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的打量着姬如雪,最后俯下身,伸出了枯瘦的手,撩开了闪落在姬如雪脸上的头发,看着她的惨白的面容,心想,这人死了吗?
他伸手戳了戳姬如雪的脸颊,随后躲远了一点,却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反应。
反复几次后,黑影算是确定了姬如雪死了这件事。
他走上前去,将浑身是伤又昏迷的姬如雪背了起来。
虽然身形看起来瘦弱,但是他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强大。
背着姬如雪走了很长一段路,看起来却十分的轻松,一点也不觉的累。
黑影背着姬如雪,赤脚走过了长长的一段青石小路,路旁的是那不知名的花树,惨白的花朵,衬着冷宫的气氛,一路开到了小路尽头的木屋之处。
雷电闪烁着白光,照亮了这条路,他背着她,一步一步的走着,暴雨声掩埋了他的脚步声,也掩埋了暴雨打落花瓣的声音。
惨白的花朵掉了满地,沉重的躺在地上,无望的看着这个夜空。
他推开木屋的门,桌子上亮着一盏灯,在这黑夜中看起来是无比的温馨。
黑影将姬如雪放在靠着屋门的地上,扶着她直起身呈半靠着门的姿态。
他想,反正都是死人了,根本用不了睡床。
还沉溺在梦中想要抓住冷映寒的姬如雪,似乎也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她开始觉得追逐冷映寒很累,想要休息。
喘着气,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总有天要抓住冷映寒,然后告诉他真相,让他后悔这样对自己!
这么容易被人给算计,他这个皇帝当的还有脑子吗!
姬如雪心里骂着冷映寒,骂着骂着,觉得身体一阵寒冷,一个冷颤之下,她突然睁开了双眼,同时吓了正盯着她打量的黑影。
姬如雪一睁开眼睛,还来不及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就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黑影向后退去,那张模糊难辨的脸露出了仿佛震惊的神情。
条件反射之下,她开口说道:“是你…”
嗓音有些沙哑干涉,说出来的声音十分难听,雌雄难辨。
姬如雪看着黑影,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暴雨黑夜中,他闯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打劫走了两盘糕点。
她没想到竟然还会见到对方,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诡异的,姬如雪突然想对黑影说,你前天晚上抢走的那两旁糕点,能不能还点给我?
她很饿啊!
黑影却是退在一旁冷静又奇怪的打量着突然苏醒的姬如雪,心里不解的想到,这女人不是死了吗?
第九十二章:名字
两人对视良久,姬如雪艰难的抬头看着黑影,最后终于是忍无可忍,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哑声道:“你…”
给我点吃的这种话,此时说出来未免显得尴尬,于是她顿了顿,弱弱的重新说道:“你…有药吗?”
姬如雪最终还是放弃了吃的,先解决自己这一身伤才是明智之举。
她因为疼痛根本没力气环顾打量这个小木屋四周,只是看着眼前的黑影。
黑影似乎有些奇怪,他走动了一步,歪这头,像是在打量着她。
姬如雪被不知名的目光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但是转念一想,反正自己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再添点也无所谓。
何况这黑影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吧?
“你…没死?”
黑影意外的开口说话了,姬如雪听到这话内心是震惊的。
不仅仅是因为那嗓音如自己受伤一样沙哑难听,还因为这人竟然是在问她死没死?
死没死?这个问题不是明摆着的吗!
姬如雪嘴角微抽,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想要咬牙切齿也没那个力气,只好继续弱弱的回答:“我没死…但是你再不救我,我死不死就说不定了。”
或许是怕这是自己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姬如雪打从心底有了些珍惜的意味。
瞧黑影一身流民乞丐的打扮,姬如雪还真有些害怕对方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所以尽量想要捡着简单易懂的说辞再解释一下。
可没等她好心的想要精简解释,便听黑影再次开口说道:“我没有药。”
好样的,既然你能听懂,那我也就不担心了。
姬如雪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
既然没有药,那她这一身伤…就等着自生自灭?
她不由阴郁了神色。
似乎发觉了姬如雪的变化,黑影又默默说道:“我受伤了都是等它自己好的。”
姬如雪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指的受伤是什么?被打一板子还是两板子?”
她这可是四十大板加各种被德妃的抓伤啊!
现在她的脖子上还残留着被德妃死掐的猩红印记。
黑影似乎挺喜欢有人跟他聊天说话,于是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姬如雪回答她刚才的问题:“烧伤?记不太清楚了,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哦,昨天晚上去拿吃的时候,被人用东西砸到了头,很痛,但是还是等它自己好,因为没有药。”
姬如雪:“…”
黑影一番话说的有些生硬,叙述能听清,但吐字与用词形容明显不成熟。
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可是重点是,黑影说他昨天晚上去拿吃的,被人用东西砸到了头…如果没记错的,砸他头的人,就是自己啊!
姬如雪目光幽幽的看着黑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黑影虽然衣衫褴褛,袖口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模样,能遮住他整个人已经很不错了,可即使这样,也能看出这身衣服对于黑影来说太小太短了。
他露出枯瘦却白皙的双腿和手臂,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看着背靠着房门的她。
姬如雪觉得,这人怎么有种要坐在那里看着她自生自灭的感觉…
头疼。她想要抬手揉揉眉心,却发觉自己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姬如雪轻声叹气,心说不知道黑影知道是自己打的他后,会不会报复?
刚这么想着,她就听到黑影沙哑的声音说:“昨晚打我的人是你。”
姬如雪:“…”
不会吧?
“但是我也拿了你的吃的,算是扯平了。”黑影平静的说道。
姬如雪心说简直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她松了口气,艰难的开口说道:“你要是想要吃的,完全可以敲门直接跟我说,何必非要用抢的?我不是要故意打你,是因为被你吓着,因为是觉得你是来偷东西的,所以情急之下才出手的。”
她希望自己这番解释黑影能够听懂,这样的话,至少两人之间不会产生什么误会,毕竟在这冷宫还能遇见一个人,即使是一个怪人,只要没有恶意,姬如雪倒是乐得跟对方相处。
前提是她还有命的话,此时她的身体已经痛到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也感觉不到任何力气,只觉得脑袋很热。
发烧的症状让她的意志也在一点一点消磨。
“偷东西?”黑影重复了一句她的话,顿了顿,又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说:“我不是偷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偷,”姬如雪有些懒洋洋的说着:“但是你可以用另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跟我说你想要吃的。”
“他们不会给我。”黑影说。
“所以…你就用抢的?”
黑影看着她,平静道:“不是抢,是拿东西。”
就是抢的…姬如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黑影见姬如雪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由动了动,然后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姬如雪没好气道:“没力气说话。”
“是要死了吗?”他问道。
姬如雪听着,颇想冲过去掐死黑影,他除了说她会死以外就不能说点其它吉利的吗?
“我要是死了,你会把我的尸体怎么办?”姬如雪平复了下情绪,语气很弱的问道。
她本想很有气势的问这句话的,比如黑影要是回答,等她死了,就把自己的尸体藏起来当储备粮的话,她就冲上去揍人没商量!
但是她的身体情况,造成了她只能这么软绵绵的说话。
黑影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双手抱着的自己的膝盖,蹲在椅子上,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正面对着他的时候,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乱发之下还有一双晶亮的眼睛。
好半天,姬如雪都怀疑自己快睡着的时候,才听到黑影说:“等会你死了,我就挖个坑,把你跟我娘亲埋在一起。”
姬如雪:“…”
她听的恍恍惚惚,心说你就是盼着我死是吧!还等会你死了…等会我也不会死!
不过他刚才说什么,把她和他娘亲埋在一起?他娘亲也死在宫里?
姬如雪一时间看着黑影的目光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想要认真打量对方的模样,可惜他坐的太远,又是满身伤痕,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最后她只好再次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黑影回答。
姬如雪无言了,对于一个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人,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母亲的?
“你娘亲,没有告诉你吗?”姬如雪纳闷的问道,心说不应该啊。
黑影似乎想了想,才说:“娘亲也没说过,她不喜欢跟我说话。”
可怜的孩子,姬如雪心说,看起来黑影的身世比她想的还要凄惨,当下她也没有多问,而是懒洋洋的说:“那我一会怎么叫你?”
黑影没有说话。
姬如雪于是自顾自地的继续说下去:“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就叫你黑影好了,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说完,她又咳嗽了几声,觉得喉咙有些痒,抬眼看着黑影,却发现对方也是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觉得脑子越发的沉重模糊起来了。
“有没有水?好歹在我死前让我再喝口水吧。”姬如雪无奈道。
黑影听言,这才从凳子上下来,来到桌前,伸手去拿杯子,然后走到屋门前,伸出手,空杯子里不需一会便接满了水。
黑影转身,将手里接满雨水的杯子递向姬如雪。
姬如雪:“…”
她真不知道该说这人聪明还是笨。
她低眉看着水杯里清澈的雨水,心说算了,有得喝的就不错了,于是她试图抬手却接那杯水,最后却只是觉得脑袋越发的疼,眼皮沉重之下,还没等他她抬起手,自己倒是再一次晕了过去。
黑影看着闭上双眼的姬如雪,微微疑惑。
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吗?
黑影踌躇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去,伸手在探了探姬如雪鼻息。
气息微弱,看样子应该是快死了。
黑影看了看她惨白的面容,忽然想到,若不是因为受伤,她应该会很漂亮吧?
真想看看她伤好时候的样子,怀着这样的想法,黑影鬼使神差的将手中那杯水,给姬如雪灌了下去。
她的嘴唇的也苍白有些干裂,因为昏迷,所以这杯水黑影喂的艰难,几乎有大半是落在了姬如雪胸口。
昏迷中的姬如雪也只觉得周身很冷,冷的她想大声尖叫,然而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尖叫了。
那黑暗的道路中,似乎只有冷映寒的身影半隐半现,吸引着她上前。
她想,既然冷映寒在这里,那就让他们一起死吧!
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吩咐的那四十大板有多痛!
姬如雪心里咆哮着,朝冷映寒冲了过去。
黑影看着姬如雪皱紧的眉头没有说话,最后想了想,起身走入了大雨中。
后院还有一些疗伤的药草,他去采一些来,或许对她的伤势有帮助。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黑影想着,赤脚踩在冰冷的青石小路上,越行越远。
惨白的花朵继续被暴雨打落,一瓣一瓣。
第九十三章:救援
春香和巧月盯着大雨寻到了陶然的小屋,屋门前栽种了一片玉琼花,新绿的叶子接受大雨的洗礼,却不见丝毫花开。
两人来到屋前敲门,喊道陶医女。
陶然原本已经睡下了,但是生性警觉,来到皇宫之后更是警惕,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再听到敲门声,还有两道熟悉的女声后,陶然只觉得又是长信宫姬如雪那边谁受伤了,于是懒洋洋的撑了个懒腰才慢吞吞的起来准备去开门。
此时的陶然还不知道后宫发生的变化,他在心里小声抱怨,姬如雪不会是把自己当成她的专属御医了吧?这可不能纵容她。
这么想着,来到门前时,陶然还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女装没问题后,才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打开了门。
“这大半夜的,又怎么了?”他打着哈欠说道。
一抬眼,便见春香和巧月都是浑身湿透,还哭红了双眼,一脸焦急的模样。
陶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这样子,心说难不成是姬如雪死了?
不会啊,她回去后顶多发点烧而已,何况他还已经开药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陶然开口不解的问道。
“陶医女,求你救救我们家小主吧。”春香哭道。
巧月也是红着一双眼睛,跟着春香跪下对陶然说道:“小主她满身重伤被打入冷宫,还请陶医女救救她,不然小主她…能不能挨过今天晚上都难熬啊!”
姬如雪被打入了冷宫?还是满身重伤?
陶然先是一愣,随即微皱了眉,觉得事情发生的有点快。
虽然他已经察觉到有人会对姬如雪下手,但是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你们俩先起来,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对于还不知道完全消息的陶然来说,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春香和巧月整理了下心绪,慌忙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陶然,并再三恳求陶然一定要去救姬如雪。
陶然听后,也是觉得姬如雪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
按照春香和巧月的描述,姬如雪再被德妃推倒于花圃中的背部受了伤,那幽云萝花的汁液说不定渗入了她的伤口,那可就麻烦了。
加上她又被打了四十大板,人也在发高烧…这女人真是可怜。
陶然在心里叹气,看了看今夜的暴雨,心想就但是替自己积点德,便道:“既然皇上有吩咐没他的命令不能去冷宫接触如贵人,我也不好违抗命令,这样吧,我答应你们会保她不死,伤那么重,也只能慢慢调理。”
春香和巧月一听,顿时磕头感谢。
陶然无奈,叫两人起来后,才又吩咐道:“不过这件事你们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到时候我倒是不要紧,你们的小主可就没救了。”
“陶医女你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春香和巧月异口同声坚定的说道。
陶然想了想也是,这两人都已经能来求自己帮助姬如雪了,想来应该也不会做那种蠢事,于是将两人打发走后,才回去准备了些药材与衣物给姬如雪拿去。
冷宫他曾经去过几次,当然都是在夜深人静或者无人跟着的情况下探险的,在暴雨之中,他还真不习惯出门。
这样恶劣的天气总是会让他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事情会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不愉快。
甩了甩头,陶然心想,眼下重要的是姬如雪,让春香和巧月那两个丫头祈祷吧,祈祷自己过去的时候,姬如雪还没死。
运起轻功,躲过四周巡逻队,陶然悄无声息的朝着冷宫靠近而去。
越过宫墙,踩过青石小路,在暴雨之下,不留丝毫印记。
陶然转了冷宫好几个地方,一开始估算着姬如雪应该是直接晕倒在冷宫前殿的大道上,但是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他便想起来冷宫恐怕不止自己一个人。
于是他辗转来到那个人可能住的地方,后殿的小木屋。
敞开的屋门,风吹着雨水进去,将靠在屋门前的女子浑身湿透。
陶然看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如果不是姬如雪自己爬到这里的,就是那人将她带到这里的,只不过把一个重伤的人如此安放,可真是加快姬如雪去见阎王的速度啊。
收起手中的油纸伞,走进屋后,陶然也不免觉得这个夜里太冷。
将东西放好后,再去探姬如雪的鼻息——就算是微弱的气息也总比没有的好。
陶然轻叹口气,将这**的人抱起放在唯一的一张小床上。
床铺很干净整洁,也没有什么意外,看起来,平时候根本没人在这上面睡觉。
陶然也来不及疑惑,先是给姬如雪擦干了脸颊和身上的雨水然后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作为医者,对于眼前的玉体美色也是保持着淡然的心态,在他眼里,即使再美的身体,只要身上有伤,也不过是一堆肉而已。
曾经有人嘲笑过他抱着这样的心态,定然是众生无妻,陶然当时并无在意,直到那个人离开后,他才恍惚明白了些什么。
雷雨声不绝,轰隆隆的雷声时近时远,让陶然想起了许多的往事。
越是如此,他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快。
若是当初他的医术再好一点,动作能够再快一点,或许,或许那个人就不会死了!
天水云的药香弥漫在屋子中,幽香靡靡,又含着几分冷情。
姬如雪在梦中,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着,耳边却还有冷映寒的冷笑声。
又想起他眉眼间间流露的讥讽与嘲笑之色,姬如雪有些恼怒,心想这个人实在讨厌。
她挥手想要抓住冷映寒,却够不到,于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觉得自己身体沉重的像是绑了许多石头。
于是她就看着冷映寒越走远远,最后负气…哭了起来。
因为她觉得身体好痛,痛到想要失声痛哭的地步。
而现实里,陶然正在认真给她缝合着悲伤的伤口,却发现姬如雪一直在动,先是哄了一会无果后,陶然终于是忍无可忍的点住了姬如雪的穴道,然后慢吞吞的将伤口给她缝合起来。
伤口包扎完毕,陶然也不由松了口气,给她穿好干净舒适的衣服,正给她系着腰带的时候,边听屋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陶然心头一顿,黑影已经来到门前,手里还抓着一大把药草,雨水顺着他的手腕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落着。
黑影的手里还提着一把锄头,同样还在滴水。
隐藏在乱发之下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陶然,目光在陶然系着姬如雪腰带的双手之上,气息变得有些危险起来。
陶然看了眼黑影骤然握紧了锄头的双手,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慢条斯理的给姬如雪将腰带系好,一边笑着说道:“别紧张,我没相对她做什么,受人所托,过来给她疗伤而已。”
“喏,看见了吧?那是我的药箱,屋子里的药香味你应该也闻到了吧?”陶然解释道。
系好姬如雪的腰带后,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很烫,看来退烧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陶然站起身,伸手想要去拿过被子给姬如雪盖上,却听身后的黑影冷冷说道:“别动我的被子。”
陶然:“…”
这么小气?他有些惊讶的回头去看黑影,说:“可她是病人。”
“那是我娘亲的。”黑影冷声道:“不准动。”
陶然一听,放弃了,举着双手无奈道:“好吧好吧,那就让她躺着没被子盖好了。”
他看着黑影,笑眯眯的走到桌前,拿出一包药展开,随口问道:“有煎药的地方吗?”
“旁边。”黑影说。
陶然点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了一个自制的小炉灶,寻思了下后,他做出了与黑影同样的行为。
那就是那茶壶去接外面的雨水,然后放在小炉灶上生火烧着。
黑影见了,不由无声笑了笑。
即使他笑了,也不会有人看到。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黑影将自己采的药草放在桌子上,又转身将锄头挂在墙壁上,开口问道:“这里是冷宫,不会有人进来的。”
“原来你也知道这里是冷宫啊。”陶然有些意外:“那你会不知道她是谁?”
黑影听了也是一愣,随即问道:“是皇上的妃子?”
陶然点点头。
“被打入冷宫了吗?”黑影又问道,抬起手指了指床上的姬如雪。
陶然又点了点头。
黑影沉默了。
药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去,黑影嗅了嗅,发现还挺好闻的,也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娘亲还在的时候,他也在娘亲身上闻到过。
想起娘亲,黑影不由觉得有些茫然,寻着这香味走去,他终于是发现了,这个香味是姬如雪身上发出来的。
黑影看了看趴在床上,换了身干净衣衫,却依旧脸色苍白的姬如雪,眸光动了动。
他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了姬如雪身上。
陶然歪头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开口纳闷的问道:“你不是不让我给她盖被子吗?”
黑影只道:“她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第九十四章:传言
陶然被黑影的这个回答听的一懵,心说姬如雪总不会是你娘亲吧?
此时一道大雷劈下,陶然看了看烧开的水,麻利的将药放下,一边说道:“我待不了多久,把这副药煎给她喝了后,我就得离开了。剩下的就靠你了,得注意她到明天能不能退烧,烧也要是到了明天也退不了,那说不定就会烧坏脑子了。”
黑影不答,只是看着姬如雪。
陶然一时间也没有逼他回答,而是认真看着自己的药,直到药煎好后,他才慢吞吞的说道:“我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
黑影点点头。
陶然这才放心了,将药倒在小碗里后,又给姬如雪喝下。
他觉得自己认识这人可算是够委屈的,明明要看着她不说出自己的秘密,到头来却要他给忙前忙后的救命,还拿不到一分钱!
陶然不由感叹,自己果然是心太软啊。
看着姬如雪将药喝下,过了一会,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依旧烫的吓人。
情况不太乐观。
陶然微微皱眉,目光瞥见桌子上黑影放着的药草,不由问道:“那是什么?”
“药草。”黑影面无表情的回答着,对于陶然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警惕性的样子。
然而这全归结于,陶然自认为那几次探险冷宫没有人看见,其实全都被黑影看在眼里。
所以他算是见过陶然,也感觉不出这个人身上的恶意,便也收敛了自己的恶意。
陶然被黑影的回答噎了一下,最后无奈又道:“这是什么药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知道。”黑影倒是干脆的解释道:“是娘亲种的药草,治伤的。”
“怎么治?”对于一个大夫来说,陶然已经将担心姬如雪给抛到脑后,转而关心他新发现的药草。
走过去拿起一株药草闻了闻,最后蹙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他所有关于药草的知识,结果无奈发现他一点也不记得。
“碾碎了放在伤口上。”黑影回答,又看了看姬如雪说:“本来,是给她用的。”
“哦,你倒是个好心人。”陶然说道,然后拿起一株药草说:“不介意我拿一些回去研究?”
“只能拿一株。”黑影说。
陶然不由嘀咕一声小气,任何趁着黑影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五铢,心说只拿一株哪够他研究啊。
随后他撑着伞,潇洒的走了出去,临走前说:“好好照顾她啊,我明天再来看看。”
黑影歪头看着陶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然后转头撇了眼桌子上的药草,却发现少了一大堆。
黑影:“…”
他看着陶然消失的地方,在心里说了一声骗子。
雨打屋檐的声音响了一晚上,直到天明后,才渐渐小去。
风吹动屋檐上的青铜铃铛,叮铃作响间,清脆悦耳。
如今已是第二天早上,经过昨夜暴雨洗刷,天地仿佛焕然一新。
嫩绿的枝叶冒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夏季脆生了万物的生长,远远看去,青山绿水相映,颇为赏心悦目。
池子里的鱼儿在碧绿的荷叶之下游来游去嬉戏着,有些不时的看向岸边,似乎是在害怕,似乎是在等待,那个总是驻足在岸边看着他们的人似乎不见了。
艳红的莲瓣之上落下一滴露水,啪嗒掉入池水中,惊起涟漪阵阵。
天光悠然,让乌云缓缓散去,等到碧蓝天空之时,怕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