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韵面色一僵,目光闪烁之下慌乱的别开眼不去与萧错冷锐的眼神相对,“王爷说的什么话。难道您还怀疑皇上吗?您觉得是皇上伤害了您与王妃?若是您真有这种想法,就连卑职都替皇上觉得心寒了!”
“你不用牵三扯四。”萧错冷笑:“我说的是谁,你心知肚明,这里又牵扯上皇兄来。难道你不怕本往将你脚踩两只船的事情抖出来?”
顾韵最怕的就是这个。
可是他不敢承认,因为他深知这件事一旦败露他以及父母会得什么下场。
“看来王爷是因为王妃的事急的有些甚至不清了。您说的话,卑职真的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好,那你就这么听着。”萧错唇畔爬上残酷的笑容:“你父母当年撤出东盛后,是否感觉到对武略侯有丝毫的愧疚之感?傅刚是个重情重义的铁汉,他答应了你父亲照顾你。就一定会好好照顾,所以你父母才会那么放心的将还是少年的儿子丢在了东盛做探子。虽然你并非真的父母双亡,可是只身在外,你的义父义母对你如何?你又是如何做的?你父母如今,难道真的没有丝毫的愧疚?”
这一番话直如刀子一般狠狠地扎进顾韵心里。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他也曾经回想起傅刚对他的种种关爱,他甚至对亲生的傅敬初都没有对他那样疼。
傅刚那一家人,都是好人。
可惜好人却不长命。
“王爷,我是大周人,听了皇上的吩咐去做事罢了,您若是真觉得我们一家做的不对,大可以去与皇上说理。看看如今您做了东盛的驸马,心是不是也要偏向于东盛了。”
“你很有胆量。”
顾韵抿着唇,不敢再多言。因为萧错时平静的仿若常人,根本看不出暴怒。这就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觉得他这样比暴跳如雷还要可怕。
萧错道:“你去吧,将我刚才说的话好生回给你主子。至于皇兄那里,随你怎么去说。”
顾韵面色不变。恭敬的行了礼:“卑职这就去与皇上复命,相信得知您安全的消息,皇上定会欢喜的,您也多保重,等王妃稍微好一些就…”
萧错懒得听他废话,转身推门进了内室。将顾韵留在厅中。
顾韵带来的手下在门外立着,虽听不清他与湘亲王都说了什么,可看态度也知道这位新擢升的千总并不讨湘亲王的喜欢。对年少忽然上位的他就更加瞧不起了。
顾韵面色铁青的离开。
萧错这厢则是询问了太医。
“王妃小产气血亏损,须得静养。”
“此番伤害可于母体有碍?”若是因为这一次他亲手喂的饭让她伤了身子在不能有孩子,他的罪就更大了。
太医道:“如今看来,却是不妨事的,王妃年轻,身体底子又好,相信调养个一年怎么也会好了。”
萧错闻言面色稍缓。吩咐太医先下去休息。就在床畔坐下了。
那两个本宅中的媳妇子都在一旁,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萧错温柔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傅萦,说出的话却是极为冰冷的语气:“你们,如何称呼。”
“回。王,王爷,小人陈氏。”瘦高的媳妇子声音颤抖。
年纪稍长一些的道:“小人柳氏。”
萧错点头,“这宅院里,统共多少下人?”
柳氏和陈氏对视了一眼。陈氏先道:“这宅子里统共就我们两家人。平日里东家不曾来,宅子是给我们两家住着,也不收租子的。因临时您二位要来,东家就吩咐只留下我们两个妇人,爷们家和孩子都先回家去了。”
“是么。那么你们的主子对你们还不错。”
“是,主子对小人两家都有恩。”柳氏说起话时候还觉得如梦似幻,好似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东家的乡下亲戚竟然是王爷。
萧错道:“你们主子对你们有恩。所以她吩咐了什么,你们都照做不误。是以敢对王妃暗下毒手,是也不是?”
两人唬的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泣泪横流的辩解:“王爷千万不要误解啊!小人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没胆量给王妃下药,东家更不是那样的人了!”
“你们是不敢,因为当时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若无人指使,你们也不会动心思害一个年轻的孕妇。你们可知道,如此也算是造了杀孽,是要你们家人一起来承担罪过的。”
二人目瞪口呆。
“王爷,您…”
“你们伤了王妃,伤了本王的骨肉。若是现在本王问话你们还不能老实回答,那本王只好灭你们两家的九族了。你们家中可有老人孩子?想来你们上了路也不会太寂寞。”
柳氏与陈氏都白了脸。
萧错继续善良的安危:“别怕,砍头不会很痛苦。只不过痛一下就过去了。不过你们两家子的九族加起来应该也有不少人吧?若是倒霉轮到后面砍,那或许不太好受。鬼头刀卷了刃。一刀怕是砍不断一个脖子,需要两三刀才是。”
“王爷,王爷息怒啊!小人着实是不知情,小人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如何能做出这等害旁人孩子姓名的事来!”柳氏吓的泣泪横流,一想到家人都会被这番意外带累。她又温馨无愧,就觉禁不住大哭起来。
不过她的哭嚎刚出口,就被萧错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柳氏只敢咬着唇抽噎,随后她脑子忽然灵光起来。
这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既然不是她做的,而这宅子里只有她和陈氏两个仆妇,那就是她下的手了?!
“陈氏,是不是你!”柳氏推了陈氏一把,“你是不是要害死咱们全家啊,你自己作孽,何苦要带累我们!”
陈氏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萧错见时机成熟,便道:“你只需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你主子吩咐的,你又是如何下的药,我就不牵累你九族。”
也就是说,即便说了真话,她也是活不了了。
陈氏泪如雨下。她想活着,也想让家人都活着。她如今悔不该当初,却也知道再抵抗下去,他们两家人都活不成。
陈氏瘫坐在地上,断断续续的抽噎道:“是,是小人下的药。小人也不知那药丸那样厉害。东家走时悄悄的塞给小人两颗药,说是要掺入太太,不,是王妃的饮食中,小人没有多问,就,就…”
“那么,先前你端来的粳米粥里可下了药?”
“下,下了…”
“后来的午饭之中,哪一道菜里有药?”
“是东家吩咐小人买香酥鸡回来,将药下在里头的。”陈氏连连叩头:“王爷,小人知道的都说了,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听了东家的吩咐,并不是有心要害王妃的,请您饶恕小人,饶了小人的家人吧!”
柳氏如今摘开了自己,也不敢多言怕再度惹怒王爷累及家人,又不忍心看陈氏家的人都去陪葬,就只不停的跟着磕头。
“你们先下去。”并不多言如何处置他们。
二人不敢再吵嚷到昏睡中的人,就只好退了下去。
萧错望着傅萦潮红的脸,用手探她的额头,见烧的这样厉害,方才她晕厥在他怀中且血流不止的模样就像是印刻在了脑海里,心疼的他鼻子发酸,心口绞痛。
萧错亲手替傅萦换帕子,待太医将药煎好了端来又亲手喂傅萦服用。
如此折腾到了子时,傅萦的热度终于退了一些,虽还有发烧的迹象,也不是那样严重了。
萧错睡意全无的一直守在一旁。
后窗被人轻轻地扣响。
萧错忙起身去开了窗。
就见阿泽扛着个人翻窗而入:“爷,人带来了。”
“嗯。做的很好。你先下去在外头守着,多安排护卫保护此处。”
“是。”
阿泽行礼,翻窗离开。
地上一身秋香色男装的傅翎双手被绑缚在背后,口中塞着块破布,也不挣扎,只眯着眼望着萧错。
萧错拎着她的襟口将人提了起来,像拖着个布袋子一般将人带到了后头光线昏暗的净房。
萧错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翎儿,为什么!”
傅翎晶亮的双眸中泪光闪烁,白净的脸上满是痛楚之色。
一把摘了她口中的破布,萧错提着她衣襟疯了一般的摇晃,“你说,为什么这样做!你小婶婶是如何开罪了你!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啊!”
“阿错…”一声哽咽自傅翎口中溢出。
这一声柔软的轻唤,与平日里傅萦唤他时语气都是相同的。
萧错一怔,想起傅萦甚至所受,终究虎目含泪,鼻音浓重的道:“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你不懂,现在她不能有孩子,因为太快了,还没有准备好,你…往后会懂的,往后你就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果真是你?”萧错哑声道:“我是那般信任你。你却这样对她,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宝,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还这样害她?!什么太快,什么准备,都是托词!今日起,我不是你叔叔,你不是我侄女,你我是仇人!”
萧错的手紧扣住傅翎的喉咙,将她脸憋得青紫。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遗书真相

傅翎双手被绑缚着,挣扎之下只能踢动双腿,惊恐的瞠圆双眸张大了嘴望着萧错。
在光线昏暗的净房里,她的眼睛亮的出奇。
他们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对他恩重如山的皇兄的女儿,是他的侄女。
萧错有些犹豫了。
可是一想到傅萦所受的痛苦,那么多的血自她的身体中流出来,想到他们失去的孩子,萧错便要崩溃一般怒吼道:“你这个骗子!”
傅翎双唇艰难的翕动,发出干涩粗噶的声音:“你以后,会懂!”
“我懂什么?你说现在太早,为何那一次又给萦萦调养身子的药?!你哄骗她吃药补身,却又在她有孕后施加毒手!你为的难道就是要让她痛苦,让我心碎?!”
傅翎想摇头,但脖子被卡住,想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连贯的音来。
忽然之间她放弃了挣扎。
她逃不掉的。而且她也无法解释。因为那原因说出来萧错只会当她是胡言乱语。
在她的认知里,傅萦的身子底子一直不好,有孕极难,那时她求得一子用了两年时间,所以她用了那样调养的药,希望帮她调养好。
可是她忽略了一点。而今傅萦成婚已是十七岁,且有了两年的东盛宫廷生活,被皇后仔细调教成了一个和亲专用的尤物,连带着那些个症状也少了。她原计划怎么也要调养两年才会有孕,想不到她给药的时候,或许人家已经有了。
现在她被暴怒的萧错掐住脖子才幡然回过味儿来。
现在算来,前生傅萦成婚时刚刚及笄,两年后有了身孕,不也正好是现在的年龄吗?那孩子她产下了。
但现在这孩子,被她亲手害死了。
有什么在按着前世既定的轨道发展着,但是又有什么不同了。
她以为自己洞彻先机,却盘算错了。
眼泪成串的落下,完全不在挣扎只知哭泣的女子像一朵即将被掐断的花。萧错用了几次力都下不去手。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出他们还是小时候时的那些个画面。
这个人毕竟是他的侄女…
倏然放开手。拽着她的衣襟将她丢出去很远。傅翎一下子碰在圈椅负手上,当即疼的尖叫了一声。
她被撞断了肋骨,趴伏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饶你一命,这一次。算是抵消了这些年你我的亲情,下一次在犯,我决不轻饶。”
萧错说话时再没有了盛怒之下的暴戾,只剩平静。
他转身出了净房,换了阿泽来。随口吩咐:“那个仆妇,瘦瘦高高叫陈氏的,你将她抓了带走,连傅翎,一同带到个没人的地方去,当着傅翎的面将陈氏双手一根根一寸寸的用斧子砸烂。然后割了舌头刺瞎双眼丢出去行乞。我要让傅翎知道,胆敢伤害王妃的人,我有本事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若是敢救陈氏,谁就同罪。跟着她一起做瞎子聋子残废了双手去行乞。”
“是。”
阿泽毫无意义,当即去净房将面如死灰的傅翎提了出来。
傅翎已听见他们的一番对话。看着萧错的眼神陌生的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怕了?悔了?”萧错冷笑。
傅翎摇头,抿着唇,许久笑了出来,仿佛极为开怀欣慰,一路被阿泽踢了出去还一面道:“心狠手辣,好,好,真好…”
屋内安静了。
萧错坐回了床畔。
握着傅萦的手发呆。
到了天亮时,宅院不可避免的热闹起来,皇帝派了二皇子萧羿来亲自迎接。请萧错和王妃回王府。
傅萦被宫人小心翼翼的抬上了铺设了柔软褥子的马车,依旧是发着低烧毫无知觉。
萧错一言不发的跟随上车,将傅萦抱在怀里,吩咐外头满面忧色的阿圆:“启程。”
阿圆道是。
二皇子翻身上马。跟随在马车之外。
木质的车轮在青石砖地面上轧过,发出熟悉的声音,二皇子禁不住劝道:“皇叔不要太难过,好在王妃年轻身子健康,往后您还会有孩子。”
许久,马车中的萧错才应了一声:“嗯。”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守着傅萦。
而傅萦现在正在做一场梦。
梦中的她置身于一座狭窄的院落中,一身材消瘦面色红润身着绿色官服的男子,将一个信封交在她手上。
“七小姐请过目,这是武略将军留在泰城官衙桌上的。”
她将那信封拆开,从里头抽出一张纸来。
那上头却只写了八个字:一切安好,见信勿念。
她的心被揪痛了。眼泪涌了出来。
是爹爹留的信。
泰城被屠城,尸横遍野,父兄和叔叔以及堂兄弟如今连囫囵尸身都找不到,却在决战前夕,留了这八个字。
一切安好,见信勿念。
怎能不念?
她与母亲每日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这样诀别的结局。根本没有想过当日送他们离开,就是诀别。
哥哥还答应回来要亲手抓只小兔子回来给她养。
父亲还说回来教她和姐姐扎马步,说娘教的花拳绣腿不靠谱。
而今,人不在了。
这八个字,沉甸甸的落在手上,像一把刀子扎进心里。
傅萦分不清那是梦中还是现实,呜呜咽咽的哭着。
然后她握着信纸转身离开。
谁料脚下被人绊住,又人抓着她的头发向前方猛然磕去。廊柱在眼前放大,额头上剧痛。人一下子就软软的趴在地上,手中的信也被抽走了。
那人穿了皂靴,她趴在地上,看到了绿色的衣裳下摆和同色的袖子。
那是方才将信交给她的大周使臣的官服。
“为,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问出声来。
可是回答她的却是一句:“火折子。”
“是。”另一男子的声音。
随即她闻到了信纸被点燃的味道。
“大人,这样行吗?要不要卑职再补两刀?”
“不必。这位姑娘身子娇弱,只碰了头怕也活不过去的。我本来能撞的更厉害一些,但又怕叫人瞧出破绽,毕竟一个小姑娘没那么大的力气。这样已经足够。”
“是,大人果然顾虑周详,如此也能向皇上复命了。”

那些声音在耳畔盘旋,她的眼前却一阵阵发黑。

第二百三十七章 研究

额头上的痛在放大,失去父兄的悲伤以及即将失去生命的恐惧,像一根绳索紧紧的绑缚着她,将她不断的向下拉扯,坠入冰冷漆黑的深渊。
“小笨蛋,别哭,快醒醒。”
“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喂你吃那些。”
“求你醒来,我知道错了,别哭,别哭…”
耳畔一声声呼唤,将她悲伤涣散的意识渐渐凝聚起来,她渐渐感觉到热,感觉到有人在抱着她,闻得到熟悉的气息,有人将唇落在她的额头。
怀中的人极度的不安,自从回了王府上院主卧, 她就一直在作噩梦。萧错衣裳都没换的紧紧搂着她安抚着她。
然而见主子发高烧还说胡话,又不停地哭,珍玉、绿竹和吴嬷嬷三人急的头发都快白了。还要去宋氏和廖氏跟前回话,说傅萦并无大碍,拦着他们不要这会子就来,免得看到傅萦这样受不住,若是两个长辈再病了,府里就更乱了。
傅萦这厢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帐子。她一瞬还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刚才那个梦真实的就像是才刚发生过的事。
原来真的有遗书。然而遗书上的内容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吧?遗书被大周使臣烧了,也没有人能猜得到吧?
还有,推她的人是大周使臣。
现在死无对证,当初去送傅家人尸身回国的使臣,都在返回大周的途中遭遇了马匪截杀,如今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见傅萦醒来后只顾盯着帐子发呆,眼神空洞的像是个木偶,萧错的心提了起来,大手小心翼翼的摸摸她的额头,道:“还好,热度已经退了一些,小笨蛋,你还好吗?疼的厉害吗?”
傅萦摇了摇头。想翻个身,动了一下却觉得没有丝毫力气。
萧错见她如此平静,反而更紧张了。
原本他还在想她醒来时得知孩子竟然没了,还不知会如何悲痛欲绝。因为在梦中挣扎的她呜呜咽咽的哭声,让他都跟着哭了。
可是她醒来后却如此冷静。
萧错觉得意外的同时担忧更甚。
“阿错,我做了个梦。”傅萦的声音沙哑低弱。
萧错抿着唇,生怕她说出一句“我梦到孩子没了”。他觉得自己会跟着崩溃的。大手捂着她冰凉的腹部,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难过。我已经找太医瞧过了,你身子并没伤及根本,只要好生调养,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萦萦,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喂你吃那些东西,你明明已经在防备了,是我不好。”
傅萦很难过。她还没来得及正式的接受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母亲的现实,那个孩子就消失了。如此匆忙,欢喜和诀别都来的这样突然。她的喜悦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味。
傅萦闭了闭眼。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惘然。她一个人哭就够了,何苦还要再带累一个跟着揪心的?
“你也不要难过,如你所说,我身子无恙,将来还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来的太早,我也还没做好做母亲的准备呢,你放心,我虽然难过,但也不到无法释怀的程度。只是想知道真相。”
傅萦的话慢条斯理的说完。萧错心中已是恨不得多疼爱她几分。
这样懂事识大体,不会胡搅蛮缠,且懂得为他着想。他何德何能,能的此爱妻。
萧错拉着傅萦的手道:“你看得开就好。岳母和外祖母都急疯了,他们估计也都知道了消息,原本他们还要来看你的,我没有点头。”
“等我好了在看不吃,他们上了岁数的,现在见了反而还要跟着焦急。万一再病了呢。”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傅萦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困倦的垂下长睫,却不甘心现在立即睡着。
糖球在地上喵呜了一声,一跃上了床榻,在床尾处团城一个雪白的毛球。
傅萦眯着眼,声音细细的,将方才梦中所见的情景一字不落的告诉萧错。
萧错听着,面色凝重起来。
“你是说,岳父的确有这所谓的遗书。但是内容被人夸大了。而且当初的大周使臣,还害了你?”
“我不能确定。”傅萦闭了闭眼,仿佛在积攒力气,半晌方续道:“我不知道梦里见到是否是真的。当日我一头撞上柱子,之后好容易活了下来,却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有时梦中偶尔能模糊的看到一些画面,却也看不真切。这些记忆或许一直都在我的脑海中,只是我没有触碰到。”
以前在武略侯府,萧错问起遗书的下落,傅萦就曾经说过实话。萧错也一直都知道,傅萦伤的那样重,如今还能活下来,等于是捡回了一条命。她能够健康快乐的活下去,就已经是最要紧的事了,谁还会要求她必须要想起遗书的内容和下落?
如今,她想起了遗书的内容,又何尝不会让人唏嘘?
只是…
为何其中会有大周的使臣参与进来?
要知道,使臣是听命于皇帝的。难道当初傅刚的死,与皇帝有关?
不,不不!
当日皇上在与北蛮一战之后就失踪了,否则她也不会不远万里的到东盛国去寻找线索。更不可能遇上傅萦对她情根深种。
一个失踪的皇帝,是如何让使臣去造成一个傅萦看过医术的假象,又要动手杀了她。
萧错前思后想,素来灵活的脑子也觉得不够使了。
傅萦闭着眼,心情已经能够平静了。
“那段日子在侯府,我编了谎话忽悠祖母,说是父亲将家产给了我六成做嫁妆。那群人视财如命,自然会追寻遗书的下落。若是当时我还记得,我就会告诉他们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件事,怎么看都知道是谁动的手。
萧错抿着唇点头,“不要再想了。我吩咐他们预备了好克化的粳米粥,你好歹吃一些用了药再睡一觉才是正经的。”
傅萦知道他不愿女人家参与这些事情,而且中间还涉及到对他恩重如山的皇兄。
就算中间没有,况且那一笔烂账,放在谁眼中都是一团混乱的。
傅萦不在顶撞,只点头道:“好。”
萧错大喜,吩咐人端粥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二百三十九章

傅萦没什么胃口,许是昏睡时被灌苦药,这会嘴里还是一股苦味,不过她知道不吃东西身子不会好,又因现在伤处还疼,就只靠在萧错怀中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大碗粳米粥佐精致的小菜。待萧错又拿了点心来喂她,她才别开脸疲惫的枕着他的肩头。
“吃不下了?”
“嗯,想睡一会。”
萧错噗嗤一笑,拿了白瓷杯来服侍她漱口擦嘴,又接过珍玉递来的温热帕子替她擦脸擦手。一切妥帖了,才将她安置在自己怀里,一同躺下。
“就说你是小猪你还偏不承认,吃饱了就睡,你说你是什么?”
他是故意哄她开心的,傅萦哪里有不配合的道理。
只是她现在浑身酸软发疼的像是一滩烂泥,想如往常那般钻进他怀里是不可能的,废了九牛二虎智利才虚弱的握着他的手。
萧错立即反握着她的,既心疼又无奈,悠悠的唤了一声:“萦萦。”
他每次正常叫她名字时,都是带有情绪的时候,如今发生这样的大事,傅萦自然理解他的感受,虽然疲惫,却依旧扯动嘴角:“嗯?”
“没事。乖乖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那你不要走。”
“这么粘我啊?”
傅萦闭着眼,呼吸已渐平稳均匀,已是困倦到几点,半晌才说:“你在,我不怕。”
萧错咬着唇撑起半身来看着她。她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好在她这会子睡的不像方才那般噩梦连连不停的呜咽。她被梦魇着的模样,让他心疼的不能忍受,恨不能以身代之。
萧错也是折腾了两日没睡,即便武艺高强,铁打的人也未必受得住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现在傅萦退了烧,人也没有如他猜测的那样歇斯底里,虽心疼她的懂事,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如此一放松。萧错也昏昏欲睡,他仔细的圈着傅萦,只想着回头忙过了再去与皇兄回话不迟。
萧错与傅萦相拥而眠之时,客院中宋氏又悄悄地哭了一场。听了珍玉来回话。说傅萦睁开眼就肯吃东西,这才略放下一些心。
“这就对了,到底是我的女儿,若是遇上点事只知道哭哭啼啼,全然失去了理智不知为自己着想。那就太笨了。”
珍玉忙点头:“夫人说的是。王妃性情坚韧,遇事冷静,且有上天庇佑,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况且王爷是真心待王妃好,虽说此番是被人害了,但只要人还好好的,往后还愁子嗣吗。”
“珍玉说的对。武略侯夫人千万不要伤心。说一句不中听的,王妃虽是和亲而来的,可湘亲王对王妃那确实真心实意再没有这样好的了。那宠的呦,来之前候皇后吩咐奴婢嘱咐王妃的话。王爷因心疼王妃,没有一样委屈王妃的。武略夫人千万不要因此事而对王爷存了什么想法,要知道世上男子能寻到一个这样的已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