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默不作声,老太太立即觉得对付她就跟对付一只没反抗的兔子一样,一点兴趣都没,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俞姨娘这才带着小丫头子回了东跨院。
前厅里,赵博与赵永二人正在吃茶,茶水注了二道,愣是没见正主来。
外头婢女给老太太行礼声音传了进来,赵博与赵永对视一眼,就都觉得烦躁,这老货来了准没好事,他们现在心情差得很,根本不想与老太太对付。
刚这么想,老太太就撩帘子进了门。
乍然见厅中只有赵博与赵永兄弟及赵家的随从,老太太一怔道:“怎么只你们两个?”
赵博面色铁青,不答反讽道:“姑姑也真是名不虚传,教导的出那样的姑娘来。”
“你这话是何意思!”老太太最不能忍气,原本今儿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又岂能容赵博的讽刺?
“什么意思姑姑还不明白?也亏得您那般悉心教养。才会培养的出傅七那样的人来,敢出手伤人,还敢怠慢客人!我就纳了闷了,姑姑从前不是说傅七最是温柔腼腆的一个么,怎么见了面一看就彻底毁了那认知,难道说姑姑的审美与咱们都不一样?”
“放你娘的屁,你这样就有教养了?”老太太在首位端坐。啐了赵博一口:“我说你也是个爷们。被人伤了你就那么算了?我听说你还是来道歉的?”
赵博原本就不情愿来。老太太这般讽刺便是戳中了他心窝子,在一想老太太是傅家人,竟还一副希望娘家与婆家交恶的语气来说话。立即就觉得这个姑母简直是不靠谱的典范,妇德缺失的反面教材,懒得与她多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淡极的茶水喝得他直皱眉。原本靠着理智压下去的怒气又有翻腾之意。
丢了一壶茶让他们等,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见赵博不开口回答。当即觉得被忤了体面,便想教训几句,正当这时,外头来了个婢女。在门口道:“回赵大爷的话,七姑娘说…”抬眸看了一眼老太太和赵博,婢女觉得心肝都颤。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还不说!”老太太跟赵博生的气发泄在婢女身上。
那婢女一咬牙,视死如归的道:“七姑娘说。请赵家大爷回去吧,她,她不接受您的歉意。”
赵博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说什么?她怎敢如此!”因三公子的训斥,让赵博幡然醒悟,废了一下午的功夫与赵永讲明白了道理,原想着今日傅萦都叫人去赵家门前骂了一天了,他们也都没计较,如今上门道歉也是表现大度,想来举手不打笑脸人,傅七也不会真的将他如何。
谁承想人家见都z不见,直接一句“不接受道歉”就打发了他们!
他还觉得该道歉的是她呢!
赵博气的喘粗气,胸口起伏像厨房灶下的风箱。
赵永当即拍案而起:“这是什么大家闺秀,我怎么没见过这样忤逆的女子!姑母也该好生教训才是,今儿个是我与大哥来,若是换个旁人来她也这样怠慢吗?如此无礼,真乃女子之耻!”
赵永如此激动,不只是骂了怠慢他们的傅萦,就连老太太也间接的骂了。
老太太原就憋着气,这下子也忍不住讽道:“难道是我请你来自取其辱的?”
“你!”
“要我说,但凡有一丁点刚性儿的也不会跑上门来道歉!道什么歉?她伤了你儿子和你大哥本就是她的不是!你不知劝阻你大哥来,反倒这里来指责起我来。”
赵永梗着脖子:“您也知道她不对,怎么不叫她去赵家道歉?反倒纵着她去门前叫骂了一整日!”
老太太差点气哭了。
她倒是想让傅萦去道歉,也得指使的动她才行啊!
老太太不服气,便与赵永吵了起来。
这厢吵的热火朝天之时,外院厨房后头的一处厢房里,瑞月进门回宋氏:“…七姑娘没去前院,只吩咐人去告诉赵家大爷她不接受道歉。”
一句不接受就将人打发了?亏她怎么想出来的!萧错低着头,嘴角的笑怎么都忍不住。
宋氏当即摇头失笑:“这丫头。”
她原想着赵家既有谈和之意,他们也不好太托大了,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只因这会儿她正与萧错说话,是以打算待会儿再办。想不到傅萦那已经做了主。
罢了,赵家人虎狼之心,当面道了歉,背后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未可知。虚情假意的致歉不要也罢。
宋氏优雅摆手示意瑞月退下,随即看向垂首立在一旁的萧错,“萧少侠,不知方才我说的,你可愿意考虑?”
萧错眼神晶亮,笑道:“大夫人说的都在理,还请容小人好生想想,与我那三个兄弟商议一番,晚些个给您答复可好?”
“自然是好。”宋氏温和笑着,她性子直爽,不喜拖泥带水,是以直言道:“我知道少侠这一身功夫已入至臻之境,要你做个护院是委屈了你,我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你的过去我不会多问,今日来与你说这番话并非以身份压人,而是作为一个母亲来拜托你。若是你答允了,我感激不尽,若是不允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情况如何你也猜得到。”
宋氏站起身走向门前:“我先告辞了。”
“我送夫人。”萧错对宋氏十分敬佩,最敬重的便是如此刚强英气的女子,且她并不以自己侯夫人的身份来压制他,既明事理,提出的条件又不苛刻,刚好中了他的心思:随时可以离开,又方便他在傅家走动。
萧错送宋氏到了院门前,又行了礼。
宋氏回头看了一眼英俊的少年,便带着瑞月快步回东跨院去了。
待到宋氏走远,阿圆与阿彻这才从一旁出来,低声道:“主子,您打算答应大夫人?”
萧错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闲着就能没事找事吗?
“主子。”阿圆赔笑,斟酌言辞道:“咱们不应该在这里逗留时间久了,否则您…您兄长,若是知道了您借路到了这里来,还跑傅家来又做短工又做护院的,不知要怎么生气。那群人先前都瞧见您了,找理由要带您回去呢,您若是不赶在他们前头先回去,怕是那些人不知要怎么编排。到时候若真的产生了误会,那您可就百口莫辩了。”
“有什么好误会的,我自己的哥哥我会不知?他最疼我,也会信任我,哪里会听人随意编排?”萧错不以为然,而说起兄长,面上有又了愁容:“我现在就是想知道当初泰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一战后他会不见了,就连要我离京这种事都不见面说。”
萧错剑眉拧着,很是难过,片刻却想开了似的,眼睛亮晶晶的道:“先等等再说吧,而且这儿也挺有趣的,那小妞不错,挺解闷的。”
原本还略有些悲伤的气氛被他一句话就给毁了。
阿圆和阿彻都想扶额,主子,您这种调戏良家闺女的语气真的好吗?
东跨院中,傅萦正吩咐人摆饭,宋氏就回来了。
“猜想娘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正好饭菜还热着。”
宋氏就叫了傅薏与傅萦坐下用饭。
俞姨娘在一旁伺候布菜,笑着道:“才刚婢妾抬着食盒回来的路上遇上老太太了。她老人家气不顺,见了婢妾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瞧她那样,我都没敢说夫人其实没去前厅。少不得老太太见了赵家大爷要商议些什么呢。”
“商议?”傅萦吃了口醋溜白菘,咽下口中的菜才道:“他们若想商议怕是不易,我叫人传给老太太的话可是说明了赵家人是来负荆请罪的。她虽不喜欢娘家的手伸的长,可也一定不喜欢赵家与我服软。”
傅萦又以小碟子接过俞姨娘夹的菜,笑着道了谢。
宋氏闻言便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她的做法,不禁叹了一声。
傅萦与傅薏对视一眼。
“娘,您怎么了?”
宋氏摇头,笑着给傅萦与傅薏夹菜,“没什么,你们多吃些。整天青菜豆腐的,娘都担心你们身子长不好。”
明显的岔开话题让傅薏有些不安。宋氏对她从未苛待过,但毕竟她是庶出。
傅薏垂眸小心的道谢。
傅萦则直白的道:“娘,是不是我如此惹怒赵家您觉得不妥?”
第五十八章 气晕
“傻丫头,说的什么话。”宋氏白了傅萦一眼,“赵家人本不是善类,又是他们有错在先,并不是咱们欺负了她,娘又如何会怪你呢,娘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您怎么会这样想。”傅萦撂筷,站在宋氏身后搂着她的脖子:“您那么厉害,将我与四姐姐保护的这么好。若不是有您在,我早就被抬去嫁给赵子海了。老太太屡次迫害,如果没有您,咱们一院子的人还不知会如何呢,怎么您这会子妄自菲薄起来。”
女儿软绵绵的依靠着她,让宋氏心都软成一滩水了,拍着傅萦交叠在她身前的小手,叹道:“娘是觉得做的不够好。总是要你去谋算,比如说今日的事,若是我定想不到去老太太那里传一句话就能起到双重作用,既能离心老太太与赵家,又借他们彼此的刀捅对方几下。”
一想到自己还曾想着要不要回头在去与赵博谈谈,宋氏就觉得她这方面的想法太过简单了。
傅萦闻言明白了,苦着脸道:“娘,我怎么觉得您不是夸我而是损我呢,我这一手的确是有点黑,可那也要他们真正肯上钩才行。若老太太没那么刁钻,赵家人没那么虚伪,他们也根本不可能离心。”
“哪有,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对付对手就该如此。”
话既说开了,傅薏便笑道:“七妹心思缜密,善于谋略,母亲英气果敢,行事大气,正因为有你们坐镇才没有让那起子小人得逞,母亲何必妄自菲薄?”
“就是啊。”傅萦很是赞同:“四姐姐说的对。若不是有母亲的保护,我们早就被扒皮拆骨了都说不定,还能乐到今日?我那点小聪明,说到底也是要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如果倒霉对上不跟我玩脑筋的,恐怕一巴掌就能解决我了。”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傅萦觉得食欲全无。
莫说是有心爵位的人想要行龌龊心思。她最怕的是那背后想要问明遗书内容的人不耐烦周旋。干脆取她小命,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丢进油锅里煎的咸鱼,单面煎还是双面煎完全要看人家乐不乐意翻面。
做人还不如上辈子做猫活的舒坦!
虽然做喵时她看过许多人类的阴暗面:人类在动物面前会表现出许多在人前不会表现的劣行。就连奉长公主吩咐伺候她的宫女。都是高兴时候摸摸头,不高兴背着人踢两脚,反正猫也不会告状。
可即便那样的日子,她活的也是自由的。心无旁骛的卖萌就行了。
今生呢?她要不停的动脑,不停的谋算。恨不能睡觉都睁一只眼。
心真是累的不要不要的。
冥冥之中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以不同物种重活了两次,还将她丢在这样烂摊子里,她真想对这种毁人不倦的神设定表示一下“感激”。(不客气,木木哒。)
宋氏知道傅萦在担忧什么。拉着她坐下,将筷子塞给她:“好好吃饭,娘已经与阿错说了。他答应考虑考虑,我想他必定是会留下的。”
傅萦立即抓住宋氏话中的重点:“娘也觉得他来历不简单?”
“是啊。”宋氏笑道:“他那么好的伸手。就连大周朝使臣瞧见了都动了心,以他的能耐却甘心在咱们家里做个短工,若不是他真的看破红尘名利,那就是他有其他目的。”
这样一说,傅薏就担忧起来:“母亲,若他存了歪心思呢?这样厉害的人怕是不好对付。”
“我起初也是担心。”宋氏笑着解释:“其实头一次在马场遇上,我就瞧着他不错。当时担心他的品行靠不住,我也是好生观察了一阵子,到现在觉得这人虽有些小聪明,做事说话也有些倒三不着两的,可人却是靠谱的。至少我现在没瞧出他有害人的恶念。只要他不为非作歹,其他的目的若能与咱们的目的共存,就能够做到互利了,何乐而不为?”
傅萦赞同的点头:“就如我那时说的,各取所需罢了。”
“正是如此。你瞧瞧,当时你就已经想到这里,我还是方才见了阿错才想着的。”
傅萦腼腆的道:“我是瞧着他长的顺眼,难免会多关注一些,想的自然就多了。”
众人默。
如此直白的承认自己是瞧上人家的颜也未免太任性了吧!
宋氏哭笑不的掐傅萦的脸颊:“出去可不准浑说了。快些吃饭,吃饱了休息。”
“知道了,娘。”
可饭菜才动了没几口,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喧哗。
“老太太,大夫人与小姐正在用饭呢,婢子为您回一声吧。”
“不用!我到自己媳妇和孙女的屋里来还要回什么话,你们这群狗奴才是分明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即珠帘被撩起,发出“哗啦”一声。
老太太一进屋就指着桌上的饭菜:“你们这吃的倒是欢快!害的我还要去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宋氏起身引着老太太去梢间临窗放置的三围罗汉床坐下,笑着道:“正因着有娘出马,我们才能安生吃饭啊。”
傅薏与傅萦这会儿也到跟前来行了礼。
老太太一瞧见傅萦那个俏丽的小模样就气不大一出来,狠狠道:“傅萦,你今日是真将我老脸都给丢尽了!”
“祖母难道是饿迷糊了?竟开始胡言乱语了。那边还有些饭菜呢,要不您对付着吃口?”
老太太怒目圆瞠:“人家登门之前,你却拿腔作调的!你瞧瞧你哪里有贵门小姐的风范?你以为你这样就占了上风?错了!你这是丢人现眼!”
她如此苛责,将宋氏气的面上涨红,当即就要与之理论。
傅萦拉着宋氏的手不让她说话,自己笑而不语。
她不开口,老太太就越发得了意:“你知道不知道今日如此妄为是在打我的脸。人家就只会说我不会教导孙女!”
“知道,我为的就是这个。”傅萦答的坦然。
老太太眼睛一翻差点厥过去,一旁随行的蒋嬷嬷连忙掐人中,又顺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老太太您息怒啊!”
不说实话会死吗?会死吗?!
老太太指着傅萦抖着手指:“孽障,孽畜!”
“不敢当,好歹祖母是我父亲的亲娘,我是孽障也好、孽畜也罢。岂不是都承自于祖母?骂人需慎重啊。不要将自个儿也带进来。”
“你!”老太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他们几次强抢,若非我福大命大又机灵,恐怕早就被毁了。怎么你们要强取豪夺。我就得躺尸配合吗?”
傅萦越说越觉得自己语气很耳熟,突然想起原来是方才马车上萧错说过类似的话。
傅萦禁不住笑的更欢快了。
老太太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指着傅萦斥责道:“你这是要气死我!”
“不敢,比起冷血无情。我可不及祖母十分之一。比起您毫不留情要弄死我,我好歹顾及是您的亲孙女。怎么也不会致您于死地的。”
老太太不想再待下去了!再说会儿话,她怕自己被当场气死!
搀着蒋嬷嬷的手臂起身,老太太快步往外头去。
傅萦恭敬的送她出门,还不忘了提醒道:“祖父这会儿应当还在雕刻呢吧?年纪大了。体力上难免不支,不如祖母也给祖父开几剂药补补身子吧。真亏损了可不是咱们家的损失?”
老太太脚步一顿,身子晃了晃就往前栽倒下去。
蒋嬷嬷吓的失声尖叫:“老太太!快。快扶着老太太啊!”
宋氏见老太太竟突然晕了,也有些担忧:“天气热。老太太若真动了肝火怕是不好,咱们…”
“蒋嬷嬷快将祖母抬回去吧,我们这院子风水与老太太八字反冲,呆在这里怕不好养病。”
傅萦及时地拦住了宋氏的善心。
蒋嬷嬷还想斥骂傅萦不孝时,老太太却坚挺的扶着她的手臂站直了身子:“走,去外院!”
“老太太,您还是先歇歇吧!”蒋嬷嬷差点哭了,就不能安分点吗,跑外院去看那两个年轻的侍婢自取其辱吗?这不是自己到处找气受是什么?!
傅萦见老太太竟没事,禁不住想笑。
果然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祖母对祖父果真是真爱,您放心,那两位年轻姐姐会将祖父服侍的服服帖帖,您不要担忧。”
蒋嬷嬷回头瞪着傅萦。
傅萦摆摆手:“慢走不送,瑞月,关门。”
“是,姑娘。”
老太太这厢快步出去了,瑞月就听吩咐将东跨院的院门关好。
傅萦掩口打了个呵欠,“不想吃饭了,娘,咱洗洗睡吧。”
宋氏点着傅萦的额头,“你这丫头。好吧,左右也吃的差不多了,娘让人给你预备沐浴香汤。”
痛快的洗了个澡,傅萦也不想理会外院到底闹成什么样,就依旧与宋氏同榻,娘两个扇着扇子低声说着话,不知不觉的睡了。
而同一时间,回到赵家的赵博和赵永兄弟二人得到了消息。
护城河里发现一具男尸,经检查,竟然是今日下午才在赵家门前出现过的陆安伯家庶出的三公子冯飞鸿。
赵博和赵永相对无言,两个人当场觉得胆都快吓的飞灰湮灭了。
第五十九章 单挑
第五十九章单挑
先前去与三公子回话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赵博就难免觉得那番话有危言耸听的嫌疑。
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毛丫头,就算有武略侯嫡女的光环与未来沐恩伯夫人的福利在,武略侯府终归是男丁凋零无所传承,从这一代开始就落寞了,难道一个占老婆便宜的“名额”,还算得上什么宝?
可现在,赵博想不服气都不行!
冯飞鸿有什么错?不过是想英雄救个美,而且还没得逞,人就出了“意外”,这是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现实?
人家还没做什么就丢了小命,赵子澜这种潜入闺房意图生米煮成熟饭的呢?还有那日,他好像还登门逼婚来着…
赵博额头冒汗,背脊发寒,觉得前途堪忧。人家陆安伯府的门第可比赵家要高出多少去,被人群起而攻之尚且令人致死,赵家不过商贾之门,若真将事情传开,可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五弟,幸亏咱们没成事啊。”赵博感慨着,“我看这件事若能如此作罢最好,那小蹄子命人上门叫骂的仇咱们也暂且记下,眼下就别计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赵永恨赵博的软弱,感情胳膊废了的不是他儿子了,话说的倒是轻松。
“大哥,难不成你就怕了他们?!”
赵博扶额:“当然不是,这不是情势所迫吗。你没见陆安伯府的三公子都死了。难道你真想叫傅家长房的泼妇拿住了话把去告咱们一状?且不论先前海哥儿的事,那是姑姑首肯两情相悦的怨不得旁人,且那时候皇上也还没有封赏,也没有谁关注傅七姑娘是谁,可后头的两次呢?澜哥儿买通下人去人家姑娘的卧房。咱们去讲道理时又让那小娼妇动了刀子。那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妆刀啊!难道你真不怕带累了全祖人受罪?”
赵博的说法赵永是理解的,然理解是一回事,真正能接受又是一回事。
“难道咱们真的就这么算了?由着澜哥儿废了一条手臂?大哥,澜哥儿大好青年,就那样被糟蹋的下半辈子都毁了,好端端个人如今成了残废,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
说起赵子澜。赵博也惋惜。赵家这一辈的才俊之中能数得上的中赵子澜乃是翘楚。他膝下没有男丁。将来还全需指望从族中过继一个来,如今还没行事就先废了一个。他又不能领着出头,这要让家里人如何去想。
“澜哥儿伤了手臂。却没伤脑子。”赵博语重心长,“五弟,我对澜哥儿的喜欢你还不清楚么。”
赵永闻言心里总算好受了不少:“大哥对澜哥儿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心疼,那下作的娼妇也太狠毒了。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只有宋氏那样的泼妇才教导的出那样的女儿来。”
“有些话咱们烂在肚里就罢了。咱们也须得从长计议。绝不好现在就与傅家撕破脸。倘或真有一星半点差池,咱们恐要步陆安伯三公子的后尘。”
赵永冷静些许,便觉赵博所言也有道理。
罢了,如今为了自保也只好如此。
“大哥说的是。一切从长计议为妙。”
“既五弟如此说,我回头便命人去预备一些细软金银,就比照着海哥儿先前迎娶傅七时他们家送来的嫁妆。”
赵子海当初要迎娶傅萦时。嫁妆是铺房那日三婶带人送来的。唯一差的就差在最后傅萦没有真正嫁过来。那笔嫁妆最后也没有人要讨回去。
然而现在,赵博想与宋氏暂且和解。他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就是这样了。
赵永的脸色有些黑,半晌方道:“就听大哥的吧。”
赵博拍了拍赵永肩膀,“到底是五弟了解哥哥的苦衷,你放心,咱们只是暂且缓和关系罢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赵永毕竟要依附着人家过日子,既然当家人都决定了,他在扭着办事才是不明智,是以只笑着点了头。
老太太一夜没睡好。此时此刻的心情就与外头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昨日气头上听了挑拨,去外院跟傅东恒大吵了一架,结果被骂莫名其妙。这么多年了来,傅东恒还是第一次歇在外头。往常就算在如何喜欢雕刻,到了时辰也会回来的。
那两个婢女选的是极好的,客观的说,都是干干净净样貌清秀的。老太太现在只怕傅东恒为了传宗接代,又在气头上刺激之下已经与婢女成了好事。
“老太太。”
正想着,派去打探消息的蒋嬷嬷就回来了。
老太太坐直身子,推开一旁伺候她捶腿的春草:“怎么样了?”
蒋嬷嬷心里叫苦不迭,生怕被怒火波及,只站在门口低声回道:“回老太太,老太爷昨儿个是,是歇在弱柳屋里了。”
老太太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她现在第一反应就是后悔。为何在气头上听了傅萦的几句挑唆就去外院兴师问罪了。傅东恒生的俊,又不显老,还是这样的情况和身份,那婢女进了门就知道自己是要伺候老太爷的,平日里等都等不到的好机会,她去发个飚,对方正好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她这不是将自己男人往年轻姑娘身上推吗!
她本以为这一辈子她都这么随心所欲,傅东恒也都一直由着她宠着她的。这一次她受了委屈,不过去外院发个脾气罢了,傅东恒好歹会哄哄她。
想不到,事情变成了这样。
老太太默默不语,沉默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蒋嬷嬷原本等着老太太暴走,现在她却不吭声,这着实不符合她一惯的风格。蒋嬷嬷心里就越发没底了。
“老太太,”廊下一个小丫头甜甜的回话:“赵家来了人,将二十箱子东西直接抬去东跨院了。大夫人和三太太原要来问安的,因突然来了这些个东西,就吩咐婢子先来与老太太说一声。”
赵家将二十箱的东西直接抬东跨院去了?
老太太蹭的站起身:“说没说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子摇头,退了下去。
她才下丹墀,正碰上来请安的二婶、傅芸和赵流芳。行了礼,小丫头飞快的跑了。
二婶进屋来行了礼,就说起了那些礼:“…说是赵家的当家命人送来的礼,前些日子冒撞了开罪了大嫂与七丫头他们,特别来赔罪的。我瞧着那些东西不少,都够嫁个闺女用了。咱们七姑娘当时与她海表哥成婚之时不也就这么点儿东西么。”
老太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件件的都是什么事!
连番打击之下,老太太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身子失去力气,顺着圈椅仰躺着滑坐在地上。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