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走到桌前来,拿起面具仔细地瞧了瞧,最终像是认同了他的话一般,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我拿去扔了。”他拿着面具就要走,结果却被拦了下来。
“给我吧,我回去研究一下这面具究竟是什么做的。”萧世臻一把从他的手里将面具夺了过来,直接出去了。
九皇子摇了摇头,有些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方才不是还嫌弃得很吗,怎么这会子又要拿走了。
“反正到时候吓到你娘子,可不关我的事。”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他就顿住了,脸上闪过几分错愕的神色。
方才萧世臻说谢明珠会成为他最亲近的人,然后又提起攒嫁妆给娘子的事情。九皇子才想起来,这世上除了父母兄妹之外,还有最亲的人就是自己的娘子了。所以…
他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动弹不得。
天气越来越热了,打仗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许多都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活活热死的。终于双方休战了,九皇子和萧世臻回京一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
“姑娘,大少爷给您送了许多水果来。有荔枝、樱桃、枇杷果,还有许多玩儿的。”绿芍手里端着一盆冰,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拐角处,不让冰挨得她太近。
谢明珠正躺在躺椅上小憩,听到绿芍说的那三种水果,不由得睁开眼睛来,脸上闪过几分怀念的意味。
“荔枝樱桃枇杷果,那有佛手酥酪莲子糕吗?”她轻声问了一句,嘴角轻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啊?”绿芍不知道姑娘怎么忽然做起诗来了,还挺押韵的,不过这几样倒都是谢明珠爱吃的东西。
谢明珠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太在意。
“把东西抬进来吧。”
谢明珠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好几个小丫头捧着匣子走进来。这些丫鬟都是训练有素的,走路的步伐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六姑娘午休,不过她们手中捧得匣子却不是那么省心的,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个匣子里塞着好几个铃铛。稍微一走动,就叮当作响,哪怕那丫头已经恨不得用脚尖走路了,却仍然不见成效。
“大哥这又是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这几日他真的是魔障了,拼命往这边送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了?”
她一挥手,那些木匣子便被摆在手边的小桌上,一字排开。
木匣子一一打开,这里头装的都是各色的珠钗环配,还有不少小玩意儿。她粗略扫了几眼,就见到这些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不少还不是今年流行的样子,显然并不是今年刚攒的。
谢明珠知道谢明镜一直喜欢送东西给她,不过后来他娶了长嫂之后,有所收敛了。没想到最近几日,变本加厉,像是要将之前没送的遗憾给补回来一般。看着这一个个小匣子,她又想起之前跟萧世臻斗嘴时候曾经探讨过的一个话题:攒嫁妆。
不知道谢明镜存了这么些东西送她,是不是也为了攒嫁妆。
“我说六姐姐,你这里的好东西也忒多了吧。听说你的库房都搁不下了,还是母亲给你挪了两间才够放的。”
谢明颜人未到声先到,她的语气轻轻上扬,透着几分讨喜的意味。
只见她手里捧着一盘子洗净的樱桃,各个又大又红润,樱桃上面还沾着些许的水珠子,让人见了就被勾起了几分馋欲。
“我不信你那里还缺吃的。”谢明珠轻笑了一声,从躺椅上起身。
谢明颜轻轻撇了撇嘴巴,并未在意。她这些吃食倒是真的不缺,方氏从来不曾短过她吃喝,她与谢明珠的衣食住行几乎是一样的规格,除了这些嫡兄们会送东西给谢明珠,而她偶尔没有,偶尔会得了两三件罢了。不过人家是亲兄妹,与她的关系自然要远些。
两人出生只差了一个月,长相上面倒是一点不相像,两人跟谢贤长得都不太像。谢明颜应该是很像她的姨娘,长眼眼尾上翘,□□,个子倒是娇小玲珑,体态风流自带一股子娇媚。她的长相绝对是勾人的,若是一群姑娘站在一起,她是极其惹眼的,并不会埋没其中。
谢明珠与方氏长得也不太像,认真说起来,她像方家小舅舅。她站在姑娘堆里,也是一眼就能被瞧见的,因为她的个子非常高挑,儿时的婴儿肥消失得无影无踪,瓜子脸便显现出来了。她没有谢明颜身上的那股子媚态,相反还有些清冷的架势,外加她肤白如雪,若是不笑的时候,气势十足,透着几分高不可攀生人勿近的感觉。
“大哥又送东西给你了?”谢明颜看了一眼桌子上摆开的木匣子。
谢明珠点头:“最近大哥是不是向你打听什么了,若不然他为何忽然抽风一样地送了这么多的东西来?今儿早上我去娘那里,还被问询了一顿,就怕大哥做得过分了,让大嫂心里头不舒服。”
谢明镜的发妻乃是当朝大理寺卿的嫡长女,高官府上教出来的姑娘自然不会差,帮着方氏管家一把好手,脾性还十分随和好相处。对待她们这些小姑子,更是面面俱全。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长嫂嘴上不说,不代表她心里会舒坦。换位思考,如果日后谢明珠的夫君成日想着妹妹,对娘子都没这么好,任谁都会不高兴。
妹妹又不能跟你过一辈子,最后携手共进退的还是发妻。
面对她的问题,谢明颜不由笑出了声。她一直看着谢明珠,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狡黠的意味。
“怎么了?他真的找你打听了,你跟他说什么了?就惹得他送了许多东西给我,我最近在学馆里也没人欺负,先生防着那些调皮淘气的小子们跟防贼似的。你和毓秀整日都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东西可说的?”
谢明珠见她这副模样,立刻凑近了几分,有些不满地问道。
谢明颜彻底笑出声来:“行了,不逗你了。大哥没有找我打听啊,他知道你最近这些日子过得特别滋润。学堂里没人敢欺负你,在府上更是人人都把你供着,哪有什么要补偿你的事儿。”
“那怎么回事儿?你方才笑成那样儿,肯定是猜到了大哥不对劲儿的地方,你倒是跟我说说。”谢明珠一把抓住她,颇有些逼供的意味。
谢明颜耸了耸肩,讨饶道:“大哥根本不是要补偿你,而是想用这些礼物哄住你的心,把他这个长兄排在第一位,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谢明珠不解,颇有些哭笑不得。“大哥跟我已经足够亲近了吧?上次娘还说我俩好过头了,把亲爹亲娘都扔一边了,就我们兄妹过吧。还说嫂子都吃醋了,都好成这样儿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猜原本大哥是极其满意的。但是啊前几日边境那边不是传来消息了,有人要回京了,他可能是想起自己之前屡战屡败的事情了吧。所以就先来哄一下你。”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谢明珠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满脸的难以置信。
“哈哈哈哈——”谢明颜被她这个表情逗得差点喷出来,手指着她,过了半晌平静下来才道:“我都是瞎猜的,你不必当真。”
第058章 小兔崽子
谢明珠愣了一下,立刻就要扬手打她。小丫头片子太可恶了,越来越会调侃她了。
姐妹俩闹了起来,倒是显得其乐融融的。
“姑娘,县主来了。”
谢明珠二人立刻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裙衫。
“快请她进来,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她连声吩咐道。
一旁的丫鬟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一排木匣子收拾好,谢明颜看见这一个个木匣子被抱在怀里,有一两个丫头个子娇小,抱了两个木匣子就像是要被淹没了一般,着实好笑。
她不由得嗤笑出声,外加从匣子里传出来的铃铛声叮铃作响,谢明颜就更加止不住笑意了。
“哈哈哈哈——”
钟毓秀走进来的时候,大老远就听见姐妹俩的笑声,结果她伸头一望,谢明珠正把谢明颜按在躺椅上要拧她的嘴。
“你们俩作什么呢?即使关系好,也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吧?”她佯装恼怒地嗔怪了几句,不过脚步不停,直接窜上来,撩起袖子就要加入斗争之中。
“啊啊啊,放过我啊。不闹了,好痒啊——”
“六姐姐,你再弄我就要告状了啊!”
期间,谢明颜几次三番想要反抗,但是皆以失败告终,均被武力镇压。钟毓秀简直一个顶俩,把谢明颜压倒在躺椅上,爬都爬不起来。
三人这近乎暴动一般玩闹,差点引来方氏,还是薛妈妈来劝阻了,才慢慢地分开。只不过原先打扮漂亮十分周正的姑娘们,全部都变得衣衫凌乱、发髻散乱,三个人还是止不住自己的笑意,不时地传来几声低笑,在薛妈妈的注视下,又很快掩了嘴角。
“你们家里姐妹多真是好啊,想谈心了也不愁没人听,不像我。我娘就只有我这个一个姑娘。”
等三人整装完毕出来了,钟毓秀不由低声轻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自己孤苦一人感到不满。谢明珠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姐妹多了也有不好的地方啊,你是只看到我与六姐姐的好,没看到我与其他姐姐的不好。”谢明颜立刻忍耐不住地反驳了一句,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膝盖。
“我和五姐的关系那么糟糕,你不是都知晓嘛。当初闹得那么大,若不是六姐姐及时阻拦了,兴许我早就退学了。就算这样儿,学馆里面跟我来往的人都非常少。”
谢家姐妹都在学馆里,五六七这三位姑娘年纪相仿,都在同一间课室,闹得不愉快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钟毓秀拍了拍脑门,轻声讨饶道:“我把这茬给忘了。只是在来的路上瞧见了你家二姑娘,挺着大肚子,听丫头说还是二姑爷送来的。瞧着她那副样子,也不像是外面盛传的过得不好,面色红润,还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孝敬伯母呢。”
谢明珠与钟毓秀关系变好,请她来府上玩儿的时候,二姑娘的拖了许久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并不是她和徐姨娘期盼已久的大富大贵。而是一位高中的进士,人才颇不错,媒人上门来提亲,方氏便同意了。只不过成亲之后,二姑娘过得并不如意。
夫君上进,娘家也肯帮衬着,就连之前与她不和的夫人都没有为难她,给她的嫁妆虽不丰厚,但是在从乡下考入京的进士眼中,绝对是大富大贵的姑娘。一直捧着她,就连公婆接过来,虽说要花她的银子,但是因为进士的官职干得不错,一家子都捧着她。只不过二姑娘嫁过去之后,一连生了两个女娃娃,公婆的嘴脸就彻底变了,这胎已经是第三胎了,就不知道开了两朵花能不能有个果儿了。
“你今儿怎么想起关心起我家的姐妹来了,不说二姐,我家几位姐姐嫁得都很好。你这是女大恨嫁了?”谢明珠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说起他们大房与二姑娘之间,那真是一笔糊涂烂账。这位二姑娘在出嫁前,可是把府上祸害的不轻。若不是已然定亲了,兴许方氏就要冒着担恶名的危险,直接送这位庶女去修佛了。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找个夫家也不安生。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在钟毓秀面前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呸,你胡沁什么呢?我看你才恨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明颜被你按住,肯定说得就是关于这事儿。明颜你悄悄告诉我,我俩一起笑话她!”钟毓秀毫不客气地啐了她一口,立刻转脸拉了一个盟军。
谢明珠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冲着她皱了皱鼻子。
“定了亲事之后真的就没什么意思了,连学馆去的都少了,要安心待在家中绣嫁妆学规矩。我这规矩都学了十几年了,还有什么可学的,每日都折腾那么些,真的没趣。我以前还特别痛恨去学馆,一有机会就想逃学,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傻,对着绣架和嬷嬷那张僵硬的脸,我宁愿听韩先生讲他的小兔崽子道理。”
钟毓秀今儿显然有心事儿,她没有纠缠着谢明珠的事情,倒是长叹了一口气,就感慨起对定亲的抵触来。
另外两人都沉默了,她们也到了这个年纪。连谢明颜的定亲人选,方氏都有了计较,主要是谢明珠的亲事没定下来,才先放置在一边。
“韩先生如果听到你这么说,说不定会骂你一句小兔崽子。”谢明珠不忍见她如此消极,不由执起她的手,轻声调笑了一句。
她的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韩肃之一直爱板着一张脸,无论是课下还是课上。只不过有一次下课的时候,许家二少爷许凌然,再次发挥他混账的本性,在走道上就开始闹起来,弄得人家路过的小姑娘都遭了秧。
那一次她们三个就在远处瞧着,并没有被波及到。
韩先生听闻了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原本大家都以为韩先生来了,这事儿就该平息了。毕竟韩先生一直许凌然的克星,可惜变故就在一刹那,韩先生这回竟然没有抓住他,让许凌然挣脱了。
“小兔崽子!”当时韩肃之特别惊诧,这四个字就脱口而出,而且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纷纷表示惊讶,没想到一向严肃万分的韩先生,竟然会骂这种话。
许凌然当时应该十分激动,所以推搡的动作比较大,韩肃之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险些就栽倒在旁边,勉强站稳身体。最为惊讶的竟是许凌然自己,他反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眼韩肃之,也没再跟那小姑娘计较。
“许凌然,你怎么光长力气不长脑子,成日就喜欢跟小姑娘过不去。下次再这么找,人家姑娘的爹娘非得来找你算账!”韩肃之拍了拍衣角上灰尘,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许凌然沉默了片刻,竟然破天荒地没有顶嘴,相反还点了点头:“知道了,下次找小小子麻烦。”
说完他就走了,韩肃之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再次忍不住地念叨了一句:“小兔崽子。”
这之后韩先生的小兔崽子就出名了,只要是学馆的学生,都知道有一位喜欢说小兔崽子的韩先生。
“我家要给我定亲了。”钟毓秀甩下了这句话,就不肯再细说了,无论其他二人怎么逼问她。
被问得急了,她才无奈地道:“你们去问伯母,她肯定知道的,非得要我说出那混蛋的名字不成。说了我还怕掉份儿了呢!”
钟毓秀提起亲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被逼急了诋毁起自己的未来夫君,也是毫不口软,之前那略有羞涩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火气。
谢明珠二人果然不敢再问了,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惊诧。怎么着,这是怎么定亲的啊,难不成还定了一个有仇的?
谢明珠歪着脑袋想了许久,都猜不出是谁。毕竟跟这位脾气泼辣而又高傲的县主结仇的人,不在少数。光学馆里那些一起读书的男子,就有好几个。甚至有一回谢明玉还偷偷抱怨过,他的同位因为惹到了县主,险些被县主骂得踩到泥里去,至此不敢招惹这位女霸王。
等送走了钟毓秀和谢明颜,她就立刻让人去问问方氏那边的情况。
“姑娘,二姑奶奶已经走了。夫人亲自让人送出府的。”
这边小丫鬟汇报了,谢明珠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人直接往方氏的院子去。她还真的怕遇到二姐,二姑娘已经没了原先耀武扬威又故作清高的模样了,只不过每次瞧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感觉,甚至偶尔还要拉着谢明珠哭诉一二,搞得她特别想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谢明珠进里屋的时候,就见方氏正吩咐人把二姑娘抬来的东西清点入库,然后想着如何回礼。
“夫人,二姑奶奶莫不是被人骗了吧?这些东西除了外面是好的,里面这都是什么东西啊?比如这苹果,其他全部烂掉了。”方氏身边大丫鬟绮罗把外面好的挑出来,剩下的端到方氏面前,让她仔细看。
“水果都是包装过得,其余的摆件儿也是一个样。真不知二姑奶奶从哪儿找的。”
方氏一一检查过了,果然是没一个完好的,她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第059章 骑马先生
“二姑奶奶这手段真的越来越低劣了,都把心眼儿耍到自己娘家来了。也不知丢的是她的脸,还是我的脸!”方氏拧着眉头,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显然她现在的心情极其阴郁,每多看一眼,心里的怒火就往上窜几分。
谢明珠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无语的表情。二姑娘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想着把这些东西以次充好送来。
“二姑爷知道这事儿吗?”
方氏摇了摇头:“他应该不知晓,这不是逢年过节的,忽然送来这么一大堆东西,一看便知是来求人办事儿的。你二姐夫的胃口太大,想再把他的官职动一动,也不瞧瞧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谢明珠还想再劝的时候,方氏已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纠结这个事儿。
“方才县主过来,听薛妈妈说你们都快闹疯了,她与许家老二定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再说说你,许家老二多好的娃啊,虽说有些调皮淘气,但也是一表人才。门当户对的,许侯府与我们谢侯府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们一个嫡幼子,一个嫡幼女,再般配不过了。凌君找的媳妇儿可是百里挑一的,什么都会做。许侯夫人那更是好说,对待旁人刻薄,但是对待自家人那可是掏心掏肺的。你去了只需吃吃喝喝喝,多好的一门亲呐!”
方氏提起这门亲的时候,还是一脸懊悔的模样,显然她对错过了许家这门亲事感到极其惋惜。
谢明珠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就盼望让方氏停下嘴来,不过显然方氏最近脾性比较大,不是那么容易停下的。她也没想到钟毓秀的未来夫君竟然是许凌然,或许多年之前那场男女霸王的争斗,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缘分。
说实话听到许凌然定亲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为了前世夫君的事情纠结了。不过显然方氏不这么想,毕竟当时险些要合八字了,还是谢明珠对方氏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娘,您都已经说了许久了。您都说了,我是我家的掌上明珠,这亲事就不要委屈了。本来也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但是您问我,我真的特别害怕许凌然,以后肯定也无法一起过日子的。所以您最后悬崖勒马,没有把我跟他凑在一起,还是非常正确的!”
谢明珠立刻撒娇着阻断她的话,她相信如果一直任由方氏这么说下去,她能说到用晚膳的时候。
方氏眉头一皱,瞪了她一眼:“就是我太宠你了,还多嘴问你一句。若是不问那一句也就好了,许凌然相貌堂堂,况且只是定亲,还有两三年呢,许侯爷也知道幼子被溺爱得不行,要着手管教了。他究竟那点不好,如何就让你避之如蛇蝎了?”
谢明珠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苦笑。他哪里都好,可惜他不是萧世臻啊。
方氏一直盯着她瞧,谢明珠还是一副发愣的表情,方氏的心里就更加担忧起来。她立刻握住了谢明珠的双手,极其认真地看着她:“圆姐儿,你跟娘说实话,你究竟想要什么样儿的?趁着现在年纪不大,我们还可以慢慢筹谋。你爹自己有本事儿,谢侯府也不会倒,况且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不需要你高嫁去攀权富贵,也不需要你低嫁笼络下属。你只需要找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就行。”
方氏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她的语速加快,握着谢明珠的双手微微使力,像是要让她明白侯府对她的支持一般。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谢明珠的鼻子有些泛酸。即使重来一次,她娘和整个谢侯府仍然是她最坚强的后盾,正如前世一样,方氏希望谢明珠找个知根知底的夫君,许凌然除了淘气些,偶尔要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其余各方面都十分出挑。作为前世许侯府的而少夫人,她再明白不过这门亲事的好处了。
究竟要个什么样儿的夫君,臻臻那样的就最好。可惜她目前还不敢说,况且萧世臻也还没回来。
“娘,我年纪还小,不急。”她立刻就撒娇道,把话题岔到了别处去。
***
谢明珠和谢明玉两人,今日并没有去学馆,而是让马车拐了个弯儿,直奔郊外马场。
“二哥让我们去马车,竟然磨得娘同意了,若不是我今儿起身眼瞧着太阳出山,还以为今儿要天崩地裂了。”谢明玉倚靠在车壁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他嘴上说着话,手里的书还不肯放下来,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从书页上移开。
谢明珠撇嘴,伸手要去夺他的书,却被躲过:“别闹,我好容易才从韩先生那里借来这本书,明日就要还他了。好妹妹,你最是菩萨心肠,让我把它看完吧。”
谢明珠轻叹了一口气,她就猜到了谢明玉弱鸡一样的体质,怎么会对去马场这种事儿,感到如此兴奋。原来不过是为了逃学,有时间琢磨他手中的书。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明玉从小书呆长成了大书呆子。当然他这书呆子当的十分不敬业,看得都是一些杂书。真正有用的没几本,考功名什么的就更指望不上他了。
“你看吧,就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到了地方不头晕的话,我跟你姓。”谢明珠索性丢开手去不搭理他。
谢明玉扯着唇角笑:“你本来就跟我姓,除非等你订了亲了,才知道你以后要跟谁姓。”
“看你的书吧。”谢明珠拿起小桌上的糕点要丢他,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羞恼,耳尖却泛红了。
一直到下了马车,谢明玉都捧着书看,头都不抬。他这种读书的劲头,每每都让谢明珠想起一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如果有好书在,谢明玉巴不得就与书过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行。
“我的头一点都不晕。”谢明玉下车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扭头向幺妹证明自己身强力壮。
谢明珠撇了撇嘴:“你厉害,所以我还跟你姓。”
不过她这句话还没说完,谢明玉就扶着车壁,蹲在地上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谢明珠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明明柔弱至此了,还要在车上看书,刚从书里清醒过来,可不就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
丫鬟们手脚麻利地伺候着他,谢明珠也想往前凑,被他撵走了。
“你过来作甚,都是味儿。”他刚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再次吐了起来。
“别说话了,赶紧让人给你擦擦。”谢明珠眉头紧皱,感觉自己的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
谢明玉抽空挥了挥手:“你站边儿上去,别在这里。”
谢明珠先进了屋子里等他,谢明玉终于收拾妥当了,衣裳都已经换过一身。他进门的时候,已经面色发白,嘴唇没有多少血色了。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瞧着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润姑娘,您这身段啧啧,比我还娇弱。柔弱如你,随时躺到。”谢明珠轻哼了一声,嘴上奚落的话一句不少,亲手倒得热茶已经递到了谢明玉的手边。
谢明玉摆了摆手,显然是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歪坐在椅子上了,刚来就躺到了,连马都没瞧过一眼,就当场要不行了。
“我以后再也不在马车上看书了。”休息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润哥儿是身子不舒服吗?”谢明铭走了进来,一眼瞧见自己弟弟横躺在椅子上,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这也太吓人了。
看他这副面色苍白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可怕。谢明铭从小就身子非常好,而且非常喜欢练武,几乎可以是摔打着长大的,身边都是糙汉子的类型。自家弟弟身子弱他知道,但是路上不是坐马车来的吗?怎么还这副德性,活像刚从战场上下来,而且还是打了败仗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