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昔为自己通情达理的想法暗自折服,自从被赤槿骂过后,她开始尝试遇事先替对方想想,这招果然很有效果,积聚许久的不平和忿恨慢慢开始松动化解,心情也日益好转,连想起阎小玉那个死女人都少有怨恨。

她每日都在竹屋里等着赤槿回来,心想现在客栈那么贵,她口袋的钱币也不多了,这几天不会又露宿街头了罢?于是息昔决定报名参赛后就去寻找赤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先把她带到新建的竹屋再说。

可如今没有笔墨填写履历表,这可如何是好?息昔蹙眉沉思,右手食指开始习惯性的在柔润的下巴上来回摩擦,一不留神碰到了唇瓣上,灵光一闪,要不咬破手指,以指为笔,以血为墨?不行!这个绝对行不通——那得费多少血啊!

“公子!公子!咱们快走吧!再待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一个少年的呼叫声惊醒了息昔。

一个瘦弱的报名者裹着厚重棉衣从台阶上滚下来!息昔情急之下,伸腿拦在中间,阻止坠落的势头,后方紧跟过来一个书童,他扶过半昏迷状的伤者,掏出一个葫芦灌进伤者嘴里,然后取过白纱布牢牢绑在公子血肉模糊的食指上。

“这——被蛇咬的?”息昔赞扬道:“你家公子有伤在身,还要坚持上笃行峰报名参赛,真是——嗯,真是——。”息昔一来是暂时找不出适合的词来形容,二来是看到书童的脸色越来越奇怪,便闭口不语了。

“姑娘,我家公子的伤是他自己咬的,他说诚意可以撼动天地,非要咬破食指用鲜血和骨肉填写履历表啊!”书童无奈的摇摇头,“有笔墨不用,非要找罪受。我们跋涉千里,公子早就体力不支,为了早点排上队,昨晚就在这里打地铺露宿,早上起来公子就手脚发冷,晕头转向了,后来还要坚持写血书,这不就昏倒了。”

哦,息昔觉得脑袋发木,还真有写血书的!

“快来人啦!我家公子晕倒了!”书童大声叫嚷着找帮手,这是浓雾中唯一可以沟通的方式。
这时刚发给息昔号牌和白纸的杂役走过来,他司空见惯的扫了一眼公子包扎着纱布的手指头,“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死心眼的考生,恕空堂岂是一张血书就能进去的?”

两人抬着公子很快隐在雾中,息昔还是左手号牌,右手白纸,就是没有笔墨。

“息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后方来了位灰袍的年轻公子,他微笑着递过一副笔墨。

“谢谢。”息昔腾出右手接住,抬首一瞧:“咦,你不是百里家的公子吗?”

灰袍公子颌首道:“鄙人百里秦,前些天在家宅见过息姑娘。”

此人便是息昔在笔记中记载“七月六日,凤凰街首富百里家宅——很多稀世之宝,百里家的长公子模样甚是顺眼,眉眼神似令狐晞,神情却像谢行远,有妖族血统。”中的百里家长公子了。

那夜息昔夜入百里家宅,探访紫电剑,却被正在庭院中读书的百里秦瞧见了踪迹,百里公子颇有大家风范,觉得息昔不像是歹人,便和和气气的问她是不是天黑看不清路,走错地方了。

“这里不是百里家宅?”息昔迷惑问道。

百里秦指着廊间灯笼上的家徽印记,肯定这就是他的家。

“那我就没有找错地方。”息昔见他和气,便直接道明来意,“我是来找佩剑的,它大概是这个这个样子…。”

听完息昔关于紫电剑的详细描述,百里秦坦言表示没有见过,不过他很快建议道:“我家有个藏宝的密室,或许那里就有你的紫电。”

这六合世界居然还有这般的好人?!息昔喜滋滋的随着百里秦进入密室。

暴发户家的密室果然与众不同,里面满满当当的啥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像粮食般屯在地上一堆堆的黄金!就差在上面贴一个红纸黑字的“丰”字,百里秦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来密室,平时光顾着求学读书,家里的事情好多都不知道。”

“嗯,没关系。”息昔大度的挥挥手,“令尊是个实在人,难怪半条凤凰街都能买下来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他们又在这笃行峰不期而至,而且又是百里秦主动帮忙,息昔觉得过意不去,递过一个冷馒头道:“吃过早饭没?如若不嫌弃,这顿饭我请。”

“多谢息姑娘。”百里秦接过馒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仿佛是龙肝凤髓般的绝味。

息昔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开始填写履历表。

姓名:息昔
年龄:十八——息昔首次觉得年龄的问题很是棘手,她在毋逢山呆了二百年啊,可是如果如实告知,恕空堂可能会觉得她是妖族,考虑再三,她决定写下上辈子出山的年龄。

性别:女——这个倒是简单。
籍贯:毋逢山——她真的不敢说自己其实就来自空空山。

爱好:读书,思考——这完全是息昔在狐说八道!为了让自己的履历表好看些,违心写下的。其实所谓思考,就是每日灵魂出窍般胡思乱想,做白日梦。所谓读书,只是她在和赤槿同行时看的半本破书,另一半被赤槿生火烧掉了,作者还是个连自己是蝴蝶还是人都不清楚的酒鬼。
特长:除妖,绝对是除妖!——息昔写到这里兴奋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只恨这纸张太小,由不得她详细描述过去辉煌历史。

报名原因:除暴安良,造福四方!——息昔一时笔误,将“造福四方”写成了“为祸四方”,只好将“为祸”二字涂黑了,在上面力透纸背般写下“造福”二字。其实,她主要是为了取回紫电剑,“造福”不“造福”的,以后再说。

有无亲友在恕空堂?:无——这个,真的没有。

恕空堂提示:选拔考试有风险,报名需谨慎!一旦递上报名履历表,今后报名人将独自承担所有风险!请各位考生三思!

承诺宣言:上述一切均是如实填写,如有隐瞒,本人会承担所有责任,并愿意接受恕空堂任何处罚。

尽管最后一项绝对是霸王条款,息昔还是在签名档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息昔填完了履历表,将笔墨还给百里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过这绝对是个错误,毕竟是初识,两人又都不是善谈之辈,导致两人后来的谈话如同快要撒手人寰的病人,任凭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从半山腰终于挪到了笃行峰广场。

“五百八十七号!”随着杂役的一声大喊,息昔解脱般伸出右手,“是我!”

息昔被带到一个大殿里,大白天的还点着灯,杂役将履历表递给前方十个一字坐开的考官。

“你为什么要一定做除妖师?”为首的考官问道。

“除暴安良,为——嗯,造福四方!”息昔义正言辞,差点又说成是为祸四方。

“除暴安良你也可以做侠客,不一定非要做除妖师的。”坐在最右边的考官很刁钻。

“可是侠客做事,没人给银子啊,吃不饱穿不暖的,我做不来。”息昔实话实说。

提问的白胡子考官刚刚喝了口水,又被息昔的回答活生生的呛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刁难,“莫非你来恕空堂是为了挣银子。”

“我是为了除暴安良,造福四方。”息昔这下顺溜了许多,“若只是为了银子,我还不如去做小买卖呢。”

“做除妖师很危险,你不怕死吗?”白胡子考官刁难不成,转为威胁。

“怕。”息昔坦白承认,“但是为了除暴安良,造福四方,我甘愿涉险。”后面一句完全是冠冕堂皇的假话。

“如果老人和小孩同时遇险,你会先救那个?”考官开始转变话题。

“我会先捉妖,捉了妖怪,老人和小孩都可以得救。”息昔答道。

“唔——发现嫌疑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考官问到了《妖灵律令》,按道理说,这是以后笔试内容,看来他存心和息昔过不去。

“嗯,你有权保持沉默,也可以请你的状师过来和本除妖师交涉,但你若是在人间继续作恶,我会立刻将你送进刑部妖灵审判司,还有——你可以请状师参加审判,如果你没有钱请状师,那么——嗯——可以借钱去请。”息昔没料到会被考官如此刁难,幸亏赤槿经常念叨这句话,她磕磕绊绊几下勉强还能复述出来。

“息昔姑娘,面试结束,你可以走了,这个信封你下山后再打开。”中间的主考官朝着还想步步紧逼的白胡子考官使了个眼色,杂役领着信封带着息昔出了大殿。

息昔对着太阳照着白皮信封,琢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有下山才能打开。

“息昔姑娘。”昨晚笃行峰藏宝阁的拖把老人乐呵呵的和她打招呼。此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大扫把,提着半簸箕落叶。

“咦,又是您啊。”息昔点头回礼,“还要多谢您昨晚的帮忙。”

“小事一桩。”扫把老人眯眼笑道:“这信封里装的是面试结果,你快打开看看罢。”

“什么?”息昔有些吃惊,“面试结果不是都三天后贴在梧啼城东墙上吗?”

“咳咳!”扫把老人有些不屑的说道:“以前的确都是贴在东墙上,后来有些面试落榜的考生心有不甘,胆子大的就冲上去撕榜,说是有黑幕,胆子小的干脆就撞墙自杀,每年都这般闹腾。所
以今年改变了规则,当场给出结果装在信封里,考生下山打开信封,他们再怎么折腾,都不妨碍其他上榜的考生。”

“可是——既然是当场就有结果,为什么一定要下山就要打开呢。”息昔依旧不解。

“咳!”扫地老人指着烟雾缭绕的群山,“就是担心落榜考生一时想不开跳崖自尽啊!”

“噢!”息昔经不起诱惑,撕开了信封,上面只有巴掌大的小纸条,上面写着:“考生息昔,面试通过,三天后来笃行峰参加复试。”

“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老人挥舞着扫把,“恭喜你啊,离紫电剑又近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晚上八点就睡了,昨天睡了一整天啊一整天,今天心里隐隐有股奇怪的感觉,打开电脑准备看电影的瞬间,终于明白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是负罪感!没有更文的负罪感!
于是,兰舟关掉电影,开始码字,码完字,奖励了自己两只冰激凌,一只巧克力味的,一只香草味的。
亲们,花花花花,我最喜欢的还是乃们的花花!
潜水党冒个泡吧!让兰舟知道自己还是被关注着,呜呜呜。

 


书中自有XXX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读者从《狐说八道》里挑出几段话,全都是兰舟描写吃饭的:
“一股勾魂摄魄的肉香味钻进鼻尖,刺激着本来就敏感的味觉神经。”
“某个脊椎动物鸟纲稚科类家禽拔毛洗濯完毕,涂上盐巴,抹匀香料,打扮一新,然后与去赴木炭的约会,两者相见甚欢,黏在一起缠绵缱绻,禽类香油淋漓,滴在木炭上腾起阵阵火焰,约半个时辰后,禽类便外焦里嫩,散发出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
“三只苹果接连下去慰问肠胃,肚子终于停止抗议,和苹果耳鬓厮磨去了。”
“赤槿不解的摇摇头,继续和碗里的牛肉面缠绵。”
然后她说——兰舟你能不能不要把吃饭的那么变态。
看完后,我额头冷汗一片,这些全都是是《狐说》里面的吗?于是兰舟将文文重读一遍,发现的确如此,而且似乎牵扯到吃,兰舟笔下几乎全是在这样yy的描写。
上传此章时,注意到第三段也是如此写法,想破脑袋也没找到最满意的代替词语,继续汗~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瓶颈?
息昔面试完毕,从空空山笃行峰下山时已经过了下午,浓厚的云彩裹着太阳圆滚滚的身材,乍看上去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她靠着一个冷馒头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还高风亮节的将另一个馒头让给了百里秦,此时饥饿疯狂的叫嚣着,不容她思考任何问题。

息昔冲向山脚下的一家小饭馆,一口气吞了二碗三鲜面,肚子终于停止了抗议,心满意足的和三鲜面厮混去了。

傍晚,梧啼城凤凰街。

息昔茫然的在大街上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赤槿,带她回竹屋。她都想好了,如果遇到赤槿,她就做出“偶遇”的样子,先是寒暄天气还不错之类的废话,然后借机将话题引到房价上,“不经意”的提起新建的竹屋多么结实,而且还有两个吊床,如果赤槿眼睛一亮或者稍微露出些许期待,她就立刻邀请赤槿回去。

但是,如果赤槿不理会怎么办?息昔第一次在乎别人是否会拒绝,她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走在凤凰街上,心里却涌起莫名的寂寥。这几天来她认识到赤槿是她的朋友,二百年多年来唯一的朋友,可是似乎有些晚了,赤槿甩下一堆似怨似忿的话语后离她而去。

脚下一绊,息昔踉跄着撞到一个书摊上,她低头说了声抱歉,匆匆离开,走了几步远,又折返回来,定定看着摆在面前的书籍。

“哟!一看您就是经常逛书摊的行家,我这里的书都是天乙斋的正版,纸张和印刷绝对上乘!”摊主见息昔折返,心想这头肥羊如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跑了,见她眼神在摊位上飘移不定,知道还没有选定,便热情的拿起最厚的一摞书推荐道:“这是现在最畅销的《六合山海经》,每晚我都会卖空的,是一本记录地理物志的奇书啊,文笔插图都是妙不可言,你买回家看看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噢。”息昔点点头,目光在《六合山海经》上停留片刻,很快又移开了,看来并不是她想要的。

这种人不好对付啊,摊主立刻转变战术,从“主动热情推荐型”转为“装酷闷骚引导型”,对付这种小姑娘还从未失手过呢。

察!摊主展开一柄折扇,故作风雅的摇晃着,扬了扬眉毛,“其实,最畅销的书,并不是好书,即使是好书,也都并非适合每个人。”

“嗯,确实。”

“就拿这本《风月三十六计》来说吧,多少痴男怨女因此书而得到美满姻缘,都道是好书。但姑娘你花容月貌,温雅恬美,自然会有无数公子倾慕,肯定不用看书的。”

“哈?这个——。”

“那姑娘想找什么样的书?”装酷和闷骚圆满完成,摊主开始了引导。

“我要找的那本书,大概这么大。”息昔拿着《六合山海经》,并指从中间虚划一记,“只有这本书的一半。”

“唔,这样的书何止上千?您说说此书的书名、作者、或者大概内容罢。”

“那本书的前半部分被我朋友烧——嗯,撕掉了,所以我不知道书名和作者。”息昔摇摇头,

“不过好像作者总是醉熏熏的说一些很有意思的胡话,老婆死了还敲着瓦盆唱歌,连自己是人还是蝴蝶都不清楚的文人。”

“嘶——这个嘛。”摊主倒吸一口凉气,古怪的打量着息昔,见无人注意到这里,一把扯开衣襟上的盘扣,只见他的外套里子上缝了好多个口袋,每个口袋里塞着一本薄薄的黄纸装订的书籍,他抽出右边第三本,夹在《六合山海经》里,用衣袖掩过,挤眉弄眼的递给息昔。

息昔莫名其妙的接过来,直接从中间打开翻看,咦,居然还有插图!画里群蝶飞舞,花开正好,一貌美女子仰面躺在花丛中,盖着一床狭窄的被子,那床被子居然惟妙惟肖的缝成人形,嗯?好像是不是被子,是一个没穿衣服的人…。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以人为被,此情此景甚是诡异啊。

“啪!”青衫书生谢行远鬼魅般不知何时从那里冒出来,他夺过息昔手中的书籍,重重的合在书摊上,冷冷道:“你怎么给她推荐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摊主连忙将薄书塞回里衣,系上盘扣,强笑解释道:“我那会做这种事情,只是刚才您的朋友指明就要这本书,我才冒着危险递给她的。”

“息昔?!”谢行远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这是真的?”

“刚才你给的那本的确不是我想要的,画太多了,字又太少,你不是不是弄错了。”息昔再次重复道:“我要的那本书,作者是个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蝴蝶的酒鬼,死了老婆还敲盆唱歌。”

末了,息昔突然记起那晚无量山捧着子午睡莲的令狐晞,便继续补充道:“那本书里提到过一种朝生暮死的虫子,叫做蜉蝣。”

“除了没有蜉蝣,刚才那本《桃园春梦》完全符合姑娘的描述啊。”摊主无可奈何的摊摊手,“《桃园春梦》写的是一个男人和一群蝴蝶姬的欢爱故事,作者醉红尘是整日醉卧美人膝里的潦倒文人,前年他妻子去世,他和一群青楼女子在灵前把酒言欢、琴瑟琵琶,昼夜不休。”

“息昔啊,我知道你说的那本书。”谢行远擦去额头的冷汗,面色和缓了许多,“不过那本书在书摊上是买不到的,一般只有在门头书店里才能看到。”

“哦?你确定?”

谢行远如数家珍道:“嗯,那本书来自东方异世,作者叫做庄周,书名为《南华经》。”

“终于找到了。”息昔面露喜色,爽快的对着摊主说:“这本《六合山海经》,还有《风月三十六计》我都要了。”

看见谢行远过来搅局,摊主以为这桩生意是没戏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个奇怪姑娘居然买下两本根本没看好的书。

入夜,竹林小径,月色如初恋的少女,羞涩的释放她的光华与温柔,息昔抱着一摞书籍和谢行远并肩而行。

“这里就是你当初帮忙赶走狼妖的地方。”谢行远又指着右边的小溪说道:“狼妖的元神就封在河螺里,那时候你真是威风啊。”

“呵呵,现在我连除妖师的资格都没有,遇到妖族避让都来不及,那敢去捉他们,不过现在梧啼城的妖族和人族已然没有差别,有些妖族比人族还要懂规矩,除妖师和官府铺头没什么区别。”息昔指着最外面的一本《妖灵律令》说:“要想通过恕空堂的笔试,就必须将《妖灵律令》几乎是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这个对我来说太难了,何况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谢行远带她去书店买《南华经》时,息昔猛然想起十天后的笔试来,于是将《妖灵律令》一起买下,准备突击苦读。

“人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虽没什么本事,但是读书背书是在行的,息昔若是不嫌弃,我每天教你二个时辰,你那么聪明,相信不到七天就能将此书倒背如流。”谢行远借机主动请缨。

息昔眼睛蓦地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我银子不多,请不起先生的。”

“没关系,以前欠的酬金还没还你,我教你读书,就算是两清了。”谢行远帮着息昔算起帐来。

“可是那间竹屋就是你帮忙建的,区区一个狼妖而已,不值多少银子,而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息昔向来童叟无欺,谢行远虽然不是童,也不是叟 ,她也没有任何占便宜的意思。

“你太客气了——不会是嫌弃我的教学本事差吧?”谢行远略施苦肉计,装作倍受打击的样子。

“不是,不是,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息昔果然上当了,“那就从今晚开始教我吧。”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说给你听。”谢行远顿时眉飞色舞,“其实《妖灵律令》重在理解,待理解透彻后,你自然就会背诵了。此法和约束人族的法令相似,为了是规整妖族在人界的规矩,对其不轨行为作出规整。它一共分为《盗法》、《贼法》、《囚法》、《捕法》、《杂法》、《具法》六个部分,《盗法》说的是如何惩罚妖族在人界的偷窃行为;《贼法》是针对妖族杀害或者伤害人族性命的惩罚;《囚法》和《捕法》是关于对犯罪妖族如何抓捕、诉讼、审判、执行惩罚的规定;《杂法》是惩治盗窃害人性命之外的其他犯罪的规定;《具法》是定罪量刑的规定,比如赔偿银两、囚禁元神若干年、甚至投入恕空塔灰飞烟灭…。”

二个时辰就在谢行远滔滔不绝的讲解中悄然溜走,息昔频频点头,那些晦涩难懂的法令经过谢行远的诠释,如同街头说书人般生动起来。

夜色渐深,谢行远辞行之时,取出笔墨在息昔新买的《六合山海志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息昔不解的望着灵动恣意的签名,“这个——我是想自己读,下次我买本新的再赠给你吧。”

“《六合山海志》的作者正是在下,这个签名是我送给你的。”谢行远呵呵笑道:“拙作能得到你的垂青,真是三生有幸。”

“噢?”息昔对着灯火细看新书封面,“他们把作者名印成篆体,我真没看出来是你。”

“这是出版商故弄玄虚。”谢行远似乎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书案,“比起这本《风月三十六计》,我的封面的确是死板了些。”

“这个——。”息昔尴尬的笑了笑,“好书,都是好书。”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读者从《狐说八道》里挑出几段话,全都是兰舟描写吃饭的:
“一股勾魂摄魄的肉香味钻进鼻尖,刺激着本来就敏感的味觉神经。”
“某个脊椎动物鸟纲稚科类家禽拔毛洗濯完毕,涂上盐巴,抹匀香料,打扮一新,然后与去赴木炭的约会,两者相见甚欢,黏在一起缠绵缱绻,禽类香油淋漓,滴在木炭上腾起阵阵火焰,约半个时辰后,禽类便外焦里嫩,散发出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
“三只苹果接连下去慰问肠胃,肚子终于停止抗议,和苹果耳鬓厮磨去了。”
“赤槿不解的摇摇头,继续和碗里的牛肉面缠绵。”
然后她说——兰舟你能不能不要把吃饭的那么变态。
看完后,我额头冷汗一片,这些全都是是《狐说》里面的吗?于是兰舟将文文重读一遍,发现的确如此,而且似乎牵扯到吃,兰舟笔下几乎全是在这样yy的描写。
上传此章时,注意到第三段也是如此写法,想破脑袋也没找到最满意的代替词语,继续汗~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瓶颈?

 


逢故人

谢行远从竹屋里出来,心情大好,在竹林里长啸徐行。走了约两里路,一玄衣长袍男子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经过这里,静候在路边的草亭里。

“这位朋友,过来喝杯水酒。”男子表情淡淡,指着对面的石墩说道。

“仙界的百花酿?芳主果然大方。”谢行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却不坐下,他将瓷杯搁在石桌上,“不过你不要以为谁都想去添仙界的脚后跟。”

整个瓷杯被谢行远完整按进石桌里,杯口和桌面平行,如果再想喝,就只能趴在桌子上舔了。

“何必如此,你也曾是属于仙界。”令狐晞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你为什么一定要息昔进入恕空堂?你比我更清楚,那个地方是个是非之地。”

“去恕空堂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帮忙而已。“谢行远冷笑一笑,“芳主在仙界群芳司百花臣服、众星捧月的逍遥日子一过就是二百年,居然还记得人界有个息昔,真是难得啊。”

“你不要费尽心机干涉息昔的选择,这一世由她自己决定过什么样的生活。”令狐晞眼神一凛,而后又黯淡下来,“过去的牵绊,会拖累的她寸步难行。”

“费尽心机?芳主真是过奖了,比起你以往拆散我和息昔的伎俩,我这点小把戏算得了什么。”谢行远虚望竹屋的方向,往事浮上心头,“不要以为你是仙界芳主我就会惧你,我早就不属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