑袋。
“不可能吧。再怎么说气也接不上了。”
“回船以后,还有什么要做的仪礼吗?”
“最后要念诵祝词,可是很快就能完事。”
“这么说,老早以前……”
“增仪就结束了。”
“啊!”龙玺冷不防站起身,随即喝道:“干什么呢!”
言耶将视线移回游船,恰好看到了悟郎的身影在船内消失的那一幕。
“发生什么事了?”想着船夫悟郎是不是觉出了什么异变,就见他慌里慌张地冲出来了。
“不、不、不好啦!神……神男他……死、死、死了!”
第十一章
沈深湖化为密室
水使龙玺向码头奔去,刀城言耶紧跟其后。接着,从背后传来了水内世路的声音。
“难不成像龙一先生一样?”
“还不清楚。不过情况很像吧?”言耶一边回头一边反问,就见世路微微点头:“一模一样。”
龙玺到达码头,解开拴在短栈桥上的小船的缆绳,想径直撑船出湖。
“请等一等。这种场合有外人在场的话会比较——”
“吵死了!快放手!”
龙玺回过桨作势要打扶着小船的言耶。
“龙玺先生,危险!请住手!”世路拼命呼喝,但完全不被理睬。
“喀……”这时,三人背后突然响起大声呵斥的声音,三人一下怔住了。
“蠢货!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在干什么呢?”同样赶到的水内龙吉朗,怒喝着走上前来,“龙玺先生,不如带这个人一起去吧。”
“不,这个……”
“那边船里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知晓。而且又有龙一那桩事,虽然我不想说这话。听说这人经历过一些奇妙的案子,关键时刻也许能派上用场。”
“可是……”
“我觉得就算为今后考虑,也是有个局外人在现场比较好。”
从这话里,言耶明白龙吉朗已对未来的事态有所预见,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好了,我们走吧。由我来划桨。”言耶赶在龙玺反驳前,将小船推入湖中,身手敏捷地跳了上去,“您不必担心。操作船桨这点事我还是行的。”
他在小船启航的同时说了这句话,但龙玺只是面向游船,沉默不语。
湖中船上,悟郎频频招着手。脸部时不时地向后一晃,可能是透过格子板在窥探仓内的情况。
划过大约半程时,言耶瞧了瞧码头,龙吉朗和世路正专注地往这边张望,舞台上已结束刈女任务的青柳富子则在呆然伫立。另一边的看台上,留在那里的水庭流虎和水分辰卅视线分别投向了游船和小船。流虎看来心平气和,相比之下辰卅则显得很兴奋,大概是想起了二十三年前父亲的事吧。
言耶划着船望着湖面。突然,在看台时体验到的恐怖差点复苏。他慌忙挪转视线盯着游船。然而,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就俯视起水面来,而且,眼睛对上水面,就会一直凝视下去。他静静地注视着,不久就觉得要被从头到脚吸入其中了。不,是自己想这么做,想跳进去。
荒唐……你在想什么呢……
如今自己正向发生怪事的现场靠近。据说那里死了人。可我为什么要关心湖呢?意识为什么飘向湖里去呢?
是因为水魑大人吗……
尽管难以理解,但只能这么认为。不过言耶转念一想,自己还算是好的。明明觉得必须尽快赶去游船,但回过神时却已被湖蛊惑。如果精神上没有任何束缚,就这么独自驾船来这沈深湖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难怪神男会畏惧增仪……
推己及人,他明白了,没有过硬的精神力是当不了神男的。
“喂!快给我划!”
龙玺一声大喝,令言耶醒过神来。他握桨的手似乎不自觉地开起了小差。
“啊,非常抱歉。”
他强迫自己抬头不看湖面,视线锁定前方游船,一瞬间,他吃了一惊。
“这,什么时候就……”
从早晨起就很睛朗的天空,云层翻卷。而且还是黑压压,犹如在墨汁中浸过似的云,就要瞬时布满整个苍穹——苍穹之上展现的正是这样的画面。
“增仪成功啦。”
的确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
“也就是说龙三先生圆满完成了神男的重大使命,是吧?”
“嗯。”
其结果就是有什么事降临到他身上了。言耶心里这么想,嘴上没说。
不久,到了停泊的游船旁,言耶把小船的缆绳抛给悟郎。然而,也许是出于发现神男尸体后的惊恐,悟郎异常亢奋,几次都没接住。
“干什么呢,赶快!”
“没关系的。请镇静。”
悟郎一边受到龙玺的催促,一边向宽慰自己的言耶点头致意,总算抓住缆绳,牢牢地绑上了船尾。
“龙、龙三先生他……”
龙玺刚乘上游船,毫不理会正欲解释的悟郎,反倒推开他立刻进了仓内。
“您可受累啦。”言耶虽然搭了句话,但也径直随龙玺鱼贯而入。
“喂,你不能进来!”也许是察觉背后有动静,龙玺回头的同时话也出了口。
“可能还有救。”言耶回完话,迅速向倒在船仓中央的男子身侧靠近。
“你小子——”
“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
一个身着神男装束,疑似水使龙三的人俯躺在二人眼前,上半身倒入了船底的洞穴,几乎没到腹部一带。
“您能不能扶住另一侧?”
在洞穴右侧蹲下身的言耶,抱住了神男的右肋。似是被他的行为所带动,龙玺在左侧也依样画葫芦。于是话音刚落,两人就把神男架了起来。
“啊……”龙玺张口结舌。
“这究竟是……”
神男是龙三没错,但他的左胸插着一件奇怪之物。如兽角般,细细长长的圆锥形棒状物,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胸膛,还被他的双手紧紧握着。
“没想到龙三都能成水魑大人的活祭……”
“哎?”言耶差点儿想追问龙玺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就像他从多少开始就预见到了儿子的死。只是,就在同时言耶想起了别的事,便先说了出来:
“莫非这……就是水魑大人的角吧?”
“你怎么知道的?”
相比发现儿子尸体时的打击,言耶察知凶器真身一事似乎令龙玺更为震惊。
“来这之前,我就听说过七种神器。”
“……”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究竟是怎么回事——言耶说到一半,就见龙玺突然从尸体上松开手站了起来。
“不、不好……”拜其所赐,尸身险些掉进洞里,言耶大为慌乱。不过,他在察觉龙玺打算做什么的一刹那,更是慌了神。
“不、不能这样!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呢!”
言耶拼命拉起正往洞中滑落的龙三尸体,把尸体恢复到发现时的状态,然后急忙赶向船尾。
“为什么要杀他?”
“哎……不、不、不是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
“您这、这么说,我也……”
正如言耶担心的那样,龙玺怀疑儿子是被船夫清水悟郎所杀,不,是完全认定了。
“龙玺先生,请等一下,现在还没有一条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蠢货!上这条船的只有神男龙三和船夫悟郎两个人。谁看了,都会明白是这家伙干的!”
“特地选在这种在谁看来都是显而易见的情况下杀人?”
“……”
“仪式中,游船一直处在水利合作社众人与刈女富子小姐的视野内。对这一事实认识最深的不就是划船的他吗?”
“这家伙是头一次当船夫。不可能了解到那个程度——”
“也许开始不知道吧。可实际划起船,恐怕就会深切地感受到大家的视线。做个假设啊,要是他事先就打算在仪式中杀人,但在认清形势的那一刻就会中止计划,不是吗?”
“唔……”
龙玺沉默不语,他身边的悟郎则频频摇头:“我……我没有这样的计划……”
“啊,对不起。我只是打个比方。”
“喂!”龙玺发出低沉的声音,“那你说龙三到底是谁害死的?这个凶手藏在船上的哪个角落?”
“比如说,凶手一直躲在某个樽里……”
龙玺张大了嘴,片刻之后:“你是傻子吗?”
“啊……”
“樽里放了很多供品,你也见到了吧?”
“是……我见到了。”
“后来在拜殿做仪礼时,樽就一直摆在我和龙三面前。接着村里人把所有的樽都运到了沈深湖。”
“我在后面也看得一清二楚。”
“那我问你,凶手是什么时候躲到樽里去的?好吧,就算我一不小心看漏了,那么凶手从樽里出来杀掉龙三以后,又逃哪里去了?”
要说能从游船逃去的地方,也就只有沈深湖里了。可若是潜入水里,迟早都得浮出湖面呼吸。要是这么做,必然会被看台上的人或舞台上的刈女发现,早就引起骚动了。
“这个么……我不知道。”
“你……你小子……”
“这事以后警方会调查。现在我们必须要做的是,尽量不搅乱现场,赶紧去报警。但话说回来,就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行。我想让船回码头,可以吗?”
言耶征求许可,龙玺以哼声作答。言耶视其为默许,请悟郎驶动船只。
游船在流升之瀑前缓缓掉头。由于瀑布水量减少,祀于侧旁岩架上的石祠堂清晰可见。只是,不单祠堂本身,就连里面的石像也因长年不断地受水花冲刷,损耗殆尽,水魑大人的刻像已相当模糊。
随着游船远离流升之瀑,大颗的雨滴开始“嗒嗒嗒”地往下落,抵达码头的瞬间已然化为暴雨,仿佛老天爷的底子被揭开了似的。
言耶简短讲述了在船中所见到的龙三的情况,引得龙吉朗等人一片哗然,刈女富子则低声惊呼起来。言耶说希望赶快联络村里的派驻警察,于是龙吉朗当下就想派遣船夫悟郎去做。然而,龙玺早已面授机宜,悟郎没有理会龙吉朗的吩咐,只朝水使神社的宫司微微颔首,便向山道奔去。
言耶看着清水悟郎的背影,有种不祥的预感。也不知龙玺给了什么指示,想到这里就觉得忧心忡忡。
“待在这里只会被淋得透湿。不如去舞台下面。”
在龙吉朗的催促下,众人往舞台地板下躲去。龙玺也顺从地跟在后面。舞台上虽有顶棚,但风雨一大似乎就不怎么管用了。
“水魑大人的七种神器如今是由水使神社在祭祀吗?”言耶问话时交互打量着龙玺和龙吉朗,虽被龙玺无视,但龙吉朗替他回答了:“应该被安放在本殿。”
“偷出来不难吗?”
“是在说凶器啊……”
“容易。”龙玺满不在乎地承认了。但龙吉朗较为谨慎:“话虽如此,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办到的吧。”
“是通晓神社内部情况的人?”
“是吧。”
“水使神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祭祀七种神器的?”
“水利合作社决定由水使神社承办这次增仪是在九天前。第二天就从几年前举行减仪的水分神社接过了神器。”
“这么说来,直到下次需要办减仪或增仪为止,都由最后执行过仪式的神社掌管?”
“是的。水分神社之前,我家办过增仪,一直在祭祀神器。再往前也是,对了对了,就在水使神社,所以——”此处龙吉朗大概想到了什么,突然支吾起来,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续道,“唔,说穿了,就是转着圈地在四家神社的手中传递。”
“七种神器上一回在水使神社的时候,不就是十三年前吗?”言耶抓着老人含糊不清的地方不放。
“啊,是这样……”
“是龙一先生去世的那次仪式吧。”
“你想说什么!”龙玺插嘴道。
“当时,七种神器有没有被妥善地供奉在水使神社里?”
“那还用说!归根结底,龙一是死于心脏病突发。跟水魑大人的神器一点关系也没有。”
“刚才你见到龙三先生的遗体时,脱口说了一句‘没想到龙三都能成水魑大人的活祭’,这话是什么意思?”
“哥哥之后,连弟弟也在增仪执行过程中死了。我发出这样的感慨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不是嘛,非常抱歉。”言耶坦然认了错,但仍显出沉思的模样。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这时,龙吉朗以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龙三的死和十三年前龙一的死有关联?”
“不,还不好说……”
“唔……”
在龙吉朗的沉吟声中,言耶向沉着脸的龙玺提了个关键的问题。
“你早上是否去过本殿?”
“嗯,这是每天的惯例。”
“那时七种神器——水魑大人的角还在吗?”
“……在。是的,在。”
“仪式准备完毕后呢?”
“……呃,当时我在拜殿念祝词,没有特地去本殿。”
龙吉朗听着二人的对话插言道:“也就是说,水魑大人的角是龙玺今早从本殿出来后被偷的?”
“恐怕是的。而且我认为是在准备仪式之前。因为一旦开始准备,就会有相当多的人出出进进。尽管大家不会靠近本殿,但应该会聚集在工房殿和拜殿周围。”
“在这种状况下进入本殿,绝对会被人发现吧。不过呢……”龙吉朗露出疑惑的表情,“最近这一周的时间,七种神器就供奉在水使神社的本殿,直到今天早上也没有下手,是怕被龙玺发现吧。也就是说,凶手知道他每天的习惯。不,不必知道他的情况。只要知道波美的神社每天都在做什么参拜就行了。”
“是的。”
“换言之,你是想说凶手在我们这几个相关人员当中?”
骤然鸦雀无声的舞台下,急雨击打头顶地板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
“怎么会……”世路嘴张了一半,再无后续。
“我们是嫌疑人啊。”辰卅讥讽似的咕哝道。
龙吉朗则始终语气严肃:“而且还跟十三年前龙一的死有关?”
“现在当然还无法断定。只是情况太过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