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筃这边的人刚到了前头,正要通话叫人一会儿带信给姜哲。就听前头有人急匆匆来报——“吴将军已经到了府门口儿了!”
吴将军是怒气冲冲杀到了白家门口,黑着张脸冲进了白錾的书房,进了门,还没等他怒声大骂,就见迎面过来一个笑吟吟,貌美更胜女子之人…姜哲。
这位御史大人是圣上亲点的,平日三朝五班的天天见,每次见着他都没好事。早前还有人诽谤其“逞口舌之厉,肖似妇人”,又说他“以色侍人,实为佞臣”,如今,这位“以色侍人”的一上了朝,就真把他那比妇人还利的口舌使得淋漓尽致,让朝中之人见之如见洪水猛兽。
参一切可参之人,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一等境界。
原本的气,在看见姜哲时就先堵了一堵。吴将军倒不是有多怕他,只是深恨他的那张嘴巴。早先在朝上之时,就时不时的被他堵得脸上偶尔发个绿,今儿个一见,还没说话呢,就先绿了一回。
猛一甩袖子,吴奇然暗自鼓了鼓气——他今日来是问罪的,不是来跟这个妖人斗嘴的!
可还没等他张口,姜哲便笑着上前一抱拳:“恭喜吴将军、贺喜吴将军。”
吴奇然又是一愣:“我喜从何来?”
姜哲奇道:“将军此来,莫非不是同白大人商讨婚事的?”
吴奇然气得一个仰倒:“谁要同这老匹夫结为姻亲?!”
老匹夫白錾缕胡子的手顿了顿…嗯,继续缕。反正这妖人说这事他管了,只因为皇上不上朝,所以他近日实在太闲了。
姜哲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挥挥手:“连敬王府上都如此说了,莫非不是吴大人同白大人早商议过的?”
“谁、谁同他…”吴奇然正欲发火,忽回过神来,“什么?敬王府?!”
两个时辰后,吴将军骑马离开白府,再之后,白府派媒人上门,又从将军府上请了他家四小姐的八字回去。不出三日,京中上下皆知——将军府同白家二房已正经定下了亲事。
随后,从白家二房的后门儿,抬出了两驾不起眼的小轿、二房那边又打发了一些下人,只这些事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周氏坐在房中,愣愣的出了好半天的神,半天回不过味儿来,转头冲着白鋆直抱怨道:“怎么我家儿子娶媳妇,倒不用我来忙?他大房算个什么呢?又不是他家跟将军府结亲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鋆一个茶杯摔到跟前,吓得周氏尖叫了一声。
“行了!还有完没完?!”白鋆气得太阳直跳,他今日在大门口时就见着一身杀气的吴奇然,愣是吓得他没敢上去搭话。
后来那三人在房里说的什么,他也全然不知,只知道说完了后,吴将军就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出府而去,之后才是自家大哥叫自己进去吩咐了这事…
“你以为咱家是什么人家?能娶人家将军府的闺女已是天大的福气了!这回若是没有大哥,得闹出多大的事来?!”
周氏刚嘀咕了句:“不过就是个庶女…”便又被自家丈夫瞪了一眼。心中到底不甘,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也没有咱们儿子娶媳妇,叫他们大房管的啊?”又不是还没分家?这会儿早就分了家,遇见这种便宜他们倒贴过来了!
白鋆无奈的指着周氏,手指头都是哆嗦的:“你可知道,这回的亲事都是大哥一力承担才结下来的,那天吴将军摆明是来打上门的!”
周氏脖子一梗:“结的成是咱们儿子有本事,叫人家看上了!结不成就结不成?那又有什么?”
白 鋆手抖了抖,想上去扇她一耳光,可到底想到她身上还没养好,哗啦一声把桌子掀了:“你个蠢妇!你那破话传的满京城人人皆知!人家闺女若是不嫁过来,就得出 家当姑子去!你当那将军府是好相与的?!人家要是折了一个姑娘,回头就能把你儿子活活打死!你以为你是皇亲国戚?谁给你的脸面!”
白 鋆虽也很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他这会儿也算是好歹有了些自知之明了,自己绕不明白,那干脆别绕了。跟大哥之前同自己说的话似的——他到底不是个当官 的材料,若是安心当个一方知府便能知足,大哥自会帮他想法子。可要是再想别的,还是让他自己趁早打算,他大哥可帮不了这个忙。
思来想去,自家颇有几分家资,还不如舒舒坦坦的多置上几亩田地,在京中提笼架鸟的倒也清闲。儿子的事儿大哥既然愿意揽过去,那便干脆交给他吧。
没见上回被自家大哥骂了那一回,自家儿子就老实到今日也没敢再出屋么?
又吼了周氏几句,只吓得她脸色发白,这才又交代了句让她安心养病,闲事莫管,白鋆方出了屋子到前面书房叫丫鬟过来伺候安慰他那疲惫不堪的身心去了。
周氏被吼得先是吓白了脸,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想了想,这事虽不叫自己管,可在一边看看不也成吗?到底是自己儿子成亲,没的自己什么都不清楚的道理啊!想至此,干脆起身跑到了甘氏那里去。
这回的亲事,因怕二房出错,白錾便干脆叫甘氏打理。自从听说那日吴将军打上门来,甘氏便提着颗心。现在两边儿各退一步,也算是结了亲家,总算也是有个好结果。
正为二房那些事情忙活着呢,就听说周氏过来了…
心中长叹一声,她就知道,不管自家丈夫同二叔商量的再怎么好,周氏也是决计不会甘心在一边老实坐着的。
请周氏进门儿,让坐。她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就笑道:“要说这回这事儿啊,可要辛苦嫂子了,我家老爷怕我累着我知道,可这事哪能都叫嫂子辛苦呢?说不得,若有哪儿要我帮忙的嫂子只管说!”
这话说得甘氏嘴角直抽,你家儿子娶媳妇,你过来“帮忙”?这是在骂我呢?还是骂你自个儿呢?
甘氏喘了几回气,方把心里的火儿给压下去,皮笑肉不笑的冲她弯弯嘴角,就见周氏两眼放光的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意思,正死盯着自己手中的册子呢…
到底两房已经分家了,白鋆把白安珹婚事的事儿全都交到了自己手上,连带着银子也预备了过来,这会儿周氏过来,甘氏不怕其他,就她怕老毛病又犯。
心里转了几回,忽然想起个事儿,脸上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倒是有一事,正要请弟妹忙上一忙了。”
周氏忙道:“何事?嫂子只管说。”
甘氏坐回椅子上,先叹了口气:“珹哥儿年岁到底还轻些,才刚十五呢,这会儿就算定下婚事,却也不急在这一半年,怕是要等他十七八了再把媳妇娶过门来——将军府上也是这个意思,正那那四姑娘小珹哥儿一岁,等上二年,也好让姑娘过了笄礼。”
周氏僵笑着点点头:“这倒也是。”心中却在琢磨着,这二年间儿子身边儿没个人伺候可不委屈了他?不如再给他两个丫头…
“你家玲姐儿、珠姐儿的婚事好在已经定下来了,不过这一半年的就都出了门子。可还有位表小姐…”说罢,便不再说,只扫了她一眼,便垂着眼皮,拿帕子掩掩嘴角。
周氏面皮一抽,心中咯噔一下——坏了,怎么就忘了她了?!
那丫头原本还真是周氏给儿子相的,没别的,年纪相当不说,家中也颇有资材,人长的也好,再从小养大,不怕她跟自己不一心。
可进了京中,这事儿就被她搁到脑后去了。这会儿更是摆明了跟将军府要结亲了,这个侄女可就…
可不想叫她当儿媳妇没什么,她手中的那些庄子、铺子、银子周氏可舍不得啊!
心中转了几转,强笑道:“那丫头到底年岁还小,今年也不过十四…”
甘氏点点头:“可说呢,又在孝中,也不好议亲。”
周氏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茬儿呢,忙点头道:“可不是?她身上好像还有两年孝了吧?”
甘氏不由得瞪起了眼睛来——你问我,我问谁?又不是我娘家侄女!我哪知道她还有几年孝!
第88章
周氏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个小丫头家家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安排个院子,叫她先住着,等上二年再说?”
甘氏运了运气,她又不是为了二房名声如何才提的这事,她是为了自家安宁!那丫头心不小、胆子也不小,十五那日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儿给自己两个儿子送东西,媳妇们看不出来,自己还能瞧不出来她想的是什么?!
心 里转着,脸上笑得便又淡了二分:“话不是这么说的,照理来说,正在孝中的姑娘平日可不能出门,更不能冲撞了喜事。再一个,到底是投奔你来的,珹哥儿自小又 跟你亲近,时常去你那里。她也住在你身边儿,平时常有相见。按理来说,都是亲戚,这原本也没什么,可吴将军那人脾气直,之前又有些…只怕一时有人传了什 么出去,再惹得他对珹哥儿…”
想起之前白鋆跟自己说的“活活打死”,心中不由得跳了起来,脸上颜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勉强笑了笑:“哪能有这种事儿呢?人家不过是个孤女…嫂子说的倒也是,回头我就给她单独收拾出个院儿来,叫她平日没事别出来瞎逛。”
甘氏笑得意味深长:“咱们两府离得虽近,到底中间隔着道门呢,一个小姐出门还要上街,身上又有着孝,叫人在门口遇上到底于闺誉不利。”
周氏忙不迭的点头:“正是呢、正是呢!回去我就叫她少出门儿!哪有个大姑娘家天天往外跑的道理?”她从没管过周姑娘去哪儿不去哪儿的事儿,之前是没走过脑子,现在则是生怕让将军府再知道了自己早前的打算。
被甘氏这么一通东拉西扯,周氏早就把之前过来时想要做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儿连忙起身出去,又回自家的院子处置周悦然的事情不提。
自家的表哥要跟将军府的姑娘定亲了,这事今日周悦然才刚听了一耳朵。还没等她找人打听呢——毕竟之前就有过这个传言。就听到二夫人那边有人过来传话儿了。
“…正收拾着呢,你们几个把表小姐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一会儿送过去。”那妇人说罢,也不理会从屋里走出来的周悦然,就转身儿走出去了。
周悦然愣愣的站在屋门口儿,几个丫头忙进去收拾着她的东西,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便把她请到了一处偏院。
东小院儿本就不大,住上二房一家老小倒还尚可,可之前几位小姐没搬到大房那边去之前就都是跟着夫人一起住正院侧房的,这会儿哪还能有正经的小院儿、偏院儿?
周悦然现在搬到的这处院子是正房侧面隔出来的,只有一排侧房,还都不着阳,除了晌午外,平时都是阴沉沉的,连晾晒个东西都找不着地方挂。住的地方更不必提,这里平日不过是用来收放东西的屋子罢了。
这会儿,侧面的三间房中也只收拾出了一个大间,分给周悦然住,通向正院儿的更只有个上着门儿的小月亮门儿,平时只开着一半儿,等到晚上一挂锁,谁也进出不去。
心中坠坠的,一脸茫然的坐在还带着尘土味儿的屋中,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被赶到了偏屋似的?
她不羡慕那个二房长子正妻的位子,更看不上那个缩肩塌腰的白安珹,更不屑去遥想那个二房大奶奶的称呼。
她只想偶尔去大房那边坐坐,最好再能远远的看见那人一眼…就好…怎么现在竟被人当成洪水猛兽般的丢到了这里?连那人再来二房给自己的姑姑、姑父请安时,怕都听不着信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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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筃总算松了口气,家中二房那边的事情总算是定下来了,之前提着的一颗心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放下。
没经过前一世,寻常人家、一样年岁的年轻女子便是遇上这等京中谣言,也不会如她一般的提心吊胆。
好在这事有了结果。
自从二房那边跟将军府过了明路,她才敢再在给自家母亲送东西、打发人问安时让人提起这个事儿来。只说之前还没定下呢,方没同外面说,如此一来,早先那些有的没的难听的种种谣言,便也不熄自灭掉了。
跟着甘氏一起到了一家娶儿媳妇家的喜事上,座上众人又提起了档子新鲜事儿——“听说新进京便红火一时的那个戏班子的当家名角儿,又被三皇子给包下了!”
有 笑话三皇子不知长进的,有说三皇子没能跟着皇上出京,便把火都撒到了这些事儿上。也有说三皇子这回听说十分紧着那个角儿,天天轿子接送,早上让下人用他自 己的轿子把人送到班上,等唱过了堂会,再叫人把人好生生的拿轿子再接回去,紧张的不行,外人想多跟那个角儿说两句话,三皇子都会吃味儿。
虽说还有人时不时提之前他家私下相奔的一对戏子,可到底这个新出的事儿便把之前那档子事儿给顶下了,就是有人提起,却也不过一句半句便算了。
韩筃脸上含笑,心中却不时嘀咕——快、太快了!上辈子这档子事儿哪有这么快就没人爱传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哪里不对,才让事情走成这般模样?
韩筃在京中的小纠结,并无法影响朝堂走势,更无法涉及到西露山那一众满腔热血、恨不能把围猎场变出杀场气的一众官兵们这里。
皇上骑在一匹温顺的马上,脸上含笑的看着精神抖擞的众儿郎们,抬手一挥,众人欢呼声起,转身、策马扬鞭四散开来。
他老了,身子不济,更拉不动弓了。可他还能上得了马、还能出得了京。
含笑看向依旧呆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儿子:“还看着做甚?你们俩个也去跑上一跑吧。”
大皇子眼中带了几分兴奋,眼睛不由自主的朝自家五弟看去,笑道:“今日父皇有命,为兄可不敢谦让了。”
五皇子一笑,抬手抱拳道:“弟自知弓马不熟,便待大哥好消息了,可别叫众位将士把头采夺了去?”
大皇子冷哼一声,双手一甩缰绳:“自然不能!”说罢,双腿也一夹马腹,提缰驰向一方。
五皇子这才又朝皇上抱拳笑道:“儿虽不能,却也难得尽性跑上一回马,还请父皇保重身体,这处日头太大,莫要晒着了。”
皇上笑着又挥挥手:“去吧去吧,要是连着兔子都打不着,可不要怪到你陪着朕说话的上头来!”
见两个儿子都去了,皇上这才牵着缰绳缓缓转身,朝后面早已布置妥当、支上明黄大伞的地方慢慢骑去。
为君者,自己不必善弓、善马,只要善用会使弓马之人,足以。
亦不必善谋、善事,能用得了谋士、使得了智者即可。
小太监半跪在地上,让皇上踩在背上下得马来,有人忙上前扶着,又有的人忙把马牵走。
缓缓坐到伞下,这会儿正是秋高气爽,虽日头很大,却不必用冰盆儿,一有了阴凉立时就能凉快下来。
看着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山坡下面,皇上脸上在笑,心中却也不禁起了一丝惆怅。这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好,他哪个都舍不得。可最后能为大位只有一个,他也早想好了要传给哪一个。
可…这会儿若是便说出来,只怕另一个心中若是不服,少得不又是一翻争执…却又怕若是等到自己死后才让那遗旨见光,另一个万一起兵造反,兄弟二人兵戈相见,又实非他所愿。
“唉…事上哪得双如意…”眼中带着一丝哀愁,于外,他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君主,唯独在这件事上、唯独在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上,他…狠不下心来。“可能有两全的法子…”
他不知道。心中泛起一丝无奈之感,缓缓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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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最大的不安之事得以解决,日子便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
韩筃松了口气,跟着婆婆那里忙了几日,又出了几回门,便把思念白安珩的心思稍稍放下了几分。
这日得了空闲,方悠然的在屋中抱着胖小子,拿着个前些日子韩笙送过来的波浪鼓逗他玩儿。这上头绘的是几个小猫儿,也不知是找什么人画的?看那样子倒像是出自韩筣之手,精巧新鲜得很。
逗了逗儿子,见他咿咿呀呀的张着小嘴巴,最后小嘴儿一歪哭了起来,知道他饿了,忙笑着递给奶娘。
“才刚吃过就又饿了。”
见韩筃抱怨,钱妈妈笑道:“吃的多、睡的多才长的快呢,小姐小时候也这么着呢!”
韩筃脸上一红,笑笑没吭声,转过头去一眼看见正四肢仰倒睡在炕上晒太阳的雪团儿,愣了下,走过去,手放在它的肚子上面:“怎么好像…又胖了?”
手底下的小肚子觉着比平时更圆了些,怎么几日没见,它就又…等等!“妈妈,它这不会是怀上小猫了吧?!”
钱妈妈也吓了一跳,忙过来仔细瞧瞧,那边夏蝉听见动静也凑了过来,一时,屋里一群丫头都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有可能可…”
小猫怀上了,可猫爹又是哪个啊?!也没见它叫过春、更没见它夜游过啊!
第89章
雪团儿怀了小猫,白安珩院子里面乱成一团。白安珩跟韩筃现在住的院子中的丫头,多是韩筃自己带来的陪嫁。在韩家时,韩筃养过鹦鹉、养过花儿、养过鱼,可就是没养过猫狗。
几个有些年岁的仆妇虽家中养过一些鸡鸭猫狗之类的,可这只猫却非同一般,乃是从西域来的、贡进了皇宫的、在宫中生出来又赐给了自家的。
这种爱物儿要生小崽子…哪能跟寻常人家那些散在外头抓老鼠吃的猫相比呢?肯定连生小猫都要更金贵些才对!
韩筃也是头回遇见这种事儿,虽说她觉着猫生小猫怎么也不可能比女人生孩子更凶险,可还是到甘氏那里提了一句。
“…也是头一回养活这种猫,媳妇身边的人都没见过。它平时不声不响的,这几日肚子大起来我们才看出来。到底是从宫中出来的,媳妇怕有个万一…倒不好呢。”
甘氏笑了起来:“这是珩哥儿讨来的,说起来当初这窝小猫儿也是在宫中生出来的,我回头去打听打听,看看可有知道的?回来告诉你们便是。”说罢,也奇了起来,“你屋儿里竟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这小东西老实得很呐?”
韩筃自己也纳闷:“可不是说呢?媳妇也纳闷呢,听丫头们说,只一两个月前它有两日晚上半夜出去过,可也不过二三个时辰就回来了,再没听见动静,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有了?”
“许是西域来的猫儿,跟咱们这儿的都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的,反正怀都已经怀上了。夏蝉这会儿正热衷于猜雪团儿肚子里的小猫会是个什么样儿的。
“听小雀儿说,以前在后花园子见过一只黄花儿的大猫,奶奶说,会不会生出那种黄花儿的来?到底是要随父亲呢!只怕再想要这种鸳鸯眼儿的不容易。”
夏荷从她身边走了过来,顺手拍了她一下,见她看来瞪了她一眼:“猜的还有没有点儿谱了?这么大的丫头,怎么什么都敢说?”
夏蝉转身又去缠着她:“什么叫都敢说?那你说,生出来的会是个什么样儿的?什么花儿的?什么眼儿的?”
韩筃笑看了两人一眼,依旧提笔在纸上书着,这是给白安珩的家书,这两日家中要给他跟白安玙送些东西过去,她又没什么急事要动用到侍砚他们,写封家书一并送过去就是了。
写罢了信,忽又觉着只这么干巴巴的一纸书信,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心中不由有点出神,转过头去,看向睡得正香的顺哥儿那里。
他这次离家,要走小两个月的功夫,十月左右方才会返京。虽只两个月,可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一日一个样儿的时候呢,他平时人在家时,日日都要抱、回来后也要先看看儿子,跟他玩会儿再歇息。如今这么久见不着…会不会想他?
出了会神,忽见那边收拾好的、给顺哥预备下的衣裳,心中一动。
两日后,白安珩收着家中送过来的包裹,并几封书信。除了父亲母亲的之外,还有自己妻子写给自己的。一边拿着信,一边弯着嘴角慢慢看着。她的字体娟秀柔和,正如她的人一般,看着便能让自己心中静下来、定下来。
翻着、看着,忽而眉头一挑,嘴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看罢,便站起向来走向那几个包袱处,打开一个紫色袱皮包着的,从里头果然翻出了两件小衣裳。
信上说,顺哥儿这几日长大了些,有早前的衣裳有的小了、不能再给他穿了的,便给白安珩寄了过来,一同寄来的,还有一件现在他正穿着的。
拿着两件衣裳在手中比着,白安珩笑得更显得仿佛发了傻似的。婴儿的衣裳做得都会大些,可之前这些已经穿小了点,可见那小子长得有多快?这回回家,只怕再抱起来便更沉手了吧?
一面想,一面拿着那两件小衣裳并书信,走到了床边,就着床边的灯看了一回又一回。
次日清早,众人一早起来,便到皇上住的行宫门口等着。
虽说是到西露山围猎,却也不是日日都要上山,出去热闹几日,还要再有几日到行宫里面处置处置政务、会见会见群臣。
前几日众人已经歇息过了,今日又是进山围猎之时。
呼啦啦一大片人再上了马,随着圣驾一并到了一处山坡上,便四散开来。
白安珩跟在五皇子后面,身下骑着的便是前两年回京前自己先生送给自己的墨云。乌黑的骏马,背上鬃毛仿佛流苏一般,带着华美光泽。
刚回来那年上山进香那一次,因自己回来路上一直骑着的就是它,白安珩怕它跑了那一路再累着,便没舍得带它上山,结果新骑的马不大受训,才出了那一回的事。
五皇子嘴角含笑,左右看看,抬手扬鞭的指着前面:“今儿个可就全凭葱珮方能挽回本王几分面子了。”
白安珩笑道:“可惜家兄被皇上亲点了,要代皇上行猎,不然殿下这边的收获必会更多三分。”
五皇子摇头叹道:“你这话可是怕一会儿猎得少了的脱词?不行,若是比上回还少,我可是不依的!”
众人皆笑了起来,前面有探路的士兵指着林子里头叫道:“有鹿!殿下有鹿!”
白安珩闻声忙策马过去,果见一头鹿在林中跳跃,忙箭搭弓弯,一箭出去,正中鹿颈,引来一阵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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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圣驾归京,带着猎来的众多猎物,皇上做主赏赐下去,跟着同去的众人,几乎人人家中都得了不少,那些猎得多的更不用提。
白家这里,光白安玙和白安珩,就满满的带了两大车的猎物回来。忙得家中仆人团团转,把那些简单处置过的猎物再经一回手,该风干的风干,该剥皮的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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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进宫请过太后并母妃的安后,方回到府中,人并没进后院,而是到了前面书房之中。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将军府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应了么?”这回同圣上出京,数他的猎物猎得多,更得了皇上几次三番的赏赐赞扬,直直把五皇子压了一头。大皇子这里正春风得意呢,可人一进门,就听说几位幕僚有事?
见 大皇子眉头锁着,神色间带着不愉之色,几人心中惴惴,忙道:“正是如此,那日吴将军怒气冲冲的杀到了白家,可之后出来两家就放出要结亲的话来…”几人对 视了几眼,犹豫道,“当时也并没多想,可后来这事极是顺当,两家已经定下小定的日子了,我们几个觉着…好像有些太顺了吧?”
大皇子心中正没好气,翻了他们一眼:“他们两边可有去打听这消息是从哪儿又传出来的?”
几人连忙摇头:“并没听说。”见大皇子脸色更不好看,只怕他会怪自己几人大惊小怪,忙又道,“可白家二房把那两个丫头都打发了,又处置了一些下人,有的…就是暗中给咱们透信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