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事儿,真是小事儿。”张顺挥了挥手仿佛并不曾在意,放低声音对沈一婷作了个姿势,“其实就是哥哥最近手头上有点紧,你也知道,哥哥我刚从局子里出来,我妈现在住精神病院也需要钱,哥哥我一个初中毕业,不象你是高材生,也找不到什么发财的地方…”
“你想冲我要钱?”沈一婷冷冷的看着他,早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的事情终于确定了下来,狐狸绕再多圈子,打扮的再美丽,尾巴到最后总会露出来。
张顺给沈一婷写了一串银行卡号塞到她手里,满脸堆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哥哥我不贪心,就五千块钱,你三天内打进帐里,我是守信的人,以后都装哑巴,真的!”
“我没钱!”
“你看着办吧,哥哥不逼你。”张顺走到一边,跨上摩托车,带上硕大的头盔发动了车子,片刻又转头对沈一婷熟络的招呼了一句,“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我一定到的!”
看着摩托车扬长而去的背影,沈一婷愣在原地足有一分多钟,指尖象冰冻一样冷的无法动作,心跳的扑通扑通却异常清晰。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一秒也没有停留,直接甩掉坏了一半的鞋子,只穿袜子就过了马路,一瞬间她特别想见到宋宁远,心里的慌乱而不知所措。
踏上对面的人行道时,几乎路上所有的眼光都朝她这种怪异行为望了过来,她来不及管,只想冲进商场里去找宋宁远。
迎面提着一个白色鞋盒的男人渐渐走近,她看清那正是自己想见的人,连忙加快了几步,踩在大理石的光滑地面上,朝着他奔过去。
宋宁远也看到了她,见她慌张失措,赤脚就跑来的样子,惊的赶忙停住了脚步。沈一婷迎面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象即将被水冲走的小松鼠死命的抱住岸边的树,脸埋在他胸前,仿佛想找到一丝安全感。
宋宁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差点没站稳,在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反搂着她,感觉她的身体都在颤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誊出那只没拿东西的手,慢慢安抚她的后背,贴着她耳朵的轮廓轻吻她:“怎么了?”
“宁远,别离开我。”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无助和担心。
宋宁远怔了一下,看着她的样子,片刻间又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老公我还健在,不会把你扔了的。”
第三十六章
沈一婷犹豫了两天,考虑到张顺一定是《鱼夫和金鱼》里的那个老太婆,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如果轻易把钱汇过去,他一定还会要第二次,第三次…可是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以他的为人说不定真的把她的过去添油加醋的抖出去。她急噪的不知怎么才好,倘若直接告诉宋宁远或许不太合适,两人的风波才刚刚结束,她再也不希望节外生枝。可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应付不过张顺那无赖。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了沈一鑫,平时他们兄妹来往不多,小时候还经常因为母亲的偏心而发生争执,很长时间里,在沈一鑫的眼里都是厌恶这个妹妹的,直到三年前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再也不能对她冷漠和敌对,那时候沈一鑫得知沈一婷所做的一切时,几乎完全惊呆了,暗暗决定用以后所有的时间,尽最大的努力来来好好爱护这个妹妹。
沈一婷播通他的电话时已然是无人接听,通话提示说转到语音信箱,她略带失落的挂上了电话,过了片刻思索着还是应该告诉沈一鑫一声,才连忙重新拿起话筒,在他的语音信箱里留了言,将张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三天正赶上周末,沈宋两家专门在金福源酒店里订了一桌饭见面来商量结婚事宜,小包间里灯光和通风状况都相当好,精致的家常菜,衬上古朴的装修风格,加上碗碟都有着一种古韵特色,显得异常雅致,六个人按座次排列着,两家的父亲坐正冲门的位置,两家的母亲其次,沈一婷和宋宁远坐在菜口的地方,两人坐的很近,亲昵的靠着。饭间气氛一直很好,两个父亲平时共同语言就很多,从儿女婚事的问题上逐渐聊到对弈的技巧和学术方面的问题上来。两家的母亲虽然从前交流不多,可现在针对子女婚事问题上总算是有了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一起聊了一通过后,六个人分成了三拨聊了起来,撇下宋宁远和沈一婷两个。
“他们的新房子里我老早就说要去看看,婷婷光从我这拿钱去添置东西,也没让我看看买的东西好不好。年轻人有时候也应该听听父母的意见,毕竟咱们都是过来人了。”沈一婷听到母亲正和宋母絮叨着,带着一种欣喜的宠溺和略微的不满。
“我可没不让您去看啊,您不是说对我们都很放心,看不看都一样吗。”沈一婷赶忙吐着舌头开脱,言语中有一丝撒娇,心中却盛着满满的喜悦。
宋母出院不久,人还瘦了一大圈,可精神却出奇的好,一中午都神采奕奕的,听到这里呵呵笑了起来:“宁远和一婷这两个孩子都挺懂事稳重的,买东西精挑细选,花钱都挺理智,我看他们买的东西也都很实用。亲家母对这两个孩子大可以放心。”
宋宁远在桌下伸手将沈一婷的手握紧,又转过头跟沈母说:“妈,下午一婷可能要去公司一趟,我正好没事,我开车带着您去我们的新家看看,您看布置的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俩也没什么经验,那边地方还比较宽裕,以后您和爸爸也可以时常过来住住。”
沈母看着沈一婷连连点头的表情,笑着指了她脑门一把:“我这女儿从小惯着,有时候不太懂事,宁远这孩子倒真是个稳重有想法的好孩子!又这么会说话,说实话跟你们家结亲家我和她爸爸一直都很满意。”
沈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从前同住一个院子的时候,谁若是和她吵架,她定会不甘示弱的奉陪到底,可谁若是好言好语的悉心劝说,她自然就软了嘴。沈一婷知道母亲的脾气,总很少公然拂了她的意。
直到下午宋宁远开车载着沈母去看了他们的新房子,舒适宽敞的布置,装修的漂亮精致,极具现代风格,收拾的似模似样。沈母看到房子的合同和地契,又四周参观了一圈地点和环境,听宋宁远叙述了一番近几年的打算,才终于放下心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生怕女儿走了她的老路。只是从前她没想到自己悉心培养的女儿,竟然会比她更出格。现在她想努力的帮沈一婷把未来的路铺顺了。
“这些家具都是新买的,很配套,也很配合家里的装修,这颜色和质地都是一婷选的。”宋宁远卖力的在一旁介绍着,尽量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沈母边看着新买的家具边点头,流露出一种满意的神情:“你这孩子是真让人放心,一婷那丫头面上看来很细心,可有时候却很马大哈。上回莫名其妙的买来一张很漂亮的桌子,还花了不少钱,到最后却扔在地下室里招灰尘,被我说了好几回。我看那桌子和你们这家具颜色也很搭配,放在书房里正合适,不如你找个时间拉过来用,不要暴殄天物了。”
宋宁远不知道她说的是怎样的桌子,赶紧点头答应着,参观完了新房子,就开车跟着沈母去了家里拉。
他走进有些阴暗的地下室里,堆的大多数是废弃的杂物和一些零散的储备品,许多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陈旧的堆砌在一边无人问津。靠东南一隅的一块棉布的覆盖下,一张玲珑的桌型凸显出来,成了与众不同之处。
宋宁远走过去慢慢掀开已然落了灰尘的棉布,尘土飞扬,使得他连忙挥了挥手,才看清那是一张精致而设计独特的桌子,茶栗色的漆料,大方得体,颜色上确实和他们买的家具很是搭配。这种样式和质地的桌子按说沈一婷应当很满意才对,现在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花钱买来却随意丢弃在地下室里,让他觉得大惑不解。但也没细想,直接叫了邻居帮着抬上了车拉到他们的新家里。
晚上沈一婷没有去新房子,而是回了自己父母家里,连日的工作和筹备结婚的忙碌,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白天上班的时候直打瞌睡,下班的时候头还昏昏的。
走到小区花园的时候,手机的铃声骤然响起,掏出来握在手里,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沈一鑫的号码,她心下有种激动,连忙按下接听键。沈一鑫的声音素来浑厚,而今天又添了一层气喘:“婷婷,到楼后拐角这里来一下。”
沈一婷心里咯噔一声,而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未及犹豫,连忙到沈一鑫说的地方。楼后向来很少有人去,路灯坏了一半,杂草丛生,幽暗的蘑菇亭上早已经长满了爬山虎。沈一鑫正将张顺按在灰尘班驳的墙壁上,低声呵斥着他什么。
她连忙跑过去,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张顺的颧骨已然肿的老高,嘴角还渗着血,可嘴上丝毫不软:“沈一鑫你算什么东西!没有你妹妹罩着,你早在牢里呆着了!现在还趾高气扬的教训我?!我呸!”张顺扬着脖子骂着,被打肿的脸面显得更加狰狞,转而又对旁边的沈一婷说,“姓萧的上回揍我的那一顿我还没来及报仇,这一回你又把你哥抬出来!婷婷,我不过是冲你要五千块的封口费,你这样算什么意思?”
沈一鑫用力将他的头按在亭子的墙柱上,挤压着他扭曲的面孔,揪住他衬衫的领口,勒的他满脸通红:“你这种连自己亲妈都能逼疯的杂种,配来向我妹妹要钱吗?!你这种人活该乞讨要饭!”
“我呸!沈一鑫,你这种有爹生没娘教的!我好歹还有亲妈,你见过你亲妈的面吗?!你活该一生下来就对着一张晚娘脸!”
张顺还未说完就猛挨了一拳,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沈一鑫暴怒的将他按在地上,刚开始只是警告,现在却变成怒吼,最深层的心结被触动了,引来的是遏止不住的愤恨。
沈一婷赶紧上前拉住他,她知道这样下去沈一鑫会失去理智,当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上去指着张顺不客气的将狠话一字一句砸到他脸上:“张顺你听着!钱我一分也不给,姓萧的也早和我没关系了!他打过你骂过你,你可以直接找他报仇,想要钱也请你直接找他!如果你还想利用以前的那点事张扬出来换点钱去挥霍的话,那请你死了这条心!我丈夫和他家里的人都了解我!所以你不用自讨没趣!”
沈一婷用力将沈一鑫从张顺身上拉起来,猛将他从亭子里拽出来,扯着他就朝前走,一直将他拉到楼梯口的转弯。她知道沈一鑫的怒火还没有消退,转过身来睁大眼睛看着他:“哥,别跟张顺那无赖生气,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别理他。”
沈一鑫见她认真的表情和语气,明明是自己已经满心烦乱,还硬要安慰他,本来怒火烧的胸口疼,片刻间却缓和了不少,攥紧的拳头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婷婷,你别管他怎么说我了,只是你现在要小心着些,张顺这小子不是东西!你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是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对你和宁远家里影响都很大,必要的时候,你起码要告诉宁远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在你结婚前这段日子,我给你盯着点张顺,他要是敢耽误你终身幸福,我他妈让他一辈子呆牢里出不来!”
沈一婷沈一鑫聊了很久,直到将他送走,她始终没有上楼,堆积着许多心事,在门口徘徊了一会,直接下楼打车到自己和宋宁远的新家里去。
钥匙插进锁眼,旋动漂亮的放盗门,家里灯光柔和,书房里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舒缓的音乐飘荡在整个房间,是孙燕姿的《开始懂了》,调子略有些伤感,却是沈一婷喜欢的风格。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她知道宋宁远在洗澡,他并不知道她要来。
轻轻的换上拖鞋,提着手提袋进了卧室去换身衣服,睡衣睡裤的打扮让她整个人放松了许多,慢慢坐到书房的转椅上,书房里没有开灯。看着他的笔记本,页面已经最小化,桌面是一张她和宋宁远一起拍的照片,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两人乐不可支的靠在一起,光线和表情绝佳。当时宋宁远还想要放大开来,沈一婷没同意,她没想到他用来做桌面了,托着腮望着这张照片,嘴角微扬…
直到拖动鼠标的时候,手侧面蓦地将旁边半杯温温的咖啡碰撒了,顺着桌角流了下来,她连忙站起来那面纸擦拭,光滑的桌面,一种熟悉的式样和感觉。手擦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她赶忙站起来将墙壁上灯的开关按下,书房亮了起来。她睁大眼睛围着桌子看了又看,终于判定那张桌子就是萧子矜要给她的那张。原本已经被她扔进了地下室,现在她完全没意料到它会在这里,惊的她觉的后背发凉…定定的看着这一切,有种懵懂和不知所措。
恍然间一个温热的怀抱猝不及防的从后面环住她,带着香草沐浴露的气息,背上是浴巾软软的触感:“你怎么来了?”
沈一婷没有挣开他,任由他亲昵的抱着自己,而眼睛却没离开那桌子:“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我拉回来的。”宋宁远似乎并未在意这些,环着她的腰,脸埋在她脖颈里。
她几乎没敢往下问,只是用手握住他环过来的手臂,象是在寻找一种安全感,隔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开了口:“宁远,结婚了以后,咱们一起去外地发展吧,行吗?”
宋宁远陡然间一愣,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渗透着犹豫的眼神,深的仿佛藏了很多,表情也愈发凝重了:“出什么事了?”
沈一婷没敢看宋宁远:“没什么,我是觉得咱们大可以去更发达的城市,那里机会更多,说不定,会生活的更好。”
“你不是喜欢安定吗?怎么突然想出去闯了?”
“…没为事业奋斗过,总会有些不甘心。更何况,现在不是有你陪着吗?”
“你是不是担心结婚以后婆媳关系处理起来困难?”宋宁远仔细辨认着她的表情和眼神,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按着她的肩膀仔细询问着。
“不是的,你妈妈挺随和的,我没担心这些。”
“是不是你现在的工作不顺心?我早就说了,实在不行就别做了,辞职在家好了。我虽然薪水不算多,但养家还是没问题的,过两年争取提干,到时候咱们一家能过的有滋有味的。你就别有压力了。”宋宁远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安慰着,想将她心里的愁绪抚平。
沈一婷赶忙摇头,力图消除他的误解:“我工作挺好的,虽然是有些累,但我暂时不想辞职在家。”
宋宁远想不出其他原因,定定的看着她,最后终于叹了口气:“一婷,我妈妈现在身体不太好,我爸工作忙,到现在还没退休。玲玲还没毕业。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确实不合适,不如这样,等过几年,什么事情都稳定了,孩子也有了以后,我争取申请调出去,咱们去外地发展。”
沈一婷几乎不忍心看到他这种为难的样子,她知道宋宁远在考虑未来生活的时候比她深入长远多了,他放不下的东西,就一定真的不能放下的东西。沈一婷慢慢用一条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微微笑了笑,想帮他卸下包袱:“我瞎说的,跟你开个玩笑。何况我父母也未必同意的。”顿了顿,她接着说,“宁远,要是你身边的人都觉得我们不合适,都对我存有成见,我们也不要分开,行吗?”
宋宁远听着她的话,忽然乐得咯咯直笑,搂紧她,朝着她的脑门轻轻弹了一指头,直咬她的耳朵轮廓,宠溺的喃呢着:“杞人忧天!”
“我错了还不行吗?”沈一婷想阻止宋宁远呵她痒的动作,乐得左躲右闪,不让他抓住。
宋宁远从后面将她整个身子抱起来,象是一种赖定了的口气:“一句错了就完了?罚你今天晚上陪我!”
第三十七章
一觉醒来已然是第二天中午,外面下了雨,房间里幽暗而凉爽,沈一婷早早的起来去上班了,宋宁远单位里本来有活动,因为下雨而取消了,他乐得清闲,索性一觉睡到中午,直到宋玲玲急切的打来电话,他才意识到出了问题,抓起衣服就到车库去取车。
一路赶到医院的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阵阵雷声轰鸣,临近地下道的时候,车辆已经排成长队,因为地下道内积水太多,有两辆车经过的时候发动机忽然熄火,再也发动不起来,堵在狭窄的道口,使得整条路堵塞,几个交警穿着雨衣紧急疏通。宋宁远看着堵塞的长队,焦急的按了几声喇叭,丧气的拍了一把方向盘,调头将车开到路边的停车线内,直接下车朝医院跑去。
才出院不到半个月的宋母又一次胃出血,情势竟然比上回还要严重,至今仍处在昏迷状态。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前天吃饭的时候她的精神状况还相当好,医生也说她恢复的很快…
宋宁远奔到医院的时候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悠长而冷清的走廊上,宋玲玲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哭,父亲正在一边焦急的跟另一个大夫商量着什么。他失魂落魄的赶过来,因为跑的太急,心跳和气喘已经压过周围的声音。宋玲玲迎了过来,哭的眼睛也肿了。
“妈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发病?”宋宁远一边询问她,一边焦急的朝前走,顾不得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哥!妈是被气的!”宋玲玲哭着直跺脚,委屈和愤恨淤积在胸口,抽泣着抓着宋宁远的前襟,“今天上午有个无赖跑到妈妈学校里去了,妈正在上市里的公开课,那人把嫂子的事情当着全班学生和一堆听课的领导和老师的面扬了出去!妈在学校里年年是先进,名声一直都很好,同学老师都很敬重她!她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
宋宁远脑中嗡的一声响,怔在当场,脸色因为焦急和难以置信变得铁青:“是谁?那人说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子矜,清晰而凛冽的让他心口一阵刺痛。
宋玲玲哭着连连摇头:“听妈妈学校里的人叙述,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人,但是拿出了一叠照片,听人讲说的很难听。”
“关于萧子矜?”
宋玲玲没想到他也知道萧子矜的事情,心下一沉,对于前些日子他一直存着心事的样子,她觉得终于有了解释:“原来你知道他和嫂子…”
“你也早就知道了?”
宋玲玲点点头:“哥,别的事情都可以算了,但是妈是个要面子的人,眼看她就要退休了,现在搞出这样的事来,我怕她不能接受这些。不过更重要的是你!从前蒋忠诚就吃过萧子矜的亏,因为萧子矜不是好惹的!”
“我也不是好惹的!他已经走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一婷见到他!”宋宁远说到这里竟然有种愤恨,咬着牙,抬高了声音,拳头已然握紧。
“哥!有句话我一直不想说出来!嫂子到底爱的是从前的‘圆圆哥哥’,还是现在的宋宁远?!你搞的清吗?!”
宋宁远骤然停住了脚步,心里象掰断了骨头一般,脆生生的痛,像一下敲到了伤处,隐隐的从来都没敢去想的东西,忽然被宋玲玲抬到桌面上来,拳头捏的紧紧的,额边青筋微显,停了片刻,终于放低声音吐出了一句话,却完全是答非所问:“她是我老婆!”
“可里面躺着的人是咱们的妈!”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宁远转过头来冲宋玲玲吼了起来,语气中是不可遏止的焦急和慌张。
“哥,其实你什么都清楚!你做了这么多,可是嫂子为咱们家做过什么?!你看看小陈,虽然她比嫂子小好几岁,但是她是真正把咱们看成一家人的!上回妈妈住院,她白天黑夜的陪着,端茶倒水,送药送饭,她工作这么辛苦,仍然尽量抽出时间来照顾妈!同一个病房的人都搞不清到底谁才是儿媳妇!”宋玲玲拉住急于要朝前走的宋宁远,“嫂子来的次数明显不能跟小陈比,这也就算了,妈从来没怪过她!可是她也不能害得妈名声受损吧?!哥,嫂子她是被宠大的,有时候除了上学读书,真正能做,会做的事情不多!她和我是一样的人,所以我了解她的想法和处境!小陈只是个卫校毕业,从小就是孤儿,所以她从来都是自立自强的,也比嫂子懂得察言观色,她能做到这些不奇怪!”
“玲玲,你别在这马后炮了!当初我和一婷结婚,你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宋宁远咬着牙冲她吼了起来。
“你带嫂子回家那次兴高采烈的样子,谁舍得打击你?!”
“那你早就知道萧子矜的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哥,我告诉你有用吗,你扪心自问,就算你一开始就全面的了解了嫂子和萧子矜的事,你会放手吗?没准你会做出什么更傻的事来证明你比萧子矜更强!”
“够了!”宋宁远瞪着眼睛呵斥道,抽开宋玲玲拉着他的那只手,“我去看看妈。”
“妈现在还在观察室,你根本进不去!”宋玲玲在他身后抬高声音喊了一句,片刻间又缓和了语气,夹带着一丝轻微的叹息,“其实你应该去看看小陈,今天上午妈刚被送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血库里缺AB型的血,而她正好是,她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下就抽掉400毫升!现在正在休息室里躺着!她为咱们家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我想你不会迟钝到还不明白吧?即使妈说要收她当干女儿!她也不需要这么卖力!她这样做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你已经结婚了,她也没什么希翼的了,但是你也不用绝到连句感谢安慰的话都没有吧?!”
宋宁远怔忡在当场,愣愣的站着一言不发,沉默的气氛仿佛冰封了整个空间,隔了许久,他终于调转头朝休息室走去。
沈一婷中午休息的时间回了自己父母家去,走到楼下花坛的时候,忽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回转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蒋忠诚母子,两人提着一堆礼品,打着伞坐在花坛的一角,显然已经等了很久,蒋忠诚母子穿的都很朴素,可气色却很好。蒋忠诚比自己半年多前在戒毒所见到他的那回略胖了些,脸色也好了许多。仿佛依然是从前那个大男孩,可眼神却藏着一种和当年不同的沧桑。
“阿姨,忠诚,怎么是你们啊?”沈一婷没想到他们会来,诧异的招呼他们上楼去坐。
蒋母是个本分的人,连忙摆手拒绝,面色有些尴尬,却透着一种感激,眼圈红红的:“我们就不上去了,一婷,我和忠诚是来谢谢你的,在戒毒所的费用很贵,谢谢你帮我们把帐结清了,还给了我们一大笔钱!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前是忠诚太混蛋了,否则也许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沈一婷听到这里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萧子矜把钱给蒋母的时候竟然是以她的名义,刚想开口解释,才忽然想到蒋家一向都很仇视萧子矜,蒋忠诚又是个敏感而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果告诉他钱是萧子矜的,也许会对他刚刚才燃起的生活信心造成不必要的负面打击,思索了片刻,忙应承了下来:“阿姨别这么说,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你和忠诚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那钱是卖房子的钱,本来就是一套没用的空房子,能帮到你们最好。”
蒋母感激的拉着沈一婷直点头,把一堆礼品朝她怀里塞:“这些东西你拿着,过些日子我和忠诚可能要搬到丽港去了,如果还在本市,难免忠诚那帮当年教唆他吸毒的不良青年再找上他,对他以后的生活发展也不利,换个环境,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沈一婷重重的点头,才听到原本一直沉默的蒋忠诚忽然开了口:“一婷,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是。”沈一婷几乎没有犹豫,安慰的冲他点点头,接过他已经伸出的手,握住摇了摇,她感觉到他的手心粗糙了许多,甚至是伤痕累累的。她知道曾经萧子矜也问过她是不是朋友的问题,而她当时是坚决的否定了,可面对蒋忠诚的时候,她却能坦然的说以后还会是朋友…她也不了解是为什么,只是觉得面对萧子矜的时候,很多东西没办法释然。