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婷惊的完全木在当场,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彻底傻住了,睁着圆圆的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捏的紧紧的,冷汗直钻的她心口疼。就象被人狠狠的将藏在心底最隐私的秘密挖出来一般,疼痛而带着羞耻。原来这块隐疾从来就没有消除过,遮掩了一时,却无法连根拔掉…可现在,宋宁远连遮掩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对不起…”沈一婷慌忙失措,逐渐消失了锐利,颓然自失的微转过眼神,丑陋的伤疤,终究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揭开了,连想埋在心底尘封,直到烂掉的权力都没有了…她觉得那是一种委屈和对自己的恨意,没止住不争气的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宋宁远怔怔的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默认了,他几乎有种绝望,原来她真的还在爱着萧子矜,原来这个人真的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她的心里,象深入骨髓的疮疾,挖的再深都不能根除。他承认自己疑心了,因为只要他想到也许沈一婷并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就有种不可遏止的难受。其实那天晚上她只是隐隐约约叫了一个人的名字,而他也未曾确定那个人是谁。可当他真的试探的说她曾经醉后说过自己是爱萧子矜的时候,他没想到她真的承认了…
“傻瓜!为什么你不否认!”宋宁远直接将围裙扯下来扔到一边,站在她身前,几乎挡掉了她前方的视线,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懑和剑拔弩张。他伸手用棉质的袖口帮她抹了一把眼泪,可力道大了些,擦的她白皙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他想把她拽到怀里紧紧的搂住,再也不允许她挣脱开来,可终究心底那把邪火烧的他丝丝抽痛,停了片刻,转过身就朝门口走去。
“宋宁远!”沈一婷听到外面的防盗门被用力带上,象把自己的心关闭了一般,终于遏止不住要喊回他,歇斯底里的大吼,“我是真的想嫁给你!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第三十四章 


沈一婷独自坐在饭桌边,看着几样普通却充满温馨的菜色,在柔和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愈发可口。一瓶葡萄酒立在一边,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一室寂静,即使布置的再好,终有些凄凉。一直坐着,盯着桌子上的菜饭,却始终没有动筷子。
她终于想好好的经营一段婚姻,把过去的纷繁都抛开的时候,原来一切并不如她所想。摇荡的神思横亘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勾连着一些杂乱的人事。她以为自己对萧子矜只剩下厌恶和愤懑,即使几年过去了,这些心情已经淡去了很多,她仍没料到当初那种牵绊和复杂的感情还存在在心里。当宋宁远试探的说她曾经神智不清的时候说自己爱萧子矜时,她竟然完全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只是一种震惊和羞愧。
手指慢慢从额角的两边插进一头直发中,带着疲惫和无奈。原来萧子矜就是一颗原子弹,将一切炸毁以后,放射物质还要残留很久,渗透在土地的本源…只是沈一婷没想到宋宁远会这样试探她,将她心底里隐藏在一个角落的秘密用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她觉得她恨这样的自己,恨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还在爱着萧子矜…但是她想选择的路却是一直清晰的。
辗转了很久,她挪到沙发上,一遍一遍给宋宁远打电话,她想告诉他,她自从决定要跟他结婚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回头,她是趋近于保守的人,一直把婚姻看的很神圣,她愿意付出婚姻,就是希望把一辈子都交到那个人的手中。
手机是通的,可就是没人接。于是她改用发短信,一连发上很多条,却没有任何回应。她想他是真的生气了…从小宋宁远就很少生气,不论她如何缠着他,霸着他使小性,他一直都和颜悦色,宠着她,护着她。那时候她喜欢拿着棒棒糖坐在他旁边看他写作业,在傍晚的树下,听着沙沙的响声,那种感觉惬意极了,简单而舒适。可现在她知道宋宁远在意的东西不止是这种安静和温馨,他在意她是否全心全意的爱他。

沈一婷一直没有到床上去睡觉,倚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等着宋宁远,电视机频道换来换去,过了很久,已经到了凌晨,她直到实在撑不住睡着了…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她的薄睡惊醒,她下意识的认为是宋宁远,连忙抓过来就急切的按下接听键:“宁远!”
“一婷姐!”电话那头是个细嫩清脆的女声,熟悉而带着惯有的友好,一时间没有缓冲,沈一婷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浇了冷水,她分辨出那是陈莎的声音。
“小陈,这么晚了,怎么是你啊?”
“一婷姐,宁远哥他喝多了,在我这里呢,他心情看来不好,吐了两回,看来挺难受的,这么晚了,现在我安排他先在我这里睡一觉,你明天早晨过来和他一起回去吧。”
沈一婷听到这里略有些窒息,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没想到宋宁远竟然会跑到陈莎那里去了,如果是在别人那里,她尚不会有什么想法,可当初陈莎和宋宁远毕竟有相亲一事在前,而且陈莎从前一直是宋母看中的媳妇人选,即使现在和宋家的关系也相当密切。从前沈一婷没和宋宁远确立关系的时候尚且没有在意的感觉,可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板上定钉,凭空听说自己的丈夫喝醉了深夜跑到陈莎家中,让她无论如何都觉得别扭和不能接受:“我现在就去。”

打车一路到陈莎家里,几乎一口气都没喘一路上了楼,在门口就听到宋宁远在高声喊着什么,似乎神经异常兴奋。敲开门来,才发现他整个人坐在地毯上,头枕在沙发上,衬衫上面的三颗纽扣揭开着,坦露的半个胸膛在呼吸中起伏,手抚着额头,鞋却甩到一边,四仰八叉的坐在客厅的正中央。茶几上放着醒酒茶,室内的灯光打的却很柔和。
沈一婷跟陈莎道了声谢,直接走到宋宁远旁边,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看着他通红夙醉的脸,瞬间有种心疼的感觉,用力想拉起他:“宁远,我们回家吧。”
宋宁远依旧自说自话的喃呢着什么,丝毫没有理会沈一婷的话。
“一婷姐,我家客房的床也够大,不如你和宁远哥一起先在我这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陈莎看着他俩的样子,在一旁提议。
沈一婷几乎没有犹豫,客气的摇摇头:“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今天劳烦你了。”
陈莎倒没有拘束,知道沈一婷的话中有种客套疏远的意味,也知趣的没再坚持:“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的。那我送你们下楼吧。”
沈一婷拽起宋宁远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费力的扶着他,在陈莎的指引下出了门。宋宁远醉的认不清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跟沈一婷乱扯着无关的话。可沉重的身体半倚在她身上,着实将她累出一身汗。
半夜两点多的街道,路灯的光亮依旧耀眼,可路旁却安静了太多,凉风吹在身上,微微感到清爽。沈一婷叫了出租车,可宋宁远说什么也不上车,一个人晃悠悠的朝前走,最后在街上仰起脖子就要嚎上两句流行歌曲。沈一婷没有办法,只好让出租车开走,自己陪着他步行。
“你别老拽我,我都看不清路了!”宋宁远甩掉沈一婷挽住他胳膊的姿势,醉意充斥着神经,走路几乎呈“之”字型。沈一婷再次上去扶他,又被他甩开,她再上去挽着他。
“你…少来这套!我老婆很凶的!”宋宁远的胳膊被她箍的死死的,怎么也甩不开,着急的撂下这一句。
沈一婷怔了一下,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接着露出一丝苦笑,贴着他的侧边:“你老婆什么样子?她怎么凶了?”
宋宁远用余下的那只手使劲挠了挠头,蹙着眉头,将手挥了挥,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可那声音似带着一种无奈和自嘲:“她以前很凶,现在不凶了,至少对我不凶了…但是我就是喜欢她以前凶的样子,可是她一年一年的变化,最后把当年的影子都淹没了…嗤!其实是我傻!她当初还是个小孩,后来经过那么多事了,她还能保留多少当初的东西?很多东西都遗留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了…”
“她当初忽然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有心事,但是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以后结婚了一辈子拴在一起,只要我每天做一件让她感动的事,小感动堆积成大感动,用不了很久,何愁她不会爱上我?可是我后来发现,我们结婚以后情况就不同了,我想立即把她心里藏着的人挖走,想让她彻底成为我的!”
沈一婷搀着他再也走不动了,摇摇晃晃的坐在天桥的阶梯上,仰望着夜晚的星空,深夜的风吹在天桥上,苍凉而清冷。宋宁远倚着栏杆,依旧自顾自说着胡话。
“你老婆会爱上你的,她一直都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她不会背叛你的!”沈一婷扳过宋宁远的肩膀忽然冲他吼着,“为什么你跑去找陈莎?!为什么你不回家把话跟你老婆说清楚?!”
“她不会爱我的!”宋宁远挣开沈一婷的双手,激动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曾经愿意为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那样激情过!”
沈一婷猛然塄住了,怔怔的看着宋宁远,心里有一道藏在背面不为人知的伤口硬生生的被撕扯开来,她没想到宋宁远连这些都已经知道了,她那些不堪的过去几乎已经暴露无余,象被剥光了放在橱窗里展览,连最卑微的隐秘也被人窥探到了。

那曾经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和萧子矜分手的时候她伤心了很久,可伤心之余,在内心深处,她并没有对萧子矜完全死心,她甚至相信萧子矜会来找她解释清楚的。可后来她没等来萧子矜,却等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那段时间她坐立难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宿舍里蹉跎了三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他。
在连续打他的电话,给他发短信,他都没有任何回音之后。她决定顶着中午的烈阳在他去实验室的必经之路上堵他。当沈一婷看到他的时候,萧子矜正搂着一个漂亮小巧的女生,有说有笑的从对面走来,那神情就象曾经跟她在一起一样。当时沈一婷完全呆住了,心里咯噔一声想摔碎了什么,瞬间她终于明白了,顿时对自己之前还希翼着他会来找她解释清楚的想法感到无比可笑,原来他缺了她依然会过的很好…
她还是没放弃最后的希望,迎过去堵在他们面前,她看到萧子矜的脸色变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萧子矜搂着那女生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歪着头露出一脸无所谓的笑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沈一婷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心底里泛起一种委屈,略带一丝敌意的语气:“你先让她走开!”
那女生年纪不大,装扮却很成熟,大大的眼睛衬托着水灵的气质。听到沈一婷的话,不免有些不舒服,站着不肯动。沈一婷瞪着萧子矜,同时也瞪着那个女生,那是她平生第一次有种强烈的嫉妒和恨意,倔强的眼神几乎要泛起泪水。她觉得她当时的眼神一定看起来凶神恶煞。
萧子矜终于还是把那女生支开了,沈一婷才冷冷的发问:“她是谁?!”
“我现在的女朋友啊,艺术系的系花,上回舞蹈比赛得奖的那个,才大二呢,还不满二十岁。怎么?你看到人家,是不是有种岁月不饶人的感叹啊?说实话,她可比你这样的让人有感觉多了。”萧子矜当时的语气近似于一种调侃,戏噱的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来悠闲的放到嘴里。
沈一婷气愤的一把将他嘴里的烟拔出来扔到一边,盯着他恶狠狠骂道:“无耻下流!”
萧子矜微怔了一下,几乎没有任何意外,不屑的哼了一声,点着头将脸转到一边:“沈一婷,你下次再骂我还能不能找个新鲜词?你骂了这么多回怎么都没形成审美疲劳?”
沈一婷看着他吊二锒铛的样子,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简直失望到极点,她恨自己竟然会爱上这样的人,恨自己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更可恨的是,在这之前,她竟然产生过想把孩子留下来的愚蠢想法…而他已经彻底不要她了,在和她分手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就泡上了别的女朋友,并且公然带出来向她示威。她觉得自己仅存的一点自尊和坚强下去的理由都被他击碎了…
她转身就要走,萧子矜一把从后面拉住她,这次语气倒是前所未有的正经,手上力道很大,扣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你到底找我要说什么?…是不是你想我了?”
沈一婷恨的咬牙切齿,猛甩开他的手,转身逼视着他,丝毫不愿意显出任何伤心:“你做梦吧!我是想告诉你!象你这种下三滥的男人别再去祸害小女生了!谁沾上你都会倒八辈子霉!”
她丢下目瞪口呆,一脸激愤的萧子矜,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步子迈的越来越快,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她那回觉得从来没那么绝望过,一边哭一边跑回宿舍。她不停的在心里骂自己,明明只是为了钱,可最后却把心都交出去了,自己竟然爱上了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根本不值得爱的人…如果只为了点钱,那现在应该算是求仁得仁,可她明白自己在萧子矜身上遗失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宋宁远从夙醉中醒来,觉得浑身酸疼,象被人打了一顿,微抬起胳膊,想顺势翻个身,瞬间感觉到怀里搂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怀里的人在搂着他,头脸都贴着他的胸膛,紧紧的抱着他不放。一时间把宋宁远惊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伸手想推开,才猛然发现是沈一婷,粉红色碎花的睡衣,披散着头发,在晨光中熟睡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爱。他惊讶中泛起一丝动容,慢慢放下半抬起的手臂,重新轻轻的揽着她的肩头。昨晚他只记得自己奔出去以后就进了一家酒吧,一连喝了几杯,只觉得人声和音乐在沸腾,而自己的心情却始终低落着,后来意识就渐渐模糊了,只隐约觉得嗓子疼,昨天似乎在唱KTV,并且唱的很爽,从来没觉得这么畅快过。
沈一婷知道他醒了,只是两人都没说话,她昨天半夜追着摇摇晃晃还在天桥上大声唱歌的宋宁远走了很远,无论她怎么拉他拽他劝他,他就是不肯回家。昨天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几乎连小学被老师罚站,中学揪过女生的辫子都讲了出来,弄的沈一婷哭笑不得,最后路过一家通宵营业的肯德基,她想拉宋宁远进去坐一会,而他却说什么也不肯,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就是不起来。沈一婷实在没办法,嘱咐他不要乱走,自己进了肯德基想买杯牛奶给他。
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等她提着牛奶杯的袋子出来的时候,宋宁远已经不见了。沈一婷被急坏了,在街上四下寻找,扯开嗓门叫他的名字,最后在街道拐角处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旁边找到了他。他和那倚在墙角正要睡的乞丐并排,盘腿而坐,不过片刻功夫,竟然和人家称兄道弟,聊的热火朝天。
沈一婷上去拉他走,他竟然挥了挥手,很不耐的嚷嚷了一句:“大老爷们儿说话,你少在这掺和!”
她差点气结晕倒,又怕他酒后大脑不灵光,被人把银行卡密码什么的套了去,坐在他旁边盯紧他。到最后连乞丐都看不下去了,裹着一张破席冲宋宁远说:“兄弟啊,象你们俩这样的我见的多了,这一块儿天天到晚上都有这样的事,上回还有一个女的把一个男的捅了好几刀,血流的哗哗的,那叫一个惨!听说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所以说,听哥哥一句话,想在一块儿也不难,但是好歹得回家把离婚证办了再说…”
沈一婷听到那乞丐竟然把他俩看成了婚外恋,还说的这么语重心长,气的眼都绿了,刚想回骂两句。却看到宋宁远刚才还一直点头称是的乐呵表情,这时候忽然脸色就沉了下来,还未等沈一婷说话,他就先吼了起来:“谁说我要离婚?!”
一句话惊的沈一婷和那乞丐都愣住了,见他“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谁跟你说我要离婚?!”
那乞丐还不明白自己如何说错了话了,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宋宁远,又看了看沈一婷,片刻才无奈的笑笑:“你不离婚,还这样不等于耽误你老婆吗?”
一句话彻底将宋宁远激怒了,借着酒劲一把将那乞丐从一堆破席中拽起来,馊臭的气息弥漫了过来,可他毫不在意,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恶狠狠的瞪着那人,甚至有种委屈和悲伤:“我耽误她?!我怎么耽误她了?!就因为她爱别人?!但是我才是她老公!我好不容易才娶到她!她也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我又没有胁迫情节!为什么我要离婚?!”
沈一婷赶紧上去拉宋宁远,怕他跟乞丐撕打起来吃了亏,看他醉的神魂颠倒,万一把乞丐打出好歹,也是要追究责任的。她从后面抱住他:“宁远!放手!我们赶快回去!我求你了!”沈一婷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将他和乞丐扭打成一团的局面分解开,“别耍酒疯了!跟我回去!”
乞丐呲牙咧嘴的踉跄着坐回破席上,显然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抱怨神情:“这世道,怎么连第四者都出现了啊…”
宋宁远放开瘫在一旁的乞丐,整个人象激斗中的狮子,不可遏止的愤怒和绝望,狠不得上去想再踹他两脚。沈一婷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她想跟我离婚?她真的想跟我离婚了?!”宋宁远有种无助的询问着,挣开沈一婷,慌乱的朝前走,步伐却带着一种紊乱和零散,走的很快,仿佛急于想寻找丢失的东西。
沈一婷从后面赶到他前面,堵住他的去路,双臂猛然抱紧他,掂起脚来吻上他弥漫着酒香的唇,连带着一种安抚和惩罚。宋宁远脑中一片混沌,可这种感觉却异常清晰,吓的伸手想要推开她。沈一婷没有给他神智不清的举动任何机会,双手象藤萝一样缠着他的后背,灵滑的舌头探入他口中,攫取酒的醇香甘甜,渐渐开始吮咬。宋宁远俨然被强吻的委屈和迷乱,连连退到人行道栏杆处,腰部倚着冰冷的栏杆,已经没处可以退缩,象被逼到绝境,不知所措的跟随着她强势的动作,逐渐回抱住她,开始猛烈的回吻她…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宋宁远因为酒劲的作用和长吻的缺乏呼吸,觉得开始眼冒金星,而耳边却是沈一婷斩钉截铁的声音,一种警告和依赖:“宋宁远你给我听着!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一片安静和温馨,屋子里舒服而暖人心,宋宁远依旧没敢动,温柔的姿势搂着她。而沈一婷也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床垫软软的让人有种永远赖在上面的欲望,很久没有的心安。
“我们这样躺到什么时候?”宋宁远终于发问了,带着一种闲适和宠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家里,只是他觉得昨天晚上的梦很甜…
“一直躺着吧,你想躺多久我们就躺多久。”沈一婷窝在他怀里喃喃的回应着。
“你饿不饿?”
“饿了,我昨天晚上的饭都没吃,一直饿到现在。”
“我也没吃。”
“那咱们吃点什么吧。”
“吃什么?你说吧。”
沈一婷思索了半天,才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提议道:“去吃‘品冠天下’的盖浇饭吧。”
“好。”宋宁远想也没想直接答道。

和宋宁远在一起似乎最常吃的就是盖浇饭,经济实惠,味道也好,两个人二十元就挡住了,另外还附送一小碗紫菜蛋汤,吃的舒服惬意,“品冠天下”的环境也相当好,干净利落的白色桌子,蓝色座椅,轻音乐回荡着整个店面,令人心驰神往。
“婚礼的事儿差不多了,婚庆公司都联系好了,过几天我爸妈想请你父母,连带着咱们俩一起吃顿饭,商量商量办婚礼的琐事。”宋宁远看着自己面前的鱼香肉丝盖浇饭,略带轻松的对沈一婷说。
“我爸妈对你父母的安排也没什么意见,大家坐下来也就是见见面,随便聊聊家常吧。从前咱们好歹也邻居好多年,叙叙旧也有不少话说。”沈一婷故意避重就轻,因为以自己母亲的个性,向来不是好惹的。从前和宋宁远住邻居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和宋宁远的母亲也总是互相看不惯的。母亲说宋母平时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见人爱理不理,用鼻孔看人。而宋母总觉得沈母没什么高深文化,没什么正经工作,天天在家东家长西家短的太过俗气。楼上楼下的住了好些年,见面真正交流的时候并不多。倒是两家的父亲很谈的来,经常坐在一起下棋或者讨论学术。当初介绍沈一婷和宋宁远见面的时候,沈母考虑再三,最后想到宋宁远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才同意让女儿跟他相亲。

两人吃过饭出了餐厅,台阶的高度一时间让沈一婷难以适应,一脚没踩稳,猛然一拐将鞋跟崴断了,险些从台阶上跌了下来,幸亏宋宁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才让她整个身子平衡了。
“这鞋什么质量啊?”宋宁远看着她断掉的鞋跟和无法走路的状态,几乎没犹豫,直接将她横抱起来,下了台阶,四处张望了一番,直接走到树荫下的长椅边,将她轻轻的放在上面。
“我这是名牌鞋呢,没想到这么不结实,你带我到维修点去,人家会免费修的。”沈一婷还保持着搂住宋宁远脖子的姿势,尴尬的跟他提议。
“别麻烦了,坐在这等着我,我到附近的鞋店给你买双新的,一会儿就回来。”宋宁远笑着拍拍沈一婷的脸蛋,示意她乖乖的坐着,自己站起来过了马路到对面的大商场去。
沈一婷忽然觉得有种感觉甜甜的,就在心里,其实自己所求的不过就是每天的平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百无聊赖的玩起最原始的游戏,俄罗斯方块。过了小十分钟,她觉得眼前的阳光忽然被一个黑影挡住了,诧异的抬起头来,才终于发现是张顺,不远处还放着他的一辆摩托车,穿着一身灰黑色的T恤,五大三粗的身段,而脸上一笑起来露出两排大门牙,活象《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只是沈一婷知道张顺可没那么憨厚。
“婷婷啊,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啊?听说你要结婚了,这请帖怎么也没给哥哥我发一张啊,好歹咱也十好几年的邻居,这个面子都不给?”张顺显然对沈一婷的做法相当不满,摇着头抱怨着,见她仍然没有理睬的意思,才继续说道,“姓萧的是怎么被你打发走的?连房子都卖了,你妈可为失去这么好一邻居惋惜了好几天呢,小区里据说还要给他开什么欢送会,你当时没去参加吧?”
沈一婷懒的听他胡言乱语,想起身走人,无奈鞋子不方便,只是冷漠的把头转到一边:“小顺哥从局子出来了?今天这么闲,不如回去好好陪陪张阿姨,别人的事不管的好。”
张顺碰了一脸灰,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仍旧笑呵呵的望着沈一婷:“你哥听说姓萧的回来了,可气的不轻啊,他该不会是被你哥打走的吧?”
沈一婷早料到沈一鑫知道萧子矜回来的消息肯定是张顺说的,心底更加漾起一层厌恶,早知道他的为人,便决计不愿再搭理这种人。
“婷婷,你小顺哥我对你可是知根知底的人,你对那姓萧的怎么样,哥哥我心里头清楚的很,当初你和他住在外头的时候被我撞见了,不还托哥哥我替你保密吗?后来你跟那小子有崽儿了,你早就知道了,可是拖了三个多月,马上纸都包不住火了,才被你妈发现了。当时还是哥哥我悄悄跟你妈透露了一个比较安全保险的地方去卸货呢。你当时心里在想什么不是很明显吗,你为那姓萧的都这样了,要说自己对他没感情这鬼才相信!”
沈一婷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话,恨不得立即将他赶走,拿起电话来想打给宋宁远,却一把被张顺拦住了,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却显得乐呵呵的,似乎在告诉她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你老公和你婆家的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些吧?中国人还是比较传统点的,谁希望自家媳妇带着一大堆过去?就算你老公能接受,那他家里人呢?婷婷,你和我那可是和自家兄妹一样的,哥哥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