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萦闻言第一感官便是喜欢,因为与萧错朝夕相处,到如今已是舍不得分开了。
可是她走了,矛头就直指向宋氏了。而且周朝距离东盛路途遥远,她和亲便是远嫁,往后要想再见家人便很困难了。她就算有心带着家人去,奈何他身份特殊,母亲、外祖母等人是一定要留下来安皇上和皇后的心的。
傅萦摇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道:“阿错,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我不能这会子就去。”
在萧错开口之前。傅萦的回答就已经在他意料之中。
可是他还是想争取。
“你想念武略侯夫人,往后我可以常带你回来啊。至于侯府的安全,我会安排人保护的。你大可以放心。”
相识以来都是她在麻烦萧错做事,他是从来没有求过她的。如今他如此目光殷切的望着她。着实叫她无法拒绝。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傅萦咬着唇摇摇头。
萧错眉头越蹙越紧,叹了口气。
他什么也不说,就只如此叹气,傅萦心里就像被擂了沉重的一锤似的,她拉着萧错的手臂摇了摇。想要安慰劝说,却不知怎样才能让她理解,她也相信萧错这般聪明的人,是什么道理都明白的。
他唯一放不开的,是不想和她分开。
“阿错。”
萧错又叹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放不下心。就算护卫再多,保护的在周密,我还是担心会想上一次时一样突发状况。你知道找不到你我有多着急吗?我若回国,远在千里之外,你若是你真有个什么。消息到我手中时怕都已经完了,我是臂长莫及。小笨蛋,你可知道我现在多焦急。”
“我理解,可是我们来日方长,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我不想立即丢下我娘。 若是家里人丁兴旺,我父亲和哥哥们都在,我跟你去了也放心,可现在并非如此啊,我于我娘来说,现在是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四姐姐虽然好。但毕竟隔着肚皮。阿错,我也想尽孝。”
这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他心疼她,又不想将人直接绑了带走惹了她生气,可是远在千里之外担心她的安慰。见不到面偏偏想念,这样的感觉着是太差了。
萧错不言语。傅萦不想妥协,也不言语。二人就相互依偎着不说话,屋内的环境前所未有的冷。
许久萧错才道:“我在想想。”
“嗯。”傅萦点头,其实她当真觉得也没什么好想的,因为她不会丢下宋氏。皇上不会放宋氏离开,她只能留下,等待大婚的日子。
萧错起身,摸了她的脸颊一把,觉得触感滑腻十分的好,禁不住又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又揉了揉,这才无奈叹息的出去了。
傅萦脸上被揉弄的绯红,手背贴着脸颊,想着萧错,心中的不舍像是丝线缠绕着在心尖儿,怅然缠绵,却又无可奈何。
余下几日,盛京城中传开了湘亲王即将回国的消息。
皇族众人包括朝堂大臣自然欢天喜地,终于要送走着一尊大佛,往后再不会有人居高临下的施压了。
萧错和傅萦却是各自惆怅。
行程定在了正月初六。赶着正月初五,皇帝又在宫中办了宴会,朝臣齐聚一堂以示欢送。萧错心里记挂着傅萦,哪里还有心情吃酒?只略小酌了几口便罢了。
晚宴后,萧错请苏云权传话,单独见了皇帝。
傅萦在府中等到夜深,趴在炕桌上睡了醒醒了睡折腾了几次,才影影绰绰看到他瘦高的身影逆光而来。
烛光在他背后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晕,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眯着眼笑着:“回来了?”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傅萦一个机灵彻底醒了,她看清了那人脸上熟悉的鬼面具。
傅萦激烈的挣扎,双手推拒,用力折腾的桌面颠簸,桌上茶具倾斜。
而那人却比她的动作要快得多,一手制着她往外头去,另一手还妥帖的将茶盘推正,擒了她就走。
正当傅萦绝望之时,绿竹忽然推门进来,原本手中端着个托盘,抬眸看到屋内景象的一瞬立即丢下托盘,高呵了一声:“保护公主!”便从腰间抽出软剑迎面刺来。
傅萦还是第一次看到绿竹的动手,那软剑在她手中仿佛银蛇,灵活又森寒,逼的那鬼面人不得不放开手。
傅萦忙想外头跑去。一出门,正瞧见护员们赶来。
鬼面人见事不成,转身便往后窗退去,是绿竹却是丝毫不让,封死了他离开的所有退路。
这厢动静惊动了正于前厅说话的宋氏和萧错,二人慌忙赶来,正看到傅萦被侍卫们保护着到了廊下。屋内还能传来兵刃相交之声。
宋氏吓的魂飞魄散,到了近前一把将女儿搂在怀中。
萧错则怒急攻心,窜身进了屋加入战团,直将那鬼面人逼的走头无路。最后萧错一掌将人打的摔倒在地,毫不犹豫的摘了他的面具。
“是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来龙

唐凤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只有狰狞,全无悔意。将脖颈扬起,往前一送,便要往绿竹的软剑上撞去。绿竹眼疾手快的收了手,萧错则出手如电的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
唐凤仪身子一瞬软成了面条,瘫在地上。就是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提不起了。
宋氏和傅萦在一旁,见人已经被制服了,二人才皆松了一口气。
傅萦心下疑惑。
她猜测鬼面人是顾墨轩,怎么如今却变成了唐凤仪?仔细看他的身量,又与那日的鬼面人相近,可若是唐凤仪,为何会在要斩杀宋氏之时心慈手软放过她?
萧错大咧咧蹲在唐凤仪面前,笑道:“唐三公子,如此有雅兴,大半夜的还来闲逛啊。”
唐凤仪狭长的眼中满含怒气,阴柔面庞上只余忿恨,咬着殷红的唇不言语。
萧错笑嘻嘻道:“唐丞相也真是个有本事的,身为文官,已经是权倾朝野,想必手下门生故吏已是遍布朝中了吧?如此权臣,竟然还能培养的出这般武艺高强的三公子来,可真是令人敬佩啊。”
回头笑望着傅萦:“只是武艺不算精,比我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傅萦被萧错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逗的噗嗤一笑。方才的紧张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唐凤仪觉得自己的身子瘫软在地上就像一滩烂泥,说话倒是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口,但事已至此,他又以什么身份去与萧错争论?
而且萧错故意提起他父亲,为的不正是让揪心吗。
他一人犯了事,被萧错送去宫中,恐怕就不会是得个面壁思过的结果这样简单了。
唐凤仪心焦,想要自救,又不想带累了府中的人,可是他也知道萧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因为他曾经也对傅萦动过心思。
唐凤仪不蠢,这会子摊在地上看着萧错的软靴。忽然就想起方才被主上派出门前,那女子英气的眉眼之下诡异的笑容。
她说,“你此番前去,只管将双和公主活捉来便是。不可伤到她,我只是有要紧的事要问她,且不可伤到湘亲王。”
他很纳闷的问主上为何要那般顾及,从前大开杀戒也没见有丝毫的手软。
她只是给了她这个面具,就打发他出来了。
这个面具。是从前他的上峰所用的,面具后究竟长了什么样的一张脸他是不知道的。
这会子他被活捉,动不得死不成的,他才忽然醒悟过来。
从前的上峰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以他的资格又不够在主上跟前走动。
初戴上面具时,他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得到提拔。将来成就大业的路子又进了一步。
如今看来,他其实就是被抓来顶缸用的。主上牺牲了他!
唐凤仪闭着眼,已恨的咬牙切齿。
可是他也明白,这种弃车保帅的手法是很好的选择。或许他的上峰被称作“公子”的人,如今已经被主上调配去了安全的地带要执行其他的任务。
如果他失败。也不过是死个小卒。
唐凤仪想了很多。
可是所有的想法也不过就在一瞬之间罢了。萧错望着他,笑道:“你是在想怎么保留住你们家的人吗?”
唐凤仪不吭声。
萧错无奈的摇头道:“哎,你又何必如此的想不开。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然不论我放过你不放过你,你都是一个死。”
唐凤仪心里一跳,浑身冒凉气,更加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开口。
宋氏急得不行。 想要问出点什么来,哪里有不给人希望的啊,难道吓唬对方说“你马上要死了该说的就说吧”对方就会开口?
“不过,死的区别是很大的。你死后,要不要你家里人陪葬呢?”
唐凤仪闻言倏然张开眼。虽未抬头去看萧错,可眼中却闪过希望的光。
萧错道:“这样,你告诉我。你今儿来做什么,你的主子平日怎么联络你,那个鬼面具的主人是谁,现在去了哪里,还有,你从前对双和公主为何那般献勤儿。为何想娶她。说了这些,我就放过你。也不声张今日之事,还放你走,绝不会将你的事捅去皇上那。我的人更不会杀了你。只是你也知道。你此番为何而来,若是安然无恙的出去,你主子必定会起疑,你若不死,她怕会对付你家人,你得给你主子一个尸首。”
自萧错问起面具原来的主人是谁,唐凤仪就已经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了。否则他或许还能想想,自己是否要忠于主上,就说面具人是自己。
可是欺骗了萧错,万一哪一句话说的露出破绽,萧错一怒之下将他送到皇上面前呢?那样的话全家都会被牵连。
他毕竟还是姓唐的。
而且不完成主上的吩咐,下一次的药还不知会不会给,那药发作起来实在是生不如死。若是要一辈子忍受那种药的折磨,他还不如死了。
“好。我说。”唐凤仪声音沙哑,“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吧。”
“你即便知道了什么,也不要这么快表现出来,否则我就白死了。还有,你替我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也好,或者是造成被人杀害的假象也好,总之不能让人看出丝毫蛛丝马迹,怀疑我已经背叛了主子,否则我的家人性命难保。”
“好。”萧错一口答应,索性将唐凤仪提着放在了椅子上,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唐凤仪像是一贪婪肉,瘫在椅子上,看着屋内之人,虚弱道:“我不语妇孺谈论此事。”
傅萦拉着宋氏的手去了屏风外,却没有离开。
唐凤仪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而且都是将死之人了,也就无所谓了,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萧错挑眉:“先说我最好奇的,你对双和公主,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我记着你还曾经算计过她和长公主府的三公子困在后山呢。说说,你为何想娶她?”
“主上吩咐,迎娶她,以不为人察觉的方式问出武略侯遗书的内容和下落,确定之后杀人灭口。”
“真麻烦。不会绑票吗?”
“一开始并不想打草惊蛇,武略侯的遗孀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忽然出事会牵扯很多。但是某人的妻子暴毙,那就没人能插手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去脉

屏风外侧的傅萦和宋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悚和恍然。原来竟是这样?!那么顾韵呢的迎娶呢?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宋氏不免惊出了满身的冷汗。当初还是她要撮合傅萦和顾韵的婚事的。亏得没成,若是成了,让顾韵和傅萦成了事,傅萦可不就危险了吗!
萧错也能举一反三。但是他不想在唐凤仪面前提起顾韵,就只道:“那么,头一开始傅家的老太太吩咐人来抢强,偏要将人嫁给赵子海做填房的事呢?”
“湘亲王果真聪明。”唐凤仪气喘吁吁,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越发的虚弱道:“赵博是我的手下。”
“是吗。有意思了。那赵子海,赵子澜,都是赵博为了听命于你的牺牲品了?”
“赵博他们家不是也被你连锅端了吗?也就算是扯平了。”唐凤仪说过一句话,又开始气喘。
萧错看他如此,怕耽误说正经事,立即解了他身上的穴道。
压力骤然减轻,唐凤仪冒了满身的汗。力气回溯,却不敢跑。因为他知道外面是天罗地网,面前这位他也斗不过:“不过,能在傅家成事,也多亏赵博有个好姑姑。”
赵博的姑姑说的就是傅萦的祖母。
萧错挑眉,理顺了一条线。
“那傅老太太可知情吗?”
“知情她就不敢了,她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萧错点头。又问:“这个面具真正的主人呢?”
“我没见过他的脸,不知道面具后真正是谁,但是他已经消失很久了。”
“嗯。”算算顾韵出事到被劫走的日子,在加上他也未必就会与手下保持密切联络。唐凤仪说的应当属实。
“你主子怎么联络你?”
“信鸽。”
萧错摸着下巴:“你联络你主子呢?”
“我联络不到。主子做事很谨慎。她想找我自然就会找来。而且从前上峰在时,我与上峰是单向联系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主子许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效忠于他?”
“实现梦想算不算好处?”唐凤仪苦笑着,“你这种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如何会理解我们下等人的苦楚?”
“下等人?你别逗了。”萧错翻了个白眼:“你是丞相的三公子,还好意思说自己下等?”
“你自幼受宠。你皇兄那般疼你,你当然不会理解我的难处。我若是不好生表现,我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就只会说我的兄长如何如何。我甚至连我的堂兄弟都不如,我若是死了,于他们来说只是去了个人而已,不动唐家的根本,死了就死了。”
唐凤仪的声音有些不平。可是最多的却是心痛。他现在已是到了最后关头,再没别的办法了。
萧错看了他半晌,才道:“单纯实现梦想,应该不会让你这么卖力,他还用什么牵制你?”
唐凤仪抿唇,片刻才道:“主子用一种药。那药若是不吃,浑身就会死一样的难受,一开始只是吃米粒大小的一颗就能坚持上七八日。后来吃七八颗药丸才能坚持一两日。那药我也想过去复制。可是我找遍天下,也找不到有人会制那种药。”
萧错点头,看着唐凤仪的眼神有些同情。
屏风的另一边。傅萦则是有些呆,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毒品”二字了。她虽然在做猫时,因为动物的脑容量有限,将前生的记忆忘了个差不离儿,又多出许多猫才有的习性。可是毒品这个词的印象还是有的。
想不到东盛国竟然人才济济,还有人懂得研究出这玩意来控制人给自己卖命,还是那种能口服的?!
那以后的饮食可不是要注意了么。
药瘾不好戒,吃饭需谨慎啊!
里间,萧错已将该问的都问过了,略想了想道:“你走吧。”
唐凤仪呆呆坐着。身上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觉得被汗水打湿的里衣贴在皮肤上,格外的冷。
许久才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后窗去。费力的翻窗而出了。
萧错回头吩咐阿彻:“你去扶他一把,我看他已唬的轻功的使不出了。”
阿彻点头道是,就随着出去了。
萧错这才请了宋氏和傅萦回来。
才刚得知了这段日子一来所有事情的真相,傅萦觉得自己命真大,这么多迫害算计居然没有算计死她,也真是老天爷垂爱。
“小笨蛋?想什么呢你。”萧错大手揉揉她的脑袋。
傅萦瞪了他一眼。如今这货也算是登堂入室了,都敢在她母亲面前叫她的“艺名”。
萧错觉得她瞪他时,那模样可爱的就像糖球小时候,忍不住喜欢的又掐一掐她的脸。
一想到明日一早他就要启程回国,再不能将这小人儿带在身边疼惜保护着,心里就一阵阵发酸。
“我才刚已经与岳母大人商议过了。我的暗卫留下一半给你调配。另外也可以花高价聘请一些人来保护。今日我入宫时也与皇上谈过,他也会时常接你们母女入宫去的,宫里至少能够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萧错叹息着,“你说的对,原本留在母亲身边尽孝的时间就是有限,将来成婚后,皇上未必肯放岳母跟咱们一起走。这两年,你就多陪陪她。我不能抢走你的未来,连这两年都吝啬。”
傅萦听的泪盈于睫。
离别在即,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人的存在,真正分别了她心里也满是不舍。
宋氏见他们如此依依不舍,很大度的站起身道:“我先去歇着了。”
傅萦和萧错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些泛红。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宋氏去后,绿竹也拉着珍玉和阿圆退下了。烛光摇曳的屋内就只剩下了萧错和傅萦。
萧错难得的尴尬,看着她越发出落的标致的小脸儿,咳嗽了一声认真的道:“小笨蛋啊。”
“你能不这么叫我吗。”
“不能,我说,小笨蛋,你看我这都要走了,咱俩是不是应该把没办的事儿给办了?”
傅萦闻言脸上腾的烧起一团红云,一脚踩在萧错的脚面:“你说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吃肉了

萧错吃痛,夸张的抱着一只脚单足跳:“你怎么踩我啊!”
“谁叫你没个正经,尽是说一些没边儿的话!”傅萦红着脸瞪他,大眼水蒙蒙的。
萧错心下好笑,面上委屈的道:“我说什么了,我就说把没办的事儿办了。”眼见着她脸上更红了,萧错厚道的补充:“比如说我的人如何联络,如何调配,我们如何联系之类的,这都要挨你的踩?!”
傅萦…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心里在想些有的没的,对我有非分之想,是以我一说些什么你立即就以己度人了!”萧错恍然的望着她,眼神防备像看女色狼。
傅萦真是这么想的。
可是打死她也不会承认的。傅萦理直气壮的道:“肯对你有非分之想也是你的荣幸,你就笑去吧。”
“是是是。姑奶奶说的极是。”萧错也不抱着脚丫子了,改而从背后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手臂圈着她的腰,躬身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在她耳畔低声道:“傻丫头,我要是没在你身边儿,万一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傅萦闻言,才刚压制下的伤感又一次翻涌而出,鼻子泛酸,强作镇定:“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来日方长嘛。再说我如今好歹也是公主了,有你的安排,还有皇上的保护,到底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是啊。”萧错也有些惆怅:“可即便如此,还是舍不得。”
感觉到怀中的人一场沉默,萧错也不想再纠结这个无解的话题,便拉着她去一旁坐下说话,也好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谁知手上却落了温热的泪滴。
眼瞧平日里懒洋洋的笑眯眯的俏姑娘,这会儿眼睛哭的像兔子,连鼻头都红了,泪涟涟的模样当真戳在他心尖儿,萧错当即后悔自己提起分别之事。才刚还好好的人,竟叫他给惹哭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手足无措的哄着,又是赔礼又是做鬼脸。最后说出:“我常来看你,也分别不得多久。”才终于让傅萦止了泪水。
“我看等你回去后,我八成十天里有八天是要入宫去的,皇上和皇后好容易将咱们的事促成了,总不会希望我嫁去周朝还丢东盛国的脸。一定会狠狠虐待我的。”一想未来两年说不得都要在学规矩中度过。傅萦眼泪又出来了。
守制不让打扮她不在乎,不能吃肉她也忍了,还要入宫虐身虐心,她到底跟这世界什么仇什么怨啊!
萧错连忙又哄:“要不我去告诉你们皇上不要教规矩了,反正你也是要跟着我去封地的。”
“才不要,你去说了这话,我多半会被传成什么不学无术的典范。我才不要。”
“不要就不要,不哭了,乖。”萧错用袖子蹭她的眼泪鼻涕,将她白嫩嫩的脸颊蹭的通红:“这袍子回去我就不洗了。”
傅萦瞪他。
哭过后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在灯光中偏如宝石一般晶亮。
“傻样儿!”萧错揉了揉她的额发,又掐她的脸,无比爱惜。
傅萦也觉得自己一听说人家要走了就哭挺傻的,这句便没有反驳。
“明儿个送行,你就别去了。免得分别场面你泪洒当场。”
傅萦哼了一声:“请我去我也不去。谁稀罕送你。”
萧错哈哈大笑,按着她就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还蹭蹭嘴:“这猪头肉有点咸了。”
傅萦破涕为笑,提着裙摆轮着小拳头满屋追着打他。萧错也不跑远,故意逗着她玩。
跑累了,萧错又拉着她坐下说了许多体己话。将他回国后的安排说明。
当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时,萧错摸了摸她白皙的脸,看着她眼下的阴影道:“你在家补眠吧,不必送了。我这就回去换朝服,礼部的人也是要送行的,到时候场面混乱,你去了也是平白的挨累。”
傅萦抿着唇,压抑着眼泪点了头,“那你路上小心。记得来信儿。”
“知道了。”
晨光中,淡淡的光线从糊着明纸的格扇照射进来,将萧错的清俊面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含笑望着他摆摆手。
萧错禁不住又在她脸上使劲儿揉了两把,转身就走。
傅萦紧追了两步,看着他转出屏风,依旧是没有追。
追出去有何用,还是要分别。
正当她愣神之际,面前却忽的刮来一阵风,眼前一花,已被代入熟悉的怀中,唇舌相交。
她气喘吁吁,身上软的似要站立不住时,萧错才满足的叹息,又在她脸颊落下数吻,退开一步,含笑望着他,那面容俊的仿若天人。
清越的声音满是温柔。
“这么好的猪头肉,不咬一口可惜了。”
傅萦…
萧错是被傅萦追着打跑的。
城门践行,傅萦与宋氏女流之辈都没有参加。
趴在被窝里补眠,傅萦还梦到那个帅到没朋友的美少年背着她去买猪头肉吃。梦醒后发现枕头湿了一小片,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口水…
可是傅萦怎么也想不到,大周皇帝竟那么“狠”,真的两年不让他们见面。
萧错一回国就被扣下,听政是不用了,封地也没叫他去,直接将人安排去了南疆,协助二皇子平息战乱。那一战就打了近两年。
萧错所有的来信儿都是军中传来,寥寥数语,且到了她手中时,内容早已被不相干的人看过数遍。两人一句体己话都没机会说。
一年中傅萦要在宫里住上大半年,跟着调教秀女的嬷嬷学规矩,学仪态,学《女训》《女则》,为了培养她与萧错那样高大上文武双全的王爷之间的共同语言,皇后还亲自请了西宾隔着屏风硬是将四书五经和孙子兵法填鸭一般灌了她不少,更不要说女红中馈。
除了这些,还要坚持药浴,养出一身雪肌;更让她琴棋书画中选一样,好歹也要拿得出手去,傅萦实在是受不了那些沉闷的玩意儿,最后选学舞蹈,好歹这还能强身健体。
帝后也算满意,好歹会跳舞还能魅惑亲王。
这两年过的…
傅萦嚼着香酥鸡,都为自个儿掬一把辛酸泪,往事不堪回首啊!
“公主殿下,您不能再吃了,会发胖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家

“吴嬷嬷,我只用了一口…”
“一口也不成啊,为了您的体态轻盈腰肢儿纤细,可下了多少工夫啊。”吴嬷嬷四十出头的年纪,生的很是圆润,为人和蔼温柔,是皇后安排给他的媵嫁嬷嬷。两年来朝夕相处,已很是相熟。
“眼瞧着没几日您就要启程了,还要赶在五月初七前抵达大周京都城呢。这一路上您可以定要控制住,这两年您素食配以药浴,才养出这样一身雪样的肌肤和轻盈的身段儿,若是不留神吃胖了可怎么好?”
公主殿下自从前些日去给武略侯圆了三周年坟,过了守制期,就每顿不离香酥鸡,而她身边儿的婢女那个叫珍玉的小胖子,还一直鼓吹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