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这样的例子他也没有少见过,林氏年纪还小,性格有些不稳,他这也是为了她好,不愿意有朝一日,看到这个天真的姑娘因为野心而面目大变。
谁知道他还没开始哄,林喻乔就扑过去说起今天回家的事。
刘恒听说陈良侯让林喻乔为他传递消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又有些不解。
“既是侯爷私下里告知你的话,怎么好就这么和我讲?”
“妾对王爷一片真心,进了王府就是王爷的人了啊,怎么会背叛王爷!”
向刘恒强调了自己的真心,林喻乔又鼓着腮说起了陈良侯从小到大对他们这些儿女的偏心。
“在父亲眼里只有大哥才是儿子,二哥他们连同妾,都是草芥瓦砾,比捡来的还不如。况且二哥他们从小受了那么多委屈,早就和大哥势如水火。大哥大嫂还算计妾的婚事,今天回门时,大嫂也因为王爷没陪着一起来,竟然让妾走侧门。一家子人处成这样,妾怎么会想让他们好过。”
握住刘恒的手,林喻乔坚定的看着他道,“最重要的是,妾对自己夫君有信心,二哥跟着王爷,以后绝对比大哥更好!”
听着林喻乔的话,刘恒轻笑,“越说越不像话。”
嘴上这么说,实际却搂过她一同坐在榻上,显然心情不错。
其实他早就知道,太子最近竟然对林喻琪突然看重起来了,想必是要有什么动作的。
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刘恒对他有些轻蔑。太子荒淫好色,近年来名声越发的差了。特别是吕国舅病逝后,太子更是在朝上没了依仗,行事也没了章法。
现在一目障叶,就一心来对付他们这几个颇有名声的兄弟。岂不知他越是这样,圣人就会对他越失望。再来,太子始终没有儿子,也是很重要的瑕疵。
陈良侯应该万万没想到吧,自己的女儿竟然什么都和他说了。
“王爷以后可不要像妾的父亲一样对儿女偏心!就算是庶子,也是王爷的儿子,怎么能只看着嫡长子一个人好,待其他人都要像根草呢!”
林喻乔转过身搂住刘恒的脖子,满脸担心的说道。
她最害怕这个了,如果让孩子一生下来就不受父亲待见,那她宁愿不要孩子了,不能把无辜的小生命带来这世上受罪。
“瞎说什么呢!平日里我对彦哥儿也一样重视的。”
刚认识林喻城时,刘恒就知道他一直不受陈良侯的待见,今天再听到林喻乔说起来,刘恒也觉得陈良侯实在偏心太过。一般人就是偏心,也做不到这样。
就他自己来说,虽然对嫡长子刘康耗费最多的心血和期待,但是对江侧妃生的二儿子刘彦,也是挺喜欢的,怎么也不会因为刘康就无视刘彦。
“那以后妾有了哥儿,王爷也一定要疼他啊!”
林喻乔抓着刘恒的手,想要一个保证。
刘恒也没有不耐,认真地承诺她道,“放心吧,我会疼他的。”
就是庶子也总是他的儿子,他怎么会不疼呢。刘恒觉得林喻乔想太多了。
日常
因是新婚,刘恒在林喻乔的院里歇足了七日。
到了第八天,几乎所有人都在抻着脖子猜测,王爷还会不会歇在林侧妃院里。
毕竟此前府里已经好几年没再进人了,侍候王爷的人中,最年轻的也都二十来岁了。林侧妃才十五六岁,正是水灵鲜嫩的时候,人又美,其他人里没有比得过的,就是王爷再宠爱些也理所当然。
但是显然他们的猜测都落空了,刘恒又一次证明了他不是个重色的,再度去了王妃的院里。
饭后,王氏和刘恒在榻上对坐说话,心中无比满足。
果然林侧妃不足为惧,就是身份高些又如何,王爷对她必然也是和江侧妃一样的。
喝过茶,王氏想起关于林氏的份例,就想先和刘恒通个气。
“王爷,虽然林侧妃才入门,但是毕竟出身侯府,我想把她的分例提成和江侧妃一样的,这样行么?
刘恒想了一下,虽然刘彦已经搬去外院,日常用度不跟内院份例一起走了,但是王妃还是照旧给江侧妃两人的份例,这样来说,其实数额不少了。
“就这么办吧,婉容辛苦了。”
刘恒握着王氏的手,有些温柔的看着她。他对于王氏这个嫡妻是满意的,不仅将府里事务打理的不错,对于庶子和庶妃们也十分优容,是个贤惠大度的。
他知道林氏进门会给带来王氏的压力,为了避免内院混乱,他在林氏那里歇足了日子就马上又来王氏这里。想要通过他的行动告诉府里的人,王妃依然是受他宠爱,地位不可动摇的。
而这边林喻乔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吃过饭,有些不适应,没精打采的抱着个戏本子随手翻着。
“这是厨上周婆子刚糟好的鹅掌鸭信,侧妃尝尝味道怎么样。”
江嬷嬷观察到林喻乔晚饭连日常最爱的仙人脔都没动几筷子,就去厨房要了几碟平日里她最爱的小菜。
“这个须得就酒才好。”
捻起一块鹅掌,林喻乔放入嘴里细细咬着。是熟悉的味道,因为她一向喜欢周婆子做的卤味,李氏就把周婆子一家作为陪房给她了。
“已经夜了,没酒侧妃也就将就下吧。”
怕她一个人独饮会更加伤心,江嬷嬷劝道。
“好嬷嬷,就一盅。”
感觉没了玉泉酒相配,连鹅掌和灯影牛肉都没滋味了。林喻乔笑嘻嘻的央求着江嬷嬷,看着嬷嬷不为所动,又招呼着清明谷雨过来一起劝。
“你们也快帮我说说好话,谁说动了嬷嬷给我盅酒,我就把这支华盛给了她。”
将发间插着的乌金嵌丝墨玉华盛拔了下来,林喻乔捏在手里朝清明谷雨晃着。
看着她饶有兴致,清明和谷雨两人交换了个视线,就开始一左一右的抱住江嬷嬷的胳膊,一起晃着她,你一句我一句的替林喻乔告饶。
“好了好了,怕你们了,可就只能吃一盅。“
林喻乔欢呼着让清明取来了酒,刚准备吩咐她倒满,江嬷嬷又把酒瓶夺过去。
“怎么能吃冷的呢,这酒性最热不过,若热吃下去,发散的就快些,若冷吃下去,便凝结在内,以五脏去暖它,岂不受害?”
吐了下舌头听着江嬷嬷的长篇大论,林喻乔也不敢说她最爱喝凉的了。
江嬷嬷可是保养达人,据说在宫里时得了机缘,有相熟的姑姑给了她一套养身方子,都是前朝宫中秘传的。
可是得了方子时江嬷嬷年纪也不小了,因此没机会去得宠的娘娘处伺候。等到了年纪,见惯了宫里的捧高踩低,也没了继续熬着的心思,就随着恩典被放出宫了,正巧她家人知道李氏要为府里小姐找供奉嬷嬷,也就趁势去了陈良侯府。
江嬷嬷一生未婚,没有孩子,与林喻乔相处的也合宜,是真的打心底里疼爱她。
吃过酒,将几碟凉菜也消灭的七七八八了,林喻乔一晚上的郁闷也烟消云散。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在刘恒不去她这里时,林喻乔也没什么事做,就每日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刘恒又一气在王妃处歇足了十天,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每日里去请安时,看着安和宁静的脸,林喻乔都觉得堵得慌。
“嬷嬷,你说王爷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江嬷嬷也没什么主意,这人就是不来,你也不能做什么。但是看出林喻乔的焦躁,只得劝着。
“王妃年纪也不小了,再得宠还能有几年呢。过两年世子都娶妻生子了,王妃也得服老。侧妃您还是耐心等着吧。”
咬着下唇,林喻乔内心也在不断的说服自己忍着。总会有出路的,要耐下心来。
下午时分,百里庶妃又过来找她说话。
觉出了林喻乔的心不在焉,百里庶妃心知肚明,不禁暗喜,装作不经意的道,“要说宗室里第一人,还是得咱们王妃啊。儿女双全不说,王爷也一直宠着她。每个月至少在王妃那里歇足一半,再就是江侧妃能分个三四天,我们其他人有的时候几个月都看不着王爷一次呢。”
被百里庶妃的话惊到了,之前她嫁过来该打听的也都打听了,可是谁也没想着去打探刘恒的房中事。
“江侧妃每个月只有三四天吗?”
林喻乔突然想起之前王妃说过她的份例和江侧妃是一样的,难道,她每个月也就只能见到刘恒三四天?
“侧妃别急,您比江侧妃年轻美貌,出身又和王妃不相上下,说不准日子要多几天的。只是您增加了日子,我们这些人又要很久见不到王爷了。”
百里氏说着说着也是添了惆怅,看着林喻乔不由带着几分幽怨。
就是出身和王妃差不多她才更加倒霉啊,说不准按照刘恒的性子,会更加压着她呢。
林喻乔在侯府里时是亲眼看着李氏被陈良侯压着半辈子的,没有妾室姨娘李氏都不怎么好过,那她以后要怎么办。
虽然心里知道百里庶妃不怀好意,可是林喻乔觉得应该真实性上能保证的。
她开始心慌了,难道下半辈子就要这么过了么,一点想头也没有了么。
见到来的目的达成,百里庶妃心间得意,看看天色就准备告辞了。
“好姐姐,多亏了你跟我说,不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拉住百里氏,林喻乔话里十分诚恳,透着亲热。不论身份叫着百里氏姐姐,就表明她愿意与百里氏相交了。
“侧妃哪里的话,我不过就是呆的久了一些而已,日后侧妃也就清楚了。若是后面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侧妃就来问我。”
走出林喻乔的院里,百里氏脸上不由得有了笑影,看起来林氏到底还是太嫩了啊。
坐在榻上,林喻乔心里荒烟蔓草的。
“嬷嬷,你说这日子要是真的那么过下去,还有什么奔头?”
强忍着烦躁和不甘,林喻乔又继续等着刘恒,不管她想干什么,起码也得见着人啊。
一直到又过了一阵子,林喻乔才在晚上吃饭时听到了通报声,刘恒终于过来了。
“王爷是在王妃姐姐那里吃过饭了吧?”
看着刘恒的身影,可能是日子有点久,竟然都觉得他变得陌生了。
见到林喻乔还在吃饭,刘恒有些诧异,“怎么才吃晚饭?”
“妾倒觉得不晚,只是王妃姐姐那里吃的早罢了。”
想着反正府里也没有规定什么时间吃晚饭,林喻乔话里话外就带了点刺儿。
看到刘恒因她的话皱了眉,林喻乔旧时搁下筷子,眼里有点泪意。
“自从上次见到王爷,已经隔了许久,所有人都道是妾不讨王爷欢喜。如今好不容易才能见着人,还不许人家醋一醋么?”
虽然林喻乔话里说的夸张,不过十几二十天天没见罢了,但是刘恒看着她双眼泪盈,脸上似喜还嗔,也有点无奈。
她把话说在明处了,这倒是让他没话可说了。
毕竟若是王妃说出这话,还能讲说不大度,而林氏本身就是妾室,他也不能说不许她吃醋的话来。
轻咳了一下,刘恒轻描淡写的说,“这不是过来了么。”
起身拎着裙摆扑过去,抱住刘恒的腰,林喻乔将脸埋在他胸膛上呜咽,“还以为王爷再不来看妾了。”
刘恒叹息,抬起她的下颚,看她哭的脸上一团红晕,脸颊上都是残泪,小小的鼻尖也泛了红色,一双剪水大眼更是被泪水冲的明亮。
“怎得就爱胡思乱想。”
双手将她脸上的泪擦掉,刘恒看着她嘟着樱红的小嘴,用幼嫩的脸颊摩擦着他的掌心,委屈又怜人的小模样,不由得有些失笑。
“多大了还爱哭,就这么想爷?”
“想啊。可是王爷一直不来。”
她的声音软嫩甜糯,搂住刘恒的脖子,垫起脚尖趴在他耳间小声的抱怨。
话说完后,又泄愤似的咬了咬他的耳垂。
最敏感的地方被湿热的舌尖舔过,刘恒不禁轻颤了一下,用力掐住了她的腰,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着。
揽着林喻乔的腰,刘恒想带她回内间。
“不走,还没吃完呢。”
林喻乔看着满桌的美食,都是她下午花时间挨个点的,还没吃几口呢,不舍得离开。
她知道刘恒身上最敏感的点在哪里,刚才故意一番作态,挑起了他的欲*火。
可是他起火了,她却不想马上灭。让她这些日子过的不好,他也别想好过。
挣扎着离开刘恒揽着她腰的双臂,重新回到饭桌上,林喻乔看着刘恒道,“王爷不再吃点么,这个凤尾鱼翅和红梅珠香都可好吃了。”
看着高高兴兴又吃起来的人,刘恒有些无奈,不是盼着他来很想她吗?怎么现在见到吃的就把他放在一边了。
他执起桌上的青梅酒倒了一杯,冰凉的液体入喉,原先叫嚣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了。
吃完眼前的蜜饯鲜桃,林喻乔舔了舔唇角的汁水,满脸的满足。
冲着坐在桌前的刘恒一笑,看起来又美又娇。
刘恒不由心间一动,拉着人回到了内间。
洗漱过后,林喻乔赤脚踩在床前的地毯上,粉嫩小巧的脚丫踏在火红的狐狸皮,反差强烈,有种夺目的美。
欣赏完后,刘恒弯腰将人拥上床榻,两人四目相对间,林喻乔不禁粉面微红。
扑鼻的男性气息将她裹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望着刘恒温雅清淡的面孔,她突然觉得他有些像西游记里的唐僧。
同样性格规矩,长相俊秀,还带着些禁欲的味道,引人竞相抢夺。而她和王妃她们,就像是一路上的妖魔鬼怪,都想要得到圣僧。
这么想着,林喻乔扑哧一笑。
看着刘恒不解的目光,她边笑边解释,“妾小时候看过一个戏本子,里面有个西天取经的和尚,听说吃了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一路上老有女妖精想去诱惑他。”
“然后呢?”
刘恒还是没找到引她发笑的点来。
“没有然后了,妾就是觉得王爷也像这和尚一样,妾就是想把王爷抢过来的妖精。”
“哦,抢过来干什么?”
嘴角略微一勾,刘恒的手顺着她的衣襟往里延伸,在柔嫩的雪肤上游走。
浑身又热又痒,林喻乔笑倒在他怀里,蜷缩成一个团状,将他的手正好挤到了一侧的椒乳上。
“抢过来,抢过来吃掉啊。”
刘恒倾身吻向诱人采撷的红唇,喊着要吃掉他的人,被吃掉了。
床帐中。
二人激情平复后,林喻乔趴在刘恒怀里,玩着他的头发。
“楼起年底就回来了,你想让他留在京都吗?”
听到刘恒说起林喻城,林喻乔马上抬起脸来,“当然想啊,妾好几年没见着二哥了呢。”
“你和你二哥很亲近啊。”
林喻乔听说林喻城就激动了,刘恒因问道。
“对,二哥对妾可好了。不仅带着妾玩,小时候妾的字帖临的都是二哥写的,大了弹琴总是弹不好,二哥在家就会抽空教妾,比女师傅教的还好呢。”
林喻乔边说边兴奋,“明天要是王爷还来,妾给王爷弹琴听,现在妾弹得也可好听了呢。”
记得以前林喻城还在书院时就擅弹琴,据听过的人说,他弹完后好一会儿,琴音仍然能在耳边清响不绝。
将在怀里扑腾的人按住了,刘恒点头答应她明天还会来。
“快睡吧。”
可林喻乔了无睡意,还想继续说话,仍旧趴在他身上。
看着她依旧黑亮的眼睛,刘恒直接拿掌心覆上,感觉到她的睫毛扑闪着轻颤,手心也有些痒。
“王爷这就吗?”
被捂住眼睛,林喻乔嘴也没闲着,听她又开口,刘恒拿另一只手捂她的嘴,却被伸出的舌尖舔了一下。
刘恒无奈了,真想把人用被子浑身包严实了搁在墙角。
看样子她是不准备老老实实的睡觉了,刘恒说服自己只是为了图个清静,于是又压过去,再度把她吃掉。
第二天早上愉快的送走了刘恒,林喻乔高高兴兴的去了王妃处。
王氏瞧着林喻乔穿着一袭娇嫩的鹅黄色绣百蝶度花裙,行止间纤腰轻摆,自有一段风流之态,请安时也直视她,不像江侧妃她们带着恭敬之色,心里不禁起了些涟漪。
“妹妹如今出落的越发好颜色了,早先我还忘记了,听说妹妹前两天打发了院里几个人出去是么?可是她们伺候得不好?需要我再给你指几个人过去吗?”
“回王妃,确实前两日打发了几个干活使懒和手脚不干净的人出去。劳烦王妃惦记了,妹妹从侯府里也带了几个人过来,如今院子也不算大,能使唤的过来,就不必添人了。”
林喻乔是没有想和王妃呛声的心思,说院子不大也确实不算大,面积和她之前在侯府时住的差不多。
但是这话在王妃听来,就是有些不满了。什么叫院子不大,那已经是府里面积最大的了,这林氏还嫌小,难不成要住在她的院里么。
感觉到林喻乔的野心,王妃心中警觉。
至于被打发出去的人,她也不好追究。这个年头,当主子的说你干活使懒,手脚不干净,那就是这样,真相是什么反而都不重要。
等这些人都走了,王妃问身边的周嬷嬷道,“我们的人被打发走几个?”
“樱桃和梨香被打发出去了,还有三个人依旧呆在侧妃院里。”
“恩,让她们注意点,别被林氏抓到把柄。”
受伤
下午时林喻乔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一件件的换上又脱下。
“侧妃今天很美,王爷一定会喜欢的。”
林喻乔换上一袭湘紫色的百花曳地裙,腰身紧收,袖子宽大,袖口镶了七重纹饰的祥云边,迎风飒飒。清明纵使日日都在身边伺候,看着她这样打扮起来,也有些惊艳。
“这丫头,难道我平时不美么?”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林喻乔自己也很满意。
在妆台坐下,谷雨将她松松挽起的长发重新打开,一一梳顺后,再抹上忍冬香的头油,原先的墨色长发更是看起来漆黑如玉,带着光泽。
再梳成一个桃心髻,插上嵌宝石乌金木簪,额间配着黄金桃叶状的华盛,中间是水滴型的碧玉坠子。妆容倒是上的清淡,只娥眉轻扫,抿了樱红的口脂。
心情略带着些激动,装扮好后,林喻乔问江嬷嬷,“都准备好了么?”
难得如此盛装,是因为下午她就要放大招了。
山不来就她,她就要主动出击了。
之前看着院里的桂花树枝头开满了花,她就受到了启发。清风吹动,花瓣如雨,若是再有美人置身其中,想必更是景象如画吧。
天刚擦黑的时候,刘恒如约而至。内院里灯火通明,看到林喻乔没在屋里,而是站在树下,他就有些奇怪。
“妾昨天不是说要给王爷弹琴吗?下午就在院子里练习了一番,如今还没有把琴搬回去,就趁着夜色弹给王爷听吧。”
刘恒略一挑眉,也无不可的同意了她的说法。跪坐在早就搁置好的坐塌和矮桌旁,他看着满桌的茶果,再看着明显特意装扮了一番的人,知道这人今天晚上定是有什么目的。
林喻乔又回到琴边坐下,姿势从容自如,广袖垂在两侧,与衣摆连成一片。素手拨动琴弦,指尖流转间,琴音婉转而出。
听着那个旋律,刘恒心下一动,是《凤求凰》。
月下美人如玉,七弦琴清音独绝,有风自身边掠过,花瓣从枝头脱落,纷飞落下,似有若无的桂花香在周身弥漫着。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歌声婉转,琴声悠悠,将她心有比翼,愿携终老的绵绵情意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月色下这一切太过美好,如梦似幻,纵使刘恒有过心理准备,也是收不住心神,惊艳在这如画的夜色中。
一曲歌罢,林喻乔起身一步步向他走来,落在衣间的花瓣随着动作飞舞回旋,又落回地上。
“王爷,妾弹得好吗?”
在刘恒身边站定,她笑着问道。
“很好。”
将有些恍惚的思绪又拉回来,刘恒声音有些干涩,对她表示赞许和肯定。
“那妾今晚美吗?”
月光下佳人巧笑嫣然,美眸流转,光华无限。
喉头动了一下,刘恒再度点头。
对于刘恒的反应心底暗爽,林喻乔继续笑道,“既然美,王爷怎么不来抱抱妾?”
对这个要求略有些诧异,但一向不在外人面前与女人有亲密接触的刘恒,竟然鬼迷心窍般的真的将她拉入怀里。
感觉到成功的喜悦,林喻乔在他怀里仰起脸,“能为王爷弹奏这曲凤求凰,妾不胜欢喜。愿以曲酬意,聊表拳拳之心。”
刘恒低头抚着她的脸,这曲《凤求凰》她弹得热烈,他听的也波澜起伏。她以曲情挑,他也不愿辜负这良辰美景。
与林喻乔相携进屋,他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将人压在帐中肆意欢情。
指尖熟稔的在她周身掠过,一波波潮热的欢愉此消彼长,像是方才一曲终了的绵绵回音。
第二天清晨,早早醒来的刘恒,久久的注视着枕边还在沉睡的佳人。
昨夜的悠扬琴声和入骨的欢愉就像春梦一场,在清冷的碧潭中投下一片石子,到了早上,一切却又要终归平静。
一上午,林喻乔的喜悦无处发散,都涌在了笑容里。
因为,昨夜很成功啊。她觉得自己已经撼动了刘恒坚不可摧的内心,以后受宠,生子,成为王府第一人就不是梦了!
结果快要中午时,她突然收到了刘恒着人送来的一个木盒。
她满心欢喜的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却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觉得整颗心瞬间碎裂,一片片落入尘埃里。
红木的锦盒中,安静的躺着一只碧绿的竹笛。
原本还在惊讶这礼物挺独特的江嬷嬷,脸上刚扬起笑意,就看到了林喻乔满脸是泪。
竹本无心。何生枝节。
大秦地形多平野,因太*祖时就鼓励开荒,所以耕地面积广阔。
从建武三十三开始,一直风雨不调,连年干旱,致使许多地方的庄稼颗粒无收,而空有土地却没有收成的农民却还要缴纳税租。
因此许多人都抛弃田地,背井离乡的逃荒。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在食不果腹,卖儿鬻女的窘况下,那些逃荒百姓的都成了流民,为了吃饱什么都不顾忌了。讨不着就抢,接连成群的聚集起来,也形成一股颇为壮大的力量,干起劫道者的勾当。甚至还会突袭城镇,抢掠商户。
建武三十九年春天,单臣、傅镇等造反,自称将军,汇集流民占据了原武城,还劫持了该城的官吏。
朝廷派遣臧宫将军带领将北军及黎阳营数千人去围剿逆贼,却僵持了三个月依旧久攻不下,士卒死伤者众多。
原武城隶属南阳,靠近帝乡,城池坚固,有“粮仓”之称。虽然收成近年来也下降了很多,但是到底有往年的积累,原武城的粮食充足,可以维持城内消耗至少一年。
许久听不到捷报,建武帝又派遣了骁骑参领罗诚豪去原武城,结果依旧攻城不下,无功而返。
听着罗诚豪回来上奏的奏表,建武帝在朝堂上震怒。
“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处,没一个人能为朕分忧!”
骁骑参领罗诚豪是太子嫔的父亲,也是太子一派的人。
如今他无功受训,太子也觉得脸面无光。
现在他越来越感觉到父皇对他的失望和不满,他做太子将近三十年了,眼见着一步步接近大位,却发觉自己在不进反退。
有些怨毒的看着三弟淮阳王和五弟鲁南王,太子近些年将这两人视为劲敌。
淮阳王有”贤王“的名号,在朝中人脉甚广,不管哪一派人都能卖他个人情。
而鲁南王的舅舅是朝中阁老,在清流一派备受推崇。
偏偏这两人都是继后之子,也堪称为嫡子。想到这两个人都在暗中窥伺着他的太子之位,太子就感觉如生痈疽。
在建武帝训斥罗诚豪的时候,刘恒在心底暗自高兴。有罗参领在,太子手中就有兵权,这始终是一分不安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